第34章 猫和老鼠

    巨蟒的尾巴被割断, 它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像泥鳅一样摇摆跳跃，而断掉的那半截尾巴还在原地卷动。    受伤的野兽更危险，它盲目地横冲直撞、见人就咬。孩子的啼哭更加刺激了它, 巨蟒一甩头就往孩子聚集的地方奔去。    小狼立即拉弓放箭, 直接瞄准了它的眼睛。巴顿却一脚踢飞了他的弓箭, 大喊道：“不要杀了它！”    他从小腿后抽出一根尖细的匕首, 迅速奔了过去, 狠狠插入巨蟒的腹部, 将它牢牢定在了一根树干上。    巨蟒不停地扭动、吼叫, 却始终动弹不得。巴顿站到了它的跟前, 一脸轻蔑地望着它。    巨蟒抻着脑袋冲他张大了嘴巴，锯子一般的牙齿外翻出来，离巴顿只有一拳远。巴顿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反手就将一根木棍竖着塞进了它的口中。巨蟒的嘴巴被最大限度撑开, 痛苦地甩着脑袋，木棍牢牢卡在它的颚间，即使遭到撞击也无济于事。    巴顿从背包中拿出一把工兵铲，二话不说狠狠朝巨蟒的脑袋上砸去, 两下、三下、五下, 很快巨蟒就被砸得奄奄一息，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    乔沐见危险解除了，也从窗口跳了出去，她跑到小狼身边, 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他们立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巴顿的动作。    “这就乖多了。”巴顿拍了拍巨蟒的脑袋，神色温柔地说，接着他又拿出一只小玻璃瓶，直接将手伸进了它的嘴里，不一会儿就看见瓶子里流入了透明的液体，乔沐猜测那可能是巨蟒的毒液。    “你瞧，这可是好东西，只有活着的时候才能弄到，”他得意地朝乔沐扬了扬手中的玻璃瓶，又指了指另一边躺在地上的小蛇尸体说，“那一条可惜了，幼崽的毒液浓度更高。”    他的话音刚落，人群里突然冲出一个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贴着地爬到他的腿边，不停地用手触碰自己的额头和他的脚背，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在他的带头下，越来越多的人跪了下来，像崇拜火一样对着巴顿行使祭礼，仿佛把他当做了天神。    乔沐和小狼对望了一眼，他们是人群中唯二还站着的人了。    小狼气呼呼地把弓箭握在手里，这个新武器刚刚被巴顿一脚踢坏了。因此他现在对巴顿一点儿好感也没有，可他也忌惮巴顿的身手，不敢轻易找他的麻烦。    巴顿似乎很享受被人朝拜的感觉，他张开双臂有节奏地点起了头，“这tm的感觉比做了一次爱还爽！”他抬起脚把跪在身边的男人踢到了一边，吹着口哨将装满毒液的玻璃瓶封了口。    那个男人抬起头仰望着他，满眼里都是崇拜，可是乔沐在见到他的脸后，惊讶地捂住了嘴，“刀疤？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认识？”巴顿饶有兴味地望着他们俩，自言自语地说道，“刀疤？呵，这是个好名字。”    他像拍宠物一样拍了拍刀疤的头，哈哈大笑了起来，“这里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是不是？还记得我们遇到的那头野兽吗？背上长着刺的那个，当时我还以为是什么鬼研究所搞出来的基因突变的玩意儿，直到我在这里呆了快三个月，才意识到f*ck我竟然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太奇妙了，对不对？你呢，嗯？怎么活下来的？”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全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狂热的激情，他看起来似乎……很喜欢这个世界。    他根本没有给乔沐接话的机会，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这里居然还有猿人，真可笑，简直不堪一击，当成奴隶倒是不错，”他踢了踢跪在地上的刀疤，朝乔沐努了努嘴，“当然了，你这女人脑子倒是不赖，看样子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小情人？”    他提到女人的时候语气中透着一股轻蔑，让人感到很不舒服。不过他显然不打算再浪费时间了，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后就背着背包离开了，头也不回地对着乔沐挥了挥手，“明天再来找你叙旧。”    巴顿的身影渐渐走远了，刀疤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了他的身后。他们把帐篷扎在了半坡的位置，微弱的火光在绵延而去的河水旁忽明忽暗。    奄奄一息的巨蟒发出痛苦的嘶鸣，它望着死去的幼崽的方向，做着最后的挣扎。小狼走到它的旁边，将小刀扎进了它的脑袋里，结束了它的痛苦。    部落里的男女老少全都欢呼了起来，他们围着巨蟒和小狼转了一圈又一圈，有些胆大的男人靠近了尸体，用手戳了戳它软绵绵的腹部。    乔沐站在人群外，对着他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这个全部落唯一一个挺身而出的英雄，是她的爱人呢。    狂欢落幕，他们拖着酸痛的身体回了家，一头栽进舒适的炕床里，刚刚捡回一条小命，现在身边躺着熟悉的人，一切终于风平浪静了。乔沐有种平凡的小事也弥足珍贵的感觉，她往小狼的身边靠了靠，握住了他温暖又粗糙的手掌，“小狼，”黑暗中他转过脸来，定定地望着她，而她的声音也变得柔情似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    不知名的小野花在清晨第一缕阳光中温柔绽开，河水富有节奏地拍打着岸边碎石。    乔沐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小狼的侧颜，她嘴角带着微笑侧过身子，凝视着他熟睡的样子，只觉得心里塞满了幸福。    当阳光照进窗户时，他的眼皮微动了动，迷迷蒙蒙中他本能地用手去摸身边的位置，乔沐坏心眼地往后缩了缩，让他摸了个空。    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在见到她调皮的笑容后长长嘘了一口气，伸开长臂要过来捞她，被她塞了一个枕头到怀里。两人正亲亲热热地打闹时，门口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笑声。    “你这屋子修得不错，”巴顿双腿交叉靠在门口，握着匕首削下一块烤肉塞进嘴里，嘟嘟囔囔地说，“今天再造一幢，我那顶老帐篷不顶用了。”    乔沐理了理纷乱的头发，抱着胳膊坐了起来，冷冷地望着这个不速之客，“请问我为什么要帮你建造一个屋子？”    “不，小姐，不是为我，是为你们，”他将吃剩的肉骨头丢了出去，吮了吮油腻腻的手指头，“从现在起，这间屋子是我的了。”    乔沐被这句话气得噎住了，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怎么，觉得我不可理喻吗？”巴顿嘲讽地望着他们笑了，张开双手露出夸张地表情，“你打算怎么办呢？让法院给我发传票吗？呵呵，现在谁才是是法律？”他用刀柄戳了戳自己的胸口，眯着眼收起了笑容，“只有最强大的人说话才管用。”    小狼愤怒地发出嘶嘶声，绷紧了身子蓄势待发。巴顿不紧不慢地把腰间的开.山刀拿了出来，在木头门上反复刮擦着，“真可惜，我本想友好地和你叙叙旧，可是你的小情人似乎不太懂事，他昨晚三更半夜跑到我的帐篷外想干什么，嗯？”    巴顿丢过来一根断掉的骨头项链，正是乔沐送给小狼的。乔沐见他的脖颈处有被抓破的痕迹，紧张地问道：“你有受伤吗？”    小狼木木地摇了摇头，乔沐才松了一口气。    他就是这样不肯吃亏的性格，以前乔沐得罪他的时候，也没少受他的报复，想来这次也是因为巴顿弄坏了他心爱的武器，才想着要出一口气。    “他并没有恶意，请你不要计较，”乔沐尽量软化了语气，和他商量道，“我会替你造一个更舒适的居所的。”    “看来你跟我相处的时间不长，对我不太了解，那么请你，”他用刀尖指了指乔沐，又转移到小狼的方向，“和你的小情人听清楚，在这里，我就是王，不要对我的命令讨价还价。下一次，我可就不会这么和颜悦色了！”他一挥刀柄，把砍刀重重插.进了木门里。    乔木立即拽着小狼爬起来，把小刀偷偷塞进脱下的衣服中，然后一把抱过凌乱的衣裤，往门口跑了过去。巴顿像看戏似的看着他们的动作，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小狼恶狠狠地瞪了巴顿一眼，被乔沐一把按低了脑袋。他们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门，只见大壮和茜拉也被刀疤从另一个屋里赶出来了。大壮的手臂上被划破了一个口子，捂住伤口的指缝间流出了鲜红的血。    他看起来垂头丧气的，转过身去想说两句话，却被刀疤抽了一个嘴巴子。    “嘘嘘，”乔沐立马紧紧抱住了激动的小狼，他现在就像个□□桶一点就着，“听话，现在不是时候，你没看到他的手上也有刀吗？我们得赶快和姆姆他们汇合。”    小狼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气得浑身都在颤抖，现在恐怕是他出生以来最憋屈的时刻，可乔沐还是拼命把他拉走了。    等他们走出院门，姆姆一家也早就在等着他们了，莎莎在见到刀疤时，害怕地躲在断掌身后瑟瑟发抖，姆姆也神情严肃地盯着刀疤看，只是他那副饱经风霜的面孔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对了，乔，”巴顿的声音从院墙内飘了出来，“新家的位置我已经替你选好了，就是旁边插了一根树枝的地方，你可别想着搬到太远的地方去。”    “为什么？”乔沐渐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没有了老鼠，猫也会无聊的。”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章有一些争议，有的读者觉得女主圣母了、矫情了，这里我解释两句。    在乔沐的前半生，道德和法律束缚着她的一切思想行为，所以在遭遇欺负后，她报复的手段也仅仅体现在“不让你好过”的程度。假设那个女人不是被姆姆毒死的，是意外死去，或者和别人起冲突被打死的话，那她肯定不会有一丝悲伤的情绪。    可这件事情牵扯到了自己，她间接害死了一个人，这使得她一直感到优越的“道德文明”受到了污染。并且作为一名自然学者，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一直在和自然对话。在这里她学会了敬畏自然，尊重生命。可现在她的族人成了杀人凶手，而她却必须给予庇护，以前塞在她脑子里的观念全成了狗屁，所以她替自己感到悲哀，这是一个三观被击碎、又重塑的过程，她的痛苦来源于两者不可调和的矛盾。    乔沐穿越到远古后，严酷的环境教会了她坚强、乐观、自信、强大，但不是心狠手辣，如果对一个仅仅有矛盾冲突的人就要冷血杀死的话，那这个人物在刻画时就处于“道德劣势”，她所做的一切都可以被审判。失道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那一定不是我笔下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