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友人帐

    和夏目玲子相处的时光很愉快, 在玉藻准备离开这座小镇前往东京之前, 夏目玲子带着玉藻走过了很多地方, 遇到了很多认识夏目玲子的妖怪，以及许多听到“夏目玲子”这四个字就吓得逃走的妖怪。    看到推着婴儿车，但是双手叉腰笑得很是爽朗的夏目玲子，以及那个逃跑速度超过了世界短跑记录的妖怪, 玉藻终于知道这位大姐头之前所说的话绝对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    在陪着夏目玲子在山上走了一圈之后, 玉藻他们成功将整座山的妖怪们都吓得不敢走出来, 不过其中大部分妖怪在玉藻看来, 体内的力量似乎连小犬神都不如, 只有几个被称为大妖怪，但是力量和锦麟差不多的家伙敢走出来跟夏目玲子闲聊几句。    比起那个魑魅魍魉的时代，这里的每一个妖怪似乎都有些过于弱小，使得玉藻也有些看不透了。    不过在夏目玲子和那些妖怪聊天的时候, 玉藻倒是听说了一个很奇怪的词——“友人帐”。    那不就是电话簿吗？为什么这群妖怪和夏目玲子会反复提起电话簿这个词？为什么那些妖怪强烈表示自己不想加入电话簿？电话簿那么可怕吗？    在从山上回去的路上, 夏目玲子才跟玉藻解释了“友人帐”的存在。那应该是夏目玲子学生时代的事情，那个时候的夏目玲子因为能够看到妖怪而无法融入人类群体, 就算偶尔有几个人类同学和她说话, 最后也总是冷嘲热讽地离开，有的时候还会遭到一些无良小孩的石头攻击。    所以那个时候的夏目玲子更喜欢和妖怪交往，只不过因为本身不擅长交友, 妖怪也不会主动和人类，所以她能够使用的方式就是找到隐藏起来的妖怪，然后将他们打败, 再得到他们的名字，放入到“友人帐”当中。    “妖怪们的名字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写在友人帐之后就成了一种简单的咒，只要是友人帐的拥有者，就可以命令这些妖怪做任何事情，算是一种非常不平等的契约。”    夏目玲子说着，想到眼前的玉藻也是妖怪，所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现在想来，做出这样事情的我也非常不成熟呢。但多亏了友人帐的存在，我的生活一直都挺丰富多彩的，略微……减少了一些寂寞？”    夏目玲子虽然这么说，但玉藻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一路上有很多妖怪都在询问着玲子，问她什么时候会喊出他们的名字，问她什么时候再一起玩？    一开始玉藻还有些不理解那些妖怪们的意思，现在却知道那些隐居着的，独自生活着的妖怪也如同电话簿中的友人一样，等待着夏目玲子的呼唤，期待着可以一起玩耍。    而这种期待，对于那些同样没有任何朋友的妖怪而言，可能也是孤独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东西。    友人帐的温暖，有的时候是相互的。    但是，夏目玲子却从来没有使用过友人帐，从来都没有利用友人帐的力量来命令那些妖怪们。因为夏目玲子知道，如果她真的喊出这些名字，那么那些妖怪们就从记录在友人帐中的朋友，真正变成了被自己驱使的手下。    那似乎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怎么样，玉藻小弟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加入我的友人帐哦！”夏目玲子说着，就用开玩笑地语气说了一句。    “如果不是强制契约的话，也许我真的会好好考虑。”玉藻很喜欢夏目玲子那种率直的性格，却并不喜欢完全沦为别人使唤对象的感觉。    不过，当玉藻回到宠物店，然后在几天之后又遇到夏目玲子的时候，迎来的却是一份道别。    “你要离开这里？”玉藻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夏目玲子，“可是你好不容易在这个地方找到了不错的工作，不是吗？”    抱着女儿真帆的夏目玲子看起来却非常认真，她低头看了一下女儿，然后说：“玉藻小弟你应该已经感觉到了？真帆和我不一样，除了宠物店里的大家之外，根本无法看到任何妖怪，这个孩子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类。”    “那又如何？”玉藻还是有些不理解，“难道就因为真帆看不见妖怪，所以就必须带着这个孩子离开这里吗？”    “准确地说，是离开所有认识的妖怪，给真帆一个真正普通的生活环境。”夏目玲子突然显得极为开心，“难道这不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吗？我和……那个家伙的孩子竟然是完全无法看到妖怪的体质，这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但是棒极了的事情！”    从夏目玲子的话中，玉藻可以猜到真帆的父亲可能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人物，所以玲子才没有想到真帆竟然无法看到妖怪。    “而且这里的妖怪都认识夏目玲子，如果知道真帆是夏目玲子的女儿，就算她无法看见他们，也会引来一些麻烦的事情。”    夏目玲子显然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定，甚至已经将答应归还给玉藻的住院费都一并还清了，所以她的计划明显不是玉藻一两句话就可以改变主意的。而且玉藻也完全能够理解夏目玲子为了女儿的生活而离开的举动，所以也没有再继续劝说。    只不过……    “能把友人帐给我一下吗？”玉藻突然提出了这样一个奇怪的要求。    只不过面对玉藻的要求，夏目玲子只是微微一愣，然后就将所有妖怪们疯狂争抢的友人帐从包里拿了出来，然后直接递给了玉藻。    “难道不怕我抢走吗？”玉藻一边将友人帐翻到了后面的空白处，一边问道。    “会吗？”夏目玲子眨了眨眼，“如果玉藻小弟真的想要的话，就当做是那天出手相助的费用好了，相信玉藻小弟会好好对待友人帐中的名字。”    “不，我可不希望把这种魔戒一样招人争抢的东西留在身边。”玉藻说着，却做了一件让夏目玲子极为诧异的事情，他竟然用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笔，在友人帐空白的页面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玉藻，你……”夏目玲子想要阻止，但是玉藻早就已经将名字写完，甚至阻止了她准备将名字归还的举动。    “放心，这支笔是我们店里签订契约所用的特殊工具。”在此之前，玉藻已经好好询问过天狐与此相关的事项，“如果用我店里的这支笔写下名字的话，就不会沾染任何强制的契约，就算将名字撕毁也不会对造成任何伤害，只会终止这份约定而已。但是在此之前，当玲子你遇到麻烦的时候，可以呼唤我的名字。”    “谢谢。”夏目玲子知道，玉藻还是担心真帆会遇到某些说不出来的危险，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会在那样的雨夜里遇到百鬼宠物店，会在最绝望的时候遇到玉藻……    这也许是夏目玲子人生中最温暖最幸运的事情。    “虽然我们会离开这里，但是玉藻小弟你也可以来找我们玩。”夏目玲子想起了什么，“而且我们已经交换过电话了？等我在那边拥有了稳定的地址之后，就会和玉藻小弟联系哦！”    玉藻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摸了摸玲子怀里的真帆，然后有些感慨地说：“但是这样一来，小真帆可能永远都不会记得自己出生在哪里，又是哪位可爱可亲的姑姑帮忙接生的？”    也许是很同意自家店长的话，正在鸟笼里休息的钩星扇动了一下翅膀，生命中第一次接生的小生命，却很可能不再记得自己的存在，这样的事情仔细想来还真是有些惆怅。    “那么除了玉藻小弟你来看我们之外，我们还可以做一个约定。”夏目玲子突然想到一个很棒的主意，“等到真帆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我就带他们回来看看怎么样？感觉是个很棒的主意啊！让我将来的宝贝外孙女见见母亲出生的地方，是不是很棒？”    “不一定是外孙女啊！”看到一脸激动的夏目玲子，玉藻都有些无奈了，明明真帆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婴儿，玲子却已经想到了这么遥远的事情。    “不要，一定得是香香软软的外孙女才行！”夏目玲子却是有些固执，“男人什么的最靠不住了！”    玉藻：“……”    “好，那我就等着看玲子的外孙女了。”玉藻摊了摊手，“现在就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那我们走了……”夏目玲子环顾了一下这段时间不知道踏足了多少次的宠物店，心里竟然有些舍不得，“这辈子可能很难在遇到玉藻小哥这么棒的妖怪了。”    说这话的时候，夏目玲子敏锐地发现坐在柜台上的那只白狐点了点头，似乎是在对她的话表示赞同一样。    “后会有期。”玉藻点了点头，“一定要经常联系。”    最可惜的是这个时代的电话还不能好好发送照片，所以玉藻可能看不到小真帆一点一点长大的过程了。    “如果遇到麻烦的事情，一定要呼唤我的名字。”玉藻最后叮嘱了一句。    “当然。”    随着风铃声响起，夏目玲子的身影已经推开门离开，说明了这一段短暂的相识已经按下了暂停键。但是当宠物店里的大家看到被玉藻挂在墙壁上的那些合影的时候，似乎还能够想起那个手忙脚乱的夜晚，以及第一次拥抱新生命的时候那种无比喜悦的心情。    夏目这个名字，似乎成为了宠物店成长过程中必不可缺少的一环，以及非常珍贵的记忆。    “那么现在，也许我们也应该出远门了。”玉藻回头看向宠物店里的各位，“去东京，去拜访那个后脑勺妖怪，毕竟几百年前他就已经答应过我，要请吃最棒的点心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