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这话似乎触动糙汉子的隐痛,撸起袖子:“病夫欠揍?” 贾琏可不是与人制气,笑着给两人斟酒,伸手一请:“见面是缘。” 糙汉子顿时被美酒吸引,瞪了白脸汉子一眼,最终端起了酒盏,一口酒水下肚,糙汉子怒气全消了,伸手搭上贾琏:“兄弟,你这酒怎么卖?” 贾琏摆手:“不卖!” 糙汉子顿觉受了愚弄:“不卖?不卖你买弄什么?” 贾琏笑道:“我不要银子,我是生意人,酒水脱手还要带别的货物回去,与其买来买去耽搁时间,不如直接交换货物。” 糙汉子顿时笑起来:“痛快,你想换什么?” 贾琏反问:“你想要酒水?” 糙汉子哈哈一笑:“废话,不要理你作甚?” 贾琏道:“你有什么货物?” 糙汉子言道:“我是牧马人,手里马牛羊尽有,要多少有多少。” 贾琏闻言愣了愣,拧眉道:“我刚才进来之前粗略看了下,似乎没有哪家卖场像你所言?” 糙汉子笑了:“你是头一次来,买卖谈成了,货物自然就来了,哪有活物带在身边的道理,这里也装不下啊!” 贾琏便道:“什么价钱?” 糙汉子伸出手,嘴里说着话,手指比划着数字。 贾琏看的清楚明白,言道:“这个价钱有些贵啊,你比榷场翻了两倍。” 糙汉子眼露鄙视:“你在榷场能买到我手里这般上好货色?” 贾琏沉吟片刻,不再答话,却是看向白面之人:“兄台的青盐什么价钱?” 糙汉子急了:“你跟我还没谈完呢 ?” 贾琏摆手:“我说了,贵了点。你再是上马,也没有翻三倍的道理,我寒冬腊月爬冰卧雪,总不能连本钱都折了,我说了我是商人,商人逐利!“盐贩子这时候心中畅快了:“兄台要多少,我便宜卖给你。” 贾琏言道:“说实话,青盐我也不敢多要,盐铁都是朝廷严禁私卖货物,多了怕翻船,我是商人,蚀本的买卖不能做。” 这话一落地,桌上两人都露出原来如此的笑容,都把贾琏当成了胆小鬼。 可是,贾琏的酒香勾人肚子里的馋虫啊? 糙汉子连着喝了三杯,再次看向贾琏:“好,我吃点亏,一坛酒一匹马,两头牛,三只羊,你干不干?” 贾琏有些懵,刚才糙汉子比出的手势,一二三,难道不是十两二十两三十两?却是一坛二坛三坛? 这怎么规矩变了,当年不是各自报价,然后折算物易物? 糙汉子见贾琏沉吟,以为他还不满意,顿时恼了:“你这个小子,看着满脸胡须像个爷们,怎么做事娘们唧唧,我出的价钱不低了,你还不满意?你这也太贪心了?” 贾琏问道:“你是说三坛子美酒一匹马?” 糙汉子摆手:“现在是一匹马换你一坛子美酒,或者你要两头牛也成。” 贾琏闻言差点笑出声,这酒水连坛子一起不过二两银子。 而榷场的马匹上马需要十两银子,下马也要三两。 贾琏狂喜:发了。 他屏住呼吸,问道:“兄台想要多少坛?” 糙汉子扳着手指头:“我们一共一百零三户,每家两坛子,不成,不够喝呢,三坛子,只能买这么多了,我还要换些米面,过年光喝酒也不成啊,三百零九坛。” 贾琏拧眉:“你是用马匹还是用牛羊?” 糙汉子道:“都行,你要什么给你什么。” 贾琏小心的问道:“我们回去还要带些别的货物,牛车太慢了,我想都要马,不过兄台,我丑话说在前头,不满三岁的小马,超过十三岁的老马,我可不要,这不好脱手,砸在手里,我就亏本了,我是商人,蚀本的买卖我不做。” 糙汉子道:“放心,一色是青骢马,都是四岁以上十岁以下的,三岁以下,十三岁以上的,我懒得拉出来,死在路上晦气,反正过年要吃肉。” 本着谨慎无大错,贾琏问那糙汉子:“我可以先验一下货吗?” 糙汉子爽快的答应,贾琏冲着盐贩子一抱拳:“兄台稍等,等我谈妥这一笔买卖就去兄台的铺子。” 贾琏这边到了汉子的卖场,发觉正是他看中的那一家,心中十分高兴:“其他的马匹都如这般?” 糙汉子点头:“当然,你只要骏马吗,我家的青牛力气大,绵羊最是细嫩,都是一年的小羊。” 贾琏默算一下,自己有五百坛烈酒,本来不想换取牛羊,但是,又怕这般太打眼,因道:“我要四百只羊,余下的我还要换些青盐。” 糙汉子闻听贾琏买他四百只羊,顿时高兴起来,拍着贾琏言道:“兄弟是个爽快人,你买我四百只羊,我送你一头牛,回去杀了尝尝味儿。” 糙汉子验看了烈酒,甚是满意,他双手食指摁在唇上,发出一声清亮的尖啸声,霎时间,树林之外想起踢踏踢踏的骂马蹄声。 却是十多个汉子赶着马群来了。 贾琏顿时傻眼了,竟有一千多匹。贾琏顿时咽下肆意的口水,他想全部吃下。 贾琏忍的很辛苦才忍下打劫的想法,拉着糙汉子商量:“兄台,我可否再挑一百匹骏马?” 糙汉子笑道:“成啊,只要你有酒水。” 贾琏愕然:“你不换粮食了?” 糙汉子哈哈大笑:“我拿酒水换粮食也是一样啊,酒水在手不吃不喝,牛马却是张嘴要吃。” 贾琏顿时闹个大红脸。 等他接过装好马笼头的骏马之时,贾琏才想起没有酒水换青盐了。 贾琏想了想,决定过去把话说开,也陪个情。 盐贩子闻言一笑:“这不碍事,兄台需要只管先把青盐拉回去,明儿把酒水带来就是了,何须赘述?” 贾琏奇道:“你不怕我跑了明儿不来?” 盐贩子摇头:“那令牌可不是玩得,谁若敢违背交易,不但要取消资格,只怕……” 这时铺子来了客人,盐贩子打住话头,冲着贾琏抱拳:“我已经帮着兄台装了两车青盐,不够的明儿再谈。” 此刻还不到午时,看光景可以赶回去午餐。 生意做成了,贾琏还有些迷糊,一切来得似乎太顺利了。 贾琏这边上路之后,卫堃接到一只信鸽,看过之后,他默默烧毁信笺。 贾琏兴冲冲赶回驻地,将三百匹骏马交给水纹去摆弄,自己来向卫堃道谢。 卫堃见了贾琏笑道:“看你这神情,收获不小啊?” 贾琏点头又摇头:“侄儿有事请教,未知这边境的酒水是什么价格?” 卫堃笑道:“十斤酒换一匹马,是不是有些吃惊?” 贾琏挑眉:“这在北疆的地面,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将军。” 卫堃颔首:“嗯,酒水在草原是奢侈品,他们的粮食不足,要么去藏区换取,要么跟咱们换,怎么说呢,咱们手里的酒水在他们眼里,就跟咱们看他们手里的骏马是一回事,各取所需罢了。” 贾琏顿悟,心中愧疚顿消:“也就是说,他一坛子烈酒回去绝对不止换取一匹马?他根本不亏?” 卫堃点头:“烈酒有时候可以救他们一命,马匹却不能。对你来说,上了战阵,马匹或许可以救你一命,烈酒却不能。” 贾琏问道:“侄儿若是明儿再把美酒换骏马,会不会被人盯上?” 卫堃摇头:“这不会,黑市虽然是黑市,其实也有规矩,他是公平买卖,谁若是胆敢破坏规矩,大家就会群起而攻之,他在这边地界上就无法立足了。” 贾琏重生,对因果报应理解透彻,人不能好处占尽。 翌日,贾琏起个大早,匆匆打扮起来,昨日买了人家青盐还没给钱,贾琏这回又装了十大车水酒,再次去了黑市交易。 昨天白面汉子给贾琏千斤青盐,贾琏还给他百坛烈酒。 再用三百坛美酒换了糙汉子三百匹青骢马,三百只小绵羊。 贾琏送给糙汉子一瓶贾氏药酒,朝糙汉子抱拳道:“你昨日送我青牛一只,礼尚往来,我今日也送你一件礼物,这是我家秘制药酒,关键时刻可以救人性命,你可不要当成水酒喝了。” 糙汉子接过青花瓷瓶,十分珍惜的揣进怀里,然后弯腰行礼,言道:“多谢兄台,朝鲁有礼了。” 贾琏讶异:“你汉语说的很好,我以为你是汉人迁徙过去呢?” 糙汉子笑道:“我有一半的汉人血统,说我是汉人也不错,我奶奶逃难被我爷爷救了,我母亲也是汉人,我从小会说汉语,这也是族人让我挑头交易的缘故。” 贾琏很惊讶:“你们没想过回归汉族,过安定的耕种生活?” 朝鲁摇头:“我父亲与我都喜欢在草原奔驰的感觉,虽然很辛苦,但是很畅快。至于这边,我每年都会带着我祖母母亲回来看看,也就够了。” 贾琏在心里打了个问号,怎么这样多姑娘恰好逃难去了草原,安定了又不愿意回来定居? 这日回到驻地,贾琏将自己疑问说了。 卫堃笑道:“你这么聪明,应该猜得出她们的身份?” 贾琏挑眉:“难道真是罪臣之女?” 卫堃点头:“准确说是营妓,每年都有一些烈性女子,宁死不从,逃进了茫茫草原,我们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倘若有人宁死不屈,逃跑了,驻军一般不会真的追捕,多数做个样子也就罢了,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全靠他们运气。” 贾琏叹息:“应该是逃跑的人少,活下来的更少?” 卫堃点头:“正是!” 朝鲁一家人都是好心人。 自以为心肠变硬了许多的贾琏,当晚心情莫名的沉痛起来,他想起被拐卖的巧姐,被官卖湘云,惨死的迎春,远嫁的探春,不知所踪的惜春。她们若是能遇见朝鲁祖父父亲这样的好男人…… 次日,贾琏再次见到了朝鲁,这次贾琏买下了朝鲁剩下的四百匹战马,以及剩下的五百只绵羊,最后,贾琏赠送给朝鲁二十坛用红绸子包裹的烈酒,两瓶贾氏药酒。 贾琏言道:“我们汉族都有给女儿办嫁妆的习俗,你祖母母亲都是逃难去了草原,大约也没有嫁妆,你回去告诉你祖母母亲,这酒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女儿红!” 朝鲁顿时五服投地,激动之下叽里咕噜说起了蒙古语。 很快就是除夕。 除夕之夜,贾琏难得一醉。 薛呆子也喝醉了,跑到到贾琏营帐发酒疯,一时哭爹,一时哭娘,哭得贾琏想起当初那些惨痛的日子,莫名其妙也伤心起来,两个大男人一起抱头痛哭起来。 好在御林军清醒之人甚少。 翌日酒醒,贾琏还能记起酒后失德的丑态,下定决心,今后再不喝酒浇愁了。 薛蟠这家伙勾引得贾琏出丑,他似乎得了健忘症,把从前所言跟贾琏绝交的话一概忘了,整日没脸没皮的坠在贾琏屁股后头。 贾琏甚恨他把自己带沟里,懒得睬他。 他竟跟贾府几十个家族子弟混熟了。 他这人肯花银子,会玩花样。新年不练兵,薛蟠顿时有了用武之地,变着花样教导大家玩耍。水纹的水字营跟薛蟠是一路货色,大家臭味相投,很快打成一片。 贾琏虽然可怜薛蟠孤独,但是,发现薛蟠引诱御林军去台站**之后,果断将薛蟠拒之门外,并对几个跟着薛蟠起哄的兵卒做出扣除当月兵饷的处罚。 薛蟠也被卫堃惩罚挖壕沟一月。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各位亲亲,营养液蹭蹭的涨,草草心里开了花儿。 再次多谢各位亲亲厚爱! 祝愿亲亲们今年十九,明年十八,越活越小,永远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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