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埋线

    芸香回避之后，沈如意并没有把视线收回去。    而且，比之刚才芸香进来的时候，更加仔细地打量她，盯着她看。    在足足过了半刻钟左右，沈如意才把视线收回去，漫不经心般的说道：“能聊天是好事，我也喜欢会聊天的人。”    芸香心中一喜。    这说明刚才那话，小姐是对她赞赏并非讽刺。    不过，还没喜多久，沈如意接下来的话又让她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沈如意眼睛微眯，脸上锋芒毕露，带着锐利的语气，说道：“不过凡事不能太过，一旦过了界限，好事也会成为坏事，你是一点就通的人，应该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芸香明白。    这是暗暗警告她不该打听的就不要乱打听。    因此，忙不迭的点头，并保证说道：“小姐对奴婢的教诲，奴婢铭记在心！”    “嗯，这就好。”    沈如意微微颔首，接着再道：“最近我们院里人心挺浮动的，有心想出手整治整治，可未免又有点小题大做。就好比刚才，不过说了几句晓晴而已，她就委屈的哭起来，但是总不能因为这个就对她做什么处罚，可要是不处罚的话，会把她的心给渐渐养大了，那也不好。”    “总而言之，我是左右为难。”    “思来想去，觉得先观察她一段日子再说，但是又不能让她察觉，察觉到的话我们眼睛所看到的就不是想要的实情。而你很会聊天，能在聊天中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还不会让对方有警惕。所以，这件事情如果交给你的话，你能圆满完成吗？”    这个可是往上爬的机会。    她不答应就是傻子。    芸香想也不想的就应了下来，并保证说道：“小姐，您就放心的把这事交给奴婢！”    沈如意满意的点点头，叮嘱说道：“她一有什么异动你就立马来回禀我。”说完这句话之后，望着底下比别人聪明还通透的芸香，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话道：“免得她脸皮薄，做出什么傻事来。”    “是，奴婢省得的。”    沈如意就挥挥手，让她下去。    芸香心中满揣着即将高升的喜悦下去，在走至门口的时候，沈如意叫住了她，说道：“别忘了，除了晓晴，还有院里的其他人，只要有异动的，不管是谁立马来回我！”    听到这刻意提醒的话，芸香的心中立即转了无数的弯，再联想沈如意刚开始那句“最近我们院里人心挺浮动的，有心出手整治整治”的话，立即恍然大悟，并对晓晴充满各种羡慕。    原来晓晴不过是幌子呀！    她还以为小姐是拿晓晴为靶子，以此来警示其他人心有躁动的。    结果并不是这样。    晓晴只是小姐整顿香善院的借口。    说不定之前小姐的发脾气和晓晴的哭泣都是在演戏而已，为了就是能有这样的借口。    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何时她才能如晓晴这般，成为小姐可以畅所欲言，彼此说话不用藏着掖着的心腹？    芸香心中有些怏怏不乐，面上还是很积极的应下。    在芸香走出内室之后，原本腰板挺得笔直，主子架子十足的沈如意一下子颓废了下来，软软地依靠在松软的弹墨大迎枕上，疲惫地用双手按摩着隐隐发痛的太阳穴，长舒了一口气。    这话中有话的说话模式实在是太累了！    比研究老祖宗传下来的医书还费脑，差点没把自己给绕进去。    可不这样不行。    因为娘之前对她说得不无道理。    晓晴是她的贴身心腹，不仅伺候多年，在沈家的根基还深，贸贸然的调查她，牵扯太多，也太容易动摇人心。    而人心不稳就容易乱。    所以，她想调查晓晴就得师出有名。    最好的就是师出有名中放烟雾。    别人看着是借晓晴来整顿香善院，实则是借香善院来调查晓晴。    不仅达到了目的，也不会伤了人心。    只是这样，她的脑子就伤了，尤其想到这才刚开始，将来要动脑子的地方更多，沈如意就觉得身上的乏累更重了，好似有个小人拿着锤子在击打她的脑子般，痛得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沈如意不由烦躁地翻了个身子，把脸蛋埋进松软的大迎枕里。    在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心中的躁意也渐渐消散之后，沈如意重新坐起来，理了下凌乱的头发和衣衫，唤在门外伺候的芸香、荷香进屋，收拾满地的狼藉。    在收拾的差不多时候，沈如意对芸香说道：“你去厨房把陈妈妈叫来！”    陈妈妈是沈如意的乳母。    按照沈家家规，在沈如意搬出沈芳菲的院子另外独立居住之后，身为乳母的陈妈妈不得再如以往那般贴身伺候沈如意，要么是拿着丰厚的赏金出府，从此与沈家再无关系，也不得再与沈如意联系，要么是留在厨房当厨娘，负责沈如意饮食，但不得再插手沈如意任何事情。    陈妈妈选择的是后者。    留在府里之后，一直勤勤恳恳的待在厨房，从未越矩，连踏进沈如意内室的次数都很少，这么多年了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芸香听了之后更加断定自己之前的猜测没错。    小姐这是打算大刀阔斧的整顿香善院呢。    要知道不仅陈妈妈守着规矩，轻易不来正房，就连小姐也不轻易唤陈妈妈过来，要是开了口那肯定有事，上次叫陈妈妈来正房还是两年前小姐来了初潮，痛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屋里伺候的都是没多少经验的，不得已之下才请了陈妈妈过来。    想到这，芸香满脸的兴奋，自觉的离成为沈如意心腹的目标又拉近了一点。    只不过……    芸香觑了眼正背对着她收拾床铺的荷香，欲言又止地望着沈如意。    沈如意心领神会，指着空荡荡的茶壶对荷香说道：“你先别收拾了，到茶房烧壶水来。”    “诶！”    听到沈如意的吩咐，不知其中事的荷香快速把凌乱的被褥折叠好，随后拿起沈如意手边的茶壶出了内室。    等荷香出去之后，沈如意问芸香道：“什么事？”    芸香神秘兮兮地靠近沈如意，压低声音说道：“刚才奴婢见晓晴姐姐从她的屋里出来了。”    “出来了？去哪儿了？”沈如意皱着眉头问道。    芸香摇摇头，说道：“具体去哪里，奴婢也不知道，只看到晓晴姐姐从自个儿屋里出来的时候神色很凝重，连奴婢跟她打招呼都没听见，一个劲地往前走，并且出了院子。不过看她去的方向应该是庆荣堂。”    庆荣堂？    她去祖母的院子干什么？    不！不对！    晓晴的娘刘妈就在庆荣堂的厨房当差。    沉默了会儿，沈如意追着问道：“然后呢？晓晴到现在还没回来吗？”    芸香摇头又点头，说道：“回来了，在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晓晴姐姐就回来了。”    “不过，在她回来的时候手上还拿了个巴掌大小，用粗布包起来的东西，然后去了厨房。”    “没过多久，厨房的烟囱就有烟冒出来。只是现在这个时候不早不晚的，还不到做中饭的时候，估计是跟晓晴姐姐带回来的布包有关，可能是什么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