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反转（三）

    晓雪坐直了身子，直挺挺地就跟屹立不倒的松柏。    沈如意看着，脑海里浮现出了秋菊的身影。    当她指出秋菊偷吃南瓜条的时候，秋菊也是如晓雪现在这般，为了证明自己没撒谎、偷食，背脊也是挺得笔直笔直的，就好似背脊挺得越直，越能说明自己是无辜的一样。    然而事实的真相却是与秋菊表现出来的相反。    不由得，沈如意的疑心再起。    晓雪的这番举动是不是说明她跟秋菊一样心虚？    因为心虚才要急欲表现出她的冤枉？    沈如意不知道。    在调查前世真相的路上走得越远，她反而越看不清了。    沈如意烦躁地甩甩脑袋。    现在还是不要想这些为好，先听听晓雪怎么说，等听完之后再来判断。    为了让自个儿的注意力集中，仔细听晓雪的解释，以便私下好分析晓雪说这些话的背后目的，沈如意暗暗拧了下自己的大腿肉，又轻咬了下自己的舌尖。    顿时，浑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    晓雪并没有一开口就解释，而是先说了长长的铺垫。    她道：“奴婢本来是没想去设计荷香的，在那之前也根本没有动过这个念头。可当奴婢看见荷香就像变个人似的，发狠拳打脚踢小红，在被奴婢现场抓住，反倒倒打一耙，赖说是小红不好，奴婢这心里头就有些异样了，而后当奴婢又听说了今早您大力整顿了香善院，连晓晴也没有放过的时候，奴婢心里就蹿起了这个念头。”    沈如意听着，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按照晓雪的说法，之所以会对荷香设局，是想暗地里帮衬她整顿香善院？    真的假的？    沈如意心头的疑心再加重了一层，对晓雪的说辞持保留意见。    晓雪在说话的时候，微微抬眼看了下沉如意，见沈如意不怒不喜，认真倾听的样子，晓雪下意识地又挺了挺已经够笔直的背脊，继续说道：“奴婢的这个念头刚起，荷香就跟我说，要调离正房，说是怕跟小红同在一个屋檐下，大眼瞪小眼的又再起事端，再三求奴婢在您面前说句话，把她的差事换换。”    沈如意端着茶盏，浅浅地抿了一口，随意地点了下头，说道：“这些你跟我说过。”    言下之意，你什么时候跟我说我不知道的事情？    晓雪不知道是因为听出了沈如意话里的意思，还是也觉得自己东扯西扯太多，光滑细腻的脸上慢慢地爬上了红晕，白里透红的，在烛光的照映下，更显得她楚楚动人。    沈如意借用手中的茶盏，微微抬高，挡住了坐在她下首的晓雪。    她怕看着与她面貌有几分相像的晓雪，从而心里再起什么涟漪，失去正确的判断和思考。    晓雪再次挺了挺胸膛，挪了下屁股。    自觉地坐得更端正之后，接过沈如意的话茬，红着脸说道：“奴婢知道这些话跟您说过，不过这些话里，奴婢当时跟您说得时候，漏了几句。”    “漏了几句？漏了什么话？”    在晓雪带小红去厨房的时候，沈如意又悄悄地问了小红，询问她当时的详细情景。    所以，两者一比较，她是知道晓雪到底有什么话没有跟她说。    不过，为了不让晓雪察觉到她问过小红，继而故意露出惊讶表情，等着晓雪把那话补上。    晓雪羞愧的说道：“在荷香央求奴婢在您面前提她差事的时候，奴婢向她许诺，会帮她调到厨房去，在陈妈妈的手下当差，并保证是个轻松的活计。”    “哦……”沈如意恍然大悟般的谓叹了声，道：“所以，先前在我面前提起荷香之事时，你打着为我好，为香善院好的旗子，扯出各种理由不让我把荷香打卖出去，还千方百计地引导着我把荷香调到厨房去，就是为了实现对荷香的承诺？”    晓雪又摇头，又点头。    她道：“承诺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奴婢在向荷香主动提起帮她调到厨房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对她设局、挖坑了。”    沈如意垂眸思索了下，问道：“荷香现在已经在你的坑里，最后你会把她怎么样？”    晓雪抬起头，眼神毫不避讳地直视着沈如意，在沈如意的注目之下，她铿锵有力的说道：“借用她，把残留在香善院的毒瘤全部清除出去！”说完这句话之后，声音又低了下去，“在奴婢送荷香去厨房的时候，奴婢还找陈妈妈私下说了会儿话。”    听到这里，沈如意的心里顿时升起了熊熊怒火。    没想到她还找过陈妈妈！    沈如意深吸了好几口，尽量压下心头的怒火，语气平静的问晓雪，“你找她说了什么？”    晓雪双手拽着衣摆，说道：“奴婢把荷香因为私人恩怨，欺凌小红以及您对荷香的厌恶一并告诉了陈妈妈，还对陈妈妈说，把荷香调到厨房是暂时的，等过段时间，香善院又恢复平静的时候，会随便抓个荷香的错，把她赶出府去。”    “因着荷香是奴婢亲自送去厨房的，还当着众人的面好生夸了荷香，告诉厨房的人，荷香之所以会调到厨房，是因为秋菊出府之后，您担心厨房缺人手，所以才……”    “厨房的人不知道真相，以为荷香到厨房来是因为您器重她，对荷香各种讨好，荷香也因此飘飘然起来，变得有些轻浮……”    “按照荷香这般不自重下去，就算是因为您对她器重才调到厨房去的，可久而久之就会惹人厌烦，她在厨房待得越久，也会更受厨房众人的排挤，到时候想把荷香赶出府去，那是理所当然的事，不会有人觉得不妥，更不会觉得荷香冤枉，只会觉得痛快，您英明！”    “但总有几个人是脑子不清醒的，不脚踏实地，只想投机取巧，妄想通过荷香在您面前说上话，甚至是借着荷香的势欺人，形成一个小团体，横行霸道。那时拔出萝卜带出泥，就可以把这些人一网打尽，从香善院清除出去了。”    一口气把自己所做得事，还有做这事的预想，通通说出来之后，晓雪从小杌子上站起来，再次“扑通”一声跪在冰凉的青石砖上，磕头向沈如意请罪，说道：“奴婢虽然做这些事情是为了小姐您，但也深知这些事情是背着您去做的，于情于理都是不应该，就算要做也应当先向您打声招呼，奴婢自知有错，还请小姐责罚！”    沈如意把手中的茶盏放下，久久都没有说话。    这个晓雪……    她真正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真的只是单纯的为她好？    本来因为荷香的事情，晓雪表现出来的异常举动，在她的心里起了很重的疑心。    可现下晓雪把她异常的行为全盘托出，并且还给了她一个很好的理由，这让她……让她不知道该相信自己的疑心，还是该相信晓雪的真心了。    沈如意左右迟疑着。    在这时，小红从晓晴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