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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七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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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湘勉强保持着端庄,等回到了蟠殿,挥手便把矮案上的所有东西都扫到了地上,身子像是没了主心骨,一下子瘫软的跌到了地上。    她的身子在抖,脸苍白的像雪,她看着自己身上华贵的锦衣,看着身上琳琅的配饰,蓦地,捂着脸低声的啜泣起来,消瘦的肩膀簌簌的抖动,看起来非常可怜。    她只是这么哭着,骂不出一句话来。    这殿里的金枝灯,这殿里的鸾凤屏,还有这殿里精美的楚国漆器,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可悲又可笑。    她是齐国的公主,被装点的富贵堂皇送来秦国联姻。    她的夫君不爱她,不碰她,甚至连见也不见她。    他看起来明明那么温柔,唇角总是带着笑意,可为什么他的心却是这般的狠,这般的冷。    姜衣看着啜泣的田湘,心里也跟着难过了起来,她抚抚摸着田湘颤抖的脊背,眼里闪动着怒火,骂道:“那个小贱人,那个小狐狸精,下贱胚子。”    田湘什么也听不见,她的眼泪透过纤细的手指,滴到了华贵的锦帛上,一滴滴的晕开,就像她的心一样,都是潮湿的。    姜衣此刻杀了魏姝的心都有,她一边低声安慰着田湘,一边咬牙切齿的想把魏姝碎尸万,她说:“夫人别难过了,君上就是被拿妖精给迷住了眼,迟早有一日会发现夫人的好,夫人是国后,她是什么?一个见不得人的没名分的贱人。”    她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得到君主的宠爱便是得到了一切,有谁会想要这么一个空壳子似国后呢。    田湘把捂着脸的手拿下,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眸子里蓄着泪水,懵懂的说:“当真?”    姜衣笑了,整了整她的衣裳,轻声说:“自然是真的,夫人是国后,国后是要陪着君主一辈子的人,日后夫人有了子嗣,那就是秦国的储君,那贱人又算什么,等君上厌倦她了,她就什么也不是了,夫人想治她,就像掐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田湘不哭了,低着头,沉默了好一阵子,轻声说:“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怀上君上的孩子?”样子看起来委屈极了。    姜衣扶着她坐到了床榻上,柔声说:“这机会总是会有的,夫人不用心急。”姜衣这话熨帖着田湘的心,田湘也就不觉得那么难受了。    华昭殿    魏姝睡不着,也不让嬴渠睡,手捏着他的耳朵。    嬴渠将她不安分的手拉下来,哭笑不得,说:“今日怎就这么高兴?一点倦意都没有。”    魏姝把腿撂在他身上,说:“嬴渠哥哥来华昭殿,姝儿心里头欢喜,怎么都不困了。”    嬴渠笑了,她的嘴永远都是那么甜,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其实也并不在意。    魏姝又将手垫在了脸颊下,漂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说:“嬴渠哥哥你睡,我这回保准不打扰你了。”    嬴渠笑说:“罢了,寡人也不睡了,谁知待寡人睡着,你又会干什么坏事。”    魏姝笑着搂住了他的腰,央求道:“那君上陪姝儿说说话。”    纱幔高挑着,摇摇曳曳,油灯上那小簇火苗燃的非常弱,嬴渠笑道:“好,你想同寡人说什么?”    魏姝说:“白日里碰见卫秧了。”又说:“卫秧说宗室们私下都传姝儿是祸乱朝纲的妖孽。”    嬴渠笑了笑,没说话,手摸着她细软的脸颊。    魏姝嗔道:“这任用谁,最后还不是要君上点头,他们不敢说君上的不是,就归咎到姝儿的身上。”这个锅背的也是有苦难言。    嬴渠笑道:“你受委屈了。”    魏姝也笑了,用身子拱拱他,说:“你夸夸姝儿,姝儿就不委屈。”    嬴渠实在是拿她没辙子,她脸皮一厚起来,能赛过城墙,没人比的过。    嬴渠没夸她,突然说:“外面那个寺人是你调来的?”语气非常平淡。    魏姝的太阳穴跳了一下,脸上的笑立马就僵了,热乎乎的身子也冷了,一时不知道找什么理由搪塞好。    嬴渠的手落在她的腰间,掐了一下子她细嫩的肉,笑说:“怎么不说话了”这一下子掐的狠,皮肉都是青的,魏姝疼的出了一层薄汗,他是笑着的,她却觉得冷,说:“是我调来的。”    嬴渠笑了,说:“改防着要防着,别因为他那双绿色的眼睛,就被迷的七荤八素,别让寡人替你担心。”他说的平平淡淡的,一点不像是生气。    魏姝说:“你不是不高兴?”    嬴渠仍旧是笑着,说:“寡人不高兴,不高兴也不能把他给斩了,不然寡人还不坐实这暴君名号。”    魏姝忽的就知道,他还是生气了,解释说:“我和那个寺人没什么!”    嬴渠平淡地说:“寡人自然知道你和一个寺人不会有什么,但你倘若懂点事,明点理,就不会把他调来身边。”    这话说的没错,可魏姝是人,激动之时哪里会那么理智,她没再说什么,背过身去,过了许久说:“姝儿明儿就把他逐走。”鼻息特别重,说话也有些囔囔的,明显是与他怄气。    嬴渠笑了,说:“罢了,寡人刚才掐了你一下,权当扯平了,愿意留着,就留在身侧侍候着。”    魏姝回头偷瞄他,然后说:“你怎么总是吓唬姝儿。”    嬴渠笑道:“我哪里有吓唬你?”    魏姝说:“你不知道,你有的时候有多吓人。”    嬴渠无奈的笑道:“寡人的脾气还不够好?”    魏姝没说话,他的脾气是好,但她有的时候还是会特别害怕他,她会不时的想起那年洛阴,他一箭射穿了那个魏武卒的脑袋,驱着□□的马,披着厚厚的貉子披风,高高在上,冷漠无情。    齐国    乐野近来忧心忡忡,他们先生这幅身子跟着军队长途跋涉可怎么受得了,但是他们先生好像丝毫没放在心上一般,依旧每天翻看兵法竹简。    乐野没进屋,在屋外踟躇着,赵灵边落笔书着字,边平淡的说:“有话进来讲”    乐野说:“已经准备好了,还有马车,都布置妥当了。”他没劝,心知劝了也是多余的。    赵灵将书好的竹简交给乐野,揉着额头,说:“送去秦国,算是最后一趟,旬月之内不会再有书信往来。”    乐野正色说:“诺”又说:“外面的马车已经备妥了,先生可以上车了。”    马车随着齐国大军,一路至往齐魏两国的交界上驶,夜里安营扎寨,赵灵就在巷子里歇息。    田吉进来时,他正在闭目小憩,坐在木轮车上,脸色苍白的没有点一点血色,在夜里都有点不像活人。    田吉没打扰他,就在矮案旁坐着。    过了一会儿赵灵醒了,看见田吉就在帐子里,面上也没什么惊讶的神情,平淡的说:“将军来了”    田吉说:“先生像是一早就知道我会来。”    赵灵笑了笑,没说话,他待人向来是不亲近也不疏离。    田吉说:“先生此番想如何救赵?”    赵灵说:“单单是救赵?”    田吉说:“先生这是何意?”    赵灵笑了,说:“难道将军就不想将这天下第一的上将军生擒来?”    田吉怔了一下子,生擒庞淙,这话倘若是别人说出来,他一定会以为是痴人说梦,可赵灵说出来,竟叫他一时哑口无言。    少顷,田吉正色道:“先生教我”    赵灵说:“魏国由庞淙领兵,倾全国之精锐结于邯郸之地,邯郸,赵都城,久攻不下,主力消耗于外,老弱疲惫于内,国内虚空,不如围魏而救赵。”    田吉说:“烦劳先生明示”    赵灵说:“将军可佯攻平陵”    田吉毕竟是大将,熟悉期间利害,分析道:“平陵虽小,然兵马粮草充足,东阳要地,难以攻克,且北邻魏国,南邻宋国,途径市丘,我军若是攻打,则有粮草被截断之危。”    赵灵说:“因而叫佯攻,佯攻平陵,庞淙自会以为将军无能,轻之怠之。”又说:“将军可派临淄高唐两城大夫攻打平陵,而将军则率轻骑战车,直捣魏国都城大梁。”    田吉说:“甚善”    两人又在帐中详细的交谈了一会儿,天色深时田吉才起身离开,心里暗暗惊叹赵灵用兵之诡诈,当世无出其二,除此叮嘱道:“天气转凉了,行军劳苦,先生千万要保重身体。”    赵灵有些乏了,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田吉掀开帐帘要离开,略做踟躇,回来对赵灵说:“秦宫中的珮玖是先生的人,前些日子公主来信,同我说起这珮玖……”田吉的样子有些难为情,半天也没说下去。    赵灵说:“将军不防直言”    田吉有些惭愧的说:“这个珮玖也就是魏姝,她虽然得力,但这秦公日日留宿其殿,欢好之余冷落了公主,未免不太好,先生可否与其说说。”    赵灵没说话,只是垂着眼眸,脸色依旧苍白,田吉等着他的回复,但他却许久都没有开口。    田吉就有些看不懂这赵灵了,说:“先生不必为难,若是有碍大计便算了。”然后掀帐离开了。    乐野也有些看不懂他们先生,说:“这魏姝得宠是件好事,说明先生没白教他,先生该高兴才是。”    乐野说的没错,他该高兴才是,可他却无法高兴,甚至于连手都变的冰凉。    秦宫    魏姝收到了赵灵的书信,她看罢,没着急写回信,而是扔到一旁的火盆里烧了。    天气陡然转凉了,寒风瑟瑟,每到了这时咸阳宫里就冷的要人命,她把手放在炭火边上烤,心里隐隐的提赵灵担忧,她知道这是他的仇,非报不可的仇,为了可以报这仇,他不恤忍辱偷生,卧薪尝胆,可是她还是有些担心,这担心扰的她失神,手指尖被炭火盆的边缘给烫了。    她疼的嘶了口冷气,小小的一块皮肉立马的就红了,十指连心,就是这么烫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燕宛立刻取来药酒给她擦。    魏姝是个敏感的人,她见燕宛面色有些不对劲,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燕宛忽的抬头看了她,眼里全是惊慌,面色变的更难看了,然后就又把头深深的埋了下去,似乎是怕魏姝看出破绽来,说:“没事,姑娘别多想,”    魏姝笑道:“你这样子让我怎么不多想。”将手抽出来,平淡的叹息道:“同我讲讲,是出了什么事。”    燕宛说:“宫里都在传,传姑娘是个骚浪的贱人,说姑娘勾引君上,这话传了出去,连外面的朝臣都在骂姑娘,说姑娘是妲己妹喜转世。”    魏姝没生气,反倒是笑了。    燕宛说:“姑娘笑什么?”    魏姝说:“这话是哪里传出来的?”    燕宛说:“应该是从蟠殿那头,听闻那夜君上前脚来华昭殿,田氏后脚就跟来了,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想必是听到了什么,然后就面如死灰的走了。”    魏姝淡淡的说:“田湘是个蠢女人,她不懂如何讨好君主,反倒是将君主往疏远了推,她骂我是骚浪的贱人,那君上该作何想,这岂不是也顺带的把君上给骂了?”    她叹了口气,非常惋惜的又说:“我若是她,就本本分分的,君上到底是个心软的人,对待女人也狠不下心,哪怕是顾忌情分也会善待她,可惜她偏偏自己作闹。”    燕宛说:“是”    魏姝看了眼一旁的子瑾,挥手说:“你过来”    燕宛识相的退下了。    子瑾依旧是怕她,站在她旁边也不说话,头恨不得扎进地里去。    他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半大孩子,魏姝无趣,逗他说:“那夜是你当值?”    子瑾说:“是”    魏姝说:“君上在华昭殿的时候,田氏夫人来了?”    子瑾依旧说:“是”    魏姝说:“田氏夫人都听见了什么?”    子瑾脸腾的就红了,耳根都能滴血似的,嘴唇翕动半天也吐不出一个音来,臊的不行。    魏姝想他和长玹还真的是一点都不一样,笑道:“好了,我知道了”又说:“你坐下,陪我说说话。”    子瑾坐在矮案旁,手搁置在膝盖上,脊背挺的直直的。    她想看看他的眼睛,可他就是躲着她,看也不看她,好像她是个能吃了他的洪水猛兽一样,最后索性把眼睛也闭上了,脸由红到白,再由白到红,周而复始。    魏姝忍不住的想要笑,克制住说:“你父母可有人是天生碧眼的?”    子瑾点了点头。    魏姝说:“父亲还是母亲?”    子瑾说:“母亲”    魏姝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的眼睛总能让我想起个故人。”她的声音非常轻,没带一点笑意。    子瑾忍不住的睁开眼去偷偷看她,她的样子非常难过,很消沉,一点不像是刚刚拿他寻开心的样子,他不知怎么的,也被这难过给感染了,心里也有些闷闷的难受,忍不住地说:“他人呢?”    魏姝直愣愣的看着杯里泛着涟漪的清茶,说:“死了”死了,两个字,非常的平静。    子瑾说:“大人若是想他,就看看我的眼睛。”    魏姝怔了一下,抬头看着他,看着他碧色的眸子,看了许久,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在他的眼睛里寻不到长玹的影子,她说:“你们不一样,你的眼睛太干净了,太清澈了,他的眼睛是孤独的,冷漠的,就像……”她沉吟了一会儿,说:“就像狼一样,风雪里的孤狼。”    子瑾没说话,他不明白,人就是人,怎么会像狼呢,像狼,那该有多可怕。    说起狼,魏姝就突然有了兴致,眼里闪烁着光芒,就像是一急于炫耀的孩子,她看着他碧色的眼睛,脱口笑说:“长玹你见过狼吗?”    子瑾懵了,她叫的不是他的名字,她已经糊涂了,但她看起来非常的开心,非常的幸福,那眼睛里闪烁的光芒比她看见君上时还要动人,子瑾一时不知要说什么。    她急切的想要炫耀,说:“我见过,那年在洛阴,我给你找丹生葵时就见过,好可怕的一只狼,它要像我扑来,是一个魏武卒救的我,那个魏武卒是个好人,他的家也在大梁。”她眼里的光芒突然褪去了,非常难过失落的说:“可是他死了,被嬴渠给杀了,我本该好好谢谢他的。”    她不再说话,垂着眼眸,浓密的睫毛打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非常难过。    过了好一阵子,燕宛从外殿走进来,她看着这两人,眼眸闪过一丝诧异,然后碎走到魏姝跟前,说:“姑娘,君上派人来告诉姑娘,过几日要去雍城小住,叫姑娘早些做准备。”    魏姝这才回过神,说:“好,我知道了”    她说完,抬头看着子瑾,看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久,然后笑道:“你以后还是垂着些头,不然我总是会犯糊涂。”    子瑾起身,敛住眼眸,守礼的站在一旁,说:“诺”    魏姝恢复了清醒,转头问燕宛说:“君上可说去雍城几日?”    燕宛说:“据说这个冬天都要在雍城过。”    魏姝正要往床榻上走,脚下顿了顿,分外诧异的说:“整个冬天?”    燕宛扶着她靠着引枕躺下,说:“君上是如此说的。”    魏姝揉着眉心,刚刚子瑾那双眼眸让她心里恍惚的难受,她需要冷静下来,需要从刚才那混乱中挣脱来,她的头非常的疼,铮铮的,里面闪烁着各种画面,儿时的魏家,血迹斑斑的山林,黑暗的地宫,乱的就像要把她的头骨给震开。    然后她说:“田氏那边也会去吗?”    燕宛有眼力价的给她斟了杯清茶,说:“照理是该去的,但是没听说君上那边也让她去。”    魏姝明明是宠臣,现下倒真快成了个秦宫夫人了。    魏姝把手放下,喝了口暖茶,看着帐顶垂下的五彩穗子,定神了片刻,说:“好,我知道了,你取安排人收拾收拾,子瑾也带着一同去。”    燕宛说:“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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