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安塞尔中将并没有像雷恩想的那样找他麻烦，实际上，安塞尔是一个彬彬有礼的人，对谁都是一副笑模样，那笑容可比修的好看了不知多少倍，给这群训练训到身心疲惫的Omega带来了精神上的极大安慰。    不过，长官自然有长官的脾气。    当一天的训练结束，十一名Omega在跑道边气喘吁吁地等待解散，安塞尔在雪莉之前便走了过来。    “很累吗？”安塞尔弯下腰，笑眯眯地询问他们中唯一一名女性Omega。    还好，那个姑娘很聪明，没有被安塞尔的笑容迷惑到，只是斟酌着词句说，“还可以。”    “那明天再增加一小时的训练量。”安塞尔笑着去看另一位Omega，问，“你呢？”    那Omega一想，说还行就要加训练量，那就只能说很累了。可是当他说完，安塞尔又说，“这样的训练就觉得累了的话，是很难通过最终考核的。要不，再加一个小时。”    “……”    在全体Omega傻眼的时候，站在一边的雪莉无奈地开口，“安塞尔，我才是他们的训练官。”    安塞尔这才退到一旁，用他那种特有的温润语气说，“对不起，习惯了。”    雪莉瞄了他一眼，才走上前来，说，“你们都听到了，从今天开始，早晚训的时间分别延长一个小时。”    在雪莉毫无商量余地的瞪视下，一众Omega绝望地回答了“是”。    晚训增加一个小时，就意味着卡拉斯去给那个Alpha推拿的时间被占用了一大半。晚上他们两个拖着疲惫的身体赶到小树林，正看见那个Alpha百无聊赖地坐在角落里发呆。    卡拉斯是累坏了，连带着脾气也爆了很多。他上去就给了那个Alpha一拳，说，“以后没时间陪你玩了，你自己该干嘛干嘛去。”    他的拳头不痛不痒，Alpha一点没感觉，反而捉了他的手，问，“怎么回事？”    “你特么放开我。”    卡拉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嘴上骂骂咧咧咧地眼看要火，Alpha才不紧不慢地放开了他，“你们增加训练了？”    “早晚两个小时。”雷恩苦笑着插嘴道。    Alpha皱了皱眉，半天，说，“我们也增加了。”    “靠，怎么从你身上一点没看出来？”卡拉斯怒了。    “因为我是Alpha。”那人耸耸肩。    “……”雷恩眼疾手快拉住了要揍他的卡拉斯，无奈地打着圆场，“我们马上要熄灯了，今晚真没法帮你，不好意思啊。”    卡拉斯嚷着，“雷恩你跟他废什么话！”    “嘘，好了好了，小声点。”雷恩跟哄孩子似的哄着闹脾气的室友，对Alpha点点头，转身拖着卡拉斯就走。也亏得卡拉斯体型瘦小，雷恩一直手就能把他制住。    雷恩没理会身后的Alpha究竟是什么反应，拉着卡拉斯回了寝室，才将人放开。    看着卡拉斯活蹦乱跳的劲儿，雷恩苦笑着说，“你又不累了？”    “累，”卡拉斯在床铺上坐下，甩着两条腿，“但是不用给那个傻大个按摩可真是太爽了。”    雷恩看看表，把寝室里灯给关了，一边脱衣服一边问，“说起来，他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没听你们提过。”    “没有吗？”卡拉斯倒在床上，“他叫……哎，叫什么来着？”    “……你是有多嫌弃他啊？”    卡拉斯那边没有动静了，不一会儿就传来他熟睡的呼吸声。雷恩无法，只能苦笑着摇摇头，躺下睡去。    令人绝望的训练开始了。    早上变成了五点起床，早训到八点，二十分钟吃早饭，然后到室内进行机甲实习，十一点半出来绕着操场跑十圈。下午一点到晚上五点半雪莉带训练体能，六点半开始晚训，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    由于有了前一天的教训，每次安塞尔问他们能不能撑住的时候，他们都会很整齐地回答“能”，不然又要被安排加训。本来雪莉的训练就已经十分辛苦，现在安塞尔又在一旁时不时地搅和一下，一整天下来他们所有人都跟脱了一层皮似的，累得快要虚脱了。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三天，他们之中就有人坚持不下来了。    第一个是那个女孩儿，似乎是正撞上了发情期，累大了之后整个人虚得不行，幸好被雪莉及时发现给送进了医务室。第二个是一个报名做后勤的大学生，年纪只比雷恩大了一岁，在攀爬训练中摔了个倒栽葱。第三个则是个不怎么引人注目的Omega，平日里训练完全没看出来异样，但是有天晚训的时候跑着跑着，人就不行了，摔在跑道上昏死了过去。    这个似乎有点严重，急救的时候连卡拉斯都去了，晚上回来的时候表情十分凝重。雷恩问他怎么了，他说，“不是训练的问题。那人的Alpha在前线战死了。”    “什么？”雷恩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卡拉斯叹了口气，“也亏得他能忍这么长时间。”    “……”    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卡拉斯急着换去身上被汗湿透了的衬衫，不知他是不是想发泄心里的压抑，把衣柜门砸得咣咣直响。雷恩呆坐在椅子上，感觉自己脑袋里全是浆糊。    战死……    雷恩没有Alpha，但是他想象得到至亲之人在远方去世时，那个人心里的绝望。盛擎宇也在部队，每天遇到的事情是雷恩无可想象的危险，从盛擎宇参军的那天起，雷恩就一直避免去想那最坏的可能性，似乎那样就能保佑盛擎宇平安。但是现在，已经发生的事实将雷恩心底里最可怕的预想全都翻了出来，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    如果是盛擎宇出了意外，他可能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那个Omega是个好样的，雷恩似乎听到卡拉斯在小声地这样说。    雷恩不敢再想下去，他突然很想给盛擎宇打个电话，问问他是否平安，但终究是没有动作。他不能给盛擎宇添麻烦。    转天，那个Omega就离开了队伍，被送去中心星球的心理医院进行干预治疗。    出了这样的事情，队上的气氛变得十分压抑。安塞尔破天荒地没有多说什么，就连每天笑嘻嘻的修也收敛了笑容。雪莉依旧是老样子，但傍晚的训练结束以后，她给所有有Alpha的Omega放了假，让他们去通讯室给自己的家人打电话。    就剩下雷恩和卡拉斯，雪莉也不想管他们，就放了他们自由行动。    他们两个人坐在寝室里看着窗外的夕阳，相顾无言。    卡拉斯小声说，“你说点什么。”    “说什么？”雷恩淡淡道。    “不知道，”卡拉斯顿了顿，“说说你喜欢的那个Alpha。”    混熟了以后，雷恩告诉过卡拉斯自己有了喜欢的人，当时卡拉斯没有多说什么，没想到他还记在心上。雷恩想了想，说，“之前来看我的那个Alpha，就是他。”    “你的邻居？”卡拉斯问，“既然离得那么近，为什么不表白呢？”    雷恩笑笑，“他去部队的时候，我才十四岁，肯定是没结果的。”    “你现在已经长大了。”    “所以，”雷恩说，“我要站在和他同等的高度上，最起码不要差太多，然后我才能表白。”    卡拉斯看看他，“你是不想给他添麻烦。”    “对。”雷恩坦然道。    卡拉斯看着雷恩抿在唇角的笑意，了然，“你这辈子怕是栽进去了。”    过了两天，队里的训练渐渐重回正轨。之前那件事变成了一种阴影，埋藏在每个人的心里，没有人提起，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悄悄地改变了。    事情的最终结果，是剩下的十个Omega更加专注于日常的训练，再没有人抱怨一个字。    医疗兵开始了系统实习，卡拉斯每天中午都要去Beta那边跟着拉练，雷恩只能自己一个人吃午饭，这也给了他一点思考的时间。一天中午他在基地边散步，那个被卡拉斯嫌弃的Alpha迎面走了过来。    人还没到跟前，雷恩就说，“他不在，跟训去了。”    原以为Alpha听了这话就会走，没想到他摇摇头，说，“我就问一点事情。”    “什么？”雷恩有点惊讶。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增加的训练？”    雷恩没想到这Alpha还在纠结这个问题，于是认真想了一下，回答说，“大概一周前？就是我说看到中将证件的那天。”    “那你知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增加训练？”Alpha继续问。    雷恩奇怪地看他一眼，“因为他觉得我们训练强度不够。怎么了？难道你们不是？”    Alpha没有回答他的话，扭头走了。    雷恩愣在原地没回过神来，半天才一咬牙，“活该卡拉斯看不上你！”    当夜凌晨，雷恩和卡拉斯被一阵急促的警铃声吵醒。    他们猛地坐起身，开始往脑袋上套衣服，可套到一半就双双愣住了，他们相互看看，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不是紧急集合的铃声。    卡拉斯竖起耳朵仔细一听，脸色就是一变，他猛地拉住雷恩的手臂，手指紧得都要抠进雷恩的肉里。    “这是战争警报，”卡拉斯声音里都带着颤抖，“星系边境开始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