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将近两个月的机甲实习，雷恩将模拟战场上的所学发挥到了极致。十九只机甲的攻击是有规律的，在被流弹划伤了几次外壳以后，雷恩很快便摸到了窍门，操作着十八号上下左右躲得灵巧，倒是没有让十八号受多大的伤。    不过，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雷恩将通讯仪器全部打开，试图接收外来信号。他知道修不可能完全不管他。    在反复的躲避和观察中，雷恩发现了对面的不对劲。    所有机甲都在对他发起进攻，只有古老的一号机没有动作。这也难怪，一号机只会走路和端枪，准头差得很，雷恩当初只花了一天时间就把它研究得差不多了。它站在所有机甲的最外围，个头矮矮的，仿佛身材矮小的黑|帮老大，在冷冷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一瞬间，雷恩便本能地感觉到，一号机就是他要寻找的“老大”！    感觉这种东西是很奇怪的，雷恩根本就没有细想，调整十八号的炮塔对准了一号机。下一刻，其他的机甲全部放弃了进攻，都向着一号机围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雷恩的视线。    十八号根本没有攻击性武器，雷恩只是试探了一下，就得到了想要的结论。    太简单了，雷恩心中窃喜，但下一秒又跌入了谷底。    他该怎么阻止一号机给其他机甲发信号？    要是十八号上有个实用的炮塔就好了，直接炸了完事儿，可雷恩现在几乎是手无寸铁，他只能另外想办法。    “因地制宜。”    雷恩脑中忽然闪过修曾经说过的这个词。    因地制宜……    雷恩猛地往门口冲去，模拟室的便携调节器就放在门口，他控制着十八号的机械手抢过调节器，输入了他最常用的模拟环境参数。    太空模式。    雷恩轻车熟路地腾空而起。    来，雷恩在心里默默说，这只不过是一次面对十九只对手的模拟训练而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卡拉斯不顾其他人的阻拦，怒气冲冲地闯进修的办公室。    凌晨两点的办公室灯火通明，修坐在办公桌后，好整以暇地看着来人。    “什么怎么回事？”修笑眯眯地明知故问道。    “雷恩那边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别说你不知道原因！”卡拉斯一拳砸在修的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修静静地看了卡拉斯好久，卡拉斯也毫不客气地回瞪着他。两个人来来回回用眼神打架，修忽然说，“你不觉得自己保护过度了吗？卡拉斯·维恩特新兵？”    “你……！”卡拉斯一愣，居然没想出反驳的话来。    修将双手柱在桌上，淡淡道，“雷恩未来要成为机甲兵，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如果连朝夕相处的机甲都处理不好，就算上了战场也会立即送命。这一点，我想你应该清楚。”    像是被什么戳中了，卡拉斯虽然依旧气呼呼地瞪着他，但声音却不自觉地降低了，好像失了底气似的。    “可是……他只有一个人。”卡拉斯皱眉，“至少让我去帮他。”    修笑了笑，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所以我说，你保护过度了，卡尔。”    “不许叫我这个名字！”卡拉斯怒道。    “好好好，”修站起身来，无奈地打开墙上的显示屏，下一秒基地内部的监控画面便出现在二人面前。    卡拉斯愣了愣，“你叫他一对……十九？”    “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问题……”    卡拉斯被他噎得无语，大步走上前就要抢修腰上的通讯仪，被修一闪身躲了开。    修看着卡拉斯那小老虎似的眼神，无奈道，“哎哎哎，干什么？新兵你这是违规啊！”    “少废话！”卡拉斯吼道，“你明知道这种不平等的战斗毫无意义，为什么还要这么害他！”    修一挑眉，“那你想怎么做？”    “我要帮他！”卡拉斯想也不想，直说道，“你不能放他一个人面对这些。就算这是真实的战场，你也要允许有援军来支援他！”    卡拉斯说得毫无辩驳的余地，修注视了他几秒，忽然解下通讯仪丢给了他。    “你说的有道理。”    修挥挥手，示意卡拉斯自便。    卡拉斯看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小仪器，一边按下开关一边嘟哝着，“他是我朋友。”    “我也是你朋友啊。”修撇撇嘴，佯装委屈。    回应他的是卡拉斯一个大大的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    雷恩在完美地躲避过三号和五号机的追踪弹后，接到了外来信号的通讯请求。    他腾不出手来看名章，只能大吼一声，“接通！”    腰间的名章瞬间亮起，带着电流的沙沙声，过了好一会还没有好。    部队的名章都是可以声控的，只不过新兵用的都是从前面淘汰下来的残次品，都有这或大或小的毛病，不过不影响日常使用。雷恩的这只声控功能还可以，没想到在这时居然发挥了作用。    又过了一会，那边才传来人的说话声。    “雷。”    “卡拉斯？”    雷恩这下是真的惊讶了。整个基地的信号都被修屏蔽了，卡拉斯是怎么联系上他的？    卡拉斯没有给他多想的机会，连忙说道，“你别管其他，你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这……”    雷恩将自己这一晚的遭遇简单说了一遍，因为他还要兼顾着逃命，所以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的。卡拉斯一反常态地没有催他，等他说完后问道，“你找到领头的机甲了吗？”    “找到了，”雷恩将十八号打了个急转弯，躲过一只小型蜂兵，“但是我没有武器！”    “你有。”卡拉斯说，“你在模拟室内！”    “什么？可是……”    雷恩刚想反驳，忽然一愣。    对啊，他不是没有武器。    在第一次训练的时候，那枚粒子追踪弹就在十二号的外壳上划了一道口子。训练室内的模拟炮弹是有攻击能力的！    整个模拟训练室都是他的武器！    “亲爱的你真的是我的救星！”雷恩大笑着对卡拉斯喊道。    “闭嘴你！”    训练室的遥控器还被十八号握在手里，雷恩瞅准了对面攻击的空隙，按下了炮弹模拟设定。    九号机对着他抬起了机械枪臂。    “参数……口径……攻击力……”    雷恩的额角开始滴汗。    “设定……数量……攻击方向……”    二号机和十五号机围了上来。    “确认……再次确认……”    “完成！”    雷恩身子往前一扑，将十八号的飞行模式强行切断！    在十八号开始下坠的一瞬间，从训练室的四面八方飞出十八枚模拟追踪弹，冲着除了一号机以外的十八只机甲射了过来！    一下子机甲们被打乱了阵脚，由于没有真人控制，机甲难以分辨检测到的炮弹是否是真实的，只能尽可能地躲避。一时间室内的机甲四散奔逃，场面混乱至极。    而雷恩，则在火力装置的推动下，平稳地落在了地上。    雷恩抬头看看半空中的景象，再看看他正对面沉默的一号机，长舒了一口气。    “就剩我们两个了。”雷恩喃喃道。    十八号抬脚，一步步向一号机走去。每走一步雷恩心中的压力就沉重了一分。    一号机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像是修在背后搞的鬼。    终于雷恩来到一号机的面前。两只机甲面对面站着，十八号几乎比一号机整整高了四米，但一号机那种沉稳的架势却是雷恩所不能忽略的。    卡拉斯在那边喊，“去找它的动力系统！”    不用他说，雷恩知道自己应该做的是什么。    一号机的动力系统在脊背处，只要拔掉它脖子后面的连接线，这场闹剧就结束了。    雷恩走到一号机的背后，开始拆卸它的背板。一号机依然很安静，跟断了线似的，几乎让雷恩开始怀疑自己所掌握的专业知识。    “找到了吗？”卡拉斯焦急地问。    “……”雷恩顿了顿，他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线路，“找到是找到了……”    “那就赶紧结束了出来！”卡拉斯瞄了一眼坐在一旁打瞌睡的修，恶狠狠地道，“出来以后我们去告基地长官滥用职权！”    “喂喂……不至于？”修无奈地说。    “有点……不太对。”雷恩举着机械臂，迟迟没有下手，“这就结束了？”    “怎么了？”    “不……没事。”    雷恩稳了稳心神，伸手去拔一号机的主线。    忽然轰的一声响，把雷恩和通讯那头的卡拉斯都吓了一跳。扭头去看，原来是一只机甲被追踪弹追上了，正中主板，整个机甲炸成了碎片，稀里哗啦地落了一地。    看颜色，是十二号机。雷恩有点心疼，十二号可是他最喜欢的机甲了。    办公室那边，修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哭丧着脸说，“不是……”    “你活该！”卡拉斯毫不客气地瞪他一眼。    被吓了一跳之后雷恩也觉得有点无奈，他咧嘴笑笑，低下头继续去拆卸一号机。    这一次没有发生什么意外，雷恩顺利地将一号机断了电，亲眼看着它的主控灯熄灭了，其他机甲也都摔落在地上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叫什么事儿啊。    卡拉斯那边还在催，“好了吗？我看到似乎是好了？”    “好了。”雷恩苦笑着调转十八号的身子，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你刚才说想告什么来着？”    他本意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却不想卡拉斯半天没有接话。他有些奇怪，问卡拉斯，“怎么了？”    “你……”卡拉斯的语气怪怪的，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你确定……都好了？”    雷恩猛地一惊，身上冷汗就流了下来。    通过十八号的后视系统，他看到身后原本已经被切断动力系统的一号机，重新亮起了信号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