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回去后郑雨开始做早饭，林逸就去拨弄自己的那点草药了, 才的晒一天, 昨天晚上都没收进来，沾了露水, 算是白晒了, 得还有好几个太阳才能晒干。    他打算今天下午再上山去看看，多挖一点草药, 赚点钱给家里改善下生活。    林老三在院子里转了一会儿之后也去干活去了, 他之前要做的桌子还没出来呢，现在要继续做。    只有元宵一个人是闲着的, 东奔西跑的一个人身边待一会儿, 就是没人理会他他一个人也玩的很乐呵，自娱自乐的。    等郑雨把饭做好之后就叫他们去吃饭，早上是菜粥配咸菜，跟昨天晚上相比就没那么好了，不过都吃习惯了，也没什么吃不下去的。    吃早饭的时候林老三问林逸, “三小子, 你吃了饭打算去做什么？”    林逸说，“我想上山一趟, 去看看草药，昨天去镇上的时候在那个老大夫哪儿找了一份活计，卖草药给他，不过得让我先试试, 我也就是在书上见到过，自己还采还没采过，怕出问题。”    这草药出错那就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林老三听了后有些担心的问：“那你有这个把握吗？要是不这事就算了，再找别的活计就是，就是先把这些荒地开出来，明年也能种点什么庄稼，也不会饿死。”    对林老三来说，也不求别的了，只要一家人能吃饱别饿死行了。    不过林逸觉得这个要求实在太低了点，怎么都应该再加个穿暖才是。    林逸也不打算瞒着林老三钱的事情了，就让郑雨去把昨天还剩下的银子都拿了过来，全部放到林老三面前，“阿爹，这里是六十两银子，是昨天我问那个开药害我的大夫要来的，阿爹，咱们家欠了多少钱，你先拿去还了，省下的就留着咱们开支，你看咱们家，吃个菜都得去别人家要，没点钱也是不行的。”    六十两银子，林老三听到这个数就有些晕了，压根就不敢打开钱袋子看。    “这这这是真的？三小子你别骗你阿爹，你可不能做什么坏事胡来啊？”    “阿爹，你放心，肯定没问题，那大夫在我昨天去找他的时候他就害怕了，他这些年在我们家拿走的钱也不少，我只是找他要回来了而已，阿爹，银子你放心的拿去用就是。”    那大夫卖的药确实比别家便宜，可是架不住的两三天就是一贴药，更架不住这一喝就是五年啊，零零散散的算下来，可不是就有这个数吗？    提到这药钱的事情，林老三这心里就更不好受了，为了给林逸治病，林家的老底早就空了，就剩下房子和田地还在，一家人吃喝，他实在不敢动，再加上安哥儿出嫁时给的一笔银子，全部都没了，如今还欠下了不少钱，想到这些，想到孙秀做事，林老三又是一阵叹息，心酸又难受。    简直就是逼得他们都快走投无路了。    林老三还是打开了钱袋子，看到里面银子之后，紧紧的抓在了手里，眼眶都红了。    林逸连忙安慰他，“阿爹，没事的，这是咱们的第一笔银子，之后总会好的，我还会赚更多的钱，只要咱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过日子，哪里愁赚不到钱啊。你说是？”    林逸还看了看郑雨，让他也帮着说几句。    郑雨一眼就看明白了林逸的意思，立刻就跟着说，“阿爹，相公说的对，只要我们好好过日子，咱们以后肯定过的好。”    林老三抓着钱袋子老泪纵横，过了好一会儿才对林逸他们摆手，“我没事，我这是高兴的，你们说的对，咱家的日子总会过的越来越好的。”    林老三说完，从里面拿出了四个银锭子，又拿了一些碎银子，“这些就够了，村长哪儿咱们欠了有二十两了，得先还给他，还有你安哥哪儿，得还他十五两，前两日听说你安哥儿又病了，也该去看看他，都是咱们欠他的啊。”    对林安这个哥儿，林老三心里也是愧疚的，从头出嫁后，去看他最多的人就是林老三了。    林安如今虽然过的也还不错，可林老三觉得对方到底是个瘸子，是他们对不起林安。    孙秀这隐瞒的事情害的可不是只有林逸，还有林安，也难怪林老三能那么决绝。    林逸点头说，“应该的，阿爹，这还钱的事情交给你了，安哥哪儿我们今天下午就一起去看看他。”    就住在这附近，但是这也有半个多月了，林逸还是一次都没见过林安。    开始他还疑惑，他们修房子林安也没来，林安出嫁后跟他们也还是有来往的，按说也不应该，还是后来才知道林安病了，还特意说了让他们不用去看他，先忙房子的事情。    也过去这么久了，又病了，林逸估摸着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觉得他们还是得去看看比较好。    “我去就成，你就别去了，就几步路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等你安哥好了，就叫他们过来的吃顿饭。”    “别，阿爹，我们还是一起去，安哥对我那么好，我以前是不能出门，现在能去了，肯定得去看看安哥才是。”    林安其实也有好久没回林家了，林逸也有好久没见到他了，觉得也确实该去看看才是。    林老三想了想还是点头了，“那成，那就下午一起去，家里也没什么东可以拿的，我等会出去转转，看能不能换几个鸡蛋，等会带去给他补补身体。”    “好，阿爹你做主就是，我吃完后就赶紧上山一趟，挖了草药在早点回来，中午村长还要来吃饭呢。”    “那行，你吃完就去，我等会儿也出门去看看，就让小雨带着元宵在家里。”    “好，”林逸点头，几口稀饭下肚就放下了碗筷。    跟郑雨和元宵都交代了一声后林逸背着背篓，抗着家里唯一的锄头上山去了。    前天走过一次，林逸还是认路的，这次上山的目的就是草药，比野菜野果其实好找多了。    最多的就是车前子和麦门冬，林尧挖来放到一边，打算等会儿要回去的时候捆在一起带回去，免得回去之后还得一颗一颗的分。    深秋的天山里很凉快，也很安静，几乎没有什么鸟叫声，在外边的林子几乎也没什么野物出来，就只有他一个人在忙。    不过挖着挖着林逸就开始往里面走了，或者说他是顺着一条路往里见面走的，一路下来草药可不少。    到了深处的时候竟然让他挖到了野山参，这可比泡参值钱太多了，林逸挺高兴，但是等他笑完后就听到了脚步声，林逸左看又看没看到人，心里有点慌，就跑到一棵树后面把自己给藏了起来。    等了有一会儿后才看到一个人来了，这人走路一脚深一脚浅，是个瘸子，背上背着弓箭，手上还提着一只野鸡，还是活的，是个猎户，是个瘸子又是个猎户的，他们村子也就只有一号人了，那就他是安哥的相公。    村里人都叫他柳瘸子，他本名叫什么反倒没什么人知道了。    林逸对这个柳瘸子长相并不深刻，不过看到之后他还是能认出来的，等林逸看到正脸后就确定了这人却是柳瘸子了，既然是自己人也就没必要躲着了，林逸从树后面钻了出来，然后走了过去。    柳瘸子听到声音就直接张弓搭箭了，到看清楚人之后才放下了，林逸忙跟柳瘸子打招呼，“哥夫，你这是来上山打猎吗？”    柳瘸子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也不爱多说话，听到林逸的话也只是点点头，甚至都没有礼尚往来的问一句林逸到山上来干嘛的。    林逸也只是笑笑，并不在意，这就是一个人的性格。    林逸主动跟柳瘸子搭话，“哥夫，听说安哥病了，早上我跟阿爹都还在说今天下午去你家看看安哥呢，没想到竟然在山上就看到你了。”    “不用来。”    听到林逸的话，柳瘸子给回了这么几个字，看起来真的很冷淡。    “哥夫，我安哥到底是生的什么病啊，这算起来也有半个多月了，现在好了吗？”林逸琢磨着自己应该无论如何都得走一趟才是，他给林安看看也成，这要真是什么大病如果不及时医治那可容易出大问题。    “大夫说是风寒，躺了一段时间了，一直没见好。”    这话倒是长了些。    “哥夫，这样我们就更要去看看安哥了，要是这个大夫不好就换一个大夫看看，说不定就能好了。”    “嗯。”    柳瘸子应了一声，然后就没话了。    林逸剩下的话如同一口老血在喉咙里，本来要出来的，结果一个不慎给吞下去了……    后面的话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了，然后柳瘸子就当着林逸的面走了。    林逸：“……”也是只剩下沉默。    结果柳瘸子往前走了几步路之后又倒回来了，把野鸡放到了林逸的背篓里，并且对他说，“不要往里面走了，有危险。”    然后又走了……    林逸觉得他这个哥夫很酷。    柳瘸子走到里面就不见了人影，林逸看着背篓里的野鸡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野鸡拿了出来，放到了地上，幸好被绑了脚，不会跑。    林逸倒是听话的没有继续往里面走了，看草药也挖的差不多了就开始收摊子回家。    抗着锄头，背着草药，另外一只手里还提着一只扑腾个不停野鸡，林逸就这么走回了家。    这也导致他到门口的时候郑雨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他手上的野鸡上，“相公，你上山还抓到野鸡了？”郑雨觉得这着实很惊奇。    林逸把野鸡递给他，“这不是我抓的，我就是有这个心思也抓不到，在山上看到了哥夫，他给我的。”    “哥夫今天又上山了？他可不经常去打猎，相公，你说是不是安哥病的很重啊？”    林逸不太了解柳瘸子去打猎的事情，但是郑雨知道的却比他多，之前柳瘸子上山差点被野猪给拱了，把林安给吓的早产了，生出来的小哥儿身体一直都不好，从那以后如果不是家里实在缺钱没钱用了柳瘸子才会去打猎，不然平时都是不会去的，他跟林安两人开了不少荒地出来，买下来种，家里也能过的去。    林逸不知道这情况，之前看到柳瘸子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    就问郑雨，“小雨，哥夫不是个猎户吗？他要是不经常打猎那他们吃什么啊？”    “相公，之前那事大家都瞒着你呢，哥夫从静子出生后几乎就不打猎了，只有家里缺钱用的时候才会去，这次怕是为了给安哥看病挣药费才去的。”    然后郑雨又把柳瘸子之前被野猪拱的事情跟林逸说了，林逸也明白了，“刚刚哥夫还说让我们不要去呢，看这样子我们还是非去不成了，小雨，你中午就把这鸡给炖了，然后盛一碗鸡汤出来，下午去看安哥的时候给他送过去，他这么病着，家里吃饭怕都是个问题。”    柳瘸子家没什么长辈，从跟林安成亲后都是林安在操持，如今林安病了，这家里怕真是有些麻烦了。    林逸有些愧疚，怎么早没想到去看看呢。    郑雨将野鸡放到堂屋去，出来后就看到林逸不怎么高兴的站在门口就问他：“相公，你这是怎么了？”    林逸说，“觉得对不起安哥，之前都没去看看他。”    修房子那段时间林逸身体还没好，几乎都是他在煮饭看元宵，当时压根都忘记这回事了。    郑雨听到林逸这话也只能安慰他，“相公，你先别多想，我们都还没看到安哥呢，说不定安哥就只是着凉了呢，相公，你先去把你的草药晒着，趁着现在还有太阳，我也去煮饭了，等会儿阿爹就会跟村长一起回来了。”    林逸也知道想这些没什么用了，就听郑雨的话去摆弄自己的草药去了。    这两批草药可以的一起晒，林逸就理了下然后放到一起是晒了，为了避免草药会混合在一起，林逸还去找了的一些石头过来拦着，这样就不容易混合了。    而他还小心的检查了一遍，就怕出什么问题。    等他这边弄的差不多的时候，林老三就带着村长来了，林逸跟村长打了个招呼后就去看郑雨那边的情况了。    郑雨在炖鸡汤，其他的一些菜都已经才炒好放到桌子上了，有四个菜，加上一个鸡汤够了。    饭煮的是干饭，毕竟他们要招待人也不可能用稀饭，这可不是现代。    林逸洗了手走过去问郑雨有没有要帮忙的，郑雨摇头，“都好了，就等这个鸡汤好后就能吃饭了，相公你去陪村长说话！”    林逸看了一圈后发现确实没什么事情需要他帮忙就准备离开，要走的时候突然看到了郑雨旁边放了一个碗，里面装了菜，好几种，但是量都不多。    林逸将碗端起来问郑雨，“小雨，这是什么？怎么又单独装了一份？”    “这是我跟元宵吃的菜，等会儿我们到屋子里去吃，就单独装了些出来。”    这是要分开吃啊，林逸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只不过为什么要单独吃呢？    他刚想到这个问题下一刻就有了答案，就郑雨一个哥儿，跟他们一起吃确实不太方便，毕竟这古人是讲究的。    林逸本来还想说一起吃，现在知道是不能说了，想了想，林逸去桌上端了盘子过来，又往碗里多拨了一些菜进去，“你们两个人吃，太少了也不够，多装点，还有这么多，我们也够吃了。”    林逸嘴上这么说，但是却一点都没有要郑雨动手的意思，直接自己就做完了。    郑雨就是想拦着他都来不及，也只好由着他去了，幸好林逸是个有分寸的人，也没拨太多，不然外面的盘子里的菜就不好看了。    做好这些之后林逸就出去陪村长说话了，林老三正唉声叹气的跟村长说孙秀的事情。    倒也没全部说，只是说了孙秀太过偏心两个大儿子，他就把孙秀送回林家那边去了，以后就让他跟林富林贵住。    这种事情，如果不是自家处理不了，村长一般是不会过问的，毕竟是家事，他再是村长也管不了这么多。    而村长听了林老三的话也是一番感慨，“你家这个夫郞啊，不是我说，这真的是偏心偏过头了，你说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怎么就能这么偏心呢？”    林老三也是想不通的，“我也不管他们了，就让他们自己随便折腾，我就跟着我家三小子过日子就行了。”    “是该这样，这事儿啊你就是管怕也是管不了什么，就你家林富和林贵到了衙门去都不安分，你能拿他们怎么办呢？”    村长说着都很无奈。    不过后面县太爷把人一顿打了老实了，原本是说打十个板子的，但是这两人的话难听还不认错，县太爷一生气就多加了十个板子，还对打人的衙差说了要狠狠的打。    那叫声听着就觉得疼，也挺可怜，可只要一想到他们做的那些事，也就没什么同情心了。    这村子里也是几十年才出一个这样的天棒，谁能想到林老三家还撞上了两个来。    村长有心提醒一句林老三，“你也得防着点你家那两个哥哥，你这两儿子跟他们走的近，这很多事情怕都是听了他们的话。”    这点林老三自然也是清楚的，他那两个哥哥是什么人，很久之前他就见识到了。    不过有些事情不方便跟村长说而已，林老三只是点了点头，“我会注意的。”    话说到这儿其实后面都不好说了，刚好郑雨来喊吃饭了，林老三就连忙站起来叫村长去吃饭。    桌上虽然没有酒，但是有肉，不仅如此还有鸡汤，村长看到也难免有些吃惊，“随便吃吃就行了，昨个我也就随口说了一句，你们怎么还弄了鸡来？”    其实林老三都不知道有鸡的，不过他倒是聪明的没问，这鸡是林逸拿回去的，要解释的人自然也是他。    林逸说：“村长，这鸡是我哥夫送来的，山上抓的野鸡，上午给送来的，赶上吃午饭就刚好给煮了。”    不是特意去买的，这下村长也没那么不好意思了，“林老三，说来你家安哥的相公可是实在多了，虽然是个瘸子，人却比村里许多人都好多了。”    听说这鸡是柳瘸子送来的，林老三听着也高兴，村长再这么一夸，顿时就更高兴了。    笑着说：“是啊，我家安哥儿也时常跟我说，他没嫁错人，我家这哥婿虽然是个瘸子，但人却是顶好的，待我家安哥儿是尤其不错。”可比林富和林贵两个不孝子不知道好了多少了。    村长跟林老三一边吃然后一边夸柳瘸子，这说着比说林富他们的时候心情是好了不少，这顿饭吃的也尽兴，几个菜都给吃完了。    吃完饭，郑雨出来收拾，村长坐了一会儿后就走了，林逸这才把早上在山上看到柳瘸子的事情说了，把自己对林安病的不轻的猜测也说给了林老三听。    林老三听完后就急急忙忙的要去看柳瘸子家。    林逸拉住他让他不要那么着急，“阿爹，你等等小雨啊，等他收拾完了一起，中午那鸡汤还剩下一碗，就给安哥带过去，还有，阿爹，那银子你带着没，等会儿过去就给哥夫，要给安哥请大夫看病，不能让他耽误了。”    林老三听到林逸的话又赶紧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银子，还拿出来数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后才重新放了回去，“银子都在呢，等会儿就给你哥夫。”    林逸点了点头，然后去给郑雨帮忙收拾，把鸡汤装好，让郑雨端着鸡汤，他抱着元宵，锁好门就出门往柳瘸子家去。    林逸对柳瘸子家那是真陌生的，林安跟柳瘸子成亲的时候他就已经病了，而在这之前，他跟柳瘸子家更是没什么来往了，所以是没印象的。    虽然说看着离的不远，但是真的走起来，这上坡下坡，也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走到。    人还没走近房子呢，老远的就听到了狗叫声，还是两条狗，林老三之前经常来，跟柳瘸子家的狗还挺熟悉，一听狗叫就开始叫狗的名字，“旺财，来喜，不叫了，不是坏人。”    两条狗都没套绳子，只是被关在了院子里，林老三虽然叫了狗的名字，不过也没什么作用，两条狗像是在比谁的声音大一样，叫的可欢实了。    结果等他们走进了一看，两条狗趴在地上动都没动一下……    林逸和郑雨都是无话可说了。    林老三还在跟他们解释这狗不咬人，是柳瘸子养的猎狗来的。    狗叫这么大声也没见柳瘸子来开门，估计人还没回来，不过等了一会儿后他们倒是看到门口有一个小脑袋冒出来了。    林老三说：“那是你安哥家的小哥儿，叫静子，大名叫柳静，跟元宵差不多大。”    “静子，外公来了，来给外公开开门。”    柳静在门口站着没动，看了好一会儿后似乎是确定了没什么危险才走出来开门了，他是认识林老三的，还高高兴兴的叫了一声外公。    而林逸只觉得这孩子瘦的太不正常了，比元宵还瘦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