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事情这样成了定局，大家都暂时过回了安生的日子, 林喜儿和林小红会经常来林逸家, 一待就是一整天，吃三顿饭, 然后赶在天黑之前回去。    不过慢慢的林小红就不怎么来了, 只有林喜儿还是会经常往这边跑，还是跟以前一样, 会主动的去扯猪草, 不过这个天太冷了，大人都受不了, 孩子就更别说了, 更多的时候都是跟元宵和静子一起玩儿。    林逸后来也跟元宵说过了，让他带着林喜儿一起玩儿，元宵是个听话的孩子，爹爹都开口了，自然会带着他一起玩儿了。    也没从林喜儿嘴里听到什么林贵打他骂他的话，想来是过的不错的。    让元宵带着玩儿, 林逸也没那么多时间去管他, 虽然现在是冬天，没什么活干, 但是他要守着郑雨，孩子差不多就是冬月末，腊月初的样子出来。    奶羊在冬月二十几的时候就牵回来了，只要孩子一出生就能有奶吃, 也不用跟西西抢了。    接生的产么也是早就说好的，让最近这几日都在家里，只要这边一有动静就能立马过去。    孩子的衣服是郑雨跟林安一起做的，在之前修房子的时候，他们两没事做就给孩子做衣服，一天一天的，春夏秋冬都有，堆了一堆在家里。    林逸还琢磨了一个婴儿床出来，让林老三用竹子做，虽然东西是什么样的林老三没见过，但是林逸跟他一笔划，嘴巴上说一说大概也能听懂。    家里人都不让柳瘸子冬天上山，就怕有什么危险，所以柳瘸子一天不是去他家原来的房子喂狗就是给林老三打下手。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眼就来到了腊月，林逸镇上都不去了，就在家里守着，等郑雨把孩子生下来，他比郑雨还紧张，每天拉着他出门走动。    郑雨比林逸反而淡定了许多，他之前已经生过元宵了，心里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加上现在他身子养的好，林逸给他把脉的时候说孩子也很好，很结实，所以他就更加放心了，至少在心态上是完全没问题的。    初三这天早上一开门，外面又是皑皑白雪，他们院子里的地板还好，扫一扫就能扫干净。    林逸还是想让郑雨在外面走走，所以一起来就开始忙活了。    郑雨就在楼上往下看着他，偶尔跟林逸隔空说几句话。    林逸这雪还没扫完，郑雨就觉得不对劲了，肚子感觉要往下掉一样，他还感觉到了痛。    郑雨立刻反应过来他这是要生了，于是连忙叫林逸，“相公，快去叫胡阿么，我要生了。”    郑雨说完，就自己站到了里边扶墙站着，他知道这才是开始，得痛上好一阵子才能好，也没马上去床上躺着，不过疼痛愈发的凶猛，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林逸在下边听到郑雨的话，将手里的扫帚一扔，对着屋子喊，“阿爹，小雨要生了，你去请胡阿么过来。”    自己转身就往楼上跑，这个时候他可不放心让郑雨一个人在楼上呆着。    林逸上去将郑雨扶进房间，将他额头上因为疼痛而出来的汗擦干净，“小雨，你别怕，胡阿么很快就会过来。”    郑雨轻轻的点头，“我不怕，相公，你让安哥帮忙烧点热水，等会儿要用。”    郑雨当真是比林逸镇定了许多，怕林逸不知道，还教他怎么做。    林逸好歹是个大夫，这些事情还是知道的，扶着郑雨躺下，让他先歇息一会儿，他自己下楼去找林安帮忙，烧水，杀鸡。    不知道要疼多久，必须得给郑雨补充点体力才行。    家里因为郑雨要生了，立刻就忙开了，连西西都被交给元宵和静子看着了。    林逸就楼上楼下的跑，跟郑雨说话，劝他不紧张什么，累的比郑雨更像是要生的那一个。    产么很快就来了，洗了手，抖去了一身寒气才进了房间，而林逸也从这个时候开始被赶到了门外等着。    林逸想进去，但是家里人没有一个肯的，生把他拦在了门外。    屋里，没多久就传来了郑雨的叫声，是疼的厉害了。    林安端了刚熬好的鸡汤上来给他喝，喝完之后没多久就叫的更大声了，林逸在外面走来走去的，着急的不行。    也不管郑雨在屋里听不听的到，就对着他喊，让他不要害怕，孩子很快就出来了。    最后被林安嫌弃他在外面挡路了，直接把人给轰到楼下去了，结果在楼下还听的到郑雨的声音，让他心里更着急难受了。    家里的几个男人都是当爹的人了，谁不是要这么走一回，虽然都着急，不过比林逸确实好了许多，林老三把被林逸扔掉的扫帚捡起来让他拿着接着扫雪，“等你把这院子里给扫干净了，小雨就该生出来了，扫！”    为了转移注意力，林逸接受了，挥动扫帚开始卖力，可比之前刚起来扫那会儿速度快多了，没多久院子就被他打扫干净了。    结果郑雨那边没一点动静，然后林逸又被打发出去扫门口的雪去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在门外林逸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叫声，却迟迟没等到郑雨生了的消息。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将扫帚一扔，进了门就要上楼。    林老三拦住他，“三小子，你这是去做什么？你别急，再等等就出来了。”    林逸挣开他的手，“阿爹，我不着急也不行啊，你就让我去看看，我是个大夫，我去看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说完就自己往楼上跑了，林老三见他这样也不管他了。    刚跑到门口准备敲门，里面就传来了一声婴儿啼哭的声音，紧接着是碗落地被摔碎的声音。    林逸当即就愣住了，这是生了？    门很快被打开，孩子的哭声明显更大了，产么将刚出生的孩子包好抱了出来，“生了生了，是个大胖小子！”    耳边传来产么激动的声音，面前是产么抱着孩子激动的笑脸，林逸回神的，笑了起来，不过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哭。    他凑过去看了看孩子，刚出生的婴儿确实不好看，皱巴巴的，但是这样也不影响他的胖！真的是大胖小子，比刚出生的西西要胖多了。    至于孩子是个小子还是个哥儿，林逸倒是真不怎么在意。    产么要把孩子往林逸手里送，“逸小子，你来，抱抱看。”    林逸僵硬着手不敢动，“胡阿么，我不敢。”    他看了一眼孩子，这么胖，肯定就更软了。    他将视线从孩子身上移开，心思早就转到郑雨身上去了，“胡阿么，我现在能进去吗？”    此时林安正好将屋里的东西收拾好出来，听到林逸的话对他点了点头，“去，看你着急的。”    林逸一喜，立刻就进了屋子，直奔床边去看郑雨。    他前脚刚进去，后脚林老三和柳瘸子就跑上来看孩子了，门外热热闹闹的，房间里倒是很安静。    林逸走到床边坐下，看着有些虚弱的郑雨，“辛苦了，小雨。”    郑雨小幅度的摇头，没说话，对林逸露出了一个笑容。    林逸伸出手给郑雨把脉，只是刚生了孩子有些虚弱，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心里才渐渐的落回了原来的位置。    “谢谢你，夫郞!”    林逸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郑雨虽然没有回应他，不过同样也笑的更加明显了。    林逸将他的手放回去，然后给他捏好被子，“我去给你端点鸡汤来，喝完好好睡一觉。”    林逸起身，转身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林安端着鸡汤上来了，直接给了他，“你安心守着小雨就是，其他的事情有我们在呢，记得，千万别让他着凉了知道吗？”    林逸重重的点头，“谢谢你，安哥！”    林安笑了他一下，“说这些做什么，去！”    林安主动的把房门给带上，隔开了外面的寒风。    郑雨没什么力气，鸡汤是林逸一勺一勺喂到他嘴里的，等一喝完鸡汤郑雨就睡着了，太累了。    林逸也没离开，就坐在床边守着他。    之前所有的慌乱着急，在现在都沉淀下来了。    孩子是重要的，生孩子的这个人同样重要。    林逸又轻声的对郑雨说了声谢，“谢谢你，小雨。”    郑雨一觉睡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才醒来，中间孩子在喂过之后睡着了也被送了过来，躺在郑雨的旁边。    林逸就床边坐着的盯着他们看，他也不敢抱孩子，就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看。    孩子睡的很熟，也没给他什么反应。    到晚上郑雨醒来的时候孩子才跟着醒来了，一醒就开始哭。    林逸立刻就有些无措了，想去抱起来哄又不敢下手，只能求助般的看着郑雨。    郑雨笑了下要起身抱孩子，林逸哪里敢让他动啊，连忙把人拦住，“小雨，你教教我，你别动，我来。”    林逸的手已经伸到襁褓下面了，但是就是没把孩子给抱起来。    郑雨伸出手给林逸做了个姿势，“相公，你这样，把孩子给抱起来，不要怕，不会掉的。”    林逸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抱了起来，觉得还有点份量，顿时就不那么紧张了，调整好姿势就一直保持着，对郑雨说：“肯定是饿了，我先带他下去吃奶。”    说完就抱着孩子走了，郑雨躺在床上喊他，“你看看是不是也尿了，得给他换尿布。”    “知道了。”走到门口的林逸应了一声，然后小心的抱着孩子下去了。    孩子的哭声早就传到了楼下人的耳朵中，林安早就把羊奶准备好了，孩子一下来就有的吃。    喂完了之后又解开了包着孩子襁褓给孩子换尿布，还不让林逸走，让他在旁边看着，于是林逸就看到了自己儿子的小弟弟……    总感觉有些微妙，林逸觉得这能作为他日后嘲笑儿子的和黑历史，于是学的可有兴致了。    吃饱了的孩子，又刚尿了，然后很快又睡着了，被林老三从林逸手里要过去抱着。    元宵和静子这个时候也终于看到弟弟了，两个小孩儿在旁边围着叫个不停，完了又跑到旁边去叫西西弟弟，跟玩游戏似的，可乐呵了。    林老三问林逸，“孩子取什么名字你想好了吗？”    林逸道：“小名早就想好了，叫汤圆，阿爹，你看他这圆滚滚的样子多像啊。”    林老三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孩子就要结实点身体才好。”    林逸嘿嘿的笑了两声，“对呀，所以我才给他取这个名字嘛！”    林老三也懒得说他了，嬉皮笑脸的，然后又问，“那大名叫什么？难不成叫林汤圆不成？”    林逸听到这名字，深思熟虑了一番，“如果他以后做个卖汤圆的那也是可以的，不过我儿子嘛，肯定能更有出息，所以我暂时还没想好他名字，阿爹你等我想想啊！”    林老三眼睛又瞪上他了，一点都不靠谱。    林逸也不介意，跟他爹又胡扯了几句就钻到厨房去了。    林安这边又在厨房忙活着做饭，不过还没好，林逸就还是先端了鸡汤给郑雨喝，让他先垫垫肚子。    等林逸拿碗下来的时候林安就给了他两篮子红鸡蛋，“去，跟你哥夫一起，把鸡蛋送了，本来早就该送的，都是你生赖着要看小雨和孩子睡觉。”    林逸摸摸头傻笑，“安哥，这送几个啊？”    “每家送四个，我都数好了，肯定够。”林安一边说一边催促他们出门。    天也快黑了，天上又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雪花，林逸也不再耽误，跟柳瘸子一起出了门。    从村头开始送起，每家每户四个鸡蛋，得了好一番的祝福，林逸一路都是笑容满面的。    而他也特意的忽略了林家，连林老大和林老二家都一样没去，所以回去的时候篮子里还剩下了十二个鸡蛋，林安问林逸，林逸也不说话，转身就跑了。    于是他只好问柳瘸子了，柳瘸子跟他说实话，听完后了林安也不说什么了，就这几家人，林逸不愿意送就不送了。    这么想着他都开始后悔他自己当初给这几家人送了，把柳瘸子叫了过来说，“以后我们家做事也一样，不跟他们来往。”    柳瘸子知道林安这是心里不舒服呢，一点都没犹豫的答应了。    而那头林逸上楼后就跟郑雨说了自己刚刚做的事情，郑雨听了后也只是笑了笑，没说林逸有什么不对的，反正现在他们一家子人都默认了不跟这几家人来往了。    ……    晚上吃饭也是林逸端到房间里来吃的，一口一口的喂郑雨，郑雨不愿意，林逸就耍赖，简直就跟喂人上瘾了一样。    等郑雨吃完了后他才自己吃，吃完了就去把汤圆抱到房间里来。    楼下的灶里一直是有火的，一直温着一碗羊奶，旁边的锅里也还烧着水，方便随时备用。    林逸自己看着孩子，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就睁着眼睛盯着，偶尔摸摸他的小脸，一边稀罕的不行一边又嫌弃人家刚出生不好看。    林逸想着等孩子醒了他给喂奶，换尿布后他睡觉，结果他没等到孩子醒来他就先睡着了。    刚刚入眠，孩子一声哭喊立刻让他惊醒，整个人都受到了惊吓，相当不好。    可尽管如此，他也没时间思考，怕吵醒了郑雨，裹着孩子就下楼去了。    到楼下又听到了西西的哭声，看到同样抱着孩子出来的柳瘸子，两个人什么都不说，很有默契的笑了出来。    给孩子喂了奶，换尿布，又抱着孩子上楼去睡觉。    孩子倒是睡的快，但是林逸不行，半天没睡着，而每次都是刚睡着就被孩子的哭声给叫醒了，然后任劳任怨的起来喂奶换尿布，不算天亮的那一回，就单是晚上就折腾了有四回。    林逸一晚上没睡觉就算了，重点是他觉得自己心脏都不太好了，每次都是被突然惊醒。    孩子白天一样吃了睡睡了吃，而他，在林安的教导下学怎么洗尿布，这种事情显然是不能让郑雨做的，所以就只能他做了，家里的水不够，还得去河边洗，即便河水是流动的，那也是刺骨的寒冷。    林逸算是切身体会了一把了，好在，陪着他一起的还有柳瘸子。    柳瘸子是主动将这件事情揽到自己身上来的，林安身子不好，冬天基本是不会让碰冷水的，即便是洗菜都是加了热水进去的。    柳瘸子有力气，就冬月一个月砍柴火就能把整个柴房塞满。    他们回家的时候捧着林喜儿一个人的蹦蹦跳跳的往他家走，一边走一边踢着石头玩儿。    林逸想到昨天没给林家红鸡蛋，那这几个孩子也没的吃，于是对林喜儿说：“你回去把你哥哥们都叫到我家去，记得，别说去做什么，把人叫来就行。”    林喜儿现在更喜欢林逸了，林逸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颠颠的就跑回家叫人了。    林逸和柳瘸子也没等他们，先走了回去。    昨天剩下的那几个鸡蛋就只有元宵和静子一人吃了一个现在还剩下十个，林逸就放到热水里给闷了一会儿，把鸡蛋热了。    没多久就听到了外面孩子说话的声音，林逸看鸡蛋差不多了就把鸡蛋给捞了起来，放在碗里。    一群孩子进了院子之后林开明就像模像样的跟林逸说恭喜的话，另外几个小也跟着学。    林逸听着还算满意，点了点头，“嗯，记住了，那是弟弟，以后谁要是敢欺负弟弟，我就揍人！”    几个孩子顿时乖的跟鹌鹑似的，使劲儿的点头，表示一定不会欺负弟弟。    林逸进厨房去把碗端了出来，红鸡蛋在白瓷碗里格外耀眼，林逸将碗递到他们面前，“一人两个，拿去吃。”    林喜儿当了领头的人，最先拿了，然后欢欢喜喜的说：“谢谢小叔。”    其他人就跟着他学，拿了都知道乖巧的说一声谢。    林逸道：“现在就吃了，不用留回去了，怕是回去了就没你们什么事儿了。”    在林逸看来，林富和林贵抢孩子吃的也不是没可能的，所以让他们现在吃了干脆。    这几个孩子倒是没犹豫，不知道是想吃还是想明白了亲爹不靠谱。    林逸特意将林开明拉到一边问他，“你阿爹知道你存了钱的事情吗？”    林开明一边往嘴里塞鸡蛋一边点头，“知道了，大爷爷跟他说的，先前他还问我要钱来着。”    “给了吗？”林逸问。    林开明摇头，“没给，我给藏起来了，然后他就打了我一顿。”    林逸听着皱眉，这事儿还真跟林喜儿的情况不一样，一个可能不是亲生的，而另一个肯定是亲生的。另外就是大小不一样，林开明都这么大了，他帮忙也帮不了。    林逸说道：“你自己勤快点，多攒钱，以后你娶夫郞也得靠你自己，还有你弟弟也得靠你来管，都这么大的人，自己得有主见才行。”    林开明乖乖的点头，对林逸是言听计从。    林逸说了这么几句之后也不说什么了，让他们吃完了鸡蛋后都回去。    只有林喜儿留了下来，跟元宵他们玩了一会儿，又看了汤圆后才不怎么情愿的回去了。    而林逸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才是彻底的知道了什么叫的养孩子。    按照郑雨的说法是汤圆比元宵闹腾多了，林逸是没什么印象了，但是也知道这孩子实在太能闹腾了。    虽然一天一天长开，白白嫩嫩的彻底变成了一个汤圆，但是折腾起人来一点都不手软，不管有事没事都哭，能吃又能拉，没一会儿就饿了，没一会儿就得换尿布。    郑雨还在床上躺着，林逸不让他出门，所以每天都是他自己在带，所以过的日子也是，不是在换尿布就是在而喂奶，要么就是在洗衣服洗尿布，偏偏汤圆这孩子又喜欢他抱，折腾的林逸从他出生以后就没睡过好觉。    去镇上看诊都在打瞌睡，家里的年货也全部都是柳瘸子和林老三去操办，他压根就没插手。    林逸有时候恨不得将这孩子打一顿，可又舍不得，到底是亲儿子。    然后他也知道了，养儿放知父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