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林逸其实没想过郑雨小叔一家人会再来的事情，他也就是随口一说, 毕竟一般人被这么赶走了脸皮都不会这么厚, 不会再第二次登门。    不过他显然是低估了他们一家人，既然都能做的出把人卖了还来要钱的事情, 那显然也能做出更不要脸的事情来。    在初一上午, 林逸一家人在门口摆着架子准备烤烧烤，老远的就看到郑雨小叔一家人来了, 跟昨天一样, 只是少了郑雨的叔么，那人伢子也带着小哥儿过来了, 宛如有病一样。    林逸直接去让家里的两条狗上去咬人, 把人给吓的又跑走了，倒是那个小哥儿没被狗追，跑到他们这边来了，一过来就直接给林逸跪下，“这位大哥，我求求你, 求求你帮帮忙, 求你们借点银子给我，要是山哥再拿不出银子来我就要被卖到其他地方去了, 大哥，求求你帮帮我！”    这小哥儿口中的山哥应该就是郑雨的弟弟了，林逸回头问了郑雨一句，“小雨, 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郑雨脸色不好看的把林逸往后拉了拉，不让他那小哥儿抱着他，直接确定那小哥儿碰不着林逸了，郑雨才开口说话，“叫郑小山，他不是我弟弟了，相公，你不要给钱。”    林逸自然不会给钱，当即就点头了，“放心，我又不是傻子。”    林逸对还跪在地上的小哥儿说，“你走，我跟你非亲非故又不认识你，我不可能给你钱的，我也不会帮你的。”    小哥儿伤心的哭了起来，向前爬着又来找林逸的腿，林逸到他快碰到的时候突然抬脚踢了他一脚，“听不懂话是不是？我让你走！滚！”    “大哥，我真的是没办法了，我求求你，你就帮帮我，我来生给你做牛做马一定报答你，我求你了，我不想被卖了，你帮帮我……”    小哥儿一边哭一边求林逸，哭的嘶声竭力的，还一点放弃的打算都没有。    林逸也是服了他了，“不是，我说，你跟我什么关系啊？我凭什么帮你？你能要点脸成吗？”    郑雨反正也是不高兴的，将林逸推到一边去了，自己站在那小哥儿面前，“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跟郑小山什么关系，但是你肯定都不是个好人，你都知道郑小山成亲了你还让他买了你，你就不值得同情，你走，我们不会帮忙的。”    那小哥儿似乎并不在意郑雨说他不好，反而振振有词的说：“我知道他有夫郞，可他夫郞生不出小子来，山哥没休了他就不错了，现在只是娶个侧夫郞，也不算亏待他。”    听到这话，郑雨和林逸都有想法了，一个觉得这小哥儿果然不是个好东西，而后者觉得这小哥儿可能有病。    “你说的还挺有道理的，既然你这么能耐，那你还要什么钱，你直接嫁给整郑小山不就行了？”    这样的人，林逸是越看越想打人。    “我…我卖身契还在那人伢子手里，他要十两银子才会放了我，我没钱，我求求你们，你们帮帮我，只要十两银子就……”    “行了！只要十两银子，说的倒是很轻松，想来你以前怕是挺有钱，既然这么能耐在这儿求我们做什么，我最后再说一次，滚！否则，我连哥儿也一样打！”    林逸不再客气，也没必要跟他客气什么。    “我不走，你们不给我银子我就不走了，反正我回去也不会好过，我就在这儿不走了，看你们拿我怎么办。”还耍上了无赖。    “嘿我这暴脾气，”林逸捏了拳头，觉得自己不能忍了。    揪住这小哥儿的衣服，一个拳头正面打在他脸上，然后紧接着又是好几拳落下，脸上身上都有，林逸这会儿可一点没把人当哥儿看。    小哥儿被林逸打的疼了，当即就大叫了起来，“打人了，打死人了，救命啊，快来人救命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人伢子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从林逸手里将人给抢了过去，看着林逸想跟他说话，但是林逸并不想，直接拳头就冲着人伢子去了。    柳瘸子也扔下了手里的东西跑过来帮林逸的忙，两个人联手将人伢子就给揍趴下了。    到人伢子过来的时候，林逸突然就意识到他们可能是中计了，这小哥儿说出这样的话来确实不太正常，而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人伢子，林逸就反应过来这是他们准备好的，所以他压根没给人伢子机会，直接动手了。    打完了林逸揉了揉自己的手，刚刚太用力，这会儿手疼。    “我告诉你们，不管你们是谁，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你们如愿的，想要钱，没门！要是还敢耍什么花招，我就再打你们一顿！”    小哥儿被刚刚他们暴打人伢子给吓着了，这会儿缩在一边不敢动，人伢子趴在地上，吐了一口口水还带了血。    脸也被揍了好几下，这会儿都青了。    人伢子抬头看了林逸一眼，“你还是去看看你家的狗！”    林逸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眼里迸发出怒火，“你们做了什么？”    人伢子笑了一声，没回答林逸的问题。    林逸上前就直接给踹了他一脚，“我家狗要是出事了，我就弄死你们！”    林逸脸色发寒，转头对柳瘸子说，“哥夫，你看着家里，我过去看看的糍粑和米糕。”    “你去！”柳瘸子脸色也很沉重，他对狗的喜爱一点都不比林逸小，如果真的出事了，他也能跟人拼命。    林逸向远处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叫糍粑和米糕的名字，到一处转弯的时候林逸就看到了地上的肉，这肉肯定不可能是好的，里面指不定放了什么。    林逸心里开始发慌，叫的更大声了，但是不管他怎么叫都没听回应，他跑出去了很远，都快走到有住户的地方了，依旧没听到声音，但是却看到了郑小山和郑雨的小叔。    林逸跑过去，不管不顾的就拳打脚踢的直接动手了，两人没有防备，刚开始被林逸打了好几下，等他们反应过来，林逸就吃亏了，不过他心里想到糍粑和米糕有可能已经被他们害了，火气就蹭蹭蹭的往上冒，这两人在他手上也是一点便宜都占到。    动静闹的太大，前面村子里的住户听到声音后开门出来了，见林逸跟人打起来了，这两人还不是村子里的，就拿着棍子跑过来帮忙，有了帮手之后，这两人很快就被打服不敢动了。    林逸将郑小山踹倒在地上，然后蹲下身揪住他前面的衣领，“说，我家的狗呢？”    郑小山显然没想到林逸会为了两条狗发这么大的火，这会儿都有点怂了，不过却也没说实话，“你问我我问谁？两个畜生，谁知道跑哪儿去了？”    林逸眼里都快蹦出火花来了，揪衣服的动作直接换成了掐脖子，“说！不说我就捏断你脖子扔到山上去喂野狗去！”    林逸很用力，郑小山被掐的脸色都变了，想开口一张嘴就是咳嗽声，想说话也说不了，林逸就稍微的松了一点，将目光转向了郑雨小叔。    可没想到这人是个更怂的，似乎也并不怎么在意郑小山的死活，爬起来竟然想跑。    可他忘了边上还有人在盯着他，他一站起来就直接被按住了。    林逸跟帮忙的人道谢，知道他跑不了也就不再去看了，继续问郑小山，“说，狗在哪儿，你看到了，他可不在意你的死活，我今儿就是把你掐死了也不会有人管你的!”    郑小山自然是看到了，心里觉得更加害怕了，忙挣扎起来，拉开林逸的手，“我说，我说，我真的不知道在哪儿，我扔了肉之后就跑了，跑了一会儿后就没看到狗追上来了，我们也在找那条狗。”    这话不知道是真是假，林逸也不想再跟他多废话了，他得赶紧去找狗。    林逸站起来，对帮他忙的人说：“两位叔伯，麻烦你们找绳子把他们给绑起来一下，我先去找找我家的狗，他们怕是吃了有药的肉了。”    “快去快去，这里就交给我们了，他们肯定跑不了。”    林逸得了这话赶紧的跑走了。    他知道应该就这附近，不是很远，一边找一边叫名字，不知道找了多久，林逸才在旁边的草丛里找到了糍粑，糍粑已经趴在地上了，嘴里吐着气，肚子一起一伏的，小声的哼哼，想来肯定是很难受了。    林逸就看了一眼，觉得眼睛就酸了，他赶紧走过去将糍粑抱了起来，“糍粑，你别怕，我马上就回去熬药给你喝，我会救你的，别怕。”    即便知道它听不懂，林逸还是说着安慰的话，然后抱着狗转身就往家里跑。    他不知道这肉里面到底放了什么，现在他只能先帮它催吐。    老远，林逸就开始喊郑雨，“小雨，快去煮大黄水，糍粑吃了有药的肉，快点去煮大黄水……”    郑雨听到后转身就跑进了家门，林逸将糍粑送到了林老三他们跟前就放下了，对林老三说，“阿爹，等会儿煮了大黄水后就给糍粑喝，不能太烫，我去找米糕，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家里的狗他们都喜欢的紧，现在成了这样，没谁不难过的，林老三对林逸摆了摆手，“你快去找，赶紧把米糕找回来。”    林逸看了糍粑一眼，转身又跑走了，元宵和柳静跟在他后面跑，小孩儿扯着嗓子喊米糕的名字，跑的比林逸还快。    林逸其实很累了，糍粑并不轻，抱着一路跑回来耗费了许多力气，跑起来觉得腿都开始酸了，可他还得去找米糕，米糕还不在哪里呢。    他一边找一边喊，依旧没给他什么回应，周围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都没看到米糕的影子，林逸只好又继续往前走，最后在池塘边看到了米糕。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米糕躺在地上，肚子的起伏并不明显，四只脚也是偶尔动一下，眼睛已经闭上了，这一起都在说明一个问题，米糕快不行了。    林逸觉得自己忍不住有些想哭，“米糕，米糕，我马上带你回去，你再等等，马上就能回去了。”    所有的情绪都没有让米糕活着最重要，林逸将它抱了起来，一路狂奔回去，心里默念着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很快就能好起来。    到了家门口，糍粑已经喝了大黄水吐了一地了还在吐，那些被吃下去的生肉也都吐了出来。    林逸将米糕放下，郑雨端着早就给米糕准备好的大黄水去喂它，米糕自己已经不能张嘴了，是林逸掰他的嘴让郑雨一点一点喂的，不过多半都没吞下去，他们只能一碗接着一碗的喂。    林老三不知道什么的时候拿了锄头在旁边去挖了一个坑，对林逸说，“三小子，你赶紧把米糕抱过来。”    狗命属土，如果被埋在土里可能还会活过来。    不管行不行，试一试总是好的。    林逸好不犹豫的将米糕抱了过去，放在坑里，只是盖了一点点的泥土在周围，如果米糕真的能醒来吐出来，说不定还真的有希望活下来。    可谁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行。    林逸在旁边蹲着看了好久，两个孩子也回来了，一样蹲着看，没一会儿就抹起了眼泪，问林逸怎么还不醒过来，林逸也没办法回答他们。    他让元宵和静子好好的看着米糕，他还要去收拾人。    当悲伤过后就是铺天盖地的愤怒。    人伢子和那个小哥儿都被柳瘸子和林老三绑起来了，就怕他们逃跑，而这时，村里的人也带着郑小山和郑雨小叔过来了，不知道是谁还去叫了村长过来。    村长也是一副的怒气冲冲的样子，走到林逸他们面前就说了，“这些人也太不把我河东村的人放在眼里了，竟然跑到我们村子里来闹事，逸小子，这事儿你放心，我给你做主，还有咱们村子，难不成还怕了他们河西村不成？”    林逸跟村长道谢了，然后走过去在郑小山和郑雨叔叔脸上各抽了两巴掌，“怎么就这么不是东西？就是两条狗都不放过，真他妈的想抽死你们！”    村里来了不少人，郑小山他们现在知道怕了，被林逸打了也没话说，林逸还是气不过，转头就将还剩下的大黄水给他们一人灌了一碗下去。    这东西喝多了也就是能拉肚子，拉到人虚脱，林逸越看他们越不爽，然后又给灌了一碗，最好能拉死他们！    人伢子和那个小哥儿也没能跑的掉，林逸看每个人都恨的牙痒痒，这儿这么多人他不好下手，不然他绝对直接把人废了。    林老三这边已经把事情的经过跟村长说了，村长气的连说了好几个不要脸，拉着人就要河西村找他们村长说清楚。    大过年的，现在过去容易伤和气，而且可能在他们其他人看来是害了两条狗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过去了也不一定能得到什么满意的答复，林逸忍着心里的火气劝了村长。    “逸小子，难道事情就这么算了？”村长觉得人扫了他们河东村的面子，自然是不想就这么算了。    而林逸也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们，林逸说道：“村长，这事儿交给我来处理，我保证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在再来我们村子了。”林逸眼里闪过精光，嘴角挂着一丝笑容，但是没有丝毫的温和。    “你有什么办法？”村长好奇的问。    “村长，我是个大夫，能治病救人，可药这种东西若是用错了也是能要人命的，他们竟然给我家狗吃有药的肉，那我就给他们也喂点。”    村长听到林逸这话觉得不太妙，“逸小子，你可别为了出气就闹出人命来，你想想你这一大家子人，他们可都还得指望你呢。”    “村长，放心，不会的，我有分寸，虽然我确实恨不得想弄死他们，但是我也不想为了他们把自己给赔进去。”    林逸看了郑小山一眼，然后转身进屋里去了，家里时常都会备上一些草药和一些药膏，也是为了方便自己家里人用。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瓶他拿回来研究的药，那是孙元中留下来的，林逸到现在还没研究透彻，功效却是知道了。    这药一旦吃下了，能让人脸上长满疙瘩，很□□一样，过段时间就能好，可一旦吃了一丁点辛辣的东西又会马上长出来，时间长了次数一多，这人就跟毁容似的，要多难看有多的难看。    而他们这严格来说又不算是病，只要你不吃任何辛辣的东西就行，可谁又能时刻提防到呢？    辛辣指的可也并不是只有辣椒。    林逸将药泡入水里，给他们四个人一人送了一碗，硬灌下去的，自然不会管他们愿意不愿意。    不过让林逸可惜的是郑雨的叔么没来，不然那才是真的好看了。    喂完了，林逸也不再为难他们，主要是他也不想看到这些人在他家门口拉屎拉在裤子里，所以还是让他们趁早滚蛋比较好。    人走了，就喝了几碗水，看起来是挺轻松的，所以他们走的时候还对林逸哼了几声，像是在说林逸拿他们没办法一样。    林逸视而不见，让林老三招呼村长和其他人进家里喝水做一会儿，郑雨和林安就赶紧去厨房煮饭去了。    林逸没跟着进去，他去陪着糍粑，糍粑又一下没一下的还在吐，整条狗都很虚弱了，林逸摸了摸它的肚子，发现里面还有东西，怕不吐干净了不行，所以即便是这样也只能让他继续吐，林逸就给他顺毛，摸背，好让它觉得舒服点。    赔了一会儿又去看米糕，两个孩子的小手也在给米糕顺毛，中间偶尔动一下，不过动静都不大，林逸去摸的时候发现米糕的身体已经不怎么热了。    林逸心里明白是什么情况，却还是进去找了旧衣服出来给它盖上，又在旁边生了火，让米糕能暖和点。    糍粑也被林逸抱过去放在一起了，无精打采的趴在米糕旁边呜咽，像是在跟米糕说话一样。    只是，米糕并没有回应。    他和两个孩子在门外守了很久，到村里的人走后，其他人也都出来了，看了一会儿，天黑之前，米糕彻底没了动静，即便生着火身体也还是一样冷了下去。    谁心里都不好受，这个时候连说不好说什么，林逸将米糕抱起来抱回了他的狗窝放着，“过了今晚我们再送米糕走！”    没人反对，林逸又把糍粑抱到狗窝，让它也最后再看看米糕。    糍粑吐的差不多了，林逸就给它喂了白糖水，其实到现在他一样不确定糍粑能不能撑过去，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很多事情想做做不了，如今已经尽他们最大的能力了。    一家人趁着天还没黑，去将郑小山那几人丢在地上肉全部都收到一起用水冲过挖坑埋了，免得以后糍粑还会再吃到。”    初二早上，一家人起了个大早，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去狗窝看两条狗，米糕彻底的僵硬了，而糍粑虽然没什么精神，但是还活着，至少给了他们一丝安慰。    林逸和林老三拿着锄头，在茅草屋那边去挖了个坑，用衣服包着米糕埋了下去。    一块小木板写着米糕的名字插在了上面。    米糕也陪了他们两年多快三年了，突然就走了，以后再也见不到。    林逸总是在想，如果当初他不叫他们去咬人就好了。    狗再聪明也到底是狗，吃肉是他们的天性，让它们怎么去拒绝呢？    就像人一样，感情是本能，又让他们如何能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