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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入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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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未读过书可怎识得字?”陈夫子好奇道。    “小女也不知是何缘故,只见过一次的字,若隔段时间再见,仍能在脑中认出来。”对不住了,为了尽量“暴露”自己的长处,为了能有学上,江春也只能硬着头皮编了。    陈夫子听得半信半疑,越是上年纪的人越不相信还有此等记忆非凡、天赋绝佳的人事。古往今来,无论是科举、医途,还是音律、书画之艺,平淡无奇者总是占了绝大多数的,有天赋者本就凤毛麟角,有的人穷极一生也未必能遇着一例。    而陈老夫子倾尽一生精力行传教授业之事,也只遇着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例,况大多已是年代久远的旧人旧事了,最近的还是八年前的窦十三了……    果然是“近朱者赤”吗?天才只与天才玩儿?所以他现今又给自己找来了一个同类?    “哦?既是你自个儿说的,那老夫自是要看上一看。”说罢站起从左侧书架底层抽|出一本素蓝封皮儿的书册来,小江春现在的眼力,一眼就看到是《论语》。    只见陈夫子翻开扉页,又翻了两页,指着首篇《学而》的第一个字问:“此字可识?”    江春见那“學”是明显的繁体字,自是识得的,道:“这是学习的‘学’,我在表弟的《三字经》上见过‘子不学,非所宜’。”    “哦?那此字又当如何?”老夫子指着左侧“其为人也孝弟”的“孝弟”二字,与现今简体倒是无甚差别,只是竖排版,有些微的费神。    “这是孝弟,《三字经》里‘首孝弟,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我见过。”此时的江春,无限感谢大学的语文老师,当时逼着全班同学背《三字经》,那一千多个字对于背诵了十年课文的江春来说倒也不是难事儿。只是苦了班上不惯背书的几个男生,整日间念叨着“王应麟啊王应麟,你就不能少写几个字吗”。    不对,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王应麟是南宋人。但在这时代,《三字经》早已成了小儿启蒙书目……它的提前出现,要么就是穿越者赵德芳的功劳,要么就是王应麟提前“上线”了。    只见陈夫子捋着他那保养得油光水亮的胡子道:“伯厚先师果真名不虚传,这人生之道莫大于孝弟,故人事亲事长,必要尽其孝弟。其次该多见天下之事,以广其所知,多闻古今之理,以广其所学。知十百千万之数为某数,方能识古今圣贤之事,故我馆较之私塾,尚多开了九章一科,年试须得‘中’等才可结业,只不知小姑娘你可学得走?”    九章科就是数学了,对于学了近二十年的人来说,只要不到高等数学的难度,应该也还是能应对的。    故她答应道:“小女平日可助爷奶算账料理,只要有这受业释惑的机会,定当努力领受夫子的教导。”    陈夫子满意地点点头,道:“自是如此,那就与老朽来罢。”说着站起身,领着江春父女二人,踩着咯吱作响的木楼梯,行至楼上左首第一间。    里头的中年男子约摸四十来岁,望见是陈老夫子前来,忙站起身来,双手合拱作了个揖,从容又不乏敬意地道:“说过数次了,陈老何必拨冗前来,有甚只管使个小儿唤弟子前去就可。这可是折煞弟子了。”    光看形容的话,这馆长仿若与江老大同龄似的,但江春估摸着能做到县学之长的他,年纪该是与江老伯不差的。只观其衣着饰物、周身气度、待人之道,二人却是云泥之别。    父女俩穿着自认为最好的衣裳,忐忑不安地立在门外头,尤其江老大手足无措,终其一生也从未见过如此气度的人了罢!阶级的差距在这个贫穷的农家显得尤为突出与苍白。    江春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读书,而且还要努力读出个样子来!    二人等了片刻,里头你来我往说了不多几句,就听陈老唤江春进去。她忙整了整衣裳,深吸一口气,轻轻叩开门扉走进去,还有意将脚步控制得不急不慢,将将四息的功夫,来到二人桌前。    陈老自是安坐于桌后的,那中年馆长虽挑着学馆事务,但在陈老面前也只有垂手而立的份。    待江春先打了招呼行了礼,陈老含笑道:“就是这小姑娘了,你窦师弟推荐来的,连我这老东西都不得不卖他两分面子。今年麻烦事甚多,前几日胡太医才往我这里塞了五个进来……只指着这几个别把老夫五六十年的老脸给丢光咯!”    那馆长忙应和道:“陈老过谦了,既是窦师弟推荐的,那自是不会差的。”又笑着问了江春一些“家住何处”“家中人丁几何”“可读过书,识字几何”等基本问题。    待闻得江春还对医术有两分志趣,便沉吟片刻,温声道:“医者易也,必不离阴阳,你且给我们释一下何为‘阴阳’”    江春松了一口气,还好不算太“超纲”,对于曾学过《中医基础理论》的人来说,这算是最初级的概念了。    “《素问》有云: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由此可见,阴阳为世界万物之根源:天为阳,地为阴;火为阳,水为阴;男为阳,女为阴;左为阳,右为阴……阴阳之说初看觉着是对立矛盾的,如水火不容,左右背道;但细思之下,又觉出二者的统一来,火无水则炎,水无火则寒。此外,昼属阳,夜属阴,若无昼之属阳,就无所谓夜之属阴;没有夜之属阴,也就没有昼之属阳。阳依赖于阴,阴依赖于阳,每一方都以其对立的另一方为自己存在的条件。阴平阳秘谓之‘和’,只有阴阳双方的协调平衡方能维持万物的和态,正如《易经》之‘一阴一阳谓之道’。”    因着爹老倌在外头,也听不到自己说了啥,她自是放开了发挥的,也不怕二人惊诧,只有他们惊诧了觉出自己的“天分”来,进学之事才会稳操胜券。    小江春话音刚落,那馆长已是“啪啪”抚起掌来,陈老亦是道:“妙哉妙哉!世人皆道阴阳就是矛与盾,只将其视作天生不对头的死敌一般,却还不如小姑娘看得清楚哩!”    “念章你且看这小姑娘,思虑透彻又周全的,我那案头虽摆了夫子的《论语》,私心却是更喜老庄的。这小姑娘倒是对我胃口,你定要收下她!”陈老又加了把火。    那名“念章”的馆长垂首道:“陈老且安心,这是自然的。弟子只想着,该将她安置到哪个班去。这甲级均是要参加会试(非科举的“会试”)的,少说也是总角之年了,她去恐有后|进之难。只去乙级亦是奥理难通的,不如就去丙级,初进就定在“黄”字班罢,待她将该补的补上,过了月试,再往上升罢?我猜着师弟的意思亦是不要太过显山露水的,正好与胡太医后头那五个一班,倒也说得过去……”    这学籍造册的事,陈老最是清楚不过的,自也无话可说。    眼见进不了甲级、乙级,只能在最低的丙级,那就无所谓好坏了,反正“天地玄黄”四字班的弟子俱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只要自愿,每月一试自有升降,待满一年过了年试,方能升入乙级。以此类推,只有从甲级结业的学子方可参加会试入太学、太医局招考,而县学每届在明面上又是定额二百人的,若有损落,下一级亦不得补上,若无意外,她这个“高中”是要读满三年的了。    只要有学可上,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幸运了,故江春内心惟有对窦元芳、陈老、念章馆长等人的感激。    几人说定,馆长予了她一把“丙黄”的木牌子,类似于后世的校牌,使她去楼下教管司寻人置办入学事宜,他则与陈老转至隔壁煮茶谈棋了。    江春谢过,领着大喜过望的江老大往楼下去,于右首第一间屋里寻到专司新生事务的夫子,递上名牌,自有那专人与他们细细道来。    原来,这弘文馆虽是县里官学,类似于后世的“县一中”,但束脩银子却只消五两,与那苏家塘的私塾也贵不了几文。且这馆里的奖助机智丰厚,每月班里月试,四门功课全优的,可算“甲”,可获学里一两银的补贴,每月食宿费亦只消三百文,而苏家塘光伙食费就得缴一百五十文。更别论馆里师资力量、教学硬件的投入了,自是那村里私塾无法比的。江春感慨,看来无论时代如何变迁,这公立学校就是要比私学便宜哪!    而在休假制度上,弘文馆也更为灵活,每月逢三、八的几日放休,学生头一日下午学后即可家去,不拘何时归馆,只消赶上收学后第一日晨课即可。当然,若有那家远不愿回的,亦可待学寝里,到时辰了自去领饭食便可。如此算来,一月至少有六日可休,而若轮到上元、清明、端午、中元、中秋、重阳、过年等节假日,则另有一番说法。    至于月试,则是定于每月二十七那一日,考后二十八那日休自是该学生们耍的,江春倒是觉着很合理。    而细致的课程、书册等问题,那人则是让她正月二十三那日再来,缴束脩领了院服,去了学寝,自有专人再与她细说。    父女两个心满意足地出了学馆,顺着北街南下,小江春紧绷了数日的心情终于得以放松,见着那有卖糖人的,也有兴致细看两眼了。    倒是爹老倌见她不住眼地看糖人,终于难得大方一回:“春儿可要吃?阿爹给你买一个罢。”说着不容她拒绝就掏出八文钱买了一个小仙桃的,那糖师傅有双巧手,每一个都捏得惟妙惟肖,拿到手里倒令人舍不得下口了。    倒是爹老倌,走了两步又折回去,指了师傅要那火凤凰的,等见他毫不犹豫付了十二文钱,又用油纸小心地包了,江春才反应过来,这该是买给高氏的。    江老大虽不爱言语,人也长得其貌不扬,但他对高氏的心,却是难得的。若他能再有几分本事与头脑,可护得住妻子儿女,不要像上次那般被人薅羊毛的话,与他这样的汉子终老山林,亦是不错的选择。    但随即,江春又摇了摇头,这般的乡野汉子也不是谁都能遇得着的,绝大多数能遇着的皆是粗鲁莽夫,常年劳作将泥土沉淀在他们的指甲缝里,数日不漱口洗浴的汗味也不是谁都受得了的……若要改变他们的生活习性何其难,不论女子话语无人听,就是男女平等的现代社会,又有几个女性能保证自己使唤得动老公去勤快洗漱?反正江春是没有这个信心的。    她在现代有同事就是这般,出于医生的职业本能,自己在单位自是爱洁的,从来都将自个儿收拾得干干净净。但回家里去,看着那被老公丢了一地的脏衣服臭袜子,以及睡前夜宵一顿,完了牙不刷脸不洗就上床的生活习惯,她们商量过,吵过闹过,但最终仍是无可奈何,也没听谁说是因为这个而离婚的……江春想着就能打了个冷颤来。    更何况,也不是谁都有高氏的魅力,能够将汉子收得服服帖帖的。    唉!还是要读书哪!只有自己站得更高了,才能看到那高度该有的风景来,一辈子窝山里种田养猪,那她看到的也就只有那些山野村夫……    二十这一日,一大早地,江家众人就起了。    外头天色青黑,山村静悄悄的,只闻后头小团山上时有时无的“咕咕”声,这是当地独有的“咕咕头”,江春一点儿也不陌生。可以说,她整个小学的冬日清晨都是在这种咕咕头叫声里度过的。    冬日天冷了,万鸟皆冬眠,就连猫头鹰都少了,只这种咕咕头,黑乎乎一团,孤零零地栖在枯枝头,突然间“咕咕”一声,与人声颇有两分相似,初闻会将人吓一跳。刚开始上学那两年却是觉得渗人,走路上若闻得“咕咕”一声,吓得脚步都要加快几分。到了后头,渐渐长大了,也就不那般害怕了,甚至最后两年,那“咕咕”的叫声已成了她孤寂山路上的唯一陪伴。    今日是文哥儿与江夏上学的第一日,屋里头,王氏给文哥儿和江夏各煮了两个红糖蛋,唤来两个睡眼朦胧的小娃娃,热乎乎几大口呼啸着灌下去,肚腹温热一片,人亦是全醒了。    文哥儿还记着昨晚睡前收拾好的书兜,碗才将放下,就急忙道:“奶,我书兜,书兜别忘了!”    王氏笑:“是嘞是嘞,你个憨娃子,都给你收拾好咯。刚才老半日唤不醒,现晓得着急了?快别啰嗦,来将这半碗糖水也喝了。”    这边文哥儿着急忙慌地折回去喝糖水,那边江夏却是缠着杨氏快把她头发扎好。春夏两姐妹皆是头发稀少的,要扎甚花样也无法,只得给她扎了两个小羊角辫,用红色带朵小绢花的头绳扎紧了,虽细苗苗黄绒绒两小条,但胜在清爽干净的,倒是增了两分水灵。    好容易将两个小主角收拾好了,让江老大与二叔送出门。王氏也无事了,只去烫了一锅米线出来,煎了两个鸡蛋捣碎,烧了一锅汤,搁几段鲜韭菜,余下众人每人一大海碗地吃了,就是小江春也饱饱地吃了一大碗下去。    待天慢慢放亮了,江家两兄弟也家来了,众人眼见两姊妹终是顺利入学了,也就该下地的下地,江春依然是喂猪喂鸡的活。    那十只大花公鸡和下蛋母鸡,早已食量大增,后园那点虫虫草草的,自是不够填肚子的了,只能每日里舀些猪食出来一起喂了。还好搬家时舅家送来那六只大公鸡被王氏提脚卖了,不然更是养不住了。    更何况还多了一对红毛猪,圈里黑花的那两头也已不是当日的小矮子了,现今随便搭起来的猪圈早就关不住它们了,四脚落地都快有小军哥儿高,若是抬起前腿站起来,那都与江春一般高了……总之都是吃得多,光找一篮猪草是不够的了。    江春内心是崩溃的:猪都长得有我高了,我的小矮人毒何日得解?!摔!    闲事少叙,挨晚太阳落山后,二叔接了文哥儿兄妹两个家来了,自是少不了一番热闹玩笑。    到得二十三这一日,高氏老早就催着江春先将自己要带去学馆的衣裳给收拾了,横竖也就那一套新的与一套短衫配裤子的,再拿上两件小姑娘家的里衣与亵裤也就罢了。床单铺盖与洗漱用具估摸着馆里会统一发放,自己能带的就更是寥寥无几了。    王氏递了八两银子与江老大,再对着江春耳提面命一番,无非是“去了定要好好学,给村里这些狗眼看人的瞧瞧,我孙女以后定要考个女进士的”“银钱得省着花,学馆饭堂要多吃点儿,莫花钱买外头零嘴”“下学了莫往外头跑,轻易莫上街市”等要交代的话。    倒是高氏,眼看着自己养了十年的姑娘就要出去了,万分不舍,忽而担心她以后可能吃饱,忽而又害怕可会被学里同窗欺负了……想着泪水就挂在长长的睫毛上,欲掉不掉的,端是可怜……父女两个将她宽慰了半日。    临要走了,她又悄悄塞了一两银钱给江春,让她若觉着饭堂饭菜不合胃口可上街买点零嘴吃,江春早就从自己私房里拿出了二两,自是不会要她的钱。最后实在无法,江春只得保证,自己若有甚事,定会去迎客楼寻舅舅的……高氏悬着的心才放下些。    真是应了“儿行千里母担忧”!    待父女两个到得学馆,门口已是排起长龙般的队伍了,对于经历过上万人开学场面的江春来说,这区区百来人,自是不觉着有甚的。只苦了爹老倌,见着那多人,均是这县里或下头乡镇里殷实人家子弟姑娘的,一个劲叮嘱江春不可招惹是非,好好读书与人为善……唉!真是老实人,很多时候不是你不去招惹别人就能相安无事的,麻烦它总会找上来。    这不,两人好好排着队呢,前头两个穿着八宝福褂的少年已是嘻嘻哈哈打趣起来:“哎,胡老四你说这黄毛丫头能够得着书桌不?这么矮,怕是连饭堂桌子都够不着哩……啧啧啧,委实矮得可怜,怕不是来读书罢?莫不是这馆里新招的扫地丫头?哈哈哈……”    “徐老二你去问问啊,看她可是扫地丫头?”那叫“胡老四”的唆使着。    “嘿!黄毛丫头,叫你呢,就是你!喂!你东张西望个甚?就是叫你哩!”“徐老二”非常不满意她没听见自己喊她。    “哦,黄毛丫头是叫谁哩?”江春恨不得当没听见。    “黄毛丫头自是叫你啊!”    “哈哈哈,原来黄毛丫头在叫我啊!”江春露出半排细细的小白牙。    另一头胡四亦笑出声,只那徐二半日反应过来后恼羞成怒,骂道:“这丫头与你那堂妹一般,是个牙尖嘴利的,定是顿顿吃刀子长大的……小爷我不与她们一般见识!”    倒是那胡四颇为意外,本以为只是个村里丫头捉弄逗乐一下呢,谁晓得也是个嘴巴厉害的,嘶,现今的女娃当真是惹不起哇!    江老大见那子弟二人自转过身去了,方才松一口气,劝姑娘道:“春儿你也是牙尖嘴利,以后少些理会他们,自己好好读书……”    江春见他这老实人翻来覆去也只会这几句,自是忙不迭应下了。    好容易排了个把时辰才轮到二人,先与那负责誊录造册的夫子,报上父母、祖父母、曾祖父母三代存殁、已仕未仕、有无犯罪记录等履历,方能另排一队办理入学手续。    待交了五两的束脩,并第一个月的食宿费三百文后,得知须花四百文采买床单铺盖与洗漱用品,江春|心想,早晓得就家带来了,还能省一笔钱呢。不像前头那两个有家下人帮着跑腿,父女两个提溜着大堆杂物,又去旁边桌子领了“冬青馆东甲二”的学寝钥匙,才照着钥匙编号去找学寝。    离那日所见的红瓦房不远,有三栋与众不同的青砖瓦房就是学寝了,依次寻过去,第一栋叫“远志居”,见进出的皆是些少年,该是男学寝。第二栋就是“冬青馆”了,正是二人要找的女学寝。江春伸头往后看了一眼,还有栋叫“崇文院”的,也是男学寝,看来学馆里还是男多女少啊。    倒是那冬青馆前,自有专司学寝的女夫子接过二人钥匙查验,无误后方可允江春独自进去,而江老大则只能在外头等着。    想着自己进去半日也不晓得何时才能收拾妥当,也不忍心爹老倌在烈日下手足无措煎熬的,江春又折出去与江老大说了声,让他放心家去,待二十七那日下了学自己会家去的。    江老大忙将剩下的二两银角子并三百文制钱全塞给了姑娘,二人忙了半日早就空心饿肚了,江春自是不肯让爹老倌生无分文家去的,她又给塞回去,只道王氏那日给的钱还有呢。江老大也不听,只一股脑塞给她,还低声嘱她定要贴身藏好了……    二人为着一把钱推来塞去的,恰被身旁过路的几个女学子听见,发出阵阵笑声,直将个农村汉子笑得更不自在了,逃也似的离了馆门前。    唉!江春又叹了一口气,只能自己拖着行李,艰难地找房间去。好在这“甲”指的是一楼,不消爬楼梯,“东”就是以中间木头楼梯划分,她往左转,走到走廊尽头倒数第二间就是了。    打开学寝木门,屋子是早就打扫干净的,只两张床铺,那室友倒是还未来。她就自选了靠外头窗户那张,打扫净床板,将自己的铺盖给整理好,又将床旁木柜给收拾了,拿出自己带来的衣裳放好,将木盆帕子等洗漱用具放好,也就无事了。    在两张床的对面,靠墙放了一张光秃秃的长木桌并两条凳子,就是书桌了,反正她也无事,找了块旧帕子来,将那书桌里里外外全仔细擦净了。    正擦着呢,就有钥匙开门的声音,进来了一对男女,却是她认识的。    “春妹妹,你也在馆里念书哇?你学寝也是这间哇?”原来是胡沁雪与刚门口有过“过节”的胡四。    “呀,若是春妹妹也住这儿,那我就不家去了,四哥你快去与我爹说一声,我今后就住学寝了!让祖母也别给我送丫头来了,馆里不给下人进的……”她身后的胡四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原来两个“牙尖嘴利”的小姑娘都是一伙儿的。    江春对着他得意地露出小白牙,上前接过胡沁雪的行李,招呼着她坐擦干净的凳子上。    那胡沁雪却不好意思起来:“春妹妹,我与表哥对你不住,本来初八那日我们是要前去恭贺乔迁之喜的,只我爹非让我俩来书院见馆长,道早就与那陈夫子约好了的,我们亦是无法……还想着若哪日赶集见着你了要好生赔罪一番呢,哪想到今日就遇着你啦!原来你也来进学了啊,那我们姐妹俩以后就可日日在一处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果然是奇妙的。    江春亦道:“能见着胡姐姐,妹妹我亦是欢喜的,以后妹妹还有许多不懂之事要请教姐姐哩,还望姐姐莫嫌弃我愚笨不堪。”    “怎会,妹妹小小年纪已是如此聪慧了,我也就是早认字两年罢了……不过说到聪慧,我表哥,就你见过的,那可才是聪慧呢,连我爹那老古董都常夸他呢……”    “咳咳”,胡四在后头刻了一声,打断胡沁雪的长篇大论。她才反应过来,与江春介绍道,那是她大伯家堂兄,叫胡英豪的,比自己大一岁,亦是丙级“黄”字班刚入学的。    江春暗道:看来包括自己在内的这几个“关系户”,都被分在了“黄”字班。    她自是跟着胡沁雪打了声招呼,口称“胡公子”,又露出细细的小白牙来。    互相见了礼,帮着胡沁雪将床铺打整了,当然,全程皆是江春在忙里忙外,胡家兄妹俩自是不会做这活的,只在旁面有赧色地干杵着。    待她那满满一箱子衣裳也整理完毕,日头更辣了,早过了饭堂供饭时间,三人洗过手,约着上街吃午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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