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云朵三人趁乱混进灵蛇宫的时候, 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一步。    不是别人, 正是唐无乐。他手里拿着一本羊皮卷包裹着封面的书籍正在一目十行快速的翻阅着, 身边还散乱着几本。    “你倒是来的早。”烟捡起一本掉在地上书籍翻了两页，并没有被人抢先一步的恼怒。    唐无乐笑了一声，也不避讳, 只道：“看来最重要的东西还是在乌蒙贵那个老匹夫的宫殿里。”自打前殿分开营救之后, 他就逮了个空避开人耳目直奔灵蛇宫。    只不过灵蛇宫的收获比他想象的要小很多, 唐无乐把他正在看的那本手札扔给云朵。    “那这是什么东西。”云朵接住唐无乐扔过来的手札。    “应该是解除尸人之毒的研究笔记, 我从乌蒙贵女儿手里的一本明教教义里面找到的。”    唐无乐拆了那本明教教义找到这本手札的时候还是挺惊讶的, 乌蒙贵在拼了老命的研究强化尸人的法子, 他的女儿却在研究解除尸人之毒的法子, 看来这父女也不一定就同心啊。    想到这里唐无乐又忍不住想到了唐门门主唐傲天和唐书雁这对父女，眸中染上了一片阴霾。当年唐书雁被安插到五毒这件事情还有多少人知情，回去以后一定要让无影着手查一查了。    “玛索吗……”    云朵翻了一下手札，上面的笔迹很认真，看得出来做这份手札的人很认真。其实这两天的相处, 云朵还是挺喜欢细心温柔的玛索的。相较云朵遇到过的所有天一教弟子, 玛索身上并没有那种浓重的戾气。    也没有对中原人特别仇视, 甚至在路过风蜈殿看到天一教弟子虐打那些被囚禁的武林弟子时，会阻止他们。而且在照顾小白蛇形态的她的时候，通过灵蛇一脉的沟通，云朵觉得玛索的心底似乎并不坏。    但是云朵同样没有办法这样就说玛索是个好人, 很多时候, 一个人的立场会很难让人论断她的善与恶。    大地的震颤来的毫无预兆, 高大的书架直接倒塌了下来，蛛网般的裂缝如爬山虎般飞快的在石料上蔓延了开来，石屑簌簌落下。不只是这个房间，有什么东西撼动了整个灵蛇宫的地基。    “离开这里，这里快要塌了。”    莫雨抓住云朵的手往外跑去。烟和唐无乐也不多停。    几乎是同一时刻，大地的震颤传遍了整个烛龙殿。巨石崩塌声音像是垂死巨龙发出最后的哀鸣。随着湖心岛玉蟾宫的崩塌，鲜红的湖水像是收了什么刺激一般暴涨了起来。如同暴怒的巨兽一般吞噬了临近风蜈殿，圣蝎祭坛和龙跃殿。    惊魂未定的众人集中到唯一一片完好的平台上时，才惊觉，怒潮退去之后，除却脚下这一方平台，整个烛龙殿都被夷为了平地。而在他们面前出现的正是高耸的巨石龙门。    此时需要四个力量强化的大毒尸合力才能推开的巨石门正大开着，而看清龙门前的景象，众人顿时脸色大变。    就在众人骚动不安的时候，又有四个人影落在了平台之上。    “圣女！”看到云朵，曲云的脸色一时间变得很怪异，但还是放下了刚刚一瞬间提起的心。    “是你……你……”曾获得云朵帮助的各大门派掌门惊疑不定的看着云朵，眼神说不出的诡异。    “唐公子！”凤瑶看到唐无乐松了一口气，之前她随曲云教主去救动方谷主了，等她发现的时候，唐无乐不知道去了哪里。方才红色湖水来的诡异，更是让她担心的不行，这会儿，见到唐无乐没事才放下了心。    “莫雨！”    也有人认出了莫雨的身份，目光中露出了警戒。只不过基于目前的状况，并没有贸贸然动手。烟因为隔一段时间就换一张脸，倒是没人认出他来，只是因为和莫雨站在一起也被划到了恶人谷行列。    在云朵出现之后，所有望着她的人脸上都充满了欲言又止神色。唐无乐不着痕迹的皱起眉头，回头看去，瞳孔微微一缩。莫雨也对上了那张说不出相似到诡异的脸，呼吸一窒。    这……    “怎，怎么了……”云朵被这诡异的氛围压迫的后退了一步。    烟默默的摁住云朵的脑袋转了一个方向：“我可不记得你还有个失散多年的姐妹。”    对上一张美到近乎妖异的小脸，云朵一瞬间懵逼，这张脸怎么那么眼熟！不对，这不是她的脸吗！！！    云朵眼中的懵逼一瞬间转变为了震惊。    “卧槽！你你你你！你谁啊！”    火海映照着厚重的石门显得格外苍凉，更让人害怕的是那道石门前各种遗骸与白骨堆积的尸山。尸山顶上坐着一个巧笑倩兮的红衣少女，她是那么美，尽管坐在尸山血海之间却干净的纤尘不染。美眸顾盼间，便能让人生出无限爱怜之一，令人为之倾倒。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对她伸出旖旎的心思。原因无他，少女手中抱着一个血色尽失的苍白头颅，正是众人欲之讨伐的天一教教主乌蒙贵。    “你终于来了，”少女像是找到了更好的玩具，兴致缺缺的扔开了手中的头颅，“我等你好久了。”    脑海里猛的闪过什么，云朵倏然睁大了眼睛：“……你是红月。不，不可能，你不是应该……不对，我记得你不是长这样的！”云朵简直要被这个前女娲族后裔搞蒙了！    她不是死了吗？！她明明已经拿走了女娲族的传承……可是现在红月怎么会出现在这！还是用她的脸！这是云朵最无法接受的！    妈耶！这简直是无妄之灾好么！    红月看着云朵急的通红的脸，唇边露出了一个稍嫌病态的笑容，眼神却透出一种苍凉。    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红月伸出手。    嘀嗒——    一滴冰凉的雨水落到了地上，紧随其后的是沙沙的夜雨，淹没了那声自言自语的呢喃。    “对，我已经死了呢。”    “你是一个好孩子，善良，勇敢，美丽，我很喜欢你。”红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云朵，又喃喃自语道：“如果当初那个孩子能出生，大概也会像你一样可爱……”    “……”云朵被夸的老脸一红，“呃……谢，谢谢？”    云朵说完就被烟拍了一下脑袋：我都教你这样套话的吗！    众武林侠士：你特喵的跟着一本正经道什么谢啊！！！    云朵感受到来自所有人嫌弃——为什么一样的脸待遇差这么多啊QAQ    好在，不需要云朵套话，红月自己就说了下去：“我是死了，不过虽然你拿走了圣灵杖，却没有狠得下心毁灭我的**，所以你不知道，当年圣灵珠分化为五灵珠之后，云清花费了百年的时间，找回了其中的风灵珠和火灵珠。”    烟：“呵。”    红月小姐姐求求你别说了，我已经能感受到我娘亲要杀人的视线了，拜托饶我一条狗命QAQ    云朵都想给红月跪下了。别人怎么想云朵不知道，但是烟怎么想的云朵太清楚了。    然而红月小姐姐还在继续往下说。云朵简直泣不成声，这天上哪里是下的雨，根本就是下的她的眼泪啊！    “在你接近后从你身体里的女娲血玉中取回了一部分力量，利用那份力量我把两颗灵珠藏了起来。本来你不杀我，纵使我藏起了灵珠，也只会在神殿消逝。多亏了那个人把我带出神殿，又阴差阳错的以血池祭练了我的身体啊。”    “云朵，人类的恶从来不是善良能够丈量的东西。你知道这天一教在这烛龙殿的祭龙潭中饲养了什么东西吗？”    众人的脸色顿时糟糕了起来，天一教养的东西，能有什么好东西！    尽管众人都知道不能继续放任红月继续按照她的计划执行下去了，可无奈谁也不敢踏足这个看起来就很诡异血湖，无他原因，这血湖之中是温度接近沸腾的开水！    冰凉的雨水落下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松了一口气，巴不得这雨能下的再大些。    云朵本来还在紧张，以为红月准备把天一教饲养的怪物喊出来了。然后下一秒红月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云朵：！！！    众人：嗯？？？    “咳咳咳……”    现场顿时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沃日！！！住手啊！！！”小姑娘整个人都眼前一黑，抱头大喊：“不准脱QAQ！！！”    云朵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是做错了什么！！！要在这么多人面前，看着“自己”脱衣服！！！    红月似乎也被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惊的动作一滞。    唐无乐看着被莫雨拉着急得恨不得要跳河的云朵摸摸下巴，忍着幸灾乐祸，一本正经的比了两个弧度，安慰道：“嗯……虽然脸是一样的，但是我觉得那应该和你的身体也不一样。你看你这么……她那么……大概就是平原和山峰的差距，你懂。所以你放心好了。”    一瞬间的鸦雀无声。    “嗤。”烟觉得真他妈形象。    根本就是同一张脸生在一个萝莉和一个成女身上。    “——唐无乐！！！你给我去死！！！”    唐无乐正想躲，猝不及防一道指劲击在了他身上，让他动作一滞。    唐无乐瞪了莫雨一眼，后者难得对他弯了一下唇角。然后便是，一阵剧痛在脚尖乍起唐无乐一口老血——这丫头，这么多年了还专挑脚尖踩。    红月看着气的像河豚一样的小姑娘，第一次发自心底扬起了一个笑容——啊，真想回去啊，回到遇见那个负心人之前。    那时候的自己也能像这样表情生动又充满活力！    红月松开手，衣衫滑落。罪恶之果终将绽开罪恶之花。    “小心——！”    “昂——”    一声响彻烛龙殿上空的蛟龙之鸣，不论内力高深与否皆是一阵振聋发聩。    少女衣衫落下的一瞬间步入了血海之中，血色的湖水代替衣衫包裹住了她冲天而起，鲜血化麟。庞大的水怪赫然跃于众人眼前。    “怪，怪物……”    “天一教……竟然还饲养这这种魔物吗……”    似蛇非蛇又似鱼非鱼的水怪像极了传说中龙与蛇杂交生下的怪物蛟，又充满着死气。在它腾起之后整个烛龙殿的河水就恢复了正常，然而，下一秒水怪扬起尾巴，却像是将整个烛龙殿的河水倒掀了过来，拍向了所有人！    众人根本无法法抗，只能会泅水的人尽可能的拉住了身边的人。强大的水压直接将众人拍入了水中。    那夜，庞大的水怪腾空而起消失在了天边。原本的烛龙殿变成了一整片的湖泊。所有天一教曾经的存在过的痕迹被大水尽数湮灭，曾经魏然屹立于山泽之间的烛龙殿也尽数被埋在了湖底。    红月离开前的那一尾巴似乎并不想要了众人的命，反而是强行将所有人都远远的推离了烛龙殿湖泊的中心范围。不过也有少数不会泅水的又被水冲散了，或者运气不好撞到石头的武林门派的弟子死在了那场大水之中。    烛龙殿虽然被灭，但是还有不少天一教的弟子流落在黑龙沼之中。尽管大多狼狈，短暂的休整后，集中到黑龙沼的武林门派还是自发的组织了队伍在追捕天一教的余孽。    对于试图像恶人谷寻求庇护的天一教弟子，恶人谷几乎是来者不拒。至于入谷之后会发生什么，那就不好说了。    毕竟，恶人谷从来就是一个遮风挡雨的世外桃源啊。    “唉，你说这些天一教弟子还不如让那些人给抓了呢。”    莫雨笑了一下，带了些讽刺：“他们既然想去，让他们去便是。”把信纸从小白蛇身子下抽了出来，折了凑到烛火处点了。    自从得知了天一教被剿灭的消息，谷里许多被天一教坑过的恶人纷纷来信请愿莫雨和烟务必将那些余孽放入谷中。他们中也有不少人的兄弟，家人曾遭到天一教的迫害，早就对天一教的人恨入骨髓。    云朵觉得，被名门正派的那些人抓到了，哪怕那些人再气愤，再痛恨，碍于门派名声最多也就是一剑杀了那些人。恶人谷那些人又不在乎名声，变着花样折磨人，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方式多的是。    参考娘亲从沈眠风地牢里捞出来的那个倒霉鬼，到现在，哪怕是她给他疗伤疗的差不多了，对外界的反应还是迟钝的很，天知道他都经历了些什么。    云朵喷了口气，不过她是连蜡烛都懒得给那些人渣点一根。    “说起来，你为什么不变成人？”    好不容易恢复了双腿，云朵不是很开心吗？怎么反而变成蛇都不愿意变回去了。莫雨摸摸云朵的脑袋，回来之后，云朵被烟喊过去之后就变成这样了，连她心心念念的小老虎都没有去看一眼，门都不出。    云朵认真的说道：“小雨，你不懂，我在努力降低我的存在感。娘亲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她肯定不高兴。所以我现在要闭门思过，说不定娘亲看在我这么有自觉的份上就不会让我去进行再造训练了！”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莫雨抽了抽嘴角，每次云朵搞出事情来之后，自我觉悟总是比谁都高。    重点是，搞出事情来之后。    “呵，行了你就别搁着给我演了，你要真有那么高的觉悟，你说你早干什么去了？要我说，过会儿我去给你找个笼子兜起来，省得你隔三差五的给我捅娄子。”    烟走了进来，云朵顿时狗腿子的摇起了尾巴：“娘亲。”    “门外有人来找你。”不灭烟向外偏头示意了一下。    “找云朵？”    “找我？”    尽管自己在烛龙殿对各大门派的掌门施以了援手，但是一旦当云朵恶人谷的身份暴露之后，除了五仙教苗蛮族，因为有个大地之母的信仰在那之外，虽说中原武林那些人不至于对云朵刀剑相向，至少也会为了避嫌保持距离。    这也是当初云朵在讨东西的时候可以说了五仙教据点而非恶人谷的原因。难道到现在她的身份还没有暴露？    “哎呀妈呀，朵儿啊，门外那个小姑娘的眼睛好吓人啊！”湫瞳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吱吱吱的鬼叫。    “玛索？”    来的人是当初鲍穆侠试图闯入毒神殿营救的小邪子，何邪。而她身后跟着的，身形瘦削，看起来面色有些苍白的女人正是乌蒙贵的女儿，玛索。    云朵记得这个小女孩，她那双没有眼白，纯黑的眼睛很难让人印象不深刻。而且如果云朵没有记错，当时这个小女孩就站在红月那边的一块平台上。红月化作水怪离开之后，这两个人就失去了踪迹，云朵本来以为她们是被红月一起带走了。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这两个人。    玛索显然很害怕，浑身止不住的有些战栗，她的恐惧之源毫无疑问正是眼前这个小女孩。    老实说，除了那双诡异的眼睛，站在玛索身前的小姑娘生了一张干净白皙的苹果脸，五官也很好看。那双在寻常人看来有些可怖的眼睛，嵌在小女孩脸上倒是意外的和谐，整体来说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声可爱。    小女孩很乖巧的带着玛索站在凤鸣堡的骑兵十五尺开外等着云朵出来。    不过她一直盯着小雨做什么？    云朵站在莫雨身边，目光有些疑惑的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自从她和小雨出来之后，那个小女孩看到小雨就一直若有所思的看着莫雨，像是在打量着什么。    “是……小雨么？我是，小邪子，李渡城的，何邪……你，还记得我吗？”迟疑了许久，何邪终是将眼前这个身姿挺拔的少年和记忆里那个小小的少年对上了号。    莫雨看着小邪子，目露思索。这倒不怪他，相较于当初那个李渡城面黄肌瘦和尸人父母亲玩捉迷藏的小邪子，眼前这个何邪变化的太多了。    见莫雨迟迟不回答，小邪子像是有些着急道：“你和另外一个孩子，小邪子把布娃娃送给你们了……不记得了吗……”说到最后，何邪的声音低了下去，关于母亲的记忆，和那一场印象深刻的捉迷藏，是她仅剩不多的记忆。    乌灵风逼她炼毒神功，为了成就她的毒神之体，在她身上试了许多药，留在她印象里的人越来越少。当初看到为了救她闯入毒神殿救她的鲍穆侠时，小邪子没敢说，在那些痛苦之下，她记不清了很多东西，就算她记得他们的模样，也被迫忘记了那些姓名。    那个布娃娃是少数她能记得的东西，就连小雨这个名字，也是在烛龙殿的时候，她听有人这么喊他。    “你是小邪子，你怎么会……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不是跟着那只水怪走了吗？”莫雨有些惊讶，但是他觉得现在更重要的是这副模样的小邪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我不知道，”小邪子看向云朵，“我是来找我的主人。”    云朵一脸懵逼的指着自己：“我是你的主人？”    “不不不，你认错人了，虽然我长得和红月一模一样，但是我不是啊……”    “你……”小邪子疑惑的看向云朵：“你是我的主人啊，还有这个。”    小邪子从自己随身的布袋子里拿出一青一红两颗玉珠：“这是，主人的东西。”    “我真不……”    “没错，她就是的。”    不灭烟把云朵摁到了一边，扬起一个笑容：“进来说。”    云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