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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美人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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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挑三击败了三名来自丐帮的杰出新秀。剑锋所指之处, 所向披靡, 风头一时无两!    要知道丐帮又称穷家帮, 号称江湖第一大帮派, 帮里没娶媳妇的青年汉子那是车载斗量。    对于江湖第一美人加上富可敌国的嫁妆, 穷汉们都很有兴趣。以至于来参加重阳比武之前, 帮派内部还不得不搞了一次正规选拔!    三名选手可以说都是百战精英, 少说也是五袋弟子。没想到遇上贺少侠,出师未捷身先死, 只能黯然败退。    经此一战, 据说金陵城的各大赌场里,贺云阳所在的七号队伍, 赌其获胜的盘口甚至已经到了以二博一。    显然大部分人都看好这位天山剑客的队伍能够问鼎!    乙组中, 江州雷五公子也终于登台亮相,同样完成了一挑三成就。    关外风雷堡的三位青年刀客主动邀战, 却相继在他刀下败北,亲眼见证了他无双一刀的名号。    不过,乙组还有另一支队伍, 比浔阳三英所在的队伍更加被人看好!    他们获胜的盘口也仅次于贺云阳,已经到了以三博二。    ——那便是由钱江四少中的雷简、肖扬和肖扬的师弟穆少淮组成的三十号队伍。    钱江四少这四位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结义兄弟,在重阳之会上偏偏分成了两队参赛,让很多人惋惜不已。    要知道排行最小的惜香才子孟沛东姑且不论,其他三位无一不是顶儿尖儿的绝顶高手。要是他们三位组队,赌场的盘口定然不会低。    可惜太华侯的爱徒慕容聿硬生生分了出去,只剩下雷简和肖扬撑场面。穆少淮虽然也算是肖扬的师弟,却名不见经传,因此也并不被人看好。    岂料这次大会上,他们这支队伍,前两轮都是由这位不为人所知的小师弟出赛,创造了辉煌的战绩!    这一轮穆少淮再次一挑三成功,轻松战胜了来自巨鲸帮的三位水战好手。    据观战者所言,当是时,八号场地“碧涧流红叶”,飞瀑倒卷,流泉凝冰,竟是被他的奇寒真气硬生生化作了冰河倒挂!    此战之后甚至多了一种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穆少淮其人虽然名不见经传,但毫无疑问身怀绝艺,应该已经练成了失传已久的水晶灯“**八法”之中的太阴真气……    再加上雷简成名已久,虽然不如堂弟雷五公子风头正盛,但奔雷手的名号早在数年前就已响彻江湖。    肖扬更是身为世外五绝中圣居士的亲传大弟子,佛门内功精纯无比,任何人都不敢小觑。    要不是这两人从军已久,很长时间没在江湖上露面,只怕要压过贺云阳的风头也未可知!    不过由于甲组和乙组这一轮是在同一天进行比武的,梁御风他们并没能亲身前去观战。    这些精彩赛事全都遗憾地错过了。他们只能选择次日去看丙组或是丁组的比赛。    丙组之中,要数圣居士的小弟子,小王爷赵珣所在的三十七号队伍最为引人注目。    毕竟,这一队大约是所有参赛选手中平均年龄最小的一队,光是这一点便足够吸引眼球。    更别说小乔容姿绝俗,莫风止相貌姣好,小王爷也是唇红齿白的金童一枚。他们三个的卖相已足够好,功夫更是不俗。    小王爷连着两轮都是一挑三,虽然第二轮的对手不算强,也足以当得起一句“英雄出少年”了!    至于丁组,则毫无疑问是以初次亮相的慕容公子他们最为瞩目。    蓝关雪、慕容聿和拖油瓶惜香才子孟沛东组成的六十三号队伍,第一轮比赛幸运地轮空,这一轮才正式出场亮相。    比起同样是这一轮才登场的雷五公子,慕容公子的号召力显然更为夸张。    到场观战的群众人山人海,还有三分之一都是巾帼女侠……    毕竟,慕容公子虽然身为世外五绝之首太华侯的唯一嫡传弟子,却很少有人亲眼见过他出手。    只因他性情温雅,极少与人交恶,更别说翻脸动手。    不少江湖人对他又羡又妒,甚至不无恶意地揣测——    拜了个天下第一的师父又怎样?瞎子便是瞎子,长得好看的小白脸罢了,真的动起手来,看都看不见还能强到哪里去?    也有人猜想,说不定慕容公子根本不会下场。    毕竟这支队伍里还有他的同门师兄,犹龙派少掌门蓝关雪在。    这位道长急公好义,常年在江湖奔走,只凭一柄拂尘便化解了无数武林恩怨,堪称江湖新一代的领头羊!    虽然他身为方外出家人,从不曾上过武林少侠榜,但武功之高,名望之盛,却是无人可以否认。    有他这枚定海神针在,君子如玉的慕容公子多半仍是会动口不动手罢?    即使在这样的思潮下,大部分江湖人士仍然选择了前往观看这支队伍的登场战。    ——结果不虚此行!    慕容公子不仅容姿俊雅冠绝江湖,他的武功也绝对没有坠了他师尊太华侯的名头!    世外五绝之首啸傲烟霞太华侯,号称当世武林的无冕之王,是江湖中人公认的第一高手。    太华侯晋身宗师之后,仅有的几次在江湖上的亮相,多是以一具凤首箜篌伴随左右,清音妙曲伤敌于无形。连昔年的大金国师,密宗教祖噶乌法王也不是他一合之敌。    采石矶之战当中,侯爷更是一曲琴乐引发天象变化,笑看金兵十万水师灰飞烟灭!    与师尊不同,慕容公子选择的武器乃是七弦瑶琴玉壶冰。但从其琴音的威力,亦能窥出其师的几分风采。    尤其他双目虽盲,但在遍生野兰的七号场地“空谷生幽兰”,仍能以回音定距,一挑三轻易战胜了来自南海剑派的三名剑客,其中更包括名震江湖的飞鱼剑邱飞白在内!    名师出高徒,强将手下无弱兵。    慕容公子之盛名,果然无虚!    为了支持小乔,梁御风他们去看了同一时间进行的丙组赛事,无奈错过了这场比武。实在叫梁少爷每每想起还心痛不已……    当然,和那些庸俗又浅薄的人完全不同,梁少爷从没怀疑过慕容公子的武功境界,更无需去证实。    ——他只是单纯地想去欣赏美色而已!    须知空谷佳人,相得益彰,更有清音妙乐丝竹悦耳。景美人更美,人间哪得几回见啊……    九月十五,重阳之会第三轮正式开始。    这一轮将是十六进八的选拨,为慎重计,赛制改成了每天四场,每一场两个仲裁。所以全部四组的八场比赛,也总共需要两天来完成。    本轮之后,这次大会的八强将正式决出。届时也将再无弱手,每一场比试都会是龙争虎斗!    尤其是梁御风他们,将会直接对上本届大会冠军呼声最高的贺云阳他们……    梁少爷简直快要迫不及待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先战胜这一轮的对手,进入八强再说。他记得这一轮的对手先前还特地跟他放过狠话,叫什么南刀客来着……    当然,那位少侠能让他记住的原因,无非是因为他虽然蒙着眼,仍不失为一位钟灵毓秀的俊俏公子!    然而——    六号场地“杉竹清阴合”。    三名男装女子在另一名引路人的带领下,鱼贯而来。    “甲组十三号队伍,梁御风、石桐宇、钟寅到!”    “甲组九号队伍,妙可言、卿沅、李萼华到!”    两边的引路人高声唱了名,梁少爷愣住。    半晌,他问:“这轮的对手,不是那个蒙眼的……南刀客么?”据说还是武林少侠榜上的人物?    “如你所见。”石桐宇很淡定。    小乔今日难得跟来观战,便遇到这么喜闻乐见的场面,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哈哈,他被淘汰了呗!”    钟寅也不忘补刀:“显然,他根本没进入十六强。”    梁御风:“……”    有句古话叫一语成谶,民间又唤作乌鸦嘴的……    看来那位有故事的蒙眼少侠,似乎有点自作孽不可活?白瞎了梁少爷花心思记住他。    更令人伤感的是,自始至终没能看见他全脸长啥样啊!    好在,这一轮对梁御风来说,与前两轮还有一个很大的区别——    这场比武终于有观众了!    这一日照样要同时进行四场比武,而且其他三场分别有贺云阳、雷五公子和肖扬所在的三支热门种子队伍登场。    但也终于有人注意到连战连捷的梁御风他们,亲身前来观战了……    虽然小乔是被他强行拉来的,除此之外的观众也只有寥寥几名。梁少爷仍旧很感动,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终有一日他会真正地名扬天下,威震宇内,凌驾少侠榜,横扫黑白两道,走上江湖巅峰!    ☆、始料未及    “杉竹清阴合”一句, 出自宋初僧人保暹的《秋径》。全诗描绘的是秋日里山中小径的景色, 用在这次重阳之会上, 不但应景, 而且禅意十足。    选中这处场地的仲裁, 当然便是禅宗高僧鉴云禅师。    苦竹恣意生长,依山坡而成林, 遮天蔽日。清风穿林而过, 竹叶簌簌作响, 拂面生寒。远处地势渐低, 依稀可见溪水潆洄。    明明是阳光晴好的天气, 却只见满目深碧, 树阴枝叶交覆的山间小径上, 光线幽暗。    九号队伍的三名男装女子在小径的一头停下。还是由那位妖娆动人的妙可言, 率先开口说话。    她的疑问打破了林间的寂静——    “仲裁呢?”    双方的引路人齐齐伸手:“鉴云禅师一直在这啊!”    梁御风窃笑,要不是他们来过一次, 想必也会有此疑问。    三女循着指引望过去, 这才看见了端坐在山坡高处的鉴云禅师……    这位高僧是三祖寺的住持,梁御风和石桐宇早在潜山就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不过正如当初乔乐康所言, 鉴云禅师不喜与外人来往, 性情十分孤僻。    早在第一轮时,梁御风他们便曾来看过这个场地, 不出所料高僧对他们视若无睹。他们也不好自讨没趣,没呆多久便讪讪离开了。    明明都选了这种光线阴暗的场地,高僧还要特地选个背光处坐着, 冷眼旁观一言不发。这潜心修炼闭口禅的功力也是绝了!    这时他见到众人齐齐望来,也只是不声不响地略一点头,矜持极了。    他盘膝坐在蒲团上,面前设有案几和笔墨,身后则站着个胖乎乎的小沙弥。那日来去仓促没细看,这时梁御风却越看他越觉得眼熟……    鉴云禅师不苟言笑,这小和尚却像个笑呵呵的小弥勒,见到梁少爷使劲朝他看,还对着他们眨眨眼。    石桐宇迟疑道:“他是真……”    梁御风终于想起来了:“是真圆啊!”    原来这小沙弥就是当初和小乔斗蟋蟀的小和尚之一!名副其实,长得圆润可喜,所以就叫作真圆,也是那帮小沙弥里体型最丰满的一个。    小乔显然同他很熟络,欢天喜地奔了过去。两小顿时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起来。    梁御风愣住。    这一轮的仲裁按理说应该有两个,总不会除了鉴云禅师便是真圆?    石桐宇拍了拍他肩膀,把被他忽视得很彻底的另一位仲裁指给他看——    八位仲裁当中,圣居士天人之姿自不必说,另外几位也各有各的独特气场,毕竟都是成名已久的名宿。    唯有这位号称北五省绿林盟主的谢啸峰,貌不惊人,憨厚沉默。因此存在感在梁少爷的眼里也难免薄弱了点。    听说他与江湖四秀中的谢小蛮还是不出五服的堂兄妹,可惜从长相上完全看不出来!    谢盟主不但相貌平平,生性也很是老实。鉴云禅师比他大不了几岁,但他仍以长辈之礼待之,老老实实坐在禅师的下首,安静如鸡。    最后还是小沙弥真圆和小乔聊天尽了兴,才手臂一抬,举起一面写了字的告示牌——    “比武开始!”    白纸黑字,墨汁淋漓,字迹倒是端端正正,一丝不苟!    所有人:“……”    梁御风也不由失笑。虽然真圆只是跟着鉴云禅师来铺纸磨墨举告示的,但别说,还真有几分仲裁的威风!    三女商议已毕,由那个瘦小的少女卿沅出列,自行走到了小径正中央。    少女执双刀在手,朝着他们这边端端正正行了个礼,并不说话。    还是她那位风情万种的同伴妙可言,望向抱着猫的钟寅,娇笑着代她开口:“我家小师妹卿沅,请这位钟小哥哥赐教!”    “咦?”钟寅呆住。    他风中凌乱,左顾右盼,这少女……干嘛要挑战自己?    梁御风朝他眨眨眼:“小猫,人家叫你上呢!”    钟寅大惊:“不是说好我只是来凑数的吗?”    小乔在山坡上看见,也唯恐天下不乱,嚷道:“小猫,人家都点名找你了,男子汉大丈夫,哪能不给女孩子家面子?”    钟寅脸一红。卿沅不但容貌稚气,个头也很娇小,只怕比他还小上些许。被这么个少女指名邀战,哪好意思退缩?    梁御风笑吟吟道:“别怕。听她吐纳及足音,内力并不深厚,我看还不如你呢!去,就当练练手。”不由分说就抱过了他怀里的大黄猫。    山坡上,真圆小和尚也兴致勃勃地望向这边,小眼睛贼亮!    熟人都在看好戏呢,钟寅硬着头皮道:“那,我真去了?”    梁御风抱着大黄猫笑得牙不见眼:“去去!”    石桐宇道:“……去。小心些就是。”    他凝目望向那少女,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个头娇小,神情淡漠。    可她的眼瞳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铅灰色,仿佛幽沉的死水,死寂而空洞。在竹林黯淡的光线下,就好像死人的眼睛……    石桐宇不由微怔。    两名引路人见双方对手都已就位,随即高声宣布:“第一场,钟寅对卿沅!”    因为观看角度的限制,在竹林那头显然什么都看不到,来观战的几名看客无奈之下,只能选择上山坡,站到两位仲裁的对角。虽然树阴茂密,视野范围仍是很昏暗,好歹聊胜于无。    梁御风他们左右看了看,也没有别的地方可选,好在观众少,山坡上尽可以站得下。    于是他们连着另两名男装女子都是奔着坡上去了。英雄所见略同,还都看中了仲裁附近的风水宝地。    梁少爷笑嘻嘻地朝她们打招呼,那位身形婀娜的妙可言回以嫣然一笑,还伸手来摸他怀里的大黄猫。    一时间,两队还没出场的选手相处得其乐融融,十分和谐。    这时场中的两小也终于开始交战。    钟寅下场比武,虽然是赶鸭子上架,到底年纪还小,也不愿轻易服输。既然梁御风告诉他卿沅与他实力相当,年龄还比他小,那就好好地比一场!    两人站定后,他牢记少女先前恭谨有礼,于是也不失礼数地向对方作了个揖,想要说些以武会友的场面话。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的卿沅已经挥动长短双刀,欺身抢攻。    这一招双刀疾挥,招式凌厉,竟是极为突兀!    铮的一响!    钟寅一惊之下临危不乱,一双分水峨嵋刺倏地出手,及时格挡。    哼哼,搞突袭?他可是被石桐宇那种一流高手虐过的!    兵刃相交,他更是心中大定,只觉对方内力平平。他仓促间出招也不落下风。    要知道分水峨嵋刺主要是水战中使用的一种格斗短兵械,可在水中作刺杀或潜入水底凿穿船底之用。    虽然也可以陆上应用,但因为用途所限,这种兵刃仍是比较轻巧,中间粗,两头尖,可以减少水的阻力。而招式更是以刺、穿、拨、挑为主,绝不是以力量见长。    钟寅因猝不及防才与对手兵刃硬碰硬,可无心插柳柳成荫,倒是试出了对方的虚实。    这下子他可是大受鼓舞,当下振作精神,脚下踏着井字步,身法挪闪蹉转,挑点贯扎伺机刺穴,招招进逼。    好胜心人人都有,何况他年纪本来就小。输给比自己小的女孩多没面子!    他攻势连绵不绝,卿沅脸上仍是漠无表情,但招架得明显有些吃力。    小乔看在眼中,大笑道:“小猫赢定了!”    一边的妙可言听见,朝他嫣然一笑:“别心急。”    石桐宇见状,心中更觉古怪……    梁御风看不得他总是忧心忡忡,呵呵一笑道:“这一场让小猫玩玩,不用太在意。”    他抱着那只肥墩墩的大黄猫,嫌累干脆席地坐下,又伸手把石桐宇也拉下来坐在旁边。小乔自然也机灵地坐了过来。    妙可言和李萼华也在他们邻近坐下,看他们撸猫看得有趣,似乎并不为处在下风的同伴担心……    这时候钟寅双刺进击,卿沅闪身退避,已经从小径退进了竹林。    忽地,轰然声响!    原来竹林虽然茂密,钟寅兵刃小巧,步法轻灵,倒也施展得开。    他绕树穿林,正想伺机进击,卿沅却是双足站定,长短双刀奋力横劈,面前成片的苦竹齐刷刷倒下!    钟寅急停,让过倒下的竹子,卿沅却趁势冲上。一长一短双刀接连斩出,寒光闪动,其势如风。    钟寅见她来势太猛,左手举起钢刺格挡长刀,右手却不守反攻,疾刺对方手腕,要逼她自行变招。    没想到卿沅眉毛都没动一下,手腕一翻出招更急,那一刀仍是强行斫来。    钟寅招数精妙,峨嵋刺并未落空,却因卿沅加速动作避开了腕脉穴道,一招刺中她手臂!    血花飞溅!    要知道分水峨嵋刺两端细长如尖锥,中间有一圆环,执兵刃者将圆环套在中指上,运用抖腕和手指拨动,便能使其在手掌中转动,因此就算屈指握紧时用的也是巧劲。    所以这一招虽然刺中,但并未刺实,常人中招后当然是立刻选择退让,避免伤势加重。    可少女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竟不躲不闪,硬生生受了他一刺!    随即她不退反进,让峨嵋刺扎入更深,直至贯穿,而右手兀自挥刀。    霎时间,刀风贯耳!    ☆、悍不畏死    钟寅大惊失色, 卿沅已挺刀斫来, 全不变招!    这少女竟是毫不在乎自己被刺中的手臂, 他甚至依稀听见了钢刺贯穿她手臂、在血肉中厮磨的声响……    她竟是存心用血肉之躯陷住对手的兵刃!    钟寅骇得魂飞魄散, 抽身疾退, 可峨嵋刺贯穿太深,拔出受阻, 他只是慢了一拍, 已经被刀风尾巴扫到!    间不容发之际, 他偏头。    刀光霍霍, 削飞了他肩头一片肉去!    还幸亏他闪得快, 要不然脑袋都要少了半颗!    钟寅脸都青了。    说好的以武会友, 点到为止呢?    他虽然出身水匪世家, 却因年纪小, 并没有多少真刀实枪与人厮杀的经历。更不要说遇见卿沅这种以伤换命的打法。    再说他此前从未下场,只觉前两轮赢得都十分轻松儿戏, 压根没想到这场会见血!    他又惊又痛, 抬眼去看卿沅时,却见她一击不中已退入林间, 正低头舔舐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贯穿伤非同小可, 更何况她中招之后还运力撕扯了伤口,一时血流如注。她却不去点穴止血, 只是垂下头去,缓缓伸舌舔去血渍。    竹林间疏影横斜,幽微的光线照在她的脸上, 映出平静漠然的表情,同先前仿佛全无变化。    可少女的口唇却因沾染了血污,猩红而刺目,犹如食人的鬼魅!    钟寅莫名心悸,连退三步。    偏偏对方死灰色的眼瞳仍是空洞地直视着他,没有情感也没有波动。    照理说,卿沅手臂重伤,他却只是皮肉受了点轻伤,对方只会更加不是他的对手,可他看着受伤的少女,却是胆战心惊!    山坡上,小乔霍地站起,收敛了笑容。石桐宇深深皱起了眉。梁御风也看得一阵牙酸。    无道宗,到底是什么样的门派?    这少女小小年纪,便这般悍不畏死?    这时卿沅已经再度欺身而上,左右双刀连砍,右臂的贯穿伤甚至因为大幅度的动作还在渗血,可她挥刀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缓!    钟寅那叫一个心惊肉跳啊。    他近在咫尺看得清楚,那手臂上赫然穿了个血窟窿啊!没有痛觉吗?就这么想赢吗?    幽暗的竹林间,他辗转腾挪,分水峨嵋刺叮叮当当与卿沅的双刀数度交击,却越战越是心惊。    卿沅对他的招式竟是不闪不避,全然以命相搏!    钟小猫欲哭无泪。    他是挖了她家祖坟还是杀了人家父母,用得着这么拼命吗?!    这不过是一场比武而已,这少女却仿佛是面对生死大仇,招招狠辣,对敌狠,对自己更狠,似乎连性命都已置之于度外。    他与卿沅交手,本是占了上风,可少女招招搏命,他却没法豁出命不要。    而他和卿沅的功夫相差并不远,也就是在伯仲之间。他既然不能以压倒性优势制住她,又狠不下心肠跟人家拼命,难免缩手缩脚,数次变招退让,渐渐就被对方挽回了颓势。    梁御风不由头痛,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样下去只会更糟……    他清咳一声,去向妙可言搭话:“妙姑娘,你师妹的伤势可不轻啊,这样不打紧吗?”    妙可言格格娇笑:“梁公子,放心,小沅受过比这更重十倍百倍的伤。”    梁御风被她一句话堵回去,很心塞。    石桐宇深深皱起了眉,沉默片刻,他开口:“如此下去,必然会两败俱伤,值得吗?”    妙可言嫣然道:“愿赌服输。”    小乔恼道:“这明明是仗着小猫心慈手软在耍无赖!”    李萼华忽然哑声道:“比武一事岂是儿戏?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与妙可言的妖娆风情不同,她青衫葛巾,素面朝天,周身并无太多修饰,乍看并不起眼,但神情间却自有一种天下之大纵横来去的从容气度。    这一开口更是叫人吃了一惊,只因她嗓音低沉,微带沙哑,比起娇声婉转的妙可言来,简直不像个妙龄女郎。    尤其她这话虽然说得不近人情,但比武决胜确实是要看临场发挥。也怪钟小猫对敌经验太少,功夫又不到家,如果双方武力差距很大,自然也不会落到这个局面。    小乔咬唇不语,半晌,忽然道:“这双刀一长一短,这路数……像是紫蓬山叶家刀?”    梁御风被他提醒,恍然道:“诶,莫非卿沅姑娘是鸳鸯刀叶周宏的传人?”    这下轮到妙可言吃惊了:“两位真是博闻广记,竟然连紫蓬山叶家刀都知道?”    紫蓬山又称李陵山,位于庐州境内。金宋对峙期间,庐州一度短暂沦陷过。乱世出英雄,当地的武学世家涌现出不少侠义之士,叶家的家主叶周宏就是其中一位。    可紫蓬山叶家刀虽然有点名气,但毕竟算不上精深,所以叶家只是庐州的地方名门而已。叶周宏在江湖上也排不上什么号。    小乔家住舒州潜山,好歹还能算他的半个同乡,听说过不算奇怪。远在海外的梁少爷居然也听说过叶大侠的名头,实在令人诧异!    梁御风赧然一笑:“我只不过对一个大男人还用鸳鸯刀这种名号记忆深刻而已……”    妙可言:“……”    石桐宇:“……”很好,这很梁少爷。    小乔干咳,追问道:“那她到底是不是紫蓬山叶家的人?”    妙可言目光闪烁:“叶周宏一死,树倒猢狲散,现在哪还有什么紫蓬山叶家?”    梁御风怔住:“诶?叶周宏侠名在外,正当盛年,怎么会……”    妙可言凉凉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知道呢?”    李萼华的唇角勾出嘲讽的弧度:“呵,这种当大侠的,不都是宁可为了别人家的事儿死在外头,哪顾得上家里孤儿寡母的死活呢!”    梁御风愣住。她们提到叶周宏时的口气,可一点不像是跟这位大侠有交情的样子!    小乔也诧异地看了看她们,最后视线又落在青衫葛巾的李萼华身上,却并没有再度开口。他无意识地抱过大黄猫一通蹂'躏,似乎若有所思。    石桐宇却被这一席话勾起了记忆——    是了,叶周宏!    庐州一役中,唯有苗苗一息尚存,侥幸生还,其余参与追杀血沿檐的人等无一活口……    黄一铭事后整理了那些死者的名单给他看过,他依稀记得,的确有叶周宏在内!    梁御风见他神情有异,凑到他耳边发问:“怎么了?”    石桐宇瞥了妙可言她们一眼,下意识心存戒备。    他气海破碎,内力不足以支持传音入密,于是拉过梁御风的手,以袍袖遮掩,在他掌心写道:“血沿檐。”    梁御风吃惊:“诶?”    梁少爷的内力远超侪辈,倒是不惧被人偷听。    他略一思忖,随即传音入密道:“你是说叶周宏死在血沿檐手上?是去年庐州那次吗?苗苗在当地召集的那帮人里有他?”    石桐宇继续在他掌心划字:“是。”    叶周宏是庐州当地名侠,也是当初最积极响应围剿血沿檐的那批人。所以那年年末,众人因为追击无果纷纷退去时,他仍然坚持没走。    次年二月,眼看着春风又绿江南岸,万物复苏,生机勃勃。可当初满腔豪情出发的群侠却再也回不去了……    他们永远长眠在荒废已久的城外野村,血染楹檐,尸骨不全。    梁御风被他这样写字弄得掌心有些痒痒,停顿了好一会才恢复思绪,传音道:“你觉得,她们会是叶周宏的家人吗?”    石桐宇沉默了会儿,才在他掌心写道:“……可能。”    虽然她们提起叶周宏时语气不善,但显然不是毫无瓜葛。至少是认识的。    梁御风唏嘘:“可她们为什么不肯承认?”叶周宏素有侠名,他的眷属何必要隐瞒身份?    关于这一点石桐宇也很不解:“……不知。”    他们两人又是写字,又是传音入密,好在本来便挨得近,连身边的小乔都没发现他们在窃窃私语。    可是,石桐宇却忽然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在窥视他们。他转过脸去,看见的却是李萼华。    三女同时现身时,她似乎总被忽视。但此女容姿清雅,气度高华,本该引人瞩目,也不知她是用的什么法子,刻意收敛了周身气息。    她见石桐宇注意到自己的视线,仍是神情淡然,雍容自若,仿佛只是无意间望过来。    石桐宇怔住,没法肯定她是不是看见了他们的小动作,甚至是——    听见了他们的话!    传音入密这门功夫,是以高深内功将声音凝成一线传入特定人的耳鼓之中,他人决计无法听见。但只有一种情形会例外——    那就是偷听者的内力深厚程度,更在传音人之上!    梁御风也下意识望过去,与李萼华视线相接,心头微生异样。    竹林间,两小仍在苦战。    到了这个时候,不但卿沅伤痕累累,钟寅也零零星星又挂了几处彩。    细碎的血迹溅得竹林间到处都是,淡淡的血腥气味甚至顺着风飘到了山坡这头。    小乔已经看得握紧了拳头。    梁御风也看出情势不妙,他转头看向石桐宇:“怎么办?不如让小猫认输?”    ☆、强弩之末    石桐宇远远地望向竹林里的少女。    卿沅拖着重伤之躯在林间纵跃, 一招换一刀, 以命相搏, 悍不畏死。    竹林里光线昏暗, 他又离得太远, 根本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默然注视着那个黑漆漆的剪影。    那影子几乎要与竹林间的晦暗融为一体。    可怕的不是**的痛苦, 而是心如死灰的绝望。    这少女死寂而空洞的眼神, 竟像是早已在阴曹地府走过了一遭……    梁御风忧心地凝视着他, 他这才惊觉, 自己的脸色多半也十分难看。    他恍然回神, 转头看向两位仲裁, 当机立断道:“仲裁, 这一场, 我们认输!”    这话一出口,众人哗然。    寥寥几个看客里, 甚至有人跳了起来:“这就认输了?”    “盘口那边要调整!”    “记下来, 回去跟上头禀报。”    枉费梁少爷当初还为这一轮的几个看客高兴了一番,闹半天他们都是城里各大赌场派来观察出线队伍实力的……    妙可言也吃了一惊, 问道:“此言当真?”    梁御风踏前一步, 站到石桐宇身边,毫不回避地对视众人诧异的目光, 洒然一笑:“这么吃惊做什么?这是组队战,输了一场也不算什么?”    李萼华也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缓缓道:“你们倒是豁达。”    梁御风摇头道:“免了。这可不是豁达, 是不想跟你们浪费时间了。”    小乔已经扬声向林中喊道:“小猫,回来!这一场咱们认输!”    早就心生怯意的钟寅听到他的喊声,简直是如奉纶音,立刻照办。    “好,我认输!”    他如释重负,头都不回地迅速跑开。    见到对手一溜烟跑了,场中的卿沅一下愣住。    她死水般的眼瞳里空白了一瞬。随即,她握紧手中的双刀,重又挺直了身子。    两位仲裁谢啸峰和鉴云禅师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鉴云禅师落下笔去,小沙弥真圆举起了告示牌:“卿沅胜!”    第一场,终究还是卿沅胜了!    可是,谁都可以看出,她已经是强弩之末。    她纤瘦的身子是那么羸弱,宽大的男装袍子被林间的风吹得鼓了起来,却越发衬出她的娇小,仿佛风只要再大一些,就能将她整个人都吹走。    而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仍在渗血。    石桐宇忍不住深深皱起了眉。    重伤在身,仍是屹立不倒,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意志力可以做到的了……    梁御风显然也看出了蹊跷:“她这状况很古怪,第二场我上好了。放心,本少爷的无量真气已臻炉火纯青之境,一掌过去保证立刻震晕,汗毛都不会多伤到一根!”    这时钟寅气喘吁吁地跑上了山坡,在他们两个跟前停下,苦着脸道:“石大哥,梁二哥,对不住!”    梁御风摸摸他的头。小乔恨铁不成钢,把大黄猫往他怀里一丢。    钟寅一把抱紧了狸奴,忍不住把脸埋进猫主子柔软的长毛里……    呜呜,真是太可怕了,吓得他小心肝噗噗乱跳。    打到一半,他简直怀疑,自己根本就是在和一个活死人对战!    连痛感都没有的活死人。    梁少爷哄他:“好了,是咱们让你认输的,不怪你。”    石桐宇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口,幸好都是皮肉伤,包扎止血也就罢了。    小乔忍不住叨叨:“笨!你本来赢定了的!”    钟寅抱着大黄猫,泪流满面:“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上场了。”    梁御风挑眉:“哦?”    钟寅认真道:“不管是石大哥还是梁二哥,肯定都有办法很快让她认输。”    这话梁少爷爱听,他大笑:“小猫,你对我们很有信心嘛。”    钟寅顿了顿,哭丧着脸道:“看她伤得那么重,我都有点过意不去了……”    打到后来,他已经骑虎难下。他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这么不要命。    小乔暴躁了:“你个傻瓜!”    梁御风倒是怔了一下便大力称赞:“小猫,有前途!学会怜香惜玉了嘛。很好很好,人不风流枉少年。对女孩子,就是要有这样的器量!”    钟寅的小脸皱成一团:“梁二哥!”    李萼华淡淡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怀里的大黄猫,若有所思。    倒是一旁的妙可言笑得花枝乱颤:“怜香惜玉吗?真不愧是梁公子会说的话。”    梁御风洒然一笑:“当然,园春也需蝶护花。煮鹤焚琴,辣手摧花,未免太煞风景了。不过,接下来的比武,我们势在必得,可不会手下留情哦。”    妙可言朝他抛了个媚眼:“梁公子,别这么无情嘛。”    离近了看,其实妙可言的相貌说不上多美。    古典美人讲究的是弯月细眉樱桃小嘴。这女人的长相,生得有点不符合传统的审美。    她嘴唇丰厚,长眉入鬓异常浓烈,偏偏媚眼如丝,看起来就不像个良家妇女。一身男装,却掩不住起伏有致的窈窕曲线,高耸胸部被紧窄上衣包裹,愈发显得呼之欲出。    就连从小见惯了美人的梁少爷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一代妖姬,像是熟透了的果子,别有一番诱人的成熟风韵。    这不,她眯眼这么一笑,媚眼如丝,勾魂摄魄。哪怕再铁石心肠的男人,也要化作绕指柔!    ——但鉴云禅师显然不这么看。    高僧听见他们的对话,立刻伏案疾书,真圆小和尚举起牌子,向双方昭示:“公平比武,端正态度!”    另一位仲裁谢啸峰唯他马首是瞻,马上附和道:“不得徇私舞弊!”    妙可言:“……”    梁御风:“……”    石桐宇冷冷道:“我上场了。”    梁御风眉毛一扬,很诧异:“诶?不是说好我上?”    石桐宇板着脸:“只是你自说自话而已。”    梁御风耍赖:“你当哥哥的,压阵就好。有事自然是我这当兄弟的服其劳嘛!”    石桐宇还没说话,小乔已经忍不住了:“有你这么胡说八道引经据典的吗?我书读得不多,你别蒙我!”    梁御风才不理他:“你一边去!”转头就拽住了石桐宇的袖子。    石桐宇叹气,只好正色道:“不是要跟你争。但她们……不可等闲视之。”    这一点梁御风完全同意:“是啊。”正因如此他才抢着上嘛。    石桐宇又道:“那女孩不知伤痛又动作灵活,多半是邪门手段。”    梁御风摊手:“区区旁门左道,又能奈我何?”    他毕竟内力过人,毒抗力自然不弱。至于当初栽在石桐宇的失魂引上头,完全是意外,意外!    石桐宇凝视着他:“你应该知道,对付旁门左道之术,我更有把握。”毕竟,梁御风亲身体验过,他身怀诡奇蛊术……    梁少爷顿时没话说了。    他最怕石桐宇正经起来了!    说话就说话,偏偏还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看,专注又执著。一双沉静黑眸幽深如墨,如此美色当前,梁少爷哪来抵抗力?    他苦笑:“好,我明白了。依你就是。”他的目光下意识瞥向两女,“你……小心。”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知肚明。    真正棘手的敌人当然不会是强弩之末的少女卿沅,而是她身后这古里古怪的无道宗……    这时鉴云禅师伏案疾书,真圆小和尚又举起告示牌,催促道:“请上场!”    石桐宇不再迟疑,向两位仲裁点头示意,纵身下场。    梁御风振奋精神,催着小乔和钟寅一起挥手恭送:“哥哥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小乔好奇:“为什么小猫上场的时候没有祝词?”    梁御风漫不经心道:“那不是怕给他压力吗?”    钟寅:“……”    他鹌鹑一样缩到角落里,抱着猫不说话了。    妙可言倒是转过头,对着梁御风嫣然一笑:“看来梁公子对石公子信心十足啊。”    梁御风斩钉截铁:“那当然。”    能让梁少爷吃过亏的人,至今还只有石桐宇一个好吗?!    在他坚信不疑的话语声中,第二场比试开始了。    用时极短,干净利落。胜负也毫无悬念。    两者实力相差太大,石桐宇跃下山坡,照影剑甫一出鞘,刷刷两招就削断了卿沅的双刀。    他身法迅捷,眨眼间便已绕到少女身后。当下毫不迟疑剑尖斜指,准确刺中对方风府穴。    剑气透体而入,卿沅哼都没哼一声,已经晕厥倒地。    这样的胜利一目了然,两位仲裁目光稍一对视,便达成了共识。很快,真圆小和尚举起了仲裁的告示牌:“石桐宇胜!”    梁御风轻摇羽扇,瞥了妙可言一眼,沾沾自喜地对着钟寅道:“小猫,看到没?大获全胜。”    钟寅小心翼翼道:“……呃,那姑娘的伤,不要紧?”    小乔被他气笑了:“你是滥发善心还是动了春心啊!”    这时石桐宇也正低头打量昏倒的卿沅。这少女浑身是伤,昏迷之后呼吸摒止,几不可闻。    他下意识伸手探了探,却发现她的呼吸……完全没有了?    好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死人?!    石桐宇皱眉,他的力道收发自如,一触即收,怎么可能?!    妙可言就在此时站了出来。    她朗声道:“是吗?小沅真的败了?”    两位仲裁面面相觑,不知她此言何意。这么明显的胜负,难道还会有异议?    妙可言质问道:“不是说本次重阳大会乃是以武会友,点到为止,杀伤人命的话,就算输了吗?他杀了我师妹,难道不是他败了?”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奇闻轶事    “什么?!”有人惊呼。    两位仲裁也不免吃了一惊。鉴云禅师若有所思, 谢啸峰也变了脸色。    梁御风摇扇子的手顿住了, 须臾, 他缓缓道:“妙姑娘, 我哥哥动手自有分寸, 你师妹只是昏厥,不会有性命之忧。”    妙可言高高站在山坡上, 居高临下看着竹林间的石桐宇, 嫣然道:“是吗?石公子你说呢?小沅她现在还活着吗?”    石桐宇抬头, 凝目向山坡上的妙可言看去。    她逆光而站, 他看不清她的脸。    但这番问话的用心, 却极是诛心!    再次探手试了试, 少女卿沅确实完全没了呼吸。连脉搏心跳都已完全停止……    面对妙可言的质问, 石桐宇眉心紧蹙, 沉默着无法回答。    “被我说中了吗?”    见他不回话,妙可言脸上的笑容更加妩媚了, 接下来的质问也更加锋利如刀。    “既然他杀了小沅, 我倒想问问两位仲裁,这一场到底是谁败了?!”    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    万万没想到, 石桐宇竟会出手过重杀了卿沅。如果按照重阳之会的规矩来,那么这一场他即使胜出也要算作落败!    这样一算他们这方就已经两败了!    而对方队伍里, 妙可言和李萼华甚至都还没有出手,他们这方却只剩下梁御风一人……    山坡上,寥寥几个看客都是各大赌场派来的, 面对这峰回路转的情况,也不由觉得惊心动魄。    小乔激动地踏前一步,钟寅拉了拉他的袖子,他才按捺性子重又站好。    梁御风轻摇羽扇,缓缓道:“且慢,我有一个疑问。”    妙可言笑靥如花:“梁公子有话请说。”    梁御风紧紧盯着她:“妙姑娘,你都没有过去试探你师妹的鼻息,又是怎么知道她已经死了的?”    妙可言脸色微变:“这……”    李萼华瞥了她一眼,叹息摇头。    妙可言心头一凛,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了。但她仍是成竹在胸:“那就劳烦仲裁大人判定一下?”    梁御风略一迟疑,道:“也好。”    他看向两位仲裁。鉴云禅师自然是稳坐不动的,谢啸峰任劳任怨地起身。    这位北五省的绿林盟主,年岁不大,不过廿五左右,身形高挑结实。虽然相貌平平,眉宇间却有种忠厚刚直之气,令人不由自主心生信赖。    他二话不说下了山坡,俯身探视倒卧在林间空地上的卿沅,确认她已无鼻息。    见状,妙可言也款款下了山坡,来到了竹林间。    她的步子并不快,妖娆动人,蜂腰款摆,长长的衣袖随着她袅娜的身姿在舞动,宛若流云。    “如何?小沅还活着吗?”她不慌不忙地问道。    谢啸峰耿直道:“确实没有鼻息了。”    妙可言瞥了石桐宇一眼,娇笑道:“那是不是应该算他败了?”    谢啸峰沉吟片刻,难以作答。    他能被这重阳之会请来当仲裁,当然绝不是平庸之辈。    适时北方处于金国统治之下,绿林山寨林立,鱼龙混杂却也风云辈出。    他能年纪轻轻成为统率一方的绿林盟主,虽然有他父亲谢晋的缘故,但也证明他的武功之高,已经足以震慑北五省的绿林道!    他眼力何等犀利,自然看出石桐宇刚才与卿沅交战时,出手的那一剑极有分寸,按理说并不会致人于死地。    但这位少女卿沅,却确实已经完完全全没了生命迹象……    风府穴乃人身要穴,难道……    山坡上,梁御风见谢啸峰久久无语,自然猜出了他探视卿沅的结果。    那么,那个瘦弱娇小的少女,真的是被石桐宇失手错杀吗?    看着竹林间神色郁郁的石桐宇,他思绪万千。    区区一战的胜败他又何尝放在眼里?    可据他所知,石桐宇同他一样,双手从未沾过人命。如果是恶人也就罢了,但这个莫名死在他剑下的,却是个无辜少女……    梁御风脸上一贯的微笑终于消失了。他简直不敢想象,石桐宇此刻的心情!    忽然,小乔转过身,定定注视着李萼华,开口了:“就算卿沅真的死了,也不是石大哥杀的!所以这一场他并没有败!”    李萼华看着他,倒是颇为意外,沉声道:“哦?”    小乔听着她沙哑的语声,微一瑟缩,但仍是鼓足勇气道:“因为,她早就已经死了!”    停顿了下,他又强调:“早在和小猫交手之前,她就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钟寅小小惊呼了一声,忽然后知后觉地浑身一冷,不禁用力抱紧了大黄猫。    梁御风目露深思之色。    李萼华饶有兴味地凝视着小乔,哑声道:“小兄弟,你这话可是有点匪夷所思啊!”    小乔看了一眼鉴云禅师,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真圆小和尚,咬着嘴唇道:“这件事说来话长,要从真圆告诉我的一桩奇闻轶事说起……”    他话一出口,鉴云禅师仍是不动声色,小沙弥真圆却立刻循声朝他看了过来。    小乔道:“恰好鉴云禅师和真圆都在这里,可以证明我的话千真万确!”    李萼华不动声色道:“是吗?”    竹林间的三人也被这一惊变所吸引,纷纷转头看向山坡上,显然都在凝神静听。    钟寅道:“什么奇闻?”    小乔道:“就是有关那位鸳鸯刀叶周宏的。”    梁御风一怔:“那位叶大侠不是已经不幸身殒了吗?”    小乔道:“是啊。正因为他明明都死了,还在灵堂上诈尸,才叫作奇闻啊。”    钟寅瞪圆了眼:“诈、诈尸?”    梁御风倒是起了兴味:“到底怎么回事?叶大侠没死吗?”    小乔叹气:“唉,事发时,那叶周宏都进棺材躺了好多天了,当然死得透透的了。”    梁御风不由挑眉:“哦?”    小乔朗声道:“可是一天晚上,他的尸体却不知怎么掀开棺盖自己走出来了,吓得好几个叶氏族人在灵堂上当场暴毙,还查不出死因,后来就传成了鬼魂索命……”    小沙弥真圆心直口快,点头道:“没错!最后还不得不请我师父去做法事超度冤魂。”    鉴云禅师微微颔首,显然也默认了。    梁御风不由奇道:“等等,诈尸也算了,为什么会传成鬼魂索命?死的人不是叶氏族人吗?”    什么样的厉鬼才会向哭灵的自家族人索命啊?这叶周宏生前好歹也是位名侠?    有什么样的冤屈以至于此?    李萼华淡淡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哪怕鬼敲门。”    小乔望了她一眼,这才道:“你们有所不知……嗯,其实鸳鸯刀叶周宏的发妻早逝,膝下无子,只有一个独女。我记得,名字好像就叫做叶清沅!”    钟寅愣了下,不由呆住了:“鸳鸯双刀、卿沅、叶清沅……咦?”    梁御风轻摇羽扇,恍然道:“这位卿沅姑娘就是叶周宏大侠的女儿?”    一旁的鉴云禅师皱起了眉。    李萼华似笑非笑道:“是吗?你要是去紫蓬山叶家的族谱里查,上面可没有叶清沅这个名字。”    小乔道:“那是因为叶氏宗族在叶周宏死后,把他女儿从族谱上除名了!”    梁御风惊道:“啊?”    钟寅更是震惊:“她犯了什么事?”    要知道宋时的宗法家族制度已经深入人心,族谱除名,意即革除出族,绝对是非常严重的惩戒!    只有李萼华淡淡地笑了,唇角勾起的弧度是那么嘲讽:“呵。”    小乔又看了她一眼,道:“叶周宏生前急公好义,不好女色,叶清沅是他过世发妻遗下的嫡女。族谱上原本自然有她的名字,但由于某种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被除名了……”    钟寅喃喃道:“不足为外人道?”    真圆小和尚快言快语道:“我师父虽不知道这些内情,但他去为叶周宏大侠做法事时,倒的确听说他女儿也死了!”    小乔道:“因为叶周宏只有这一个女儿,叶清沅一死,还被族谱除名,他那房留下的偌大家产便充公到叶氏族里了!这可都是钱啊!”    众所周知,叶周宏生前喜好收藏名人字画,什么《五牛图》、《兰亭集序》等等,传说连战乱中不知所踪的《清明上河图》也在他手中。光是这些收藏就价值千金。    钟寅震惊道:“啊?!”    梁御风叹息:“……难怪叶氏族人后来会把灵堂诈尸传成是鬼魂索命。”    叶周宏一代名侠,才为武林正道捐躯,他的族人就去欺压他遗下的孤女,谋夺他的家产……    所以灵堂生变出了事,这帮人就疑神疑鬼。多半他们自己也知道,如果叶大侠泉下有知,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钟寅迟疑片刻,又追问道:“那叶姑娘真的……已经死了吗?”    小乔道:“没错,叶清沅是被叶氏宗族动用族规沉塘处死的,叶家上下足足有十几口人都是亲眼见到的。”    真圆小和尚黯然道:“我师父去为叶周宏大侠超度时,出于慈悲心,也替叶姑娘念了往生咒。倒是不知她的死因……”    小乔斩钉截铁道:“既然叶清沅早就死了,在和小猫还有石大哥交手之前,她就已经是一具尸体。又怎么可能再被石大哥杀死一次呢?所以从先前开始,她就应该和她父亲叶周宏一样,只是行尸走肉而已!”    李萼华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小兄弟,你知道的太多了!”    ☆、行尸走肉    梁御风一怔。    其实他听小乔说了半天, 心头的疑惑也正越来越浓……    小乔知道的, 未免也太多了?    虽然说庐州和舒州相距不远, 两地互通音讯也不无可能。但这件事显然事关紫蓬山叶家的**。    尤其是叶清沅被族谱除名, 叶周宏这房的家产充入公中, 简直就是家丑,绝不会外传。    被请去做法事的鉴云禅师都绝不可能知道这些细节, 高僧又是一心修炼闭口禅的人, 小乔又怎么可能会从真圆小和尚那里知道这么多事?    难道, 告诉他这些秘辛的, 是他的兄长乔乐康吗?但乔庄主对这些事又是从何而知呢?    ……又或许, 是那个活财神徐愿?    一念至此, 他不由转头看向李萼华。    说来也巧, 她正若有所思地望向小乔。深邃难测的眼神中, 充满了兴味。    她神情淡淡,气度雍容。明明青春貌美一如妙龄女郎, 眼神却如同一个饱经世事的长者看见年幼的孩子, 无需俯视,就已经高高在上。    只因她的阅历和眼界, 让她根本不用将这些后生小辈看在眼里。    梁御风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意识到自己先前有些托大了, 竟然看走了眼。    最骗不了人的就是眼神。    李萼华这时的眼神,沧桑得根本不可能是个双十年华的妙龄女郎。    可她也绝没有戴人'皮'面具, 或是用什么易容术。    哪怕最高明的易容大师,比如活财神徐愿那种神乎其技的此道高手,也绝不可能面部表情生动入微到这样的地步。    那么, 李萼华得以青春常驻的缘故,难道是、她已经步入宗师境界?    但,这应该不可能。    靖康之变至今已数十年,武林中除了他父亲梁欢,再没有听说过一个真正晋升宗师的绝世高手。    更不要说,还是位女性高手,又来自无道宗这种古怪门派。    这样的奇人异事从前怎会默默无闻呢?    ——但这样的气势,至少也是半步宗师!    他曾听父亲偶尔谈起,某些邪道中人,因为修炼走入歧途,终身无法真正的以武入道,达到宗师境界,倒是独辟蹊径造出了一个所谓“伪宗师”的境界。    踏入伪宗师境界,同样可令肉身不老,青春常驻。    莫非她……    这时李萼华不再藏拙敛息,霎时间气势迫人!    功力最差的钟寅已经不自觉煞白了脸。小乔也脸色难看。    梁御风轻摇羽扇,不动声色地踏前半步,把两个小的护在了身后。    李萼华看着他,淡淡挑眉:“看在你的胆量上,本宫倒是可以告诉你们更多的细节。”    梁御风不卑不亢道:“我等求之不得,洗耳恭听。”    李萼华饶有兴味地凝视着他们,眼神幽深:“庐州紫蓬山上,有一座西庐寺。这西庐寺原本叫作李陵庙,最初是三国时魏将李典所建,为了祭祀其七世祖李陵,因之而得名。”    汉代名将李陵,是一位很有悲剧色彩的人物。    他虽然武勋过人,却因寡不敌众战败被围,不得已投降匈奴。    太史令司马迁为其求情,认为他不过是暂且蛰伏,一定会等待时机报效国家。    但汉武帝坚决不信,震怒之下对司马迁处以腐刑,还将李陵的母亲妻子等三族亲人全部诛杀殆尽,致使他从此与汉朝恩断义绝。    李萼华缓缓道:“二月的时候,本宫带着弟子可言四处游历,偶然路经紫蓬山,便决定上山去祭拜一番。”    钟寅惊讶地睁大眼。    想不到李萼华看上去比卿沅大不了几岁,比妙可言还年幼的样子,竟会是她们的师父……    梁御风也陷入沉思:“拜祭……李陵庙?”    李陵其人的评价,历来褒贬不一,充满了国仇家恨的矛盾。    巧合的是,李萼华也姓李,难道她是李陵的后人不成?    仿佛猜出了他的心思,李萼华淡淡道:“本宫可不敢冒称李将军的后裔,只是心血来潮罢了。”    梁御风也不与她争辩,只静静听她说下去。    “说来也巧,我们师徒下山时恰好遇上叶家一帮子人,将个盈盈十五的小女孩绑了沉塘。说是她伤风败俗,父亲刚死就和家里的马夫通奸,还被捉奸在床……”    钟寅被梁御风挡在身后,仍然忍不住插话了:“通奸?还是和马夫?骗人的?”    他们三个不由自主,全都扭头去看竹林间倒卧在地的少女卿沅。    光看看她发育不良如同少年的平板身材,就很难相信这种罪名……    李萼华低哑一笑,悠然道:“反正,男人想栽赃女人,还能罗织什么罪名呢?最好用最方便的莫过于此了。”    在场的男人们一时哑口无言。    她这话虽然偏激,但还真没法反驳。    李萼华看向山坡下竹林间的妙可言,忍不住加了一句:“当然,连小沅这样的小女孩都会被这样诬陷,更何况可言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梁御风他们不由齐齐沉默了:“……”    说实话,如果换成妙可言那样的妖姬,他们好像有点会相信耶!    饶是李萼华饱经世故也不由变了脸:“喂,你们三个那都是什么表情!”    钟寅讷讷道:“呃,妙姑娘这种……”    小乔干脆地翻了个大白眼,出言不逊道:“如果说的是妙可言这种妖女,我一点都不意外!”    李萼华:“……”    梁御风见她眼神不对,忙打岔道:“那后来呢?你救活了叶清沅?”    李萼华悻悻道:“是啊。本宫见她资质不错,便收为弟子了。之后便带她来重阳之会见见世面。”    小乔忍不住插口道:“骗人!叶清沅明明死了!她尸体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窒息而死!”    李萼华举起袖子掩口一笑,哑声道:“小兄弟,那你倒是说说,尸体又怎会复活?毕竟,本宫的小弟子卿沅,刚才可是会走会动会呼吸,还能跟人比武呢!”    小乔理直气壮道:“她父亲叶周宏不就是这样诈尸的?那可是当着叶家宗族上下几十口人的面,尸体从棺材里跑出来,行动灵活,与活人生前无异!”    小和尚真圆迟疑道:“不过叶家诈尸的奇闻,做了法事后就无疾而终了。后来也没有再继续死人,所以叶氏族人也不再追究那几个人的死因……”    梁御风叹道:“诶,做了亏心事的人,当然心里有鬼。他们是不敢追究啊。”    钟寅讷讷道:“看来叶周宏诈尸就是为了向叶氏族人报仇……”    叶周宏一生正直,最终为义捐躯,不负侠名。然而,就在他死后不久,他遗下的小女儿便遭族人陷害,含冤负屈,百口莫辩。    孑然一身的孤女被宗族亲人冠以最污秽的罪名,沉入幽深的水底,不见天日,含恨而终。    二月里春寒料峭,可是,无论多么阴冷彻骨的河水,也比不上冻结成冰的人心……    叶周宏的在天之灵若是有知,会不会怨恨他的这些族人?甚至,从九泉之下归来,向他们勾魂索命?    钟小猫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李萼华安之若泰,淡淡道:“诈尸这种诡异之事,焉知不是那些心里有鬼的人编出来的?”    小乔跳了起来,嚷道:“至少叶周宏诈尸不是编出来的!而且据我所知,所谓诈尸至少有两种可能性。”    钟寅抖着声音道:“两、两种?”    小乔见他害怕,倒是来劲了,道:“一种是湘西赶尸术,传说三苗尸主阴麻衣能够驱使已死的行尸走肉行动……”    葛衣苗,麻衣瑶,三苗自古是一家。    盘阴身为麻衣瑶的族长,同样出自三苗。传说他继承了高祖盘瓠的巫力,可移灵走影,驱动百鬼夜行,操纵行尸更是不在话下,因此又被汉人称为阴麻衣。    对于阴麻衣,江湖中人知道的还真不少。两位仲裁和几个看客都听说过他鬼气森森的大名,只是没几个人亲眼见过他而已。梁少爷倒是有幸见过他一面,可惜印象不深。    但据石桐宇所说,麻衣瑶只是有着不让族人尸骨流落在外的习俗,因此才使用特殊的方法,驱使客死异乡的族人尸体返回家乡安葬。    众所周知,叶周宏是土生土长的庐州世家出身,当然绝不可能是麻衣瑶的族人。    这时小乔的语气已经变得无比严肃:“而另一种,则是牵丝傀儡之术!顾名思义,施术者可以仿效牵丝傀儡的原理操控行尸走肉的动作。”    梁御风轻摇羽扇,恍然道:“是了,我听闻此术练到高深境界,不但可以操纵死物和尸体,还能使他们行动自如,一如活人生前。”    钟寅怔怔道:“所以叶周宏的诈尸,是尸体被当作傀儡操纵了?”    小乔道:“是啊。”    李萼华眯起眼,沉声道:“那依你们所说,适才本宫的小弟子卿沅,能和人比武动手,也是被牵丝傀儡术操纵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包括两位仲裁在此,没有一个人发现?”    小乔顿了顿,鼓足勇气看向李萼华,道:“对!”    李萼华淡淡道:“小兄弟,想不到你竟认为本宫有这么大的本事……”    小乔激动道:“要是别人自然不可能,但你可是——”他下意识顿住。    李萼华怔了怔,似笑非笑地看着小乔,嘶哑着声音道:“怎么?猜出本宫是谁了?”    小乔面对她还是难掩惊恐,不由连退了几步。    梁御风叹气,抢着开口道:“如果我没猜错,李姑娘想必便是那位西荒的金母娘娘?”    恶人榜上的西王母?!    霎时间,连两位仲裁鉴云禅师和谢啸峰都齐齐吃了一惊!    ☆、西荒金母    《山海经》中记载, 西荒有金母, 又称西王母, 居于昆仑山之瑶池, 统领天下女仙。掌不死之药, 司天之厉及五残。    而恶人榜上排行第七的这位西王母,成名于甘陕一带, 多在白高大夏国, 即宋人所说的西夏境内活动, 至今也快有十五年了。    她不但极受西夏及吐蕃诸部王室的礼遇, 就连久居昆仑的铸剑师, 身为世外五绝之一, 也常常会给她三分颜面。    因为远离江南升平之地, 江湖人士所知的西王母, 多半只剩下一鳞半爪的零星传闻。只听说她身怀异术,即**烟, 蚀骨雾和断情梭。    天不老, 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 西王母的断情梭, 就是以牵丝傀儡之术,操纵死物或是尸体一如生者的异术!    传言中西王母极度厌恶男人, 却时常会因为蒙冤女子的请托,出手为其复仇。    但她可绝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她神出鬼没,手段狠厉, 出手不留余地,动辄小题大做,行事过于邪气。尤其男人撞到她手里,简直个个生不如死。因此她登上恶人榜,可以说是名副其实,当之无愧!    西王母成名已久,却从未涉足江南。更加没人想到,她竟然会带着两个弟子,亲自扮成自己最痛恨的男人,前来金陵参加重阳论剑。    也不知她究竟在图谋些什么?难道真是为了来给新门派无道宗招生不成?    细想起来,如今江湖中女性高手虽然不少,却也只有她,才拥有半步宗师的实力。除了世外五绝中的妙手易牙美厨娘,武林诸女以她为尊!    更别说她成名十多年,却依然貌如妙龄女郎。这可不是仅仅内功精湛就可以做到的。    梁御风甚至怀疑,她已经达到了老爹梁欢曾提过的“伪宗师”境界!    李萼华见他猜出自己身份,傲然一笑,哑声道:“既然猜到了本宫是谁,也算你们有几分本事。不错,叶周宏诈尸之事,是本宫做的。”    她斜眼瞥了小乔一眼,又道:“不过,你们猜错了一件事。小沅和她爹不同,她并非诈尸……”    梁御风轻摇羽扇,缓缓道:“即便叶姑娘不是诈尸,但她现下也是假死,绝非我哥哥失手所伤。娘娘,我说的对吗?”    他紧紧盯着李萼华的双眼——    堂堂西王母,居然让徒弟来碰瓷,羞不羞?要脸吗?    李萼华被他叫破了身份,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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