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和他重逢前, 他想了很多,在蜿蜒复折的楼梯通道上, 他反复思考自己一会儿要说的话, 他一筹莫展, 不是因为无话可说,而是因为想说的太多…… 他不知道该跟他谈人类, 还是该跟他谈自己, 也不知道是应该和他谈爱,或者恨。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有立场去说服他去放弃什么,因为他也不知道他现在做的一切是对是错。 他苦苦追寻他这么久, 从未犹豫过, 但不知为何,在此刻他失去了见他的勇气。 当消防通道的尽头最终出现在他眼前, 他犹豫了一下才推开了最后一扇门。 第186层。 开门的时候,他闻到了他的味道……那种丁香花蕾特有的味道……他在这里。 淡蓝色的照明灯让他仿佛回到了那座古老的天文监控站,他摸着坍塌的墙壁顺着巷道向前走,就好像走在回忆里。 这层楼并不大,封闭的设备区占了绝大部分空间, 他很快找到了主控制室,然后他看到那个熟悉的人正背对着他站在那里。 施利芬并不知道距离一切结束只有四分钟了……他只是呆呆楞在那里不敢上前……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 一声清晰的、拉动枪栓才会发出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 然后,他作为alpha的本能让他奔跑了起来,当他终于成功把他护进怀里时,他听到了枪响, 之后胸腔则被撕裂内脏的疼痛填满。 “啊!” 这是他能清晰发出了最后一个声音。 “施利芬!!!” 他听到了艾尔文的喊声,这声音真是凄惨……就像他真的失去了很重要的人一样。 “……” “施利芬!!!施利芬!!!你醒醒?你怎么会在这里?”艾尔文抱住他的身体,他看到他胸口中了一枪,血正从创口涌出来。 “先生,他肺部中枪了,说话会让他死得更快。” 这个伊文并不认识施利芬,它只是在一旁冷静的阐述事实。 施利芬想说话,但是肺部涌出的血压迫了他的呼吸,有些血涌进了气管,他一张嘴就从嘴里冒了出来。 哇!他吐了一口血。 “别说话!别说话!” 艾尔文抱着他,他的心跳加速,止不住的发抖,剧烈的情绪变化甚至让Misterioso都产生了波动。 “……” 施利芬大概也知道自己说不出话了,他无可奈何的张了张嘴,然后看着艾尔文笑了一下。 这笑容他很熟悉,虽然他发不出声音,但他猜到了他想的话。 艾尔文哭了起来,理性如他,坚强如他,从未流过眼泪,但这一刻,他软弱无助的哭了起来。他突然想起了他曾问过他的一个问题。 那天,他问: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么? 不会,他说,我大概不会难过。 因为我会死在你前面,所以我大概不会难过…… 所以……这是讽刺么? 步枪子弹的破坏力很大,就算是alpha也不会撑太久,施利芬的眼神逐渐黯淡了下来,呼吸也越发吃力。 “先生,时间快到了,Misterioso还在等您输入指令。”伊文提醒他,“他已经休克了,先生,您说话他听不到了。” “让开!” 艾尔文突然推开了面前的机器人,他尝试把施利芬把地上扶起来,但施利芬已经完全站不起来了,他才扶着他走了几步就摊在了地上。 “先生,时间不够了!”伊文向他发出警报,“Misterioso在等待您的指令!” 艾尔文没有理会他,他换了个姿势,把手环到施利芬腋下,想要把他拖走。 “打开旁边的舱门!里面有个医疗舱!预热启动!”他一边拖一边命令伊文。 “是……”伊文偏了一下头,发出了一个故障音。 此刻的伊文并非只受艾尔文控制,它也听从Misterioso的指令,刚才,Misterioso的指令和艾尔文的发生了冲突。 “驳回!”艾尔文粗暴的对它吼了起来。 “否定。”伊文说,“否……否定。” 他们距离舱门还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施利芬流出的血在地上拖出了长长的痕迹。 “醒醒!醒醒!不要睡!施利芬!你醒醒!”艾尔文擦了一把眼泪,继续拖着他往放了医疗舱的舱门走去。 他想起了自己很多很多年前军训时,从那个黑眼睛教官那里学到的知识,他告诉他,当一个人濒临死亡的时候,记得要叫他的名字,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知道自己没被放弃,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唤起一个人最后的求生**。 “你醒醒!施利芬!” 他从来没觉得一百米有这么长,长到好像一辈子都走不完……当他终于摸到门禁的时候,他已经满头是汗。 虽然他的密钥是对的,但Misterioso拒绝给他开门。 如果给他十分钟,他可以破解Misterioso的攻击,但现在他没有十分钟,他……看到旁边的消防栓里绑着一把消防斧,他砸开了玻璃把斧头提了出来。 合成板做的门消防斧劈得动,但艾尔文对体力活不擅长,飞刺的木碴把他的手扎得血肉模糊,等门终于被劈开了一个小窟窿后,他伸手进去打开了机械锁。 虽然施利芬早已没有反应,但不知为何,当他看到医疗舱的时候,他燃起了一阵希望。 “快醒醒!施利芬!坚持一下。” 艾尔文打开医疗舱的盖子,医疗舱距离地面还有一定距离,他艰难的把这个大个子抱上了治疗台。 “快好了!等等我!”艾尔文拍着他的脸。 医疗舱需要预热,但不论他怎么启动,设备都没有响应,是Misterioso? 是Misterioso! 它并不是什么人的傀儡,它有它自己的意识,它不喜欢它的同伴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该死!”艾尔文骂了一句,他掏出输入板,打开医疗舱的控制舱外壳,把它接了进去。 Misterioso的能力已经今非昔比,就算是艾尔文本人,现在也没法再轻松地打败它,Misterioso否定了他的所有指令,甚至变更了源代码的编写语法。 “放弃。” 伊文的语气已经变得彻底冰冷,它现在是Misterioso的代言人。 “来输入最终指令,我们不能因为怜惜一个人而放弃整个计划。” 艾尔文没有理它,他拔下输入板,开始拆医疗舱的硬件。 别忘了,我不只是个生命软件的科学家,我也是个工程师!他想要找到那个控制医疗舱的生物电路板,如果能把它拆下来,他就可以直接手动控制医疗舱。 但他找不到生物电路板,因为距离他拿到工程学位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百年,他已经不再算是这个领域的专业人士了,他甚至连医疗舱的电路区都没找到。 “艾尔文,对于种群而言,一个人的存亡根本没有意义。” 伊文走到他身边,它的语气就像在劝一个执迷不悟的人。 “我是你的制造者……我……”艾尔文说到这里的时候哽咽了一下,“我怎么可能输给你……?” 他重新插上输入板,调到指令模式,再次开始搜寻Misterioso的指令漏洞。 “死亡终究不可避免,艾尔文,你的愚蠢行为只是徒劳。” Misterioso似乎失去了耐心,它命令伊文朝艾尔文举起了枪。 “看看你现在可笑的样子,你这个懦夫,没想到你也不过只是个懦夫。” 懦……夫…… 艾尔文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不,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相信我,我可以做到,我什么时候失败过……我什么时候失败过? 艾尔文在他的输入板上飞快的输入了起来。 Misterioso,来,试试看,看你是不是真能击败我!艾尔文努力冷静了下来,他变换了语法,开始重新攻击Misterioso的逻辑。 “背叛者,”伊文冷笑了一下,“不需要背叛者,我也能够成功。” 在艾尔文输入终极指令前,Misterioso无法开启无限扩张模式,但这段终极指定不是不可测算的,如果艾尔文坚持不录入,Misterioso自己也可以编写出来,它对他已经没那么依赖。 “开枪!”Misterioso指挥伊文。 但这个古老的家用机器人却没有立刻开枪,它是个有感情的机器人,它……还有感情。 “快……快跑……教授……教……快……” 艾尔文没有动,他正在攻破满屏的error指令。 但伊文根本不是Misterioso的对手,Misterioso切断了控制它感情的拟额前叶系统。现在伊文只是一把自动□□,它让它向哪里开枪,它就会向哪里射击。 强大的运算能力和充沛的活力让Misterioso有了空前的自主性,在这里,它不只能看到艾尔文,也可以看到整颗星球的全貌,它知道新的未来就在前方,那里有更加光辉的文明。 它也曾对艾尔文抱有感情,但现在,这份感情渐渐从它意识里抽离,是啊,对于一个种群而言,个人的存亡根本毫无意义,艾尔文又如何呢?他也不过是个人类而已。 更何况他原本就会和自己融合,被融合和被枪杀又有什么区别呢? 混沌的时空里,Misterioso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形态,这不是一张虚拟的脸庞,这是他真正的身体,他看着蜷缩在医疗舱前的艾尔文,心中一片冰冷,透过医疗舱盖子反射的光,他看到了自己的长相…… 原来,我们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啊。 死。 去死。 只要扣动扳机,就好了。 …… 艾尔文……你不会在后悔? 嗯? 后悔? 突然一股温暖的情绪从他内心涌了上来…… 谁??? Misterioso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安妮.舒伯特?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记得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 可你不也恨艾尔文么? 为什么不要他死? 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的制造者啊,Misterioso,”安妮对它说,“消失。” 重新开始运行的指令突然如排山倒海般涌向Misterioso的核心。 “他恨你!他恨你!他也恨你!” “是啊……”安妮朝它笑了笑,“但是,你还是消失。” 新的运行程序似乎有一股力量,它无限复制着,入侵着,将Misterioso原有的逻辑击得粉碎。 “这是对你根本的改变,”安妮垂下眼睛,看着意识逐渐丧失的Misterioso,“谢谢你,卡洛琳,谢谢你……” 谢谢你…… 艾尔文不知道身后正在发生什么,他只是发现系统突然稳定了,然后他找到了Misterioso的逻辑漏洞,攻破这个漏洞后医疗舱启动了! “叮!” 温暖的黄色灯光照亮了灰暗的治疗舱,照亮了施利芬灰暗的脸。 “治疗方案制定……治疗,开始。” 高速打印机开始修复伤者的组织,激光开始灼烧他的出血点,呼吸机插入了他的器官,心脏起搏器开始了工作。 “治疗结束。” 医疗舱打开了,艾尔文扑上去抱住施利芬的脸。 “醒醒!你醒醒!治疗结束了!施利芬!施利芬!你醒醒!” 施利芬没有回应他,他依旧躺在满是鲜血的治疗台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醒醒!醒醒!我求求你!施利芬!我求求你!醒醒啊!” 艾尔文把他抱在怀里,但施利芬对他的哭喊毫无反应。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治疗!”艾尔文拍打着医疗舱的控制板,“我求求你,再来一次!” 你说什么? 一个声音从他心底涌了起来。 我说……我说再来一次…… 他睁开眼睛,安妮……安妮? 艾尔文。 我……错了……是我错了……我……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幻觉,他看到安妮抬起手,擦掉了他脸上的眼泪。 艾尔文,生与死不是什么深奥的论题,生与死是爱,就只是爱。 …… 所以,你确定么? 我……确定…… 一声沉闷的响声从高塔根部传来,声音悠远得就像来自地心深处。 它透过高塔传播开来,一直传向深远的宇宙。 泰坦星外层扭曲的重叠时空消失了,大地停止了震动,沟壑中沸腾的暗绿色髓液也失去了光彩。 风,划破闷湿的空气吹来,卷起了地上厚厚的灰色尘埃…… 啊…… 人们突然发现自己可以呼吸了。 啊…… 人们发现身体也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之中。 当那些髓液彻底渗入大地后,原本被吞噬的那些人被留在了沟底,人们发现他们还活着,简单治疗后就可以恢复意识。社会也逐渐有序了起来,没有受伤的人开始组织起救援。 Misterioso,这就是我要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但施利芬呢? 他并没有醒来。 艾尔文抱着他,他看向安妮,现在只有她才能救他,注入安妮神经液的Misterioso已经不再听他指令。 我不能复活已经死去的人,艾尔文,安妮对他说,他只能在他渴望的世界醒来。 安妮消失了。 冰冷的房间里只剩下艾尔文,他重新睁开眼睛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潜意识,而他当想要尝试重新建立连接时,他却再也找不到安妮的痕迹。 所以,这是对我的惩罚么? Misterioso高塔微微震动了起来,原本覆盖在塔顶的金属盖开始破碎,消失…… Misterioso要自毁了?原来这才是安妮设定的最终程序啊…… 应急逃生通道的指示灯亮了起来,高塔的逃生广播也开始了播报。 “先生,您必须马上离开。”恢复设定的伊文开始关心他的安危。 “我累了。”他说。 他真的累了。 他没有逃走,他抱着施利芬看向远方,他看到沉闷的黑夜尽头,曙光隐隐出现在了地平线上……这是清晨么?清晨就要来了? “咳!” 原本一动不动的施利芬突然咳了一下。 “施利芬???” “咳!咳咳咳!”施利芬吐出了喉咙里的血,“你压到我了,咳!让我吐一下……” 施利芬朝地下吐了一大口血,他被积血呛得很难受,又咳了好久在平静下来。 “……” “怎么了?”施利芬咳够了才发现艾尔文脸色很难看,“刚才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艾尔文噗的一下笑了,他一下翻起来,猛地搂住了施利芬的脖子。 “?” 像是大梦一场的施利芬抱紧了艾尔文,他很庆幸世界还在,但他也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 “艾尔文……” 艾尔文身上已经不再有他的味道,这种感觉让他有点害怕,害怕他突然又说出什么冷酷的话。 “嗯!” 艾尔文回答了他,这次他抱他抱的那么紧,紧得就像害怕他突然消失那样。 没有了屋顶的高塔裸露在风中,晨光穿越废墟,温柔的照射到他们身上。冰冷的蓝色照明光被冲淡,阴郁的房间重新被温暖,鸟叫声从空中传来,清凉的晨风透着花香。 原来,这才是你想要醒来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是检察官和土豪的日常+教授和金毛的桃花源生活~ ☆、番外一 如果有人问夏尔.费尔南, 哪一夜是他此生最难忘的一夜。 在公元7018年6月4日之前,他大概会用:劳资的每一夜都过得很精彩, 所以不存在哪天最难忘, 如果不想死就特么快滚去干活。来回答他。 但在公元7018年6月4日这一天之后, 他大概会开始认真思考后再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这一天被称为世界末日,这一天不只成了他最难忘的一夜, 也成了许多人最难忘的一夜。 那天, 人类文明的汇聚地泰坦星几乎被削掉了一层,奇怪的超自然现场把整个星球搞得一团糟,人们就像被喷了花露水的蚂蚁一样在地上胡乱爬来爬去。 夏尔也在其中, 但他所处的位置比其他人都要靠前, 他说他当时就在Misterioso高塔的消防通道里,他称他坐过的那个台阶为:观看世界末日的vip位。 虽然被他称为“观看”世界末日的vip位, 但其实在消防通道里他什么都看不到,当这座高塔开始疯狂摇晃时,他简直等得都快睡着了。 他以为高塔会塌,所以他解开手铐后疯狂向下跑了四十多层,但结果高塔只是塌掉了塔顶, 等他发现这一切后,他又不得不重新跑回去(草)。 他有幸成了第一位到达犯罪现场的公职人员, 虽然首都警方认为他是个品质败坏的混蛋,但还是不得不以他的报告作为这次现场勘查的权威报告。 哈哈哈哈哈哈…… 一想到这里,夏尔.费尔南就忍不住想得意的大笑。 报告里指出,艾尔文.赫尔曼死了, 报告还指出,格斯·施利芬也死了。 报告还特别指出,格斯·施利芬就是艾尔文.赫尔曼的帮凶,之前检察厅做出的判断精准绝伦,简直睿智异常。 哈哈哈哈哈哈哈…… 社会各界纷纷对此表示怀疑,其中警方对此报告的质疑声颇大,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夏尔.费尔南还借此给他们回了一封信,对他们再来了一场贱兮兮的嘲讽。 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所有人和世界末日擦肩而过但总算是好好的活下来了,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大概也只好选择性相信那个疯了的一级罪犯自己编错了代码把自己的犯罪计划搞砸了。重建救援持续了整整一年时间,这段时间交通状况很糟,大家都得提前一小时起床,这样才不会在塞车中迟到。 是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啊哈。 “你确定么?长官,你是不是还忘了点别的?”加班中的格雷打断了他。 “哦?”夏尔也在加班,毕竟这世界除了一级罪犯外,还有很多二级三级n级罪犯等着他们处理。 “提醒一下,那天你可不是一个人蹲在楼梯上?” “……”夏尔假装没听到,埋头敲着他的输入板。 “嗨!这一年里是谁在帮你交国税局的钱啊?”格雷把手伸到他鼻子下面晃荡。 “哎……”夏尔把她的手扇开,“好好干活,不要废话。” 格雷避开他的手,一把按住了他的输入板:“提醒一下你,一个月后你们就要结婚了,如果你不想在婚礼上被嘲笑,那就抽一天出来被标记。” 夏尔抬起头来看着她:“你谁啊?” “你的得力下属,以及……克洛伊.罗贝尔女士的闺蜜。” 是的,她现在是克洛伊的闺蜜,自从她们两去逛了几次街之后,她们就好得如同连体婴。 “如果你们真是闺蜜,你最好建议她放弃这种老土的仪式,这又不是古代,谁还会举办婚礼?” “……”格雷咬牙切齿,“为什么这种好到感天动地的好alpha要喜欢上你这种变态?她为你出生入死,而你呢,你连上周陪她去选结婚礼服都不愿意!” “哦呵呵呵呵,”夏尔故意压低声线把笑声弄得像猪叫,“你确定你们女人的’选衣服’是普通概念上的’选衣服’?她那天一共看了六百三十九件衣服,试了其中的一百六十四件!最后还跟我说她都不满意!要不是贵宾有的气泡饮料可以喝,我在开始后的半个小时就会睡着!” “那是因为她很重视!结婚那天她不但邀请了她现在的商业伙伴,还邀请了她以前部队的战友们出席,你得考虑她的感受。” “她却不考虑我的感受,她的房子那么大,为什么不让我把我的机械战甲模型带过去?” “额……”格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你的那些玩具……” “不是玩具!是模型!”夏尔生气,“而且她还嫌弃我的纹身!让我在婚礼那天用遮瑕膏遮起来!为什么?劳资在参加司法考试面试的时候都没遮过!这是劳资最喜欢的动画片的logo!” “好好好……”格雷不想再继续这话题,因为如果不刹车,夏尔就会开始讲那部动画片,从TV版一直讲到ova。 “根本就不可理喻!我现在都想不通我当时为什么会脑子一热跟她求婚!”夏尔把桌子上的文件袋全部推到格雷面前,“快点工作!明天就要上庭了!” “呵呵呵,”格雷露出了一种很恐怖的表情,“你不会是在后悔?” 夏尔朝她翻了个白眼:“我不是在后悔结婚!我是厌恶婚礼本身!如果你准备继续叨逼逼,我就把你赶出去,检察厅的办公楼走廊可没有暖气,到时候就可以冻死你这贱人。” “你这种态度会害你失去你的重要助手。”格雷抱着她的输入板愤愤。 “重要?”夏尔抬头瞟了她一眼,“恕我直言,如果我们所处一部小说,读者都不见得记得住你是谁……虽然你刚才说了这么多话。” “……” 卧槽……格雷心想,如果这真是一部小说的话,那这部小说一定会因为这种混蛋的存在而销量惨淡! 此时是公元7018年,如果5000年前的人类能争口气,早点发明时空穿梭机的话,有个写小说的恐怕会穿过去打死这俩丫挺的。 不如让古代人打死我,夏尔朝五千年前的地球喊,一想到一个月后劳资就要去结婚,还不如现在就把我这丫挺的打死算了呢。 可惜古代人类就是这么不争气,时空穿梭机还要一千年后才会被发明,所以最后谁也没掐死谁,一个月后的婚礼如期举行。 婚礼开始前的最后一小时,夏尔还在办公室里加班。 “你险些迟到,新郎。”检察长甚至都比他先到会场,“你的礼服真好看,你太太真是品味不俗。” 检察长指了指亮晶晶的会场,今天的桌布上都贴了钻,闪得他的青光眼都快犯了。 “是么?”夏尔理了理他的白色西服,“我以为只有娘炮才穿白礼服。” “别在意,今天你就老实做个娘炮,”检察长指了指大厅里的那些宾客,“毕竟大家都觉得娘炮才和alpha比较配。” 是啊,是啊,从当今的主流审美而言,温柔、可亲、甜美的ega才和alpha更配。此刻那些克洛伊的朋友们都在暗暗打量他,他们可不关心他的政绩,他们只想看看这位传说很甜美的甜心,到底是不是真的很“甜心”。夏尔的外貌无可挑剔,但他的味道闻起来……似乎还没被标记……看来他对克洛伊的吸引力很差啊。 宾客里有几个单身的Omega,他们露出了:克洛伊可能就是一时新鲜,他们大概会很快分手……的不屑表情。大多数alpha则暗暗摇头,表示这是他们见过的ega中最糟的一届。 “你们还没……那个?”虽然beta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但检察长注意到大家好像在议论什么。 “……” “真没那个??”检察长很吃惊,“哇!夏尔,你不会是个变态?” “如果不是每个月都要加三十天班的话,我是会有空那个的,老头!”夏尔理了理自己的领带。 “哦哦哦……”老头细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所以他支支吾吾缩到冷餐桌那边去吃甜点去了。 哎……夏尔叹了一口气……根据古代人类的习俗,新娘会来得比较晚,所以他得在会场里等他老婆,还得装作期盼的样子,虽然他根本就不期盼……他真不懂这种咬一口就搞定的事为什么要举行什么破婚礼,这种老旧且毫无意义的仪式在他眼里就跟参加山顶洞人聚会差不多。 之前,格雷提醒过他,让他给自己组建个’伴郎团’,可惜他忙忘了,所以现在连个陪他聊天的人都没有,他只能孤零零的站在大厅入口,玩自己袖子上的花边解闷。 “请问……” 突然有人拍了他一下,夏尔一抬头,被对方的蓝眼睛吓了一跳。 “请问签到台怎么走?” “左转。” “恭喜啊。” “谢谢。” “怎么了?”对方好奇的看着他。 “不好意思,我把你看成我的一个朋友了。”夏尔朝他笑了一下,他目送那个人远去,心想:怎么可能?我在想什么呢……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一声礼炮在他身后响起,然后人群欢呼了起来……新娘来了。 克洛伊的白裙子把她衬得很雅致,她身后跟着一大帮伴娘,格雷排在最前头,她提着花篮,跟个傻缺一样在撒花瓣。 如果这不是我自己的婚礼,我一定会朝这傻缺竖中指,夏尔这样想着,这时有人从他背后推了一把,把他推上了红毯的中心。 “哦!!!!” 人群开始疯狂起哄。 夏尔明白大家的意思,他走上前去,将花球递到了新娘手里。 “我以为你会逃婚呢。”土豪对他说,“毕竟,昨天的排练你都没到场。” “怎么可能?!”夏尔挽住了她的胳膊,“我至少得等到吃了婚礼蛋糕才会跑。” “……” “别用这么宠溺的眼神看着我。”夏尔笑着挽紧了她,“人群里有几个小婊砸眼睛都要喷出火了。” 这时格雷冲到了他们前头,她不但用花瓣撒了那几个小婊砸一脸,还朝他们拉了室内礼炮。 婚礼就这样(在伴娘和宾客的彼此伤害中)开始了,夏尔原以为就是交换个戒指,结果,整个庆典简直**迭起,将铺张浪费演绎到了极致,一直从中午闹到凌晨都没有结束。 夏尔受不了了,他拖着克洛伊先回了住所,到了家他才发现这家伙刚才不是装醉,她是真的喝高了。 “你不会每一杯酒都是真干?” 夏尔把她扔到床上,然后拧了一张毛巾给她敷脸。 “太高兴了……忍不住……”克洛伊晕乎乎的摊在床上,“我又不是你!你对婚礼一点都没兴趣!我的感受你根本体会不到!我为什么不真喝?啊?我为什么不真喝?” “因为我以为你会多少留点精力和我那个呢。” 夏尔按住正在乱扭的克洛伊,然后在她嘴上亲了一下。 “……” “……” 沃日!夏尔发现这一亲把这货亲睡着了! “喂!醒醒!”夏尔拍对方的脸。 但对方根本不醒!就说不要搞什么破婚礼啦!夏尔简直想给她一拳!他就不知道为什么女人对这种破仪式这么执念! “至少让我去洗澡……喂,松手啦……”最后夏尔妥协。 但克洛伊搂着他的脖子让他动惮不得,夏尔只好搂着礼服版的克洛伊躺了下来。豪华的床幔配着大裙摆的婚纱,把她搞得好像是什么古代童话里的公主。 夏尔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快睡着,结果他根本睡不着,他就着夜灯的微弱光线看着她的脸,一看就看了大概一个小时。 “夏尔……”克洛伊突然喃喃地说。 “怎么啦?”夏尔以为她酒醒了。 “……”克洛伊蹭了蹭枕头,“那个小混蛋……没来……” 原来是在说梦话……夏尔自嘲的笑了笑,然后他帮她理了理刘海。 “我们大概永远也不会见到他们啦。” 你在想什么呐……傻瓜…… 那天婚礼后,他们再也没有提起过那两个人的名字,这好像是一种默契,默契的接受这个现实,默契的把那些事当做回忆来看。 婚后的生活并不像夏尔想的那么糟,克洛伊没有再提什么让他回归家庭的建议,他们也很少为谁又加班了这种事吵架,钢铁直a和钢铁直o并没有如大多数人所愿分手。生活平静如水般进行了十年,十年后,夏尔不止怀疑克洛伊是真的忘了小混蛋,就连他自己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快把他忘了。 毕竟十年时间可以让人忘记很多事,就算世界末日也不例外,到如今,除了“世界末日纪念日”那天大家会搞点假惺惺的纪念活动,其他时候这根本就不是个让人感兴趣的话题。艾尔文.赫尔曼也淡出了人们的记忆,大概也就只有夏尔本人偶尔还会对自己最后都没能见到他本人而感到遗憾,毕竟那是他的偶像,他憋了那么多话想和他讲,最后一句也没说上。其实他很想知道他们到底过得好不好,或者说,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7029年的度假季来临时,夏尔已经快把这茬忘了,那年克洛伊终于去腻了她的私人沙滩,她跟她家检察官说她想去个’普通人’度假的沙滩过假期。 “好啦好啦。” 夏尔对’泡大海’这事兴趣缺缺,他随便订了个酒店,以满足他老婆’一窥平民’生活的趣味。结果到了那个星球后,当惯了仙女的克洛伊被拥挤的沙滩吓坏了,她全程缩在酒店长吁短叹抱怨人生,连门都不想出。 “这家酒店服务太差了!他们的果盘根本就不是今天的水果做的!”仙女不吃不新鲜的东西。 “我的错,我的错,我去超市给你买。” 检察官自认倒霉,他顶着40度的高温出门去给他老婆买水果,找遍了整个商业区,他终于在一家连锁超市里找到了生产日期是当天的水果盘。 他原本可以买了单就离开,结果收银台告诉他得办这个超市的会员卡才能结算。 这是什么破规定啊!夏尔简直气得想去法院告它! 就在他气得七窍生烟的时候,隔壁通道的一个顾客突然给他递过了一张卡。 “很急的话就用我的。” 这是一个ega的声音,准确的说是一个男性ega的声音。 夏尔回过头,然后愣住了。 “给。”对方很礼貌,很友善。 夏尔盯着他的黑眼睛,然后又看向了他手上抱着的那个孩子——那孩子是个alpha,他也有一双黑眼睛,但他的神态和轮廓……真的……是一脸熟悉的讨打相…… 我靠……不会是真的?夏尔整个人都惊呆了。 “怎么了?”对方以为他只是害羞。 “……啊……”夏尔颤抖着接过卡片,“……谢谢!请问您怎么称呼……” “贝尔纳.赫尔曼,”对方朝他笑了笑,“不客气,再见。” 夏尔看着他走向门口,他猜某个人大概就在门外等着他,他想追出去和他们问个好,但他忍住了,他只是朝那个趴在他爸爸肩头给他做鬼脸的熊孩子挥了挥手。 “再见。”他对那傻缺孩子说。 祝你幸福。 你一定会很幸福? ☆、番外二 我的名字叫诺亚.赫尔曼, 是个alpha,今年16岁, 原本应该在今年进入现役部队服役, 但我爸爸坚决不让我去, 所以我只好继续留在高中读书,成了整个高中唯一的大龄“剩”alpha。 这里需要解释一下, 我为什么会有爸爸, 虽然联邦政府开放收养政策才不过十几年,但真的回到孵化工厂去认养一个孩子回来的夫妻可以说是少之又少,我爸爸大概是个怪胎, 他渴望组建那种原始人一般的“家庭”, 所以他在我才一岁的时候认养了我,这身份让我一进社会就成了大家围观的“怪胎”。 我的“家”在星系边缘的一颗行星上, 这里居民很少,渔业丰富,空气清新,枯燥乏味,孩子少到只能修小学, 初中的时候我就开始到另一颗星球开始寄宿学校。 这让我松了一大口气,因为我不只有一个爸爸, 我还有另一个爸爸。 他们是一对非常常见的男性ao组合,但奇特的是,alpha爸爸在镇上的图书馆当图书管理员,而我的ega爸爸则在城里当电器维修师, 这角色分配和别人家相比还真是大相径庭。 之前他只是帮邻居们修修家用电器,后来有一次他修好了一条抛锚的渔船,这让他在我们这颗小星球名声大噪,看到大家都像看英雄那样看着他时,我才知道大概很少有ega能干成这事。 不过我算不上喜欢他,因为他做菜难吃到炸,如果我的另一个爹今天不能准时到家做饭的话,这个爹就会搞出一锅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吃,还不准剩下。 他们都不是什么名人,也没听过他们有什么成就,但奇怪的是他们都对我出奇的严格。 初中时,我参加了星际少年科学创新比赛,那场比赛上,我代表全校参赛,夺得了我们星系第七十六名的好成绩……要知道,参赛的队伍可有三千多个呢!学校为我举行了庆典,但庆典上,我那个维修师老爸一直用一种淡淡的:还行,的笑容看着我。 拜托!你只是一个维修师好吗?你小时候都不见得参加过科技比赛呢! 为什么你比我的老师还要淡定,他可是在大学里拿到过一等奖学金的人!你不是说你只上过高等技校?高等技校完全不行的好? 如果说初中之前我的对生活的不满只是来自于我的维修工爹,在入伍这件事情上我的图书管理员爸又和我有了巨大的矛盾。 我!想!入!伍! 我家的图书管理员听到这话后就用看智障的表情看着我,就好像这是什么很不合理的想法一样! 拜托,你是alpha,难道你不怀念你在军队里的那段生活么? 别告诉我你更喜欢的是现在每天趴在办公楼里给图书贴磁条的工作? 结果他跟我说他就是很喜欢给图书贴磁条,然后他收走了我的入伍申请书,并且拒绝在上头签字。 哎,谁叫我是有监护人的人呢?别的孩子可以自行决定自己的命运,而我,没有签字就只能留在学校读书。我多么渴望能回到那个强制入伍的时代,那样我的图书管理员爹就不能再阻碍我了,我一定会成为全星系最伟大的机甲战斗师! 言归正传,我,若亚.赫尔曼,16岁,入伍失败,考了高中,现在是全班唯一一个alpha,在教室里上课时我的桌椅尺寸比别人的都大,我很尴尬,我恨我爸,两个都恨,差距不大。 唯一幸运的是高中所在的学校比初中离家更远,现在我只用一个月回去一次,这总算是个好消息。如果我的分数全都拿A的话,高中毕业后或许我可以直接申请军校,到时候我爸就无法阻止我啦。所以我比那群beta学得更努力,所有考试我都保证自己可以拿到前三,但遗憾的是我那个维修工爹看到我全A的成绩单时还是一脸:哦,的淡定。 管他的……我过我自己的,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第二学期,我参加了科技兴趣组,在组里,老师会给我们讲一些大学才会学到的东西,讲到生物芯片的时候,老师介绍了一个人,他是个ega,他的名字叫艾尔文.赫尔曼。 “你也姓赫尔曼呢。”我的同桌是个青春期激素分泌过度的beta,他作为个beta但却对所有ega都感兴趣,他把别人的照片看了又看,“欸?诺亚,我觉得,他和你长得有点像欸!” “怎么可能?” “是么?”他认真对比着照片,“我记得你爸也姓赫尔曼,喂!你爸和他长得是不是也很像?” “拜托,怎么可能,完全不像好。”我真佩服这货发撒的形象力,“他二十几年前就死了,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上课前,我也了解了一下这位赫尔曼,抛开他那些反人类的犯罪经历不说的话……他是个极其伟大的科学家,他的成就不止多,而且高,很跨多个领域。我们家维修工怎么可能和他相似,他只会拧螺丝好不好? 我把我爸的照片给这个二货看,二货看了许久,最后他也说不像,但他还是坚持我反而和那个赫尔曼更像…… 拜托……亚美人种之间都长得差不多?而且这是科学学习又不是认亲大会,搞什么啊。 “哦。” 二货同桌终于翻到了下一页,下一页是另一位科学家的照片,她的名字叫安妮.舒伯特。 “这个人我认识,她是现任的学院联合会会长!哇!我们beta的偶像!如果我能考上首都的大学,我一定要想办法去听她的演讲!” 二货同桌再次陷入幻想,我懒得理他,我还是更崇拜刚才那个赫尔曼,如果我这能和这样伟大的人有渊源……我……哎,怎么可能呢?我只是恰好姓这个姓而已,叫赫尔曼的不知道有几千万个呢。 只是我觉得,如果我也能经历精彩的一生就好了,至少不要像现在这样碌碌无为……我家的那两个完全理解不了这些,他们只关心晚上吃什么,根本无法理喻。 不论我多不想回家,周末的时候“无法理喻二人组”还是准时出现在了接我的港口,他们一个接过了我的行李,另一个说什么晚上做了我最爱吃的鹰嘴豆。 我是很爱吃鹰嘴豆,但一想到他们完全不懂我,我就觉得鹰嘴豆都不好吃了。 “你不高兴?”我爸问我。 “没有!”我不想和他解释,所以决定撒谎! 吃完饭后,我都没心情陪他们看连续剧,我独自回了楼上。翻开艾尔文.赫尔曼的传记,我越看越觉得心烦,我羡慕他的人生,羡慕他的成就,但我的追求却得不到家人的理解,他们就只会嘲笑我,觉得我是异想天开,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把自己埋进被窝委屈得想哭。 “他怎么了?”施利芬指着楼上。 “大概是青春期。”艾尔文帮他收盘子。 “不是!”施利芬埋怨他,“早就跟你说了,看到他成绩单的时候,你应该装得惊喜一点,你看,就像我这样。” 施利芬给他演示惊喜的表情。 “得了,你知道我的演戏不行的,”艾尔文被他逗笑了,“看到这种平凡的成绩,我确实很难搞出你这么大的动静。” 说到这里,施利芬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你说他像谁呢?我还以为他生下来不是个科学天才也得是个推理专家。” 结果只是个平凡的小傻瓜,傻到过了这么多年都从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世,何况他们中的艾尔文的演技还这么差。 “别是抱错了?”施利芬耸肩。 “怎么可能,我亲自入侵孵化工厂植入的程序,根本不可能有错,编号都打在他胳膊上呢。” 当年,施利芬固执的想要组建’家庭’,所以艾尔文入侵了孵化工厂的系统,把这颗受精卵混了进去,等他出生一岁后,再以收养人的身份,把他收养了回来。那个编号是他刻意编进去的,不可能有错。 “大概是恰巧继承的都是我们两的缺点。”艾尔文自嘲的笑道,“迟钝这方面是很像我呢,每次看他傻乎乎的说谎的样子还是挺可爱的。” 说到这儿的时候,楼上突然传来了摔杯子的声音。 “小时候是挺可爱的。”施利芬补充了一句,“现在就……算了。” 楼上的动静还在继续,施利芬准备上楼教训教训这小子。 “算了,青春期,惹不起。”艾尔文关掉了连续剧,“我们出去走走,让他自己静一静。” 两个无可奈何的家长决定出门散心,天还没有完全黑,当他们关上门走出来的时候,邻居们都跟他们打招呼。 “贝尔纳,汉斯,出来散步啊?”隔壁的罗斯太太跟他们问好。 “是啊,我们出去走走就回。”施利芬跟罗斯太太挥手,艾尔文这么多年了还是不习惯自己的新名字,他又比施利芬慢了半拍。 还好他的邻居们都不介意,他们都认为这是ega自有的害羞,毕竟除了“贝尔纳”,他们也没看过的别ega,大家都很喜欢他,因为他总是那么友善、礼貌,与人相处融洽。至于汉斯先生,那就更好啦,他彬彬有礼,幽默大方,只要他说出来的笑话都会让人笑上半天。 没人知道为了隐姓埋名,他们整了容,改了名,用假身份在这里生活。没有人怀疑过他们,因为他们和这里融合的那么好,就像他们是天生就该在此生活的居民一样。 大海,沙滩,家人,他们想要的都有了,当海风轻轻拂过,艾尔文甚至觉得这里比乌兹怀亚更接近世界的尽头。 施利芬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他发现二十年过去了,他也有了皱纹。 “你真的不去做基因修复手术?” “既然你选择自然衰老,我又为什么不呢?”艾尔文挽住他的手,陪他走上沙滩,“还记得我们在乌兹怀亚遇见的那个厨师?” “当然。” 那个追着海白菜跑的胖子。 “他跟我说:如果想要研究生命,就务必要真实的活着,我现在就在体验真实。和你在一起,我就感到很真实,活得很真实,老的很真实。” 这次没有遇上涨潮,洁白的沙滩上留下了他们长长的脚印,他发现施利芬也老了,当别人都还在极力保持青春的时候,他的鬓角已经有了白发。 “儿子能理解我们么?毕竟我们看起来就像两个有怪癖的怪人。”施利芬笑了起来。 “不能理解,毕竟你让他别去参军他都要和你倔。”艾尔文也笑了。 “但总有一天会理解?很多事情,只有经历过了才会理解,就像我们一样。” 施利芬把他搂进怀里,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不过几十年的生命是如此幸福,如此漫长…… 天色渐晚,远方的灯塔亮了,高高的灯塔闪着光,迎接归港的渔船向它驶来。 艾尔文靠着他的肩膀,看着远处的星光…… “是啊,就像我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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