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到了午膳的时辰，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天香居。    虽然美食当前，但由当朝大将军请客，大家既是紧张又是拘谨，哪里还敢提筷子。    “大家不必客气，你们是子青的好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就当是朋友之间的饭局就是。”宇文飞举起酒杯笑着道，然后看着都仍然坐着一动不动，脸色便沉了下来话语一转，“难道你们这是嫌我乃一介武夫，不屑与我同桌共膳？”    “不敢不敢。”王其等人咽了咽口水，忙站了起来，面露出惶恐之色。    赵明诚弓着身，施施抱拳道，“大将军威震天下，将常年侵犯我中土的番狗们赶出了出去，如今他们一听到你的威名，哪个不是吓得屁滚尿流，我等在座的各位都是万分景仰，又哪里敢有那等不敬的想法。”    “对啊对啊。”王其也附和着，“能与您坐在一起用膳，可谓是我们三生有幸。”    “将军。”苏子青却觉得眼前的宇文飞有点像在戏弄他们，不免叫了一声。    “咳。”宇文飞被他猜出表情一僵，不过马上大笑道，“哈哈，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各位无需惊慌，都坐下。”    然而众人更加惧他，坐下来都偷偷抹了一把冷汗后，只听宇文飞继续道，“我与子青马上就要成亲了，但了解他还是甚少，不知可否在座的各位可否能和我说一些他的事。”    苏子青淡淡地道，“将军，子青不过是天子脚下的一个普通人，并没有可了解的。”    “唉。”宇文飞罢手道，“子青你自然看不到自己的可人之处，但我又实在想知道，只能请在座的各位说说了。”    “这个么……”王其等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宇文飞也不急，他放下酒杯，拍了拍手，店家的小二就搬着十几坛酒，放在每个人的面前揭开塞子，一股醇香浓烈的酒气飘了出来。    宇文飞说道，“这是我从大漠带回来的酒，今日有幸与你们坐在一起，不如痛饮一番如何？”    闻着酒香，他们这些公子多于生长在京城，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周边的小城，又怎喝过大漠的酒，这闻着闻胃里都蠢蠢欲动，垂涎三尺。    “来，咱们干。”宇文飞举起酒坛就对着他们道，见他们还是不动，“难道你们是不给我面子？”    “不敢不敢。”众人摇头如捣蒜。    “既然不敢，那就喝。”宇文飞的语气中加了一份强硬。    他们面面相觑，才犹豫不决地开口道，“只是没有酒杯……我们……”    “哈哈，大家都是男子，又何必拘泥小结，这样喝起来才更加爽快。”宇文飞再次大笑，“来，干！”    王其等人不好再推脱，也举起酒坛，“好，大将军请。”    酒过三巡后，苏子青隐隐有种抚额的冲动，因为除了宇文飞之外，所有人喝得东倒西歪。    “将军……嗝……”那厢，王其竟还不怕死地搭上了宇文飞的肩膀，“我告诉你，子青这个人啊，嗝，一向是我们之中文采最出众的，而且相貌也是一等一的，若不是他是男子，哪里会轮得到你。”    “是么。”宇文飞面色不变，便看向苏子青，后者心惊胆战的，仿佛是自己做错事般。    而趴在桌子上的马文善，喝了一口酒挥着手接着道，“没错没错，本来未与子青相识那会，我可是天天活在我爹说我有苏家二公子一半就好的阴影下，后来有机会见到子青，那之前所受过的气都烟消雾散了。”    “……还有……子青他啊，别看长得好看，可是若让他一个人出门，经常会迷路，有次相约出去玩，因他半路走丢了，我们一整天都在找他……”    苏子青望着他们哭笑不得，想不到只有一顿吃饭的时间，他们几人就被宇文飞弄成如此，还将自己卖掉一丝不剩。    酒到最后，个个都如失意的人抱着宇文飞的大腿哭丧着脸，“大将军，你可要好好待子青啊。”    “是啊，如果你对子青不好，我们可不怕你是什么大将军……”    “嘿呵~”马文善东倒西歪地使出一个大猫挠痒的招式，“我会黑虎掏心！”    接着一个个也都耍起酒疯来。    “我螳螂捕蝉!”    “我猴子偷桃！”    “我雄鹰展翅！”    ……这场混乱的饭局直接喝到了傍晚，每个人都醉得被下人抬了回去，而今日的文会自然是不了了之。    宇文飞与苏子青坐上马车，后者就开口冷冷地道，“将军可玩得开心？”    “子青可是生气了。”因听了不少苏子青有趣的事迹，宇文飞心情倒是不错，原来在子青狐媚的外表下还有一个容易犯迷糊的性子，他倾身上前，低喃着声音道，“我真想将子青一层层地剥开看看呢……”    因靠得太近，苏子青向后退着，然却退无可退，此时夕阳的晚霞伴随着微风掀起车帘子洒了进来，红得有些暧昧。    缓缓行驶的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苏子青一个不稳就扑到宇文飞的身上。对方呼出灼热的气息让他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他慌慌张张地推开他，“就当子青什么没说。”    “哈哈哈，子青你真是太有趣了。”    苏子青却觉得他是故意如此，不免有些生闷气道，“将军不必再戏耍我了。”    宇文飞是个聪明之人，他又怎么感受不到苏子青的情绪，知他不喜欢这种玩笑，便退回座位上，转开话题道，“现在时间还尚早，子青与我一起去看看兵器如何？”    “兵器？”苏子青敛起眉头道，“我又不懂此道，将军不如寻他人作陪更好。”    “可是我不是子青就不行。”宇文飞笑眯眯地道。    “……”苏子青顿时有种方才不该开头说话的感觉。    天色渐渐转暗，街道上的灯笼都亮了起来，二人就来到一家京城比较有名气的兵器收藏馆中。    “哟，大将军！”掌柜的在柜台里看到来者，眼睛一亮马上迎了出来，“将军来到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这里的兵器都由有名的铁匠打造而成，因为制作繁杂，材料名贵，属于数一数二的精品，所以更适合放在家中镇宅，收藏之用。    而琳琅满目的兵器尽在眼里，苏子青看着那些锋利的刀剑，在烛光下明晃晃地让他直感到一阵心悸。    “不知将军想找什么样的兵器？”掌柜的弯着腰堆着笑脸，这来的可是名震天下的大将军，要是买了自己家兵器，他的店岂不是更加名声大噪。    宇文飞却问道一旁的人，“子青看中哪一个了？”    “我？”苏子青摇了摇头，“我实在不懂这些，还是将军自己选。”    宇文飞将馆中的兵器横扫了一眼，然后到踱步摆放各种的匕首处，“买把匕首如何，又能防身，你觉得哪个好。”    匕首的话，苏子青果然没有那么害怕，他在上面看了看，见一把通体黑色的匕首在其中分外惹人，何况鞘上面的藤蔓花纹非常特殊，不由拿起来道，“不如就这把如何。”    宇文飞接过，一打开来锋芒毕露，而且拿在手中也十分称手，满意地道，“不错。”    “大将军和苏二公子真是好眼光啊。”掌柜的连忙介绍道，“这把匕首是关长公的收山之作，长六寸，佩戴方便，能削铁如泥，可是把难得的好匕首。”    “子青为何选了这把？”    “因为上面的花纹适合将军。”不知道为何，苏子青觉得这把匕首给人一种与宇文飞很相称的感觉。    “好，那就这把了。”宇文飞爽快地将匕首交给掌柜拿去包装起来。    “是是是，大将军请稍等。”    等付好银两，二人走出兵器馆，宇文飞就将匕首放到苏子青的手中，“赠给子青了。”    “给我？”苏子青一愣，“我拿着也无用武之处啊。”    “我拿了子青的画，现在你接受我的匕首，就算是我俩互赠了定情之物。”    “我不能要。”苏子青如拿到烫手的山芋立刻还了回去。    宇文飞挡住他的手，然后握住，紧紧地盯着他的面容道，“子青，其实我已经辞去大将军之职，如今天下太平，只想有个人与我走完余生，而那个人我希望是你。”    “将军……”苏子青被他突来的告白扰得头脑一片空白，从小到大，他又何曾被谁如此重视过，可是男子与男子，又怎么成亲？    宇文飞也知道婚姻大事不能操之过急，狭长的眼角敛起一丝柔情，安抚他道，“反正我们还有几日可以相互了解彼此，若到时候子青还是不愿，那我自会向皇上禀明，让他收回旨意，我也会离开京城永不再与你相见，可好？”    “……”苏子青怔怔地望着他，虽然大街上人群潮涌，但喧闹的声音在耳边渐渐远去，头顶上的灯笼如幻影一般……    他沉默良久终于收下匕首，低低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