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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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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禀告总兵大人, 安化城依旧城门禁闭,并无消息传出, 但属下见到,北城门之外已挂出了巡抚安惟学的人头!”    “你亲眼看清, 那是安惟学的人头?”    “属下亲眼所见,是安惟学没错!”    “好,传令下去,即刻点兵出发!”    杨英十分谨慎,即使是已经收到了多方向传来朱台涟动手谋反的消息,还有仇钺的来信相确认,自己一方也已做好了出兵平叛的准备, 他还是一直按兵不动, 只着人往来安化与宁夏之间,打探着安化方向的消息。    平叛这种事也要讲究火候,去晚了难免损兵折将,多费周章, 可也不能去早了, 总得等人家已经动手了再说。最好的火候莫过于对方刚开始动手,刚一把谋反迹象公开的时候去平叛,就既省力,又不至于授人以柄。    杨英料着朱台涟借饮宴之机将众多官员都招去王府,就是要当众宣布自己清君侧谋反的意图,届时将情愿协同的官员留下,反对的则当场格杀。这就是寻常藩王谋反该有的套路。    只要朱台涟对朝廷命官下了杀手, 就等于是公开了谋反意图,比之什么粮草、器械的储备作为证据都要强有力得多。所以杨英等的就是安化城里传出有官员被杀的讯息。只要有这类消息传出,他便可以动手平叛,甚至朱台涟来不来得及公布檄文都不重要。    迟艳早就说过,朱台涟的讨逆檄文早已写就,到时候等他们平叛成功再去替朱台涟发布都可以,反正藩王谋反已成事实,谁还会去清查那点时间差?    依理推论,在那种境地之下会被朱台涟诛杀的官员除了刘瑾手下之外,还会有些秉性正直忠义、不肯附逆的,那些人很可能是平日与杨英他们交厚的友人。    之前仇钺给杨英来信,就建议他尽可能早来动手,以免这些朋友死于朱台涟之手,但大局在前,杨英丝毫没有考虑去救这些人出来,反而急等着听到他们的死讯。比起他企盼已久的光辉前程,这些所谓的友人同袍死几个又算什么?    那些人的死讯尚未听到,却听说安惟学的人头被悬挂于城头,这个消息与之前仇钺的来信相吻合,而且分量也已经足够。朱台涟已经杀了刘瑾派过来的巡抚,还杀不杀其他人就都无所谓了。    杨英听后,当即决定出兵。    今天是安化王府聚众饮宴的次日,因安化城已封城三日,王府之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死了哪些人,还剩哪些人,城外都得不到消息,连仇钺也没再传送消息出来。不过有关安化王谋反的消息已经迅速在安化周边扩散开来。    宁夏一带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包括杨英所在的宁夏卫也都在议论着此事。但杨英为了谨慎起见,更为了独享功劳,这一次点了一万兵马出来,还是只对心腹之外的同僚都谎称是有鞑靼犯边,并没公开说是平叛。    而且这一次他的顶头上司、宁夏总兵姜汉也在朱台涟宴请之列,眼下正在安化城中,姜汉不在,副总兵杨英就是一把手,剩余的其他武将即使同样有心去领平叛之功,也不敢擅自行动。    为什么鞑靼犯边,军队却不向北方边境开进,而是折向东南,小兵们都不明白,杨英的队伍当中仅有极少数的几个统帅明白内情。而真正知道安化王府的谋反是为人算计的,仅有杨英和极少数的几个亲信,其余将士都以为他们所要面对的是一场真正的藩王叛乱。    “区区一个安化郡王竟也会生谋逆之心,简直不自量力。总兵大人今日出手必定旗开得胜,他日加官进爵是少不了了。”行军途中,副将适时拍着杨英的马屁。    “好说好说,”杨英穿着一身银亮的铠甲乘在马上,也显得意气风发,志在必得,“到时自然也少不得你们一份大功。”    刘瑾掌权至今已逾五年,这个利用藩王谋反推翻刘瑾的计划从着手谋划至今已有近两年,杨英早已摩拳擦掌,对动手平叛这一天企盼已久,对平叛之后的加官进爵更是企盼已久。    从宁夏赶来安化的这一路上,他都十分亢奋,已经忍不住去憧憬不久的将来被招进京师、御前听封的情景了。    宁夏到安化这段官道修在丘陵之间,视线总被或高或低的山丘阻挡。虽是白天行军,杨英等人也是一直等到了安化北城门附近,才看清了安化城城门。    令他们意外的是,北城门刚出现于视野之内一会儿,竟然就见到紧闭的城门被打了开来,有一人一马出了城门,朝他们这边奔驰而来。    杨英传令全军停步,随扈亲兵无需吩咐,便在他前面摆开燕翅状阵型,做好了防护准备,弓.弩手也都搭箭上弦。但他们很快看清,来的那名骑手与他们服侍相同,穿戴的盔甲与手中举着的旗帜都是宁夏卫的。    片刻之后,杨英已然认出,来人是仇钺手下的亲兵队长顾从。    顾从到跟前后下了马,单膝跪地施了个军礼:“禀总兵大人,仇将军已然占据安化北城门,等候恭迎将军入城!”    仇钺手下才只有几十个亲兵,竟然如此利落就拿下了城门?杨英听后欣喜之余,也稍稍有一点失望,毕竟胜利来得太容易,也是件没意思的事儿。他问道:“仇钺可有建议,我等现下是该开进城内,还是该分赴其余城门围城?”    “仇将军说,请您亲率百人入城,其余兵士原地驻扎即可。”    仅带百人入城?杨英满心疑窦,可眼看着是仇钺的心腹手下来传话,又不容怀疑。稍加思索之后,他忽然想了个明白:定是仇钺佯装聪明取得了朱台涟的信任,以至于朱台涟直接将北城门交给了他来守卫,甚至说,可能仇钺还成功骗过朱台涟,令其以为今日从宁夏过来的兵士都是仇钺招来帮他谋反的。    如此推想十分通顺,杨英满心畅快:朱台涟那蠢货!当初仇钺还总说他不像个傻子,怕是另有筹谋,他能有什么筹谋?还不是被我们这点手段就玩得团团转?    他当即下令:“所有兵士原地驻扎听命,仅余亲兵随我入城!”    马蹄踏着官道上干硬的土地,激起一阵烟尘,虽只是百余名兵士行过,队伍最末的人也都被拢在了烟尘之中,被呛得连连咳嗽。随着杨英率领亲兵接近北城门,两扇厚重的城门很快被全都敞开,一身戎装的仇钺也带着几个亲兵迎到了门外。    看见了他,杨英进一步放了心,来到城门之外没有停步,打了个手势叫仇钺跟随他一同步入城内。    “看来朱台涟的手下比咱们预想得还要蠢材,他这会儿还在城内么?城里大约布了多少兵力?”进到城门以内,见周围没有一个外人,杨英就很随意地问道。    仇钺显得远不如他兴致高昂,垂着眼淡漠回答:“城内没有兵。”    “没有兵?”杨英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周昂等武将的亲兵今日一早便出了东城门,去向不明,总之现在安化城内没有一兵一卒,所剩者,只有原来那点王府侍卫罢了。”    “那朱台涟呢?也出城东去了?”杨英的热情降了些温。看来还是来得晚了些,有仇钺里应外合,当然还是把战斗结束在安化城效果最好,如果还要出城往东去追击,未免耽搁时候,也难免会有更多的变数。    没想到仇钺却摇了头:“王长子还在府邸。自从昨日饮宴开始,王长子府与安化王府便都大门紧闭,再没见一个人进出。”    杨英这下感觉到了情况的特异:“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仇钺叹了口气:“有件事,我前两日已然知道,只未在书信中提及。王长子当日曾对我直言,他是明知谋反无望成功,却有心以身殉道,为铲除刘瑾尽一份力,才甘愿举起义旗。他现今,应该是在王府之中坐以待毙。”    杨英脸色大变:“这……怎可能?”    果然说出来他不会信,仇钺显得兴味索然:“王长子一向嫉恶如仇,又对自家人深恶痛绝,这等言行,不正是符合他的性子么?他手下那些武将都被他支开了,又提早与我说了个明白,就是为我等平叛大开方便之门。只消他举旗谋反之举落实,消息传出去,便可达到扳倒刘瑾的目的。现今这目的已算是达到了,他无心再多抵抗,以致多害人命,等你去到王府叫门,说不定便会看见火光烛天,他已自我了断。”    “不,不对,这不可能!”杨英摇着头,不自觉地提缰退了几步,脸上大显惶恐之色,“朱台涟不可能做这种打算,他对你那么说,定是别有居心!这定是他设下的诡计,咱们都中了他的圈套!”    “能有什么圈套!”仇钺高声喝道,“现今安化城内连兵卒都没有一个,你觉得他会为你设什么圈套?你大可以带上两百人去兵围安化王府,亲眼去看看,还有什么圈套可让你中!你不去,我去!”    自从前几天听了朱台涟那番剖白开始,仇钺便一直心有愧疚,往日早就看清杨英再如何口称为的是扳倒刘瑾肃清天下,实则都是将个人的功名利禄放在首位,自己与这样的人为伍合谋,算计的却是一位忠义之士,行径何其不堪?    现在见到话说个明白杨英都还不信,足见其内心何其狭隘龌龊,与王长子简直差了一天一地,仇钺更是愤懑,也不顾尚有两人的亲兵在跟前,便高声道:“你知道我为何要在此等你,而没有自己去王府探个究竟?那是因为我不忍心,不忍心看一位义士被我逼得自我了断!杨总兵,你想好,你若不去,我这便去了!”    如果形势真如他所说,北城门是他开的,再由他去逼得朱台涟自行了断,这平叛的首功也就都被他一人占全了,杨英虽然心中仍有疑窦,想到这一点也都暂且抛诸脑后,等待许久,此刻再没什么比平叛首功更为重要,他也顾不上计较仇钺言语不敬,当即朝手下吩咐:“随我去安化王府!”    说完就催马先行,很快一行百余人都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从北城门通往城内的是安化城中一条主干道路,以二尺见方的青石板铺就,平日都有衙门安排人手清扫。如今却是两三天都没人扫过街了,百余匹马一跑过,街道上同样腾起老多的灰尘,就像下了场大雾,好一阵过后才缓缓恢复清明。    “你们暂且退下,我在这附近走走。”仇钺向身旁亲兵吩咐。    亲兵队长顾从并不放心:“将军,此时毕竟兵乱当前,不可不防。”    “退下便是,难不成你们还怕那些躲在窗缝门缝里窥视的平头百姓射我一支冷箭?”    顾从无奈,只好暂且退到城门跟前待命。    仇钺信马由缰地沿着街道缓步而行。北城门内这一带的街道周边都是大小店铺,平日里还算热闹,如今却是家家关门闭户,街上人影皆无。青天白日之下,看着这样空荡荡的街道上不见一个活物,难免有种怪诞又诡异的感觉。    虽说街道上鬼影都没一个,仇钺眼睛随处一瞥,便可见到那些关门闭户的沿街店铺之中,有些眼睛挤在门缝与窗缝之间朝他窥视着。    安化王府谋反的消息已经扩散了几天,兵乱当前,老百姓怕死,躲在门后窥视骑马横行的军爷,这没什么奇怪。但仇钺却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门缝与窗缝里的那些眼睛一只只似乎都在射出冷光,射得他心头发寒。    这感觉就好像……就好像有个天大的秘密,那些人全都心知肚明,单单瞒着他一个。那些人此刻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傻子,正乖乖走进圈套,还浑然不知。表面看来是他们在怕他,其实根本不是,他们是在嘲笑他的傻,是在迫不及待等着看他的笑话。他就是他们眼中那种钻进捕鼠笼里还贪婪啃食着诱饵、以为自己占到了大便宜的傻耗子。    这种感觉就像星火燎原,才刚冒出一点火星就很快燃烧,蔓延开来,令他的不安之感迅速加剧,全身都不自在起来。    这没什么道理,那些百姓明明都心怀畏惧,窥视的时候连稍微宽一点的缝隙都不敢打开,真的迎上他们的视线看过去,仇钺也看不出什么敌视之意。而且那些人是真的在畏惧他,连与他对视都不敢,一被他看到,就亟不可待地关严了门窗。    明明没有什么不对劲,可仇钺就是觉得不对劲。好像所有看似对劲的东西,实际全都不对劲,可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这种感觉十分难受,就像身上痒,却摸不准是哪里痒,挠到哪里都解不了痒,越来越痒的难受;这种感觉又十分恐怖,就像独自走着夜路,总隐隐听见除了自己的脚步声还另有一副脚步声如影随形,回头去看,却又空不见人。    到底是哪里不对?!    仇钺拨回马头停住,望着空荡荡的安化城街道,忽然间想通了他觉得不对劲的根由,就在于事情进展得太顺利了。    实在太顺利了,一次藩王叛乱竟然可以兵不血刃地解决,平叛大功,加官进爵,天大的好处唾手可得,都太顺利了,顺利得不可思议。就像天上掉下来一个馅饼,即使看见它近在眼前,闻出它香味诱人,可它来得如此轻易,你真敢轻易凑上去咬一口么?    如今被请来安化城内的文武官员那么多,朱台涟为什么偏偏挑选了他来说明自己舍生取义的意图?明明可以等到饮宴当日再对刘瑾一派的官员下手,为何要提前对付安惟学?为何正好等到杨英的平叛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原先驻扎城内的兵卒却被尽数遣出城外?    仇钺惊讶发现,自己之前居然都没想过:我仇钺何德何能,朱台涟为什么偏偏挑中了我,大开方便之门,将偌大的评判功劳拱手奉上?难道真是因为什么看出我人品正派,而非……    因为提前已得悉了我就是鼓动安化王府谋反的主谋之一?!    “朱台涟不可能做这种打算,他对你那么说,定是别有居心!这定是他设下的诡计,我们都中了他的圈套!”    杨英片刻之前说的话忽然回响在脑中,仇钺蓦然回首,早已见不到了杨英及其随行亲兵的身影,不但见不到那些人,连方才他们马蹄激起的尘埃都已全部落定。    空无一人的安化城街道,显得比方才还要怪诞诡异。    不知不觉,已出了浑身的冷汗,随着一阵温暖的春风拂过,仇钺打了一个冷战,匆忙催马回到北城门附近,朝迎过来的亲兵吩咐:“快,去将城头上悬挂的安惟学人头取下来,仔细看一看,那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是安惟学的首级?”    亲兵队长安排了人去城头确认,自己朝街道那头一看,提醒道:“将军你看。”    仇钺循声看去,只见一行二十余人马沿街而来,在不远处缓下马速,一人当先提缰而出,一匹黑马,一袭黑衣,正是王长子朱台涟那个片刻之前还被他设想将要**于府邸之中的朱台涟。    仇钺的一颗心直直地沉了下去。    “将军!”未等朱台涟来到跟前,城头上的一名亲兵已跑了下来,手中提着那颗原先挂在城上的首级,“将军请看,这人头竟是……竟是面塑!”    仇钺转头看去,被亲兵呈到跟前的人头看上去五官狰狞,血色隐然,即使是近在咫尺地看上去,也很逼真,那五官眉眼,分明就是巡抚安惟学没错。但他的亲兵说是面塑,仇钺也无可置疑,那东西是真的还是面做的,只需拿在手里一掂分量,就能确定了。    “安惟学呢?”他转过头去,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去问已经到了几步之遥的朱台涟。    “已经上路回京,去向他的主子刘瑾报告这里的谋反内情了。”朱台涟答道。    那天他夜间领去安惟学所住小院里的三个人当中,两个是他的侍卫,那穿着平民装束的第三个,就是安化城中有名的面塑师傅,平日专门捏面人为生,替人捏面塑头像惟妙惟肖,几可乱真。有他为安巡抚做了个面塑脑袋,再染上点鸡血,就成功骗过了仇钺,也将杨英骗进了城。    安惟学那晚被朱台涟一句“借项上人头一用”吓了个魂不附体,随后才知王长子的意思只是给他捏个面团脑袋,安大人立刻三魂归位。当夜朱台涟就安排了人送他出城东行,安惟学听他说明了谋反原委,巴不得即刻离开是非之地,更急于去向主子刘瑾报告,配合得十分积极。    到了此时,想必他已出了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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