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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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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同身受的痛楚, 是最真切的。    罗逾噩梦之后的半夜都没有睡着, 眼睁睁看着天亮,思忖着到底是烈焰焚身的痛苦深重, 还是丧失选择权的痛苦深重。    杨盼是个熬不住困的人,照常在他怀抱里睡得着呼呼的,倒是起床后看他倚着引枕怔忪的模样, 不由心疼起来, 帮他揉着太阳穴道:“大燕皇帝陛下,还要上早朝呢!怎么不爱惜自己身子?”    又小心问:“我倒睡着了,没能陪陪你呀。”    罗逾头像要炸开似的, 在她柔柔小手的按摩下才舒服了一些,他看着杨盼关切的目光,心怀温软而郁气顿消,亦柔柔说:“你这么说, 倒是我要歉疚了。这样的事,还要劳你操心,我怎么舍得?”    杨盼对他嘟着嘴做了个鬼脸:“夫妻之间, 那么见外!你愿意跟我分享你的想法,我高兴还来不及, 只是——”    她的肚子“咕噜”一声响,然后笑眯眯说:“就是我这个人, 吃饭睡觉都是要事,不能被耽误的。”    罗逾不由笑了,感念她的解语可亲, 趁着床帐未张,好好抱着亲了亲,然后揉着她圆嘟嘟的脸颊说:“你是我的知己,阿盼。快起来用早膳。”    北方的早膳,以奶茶、髓饼等为主,但为了照顾杨盼的口味,也加了些新鲜蔬菜和河里捕捞的鱼虾脍。杨盼很好养活,大口大口什么都吃得很香。    “多吃点。”罗逾见她喜欢什么,都满满地往她碗碟里夹,“之前跟着我吃苦了,现在要把身子养好。”    他也笑得眼睛亮晶晶的:“养好身子,还要给我生儿子呀!”    杨盼横了他一眼,冲他一皱鼻子:“疼怕了!不生!”    罗逾挠挠头:不错,又不是他受罪,他怎么好意思开口要她遭那样剧烈的疼痛。不过,这还得慢慢说通,好在现下不急。他看了看更漏说:“好好好,你看着办,我得先上朝去了。”    杨盼小手拉住他的手指,说:“逾郎,难做决策的时候,还是问一问你父汗自己的意思。”    罗逾下朝之后,面对着厚厚一摞奏折发呆。想了又想,他从中取了两本,对身边侍宦说:“走,去毓华宫请教太上皇去。”    他小心翼翼地对正裹着斗篷坐在窗下阳光里发呆的叱罗杜文说:“父汗,儿子在朝政中遇到了棘手的事,想请父汗出手协助。”    叱罗杜文满脸不耐烦,没有听到似的,仍是盯着窗外树上的残雪,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眸看儿子,开口就是:“又没有打仗,又没有造反,日常的事还处置不好,你还不如……”    说了半截,他自己把话咽下去了。如今,宥连不是拔烈,他也不是皇帝。吃着人家的软饭,在人家手底下苟延残喘,还有脸骂人么?    叱罗杜文缓了缓声气,伸手过去:“拿来我看。”    其实是一本关于垦荒划界的题本,叱罗杜文倒也沉思了很久,方指点着:“前些年仗打多了,土地虽多,但上头的人口也较以往复杂。若是放在五十年前,俘获的西凉自然视作奴隶,分给有功将士。但是现在的形势看来,往后与柔然或南秦的仗会很难打,战利品自然也会变得少之又少。那么,现在的土地不如就仿照着汉人的模样,挑选丰饶一些的进行耕种。俘获的人计口授田,所获的粮食与国分利,常保国库不虚——我打那么多仗,不也是为了不再打下去了么。”    他又严厉地盯着罗逾:“不过,你不许耳根子软,为了讨好老婆,把我们现有的土地分赠南秦,若是做下那等没脸的事,我在天上也要咒你短命!”    看来现在唯有“诅咒”这一武器了。罗逾竟有些怜悯父亲,眉梢略略一挑,急忙忍住了,低头道:“是,父汗放心。凭是老丈人家,国土也必然一寸不让。而且刚刚父汗说不必再打仗了,儿子心里也是一松。”    叱罗杜文完全不给他面子,嗤之以鼻:“哼,你别以为你带兵打过几场胜仗,就懂得不得了!我告诉你,小战之胜毫不值得骄傲,国家的方略眼光,你还要好好练练!我看你也就是个守成的能耐,不指望你再开拓了,唉!”    还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不过,倒没有以前那么可恶。    罗逾笑道:“父汗方略眼光是极好的,儿子若能得父汗手把手的指点,也不愁当不好一国之君。”    叱罗杜文一点都不笑,阴鸷的目光死死盯着儿子,终于盯得他也笑不出来了。    太上皇说:“谁跟你嬉皮笑脸的?净跟你那个蠢蛋一样的皇后学的?简直是你丈人爹的遗风!”    “我跟你说的那事,你想好了没?”他最后问。    罗逾想着早晨杨盼的话,不由说:“儿子需要父汗的指点,当然舍不得父汗离去。”    下面理应还有“但是”,但是罗逾实在不忍心说。    叱罗杜文摇摇头:“你要是真孝顺,就不必让我困在这具皮囊里。其实,我能指点你多少呢?我自己又不是被当太子培养大的,多少事还不是靠自己摸索!有走对了路的,也有一条道走到黑的。人哪,哪那么容易完美地过一辈子,了无遗憾?”    他的目光又飘到外头的树梢上,凝望着在晴日下慢慢融化、滴落的积雪,缓缓说:“我今日看这雪,看了整整一个时辰,看它一点点化掉,雪水是一滴一滴往下掉的——过往的我,哪有这个时间好浪费?今日却觉得:难道我的余生都要这么过?”    他无意识地拍了拍自己的腿,两团死肉而已,用力再大也没有知觉。    他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粲然一笑:“我也算一世英雄,将来要得人家一句评价:‘可恨、可叹、可惜’,而不是史书上载:‘帝半生赫赫,半生缠绵病榻,虽生犹死’。”    罗逾看着他,这位北燕皇帝,从小骄横,胆大妄为,但又是个骄傲而性情的人。他什么都要控制,以前要控制妻儿,要控制国家,要控制臣民,现在,横竖也要控制自己的命运,乃至后世的声望。    杨盼说得对,这是叱罗杜文自己的人生。    然而这又毕竟是生身的父亲,哪怕待他不好,罗逾也始终珍惜父亲曾经给予过他的微末的温情,那些皇帝穿过的衣物铠甲,那些御用的刀剑弓箭,还有对他满意时偶尔会流露出来的笑意和隐而不发的爱宠……    罗逾漫漶地想着,突然皇帝的手指伸到他脸上,他吓了一跳。    叱罗杜文说:“没出息,又哭!”    话语是斥责,但是软软的带着些温柔意味。    “父汗……”    父亲从不求人,只是说:“我的卧榻上,枕头边,有你阿娘第一次见我时穿的衣裳。我要带着火祭。”    还是在命令他。    罗逾吸溜吸溜鼻子,拿来那身衣服:软滑的面料,折旧的色泽,精致的刺绣……他没有母亲的印象了,但是几乎可以想见,是多么美的女子才配穿这样一身衣衫,而且让极为挑剔的叱罗杜文念念不忘。    “若阿娘在另一世重生,”罗逾说,“希望她与阿爷,好好相爱……”    叱罗杜文动容,很久后才迟缓地点点头:“宥连,谢谢你的祝福。”    罗逾转身离去,命令阿翰罗和六部院的大臣来听太上皇的遗诏,也命宫内侍宦做好准备——屋子外的雪已经清扫干净了,麦秸把雪水都吸干了,地面不再潮湿,随时可以燃起篝火——父亲早就做好准备了。    罗逾茫茫然想:梦中的那个杨盼,被他杀死后如果重生,还敢爱他吗?    然后苦笑:如果不敢爱,也很正常,能够理解?    好在,这只是个梦。    庄周梦蝶,也是梦嘛。    太上皇宾天。    举国大丧。    罗逾当时虽在现场,但是只是俯伏于地,没有敢看。眼角余光瞥见一点,却是母亲那件海棠色的披帛带着火光飘飞在半空,上面的一朵朵桃花都燃作极其鲜艳的颜色。    和贺兰皇后不同,叱罗杜文很是安详,所有人都没有听见他的声音,最后他的灰烬也细细碎碎的,被寒风卷起时,半天都是蒙蒙的灰色。    皇帝服丧以日代月,已经算是用了很重的汉俗。在鲜卑人心目中,人之死,便是重回白山黑水的怀抱,是值得大庆幸的喜事,该载以歌舞呢。    三月的春季到来时,太上皇大丧已过,与太后翟氏合葬。棺椁封实,陵寝石断,一对此生的怨偶在再也不会发出动静的地下静静地相守——亦谈不上愿意不愿意,只是后人的追思罢了。    国政要有新的安排,家事也是。    “现在是还冷些,不过车马到建邺后整休一下,再慢慢带都兰回来,估计平城也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了。”罗逾对杨盼说着自己的计划。    杨盼雀跃着:“那太好了呀!我亲自去建邺接女儿!”    罗逾摇摇头:“瞎闹!你现在是一国的皇后,哪有跨越国界,亲自接孩子的道理?我派妥帖的人去就是了,你安心在家等着。”    “皇后怎么了?”杨盼不服气地骨朵着嘴,“再说,南秦建邺是我的老家,又不是异国他乡,我归宁去看看父母和弟弟,又怎么了嘛!”    这就把皇后放回家,罗逾哪里能放心!只是摇着头不肯答应。    杨盼先和他撒娇,摇着胳膊摇得她自己的手都酸了,罗逾居然不吃她这一套,没有答应。    她只好又跟他生气,不理不睬不说话一整天,但是呢,做皇帝的比她忙,最后是杨盼自己无聊得不行,想找他说说话腻歪腻歪……    最后,她只能趁帐帏里别人看不见,一把一把掐他的肉,滚在他身上撒泼:“我要去,我要去嘛!你不让我回去见阿父阿母,我跟你没完!”    罗逾被她掐着胳膊腿的肉,知道她舍不得用大力气,只感到肌肉被她捏起来拧一拧,又拧一拧,滑滑弹弹,微痛舒服,跟被按摩似的。他适意地打了个哈欠,抱着她拍拍屁股:“好好好,你跟我没完就没完。你实在想要回去,生个儿子就让你回去。”    “为什么?!”杨盼瞪圆了她的大圆眼睛,“那么可爱的都兰还不够?!你是要拿捏住我的软肋么?!”    她气得推开他,说:“我又没有卖给你,回趟娘家你都不让!你下废后诏!我不当你的皇后了!”    作者有话要说: 罗逾:嗯嗯,这么作,恃宠而骄,是当我脾气好不会打屁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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