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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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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崔瑾珠亲自送小知了到了皇宫的一个隐秘小门外, 小知了在马车上与她依依不舍了许久,与她约定好下一次回家要她来宫门口接他,才跳下马车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待得下一次回家, 出了宫门, 小知了果然看到了守在宫门外的崔瑾珠。    他高兴地从抱着他的人怀里挣脱出来,便扑进了崔瑾珠怀中。    崔瑾珠看着他身后的人一愣,随后便移开视线, 将小知了抱入怀中, 边与他说笑几句,边扶着映儿的手上了马车走了。    直到马车完全消失在视野中, 杨越之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许久不曾动弹。    这一送, 便送了许多年。    这些年, 除了一连送走了沈三老太太和沈父,崔瑾珠和沈俾文的日子都过得非常舒心。    尤其在崔瑾珠不再去宫门口接之问之后,沈俾文脸上的笑容似乎都再也没放下过,看得崔瑾珠有时候都想捏捏他的脸。    两个孩子渐渐大了,沈母在多年后也知晓之问的事, 生了几日的气之后,还是原谅了他们。    后来之问的婚事还是她帮忙掌的眼,几人一起合力挑选了几户人家的女儿让之问选。最终他却哪个也没选,拉着崔瑾珠去看了个在河边捞鱼为生的、年仅十二岁的小女孩。    崔瑾珠那会儿特别担心, 不知道之问是看上她这个人了, 还是看上她的年纪了。那是个普通的农家女孩, 甚至都不认识几个字, 看上去倒是乖巧温顺,只是眉眼间水波流转,确实有些不同之处。    崔瑾珠后来将那女孩带回了沈家,悉心接触教导了一番后,才点头答应了婚事。    而这些,杨越之全程没有插手,只在最后依着他们选定的人选颁布了旨意。    之问这才舒了口气,高高兴兴地抱了抱这个从来沉默寡言的父皇。    早些时候小知了年纪还小,还会与崔瑾珠说些孩子话,“娘,我觉得他不喜欢我。每次我回家他都看起来很高兴,虽然他还是不怎么笑,但是他那日脸色起码看起来不黑沉沉的。他即然不喜欢我,为甚还要让我入宫?好,不过我每次回宫他也是看起来挺高兴的,就是高兴完又是一张黑脸。”    “娘,为甚爹爹有你,祖父有祖母,可是宫里的那人却没有呢?他总是一个人孤伶伶的,每次我回家宫里便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怪可怜的。”    “他总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也不与人说话。他经常把我带在身边,可是除了写功课,也不与我多说。他常待的那殿里冷飕飕静悄悄的,一点人气都无。”    “昨日他发了好大一次脾气,好似新来的宫人动了他一样东西,啪一声摔碎了,红红黄黄的,好像是块石头。我看他气得眼睛都红了。今日起来都还是红的,估计是真气坏了,都没来送我。”    “前几日他病了,烧得厉害,宫人又不敢近身照顾,据说每次他病好都要拉出去一批人。没办法,只能我去照顾了他几晚,又听到他嘴里含含糊糊喊着什么祖母、祖祖的。好可怜,估计是想他祖母了。娘,我也想祖父祖母了——”    后来,他渐渐大了,明白了一些事情,便很少再说宫里的事,崔瑾珠也不怎么去接他了。    只是每次他回宫,都会带一些崔瑾珠亲手做的糕点回去,有时还会要她做些荷包扇套,偶尔还会花个两天时间给她画个画像。    沈俾文有时还会笑话他,宫里有什么好吃的没有,尽让他娘给他忙活了。    他却一副理所当然地说道:“没女人就是不行,宫里一点生气都无,做出来的吃食都冷冰冰的,我当然要带些回去了,不然接下来的日子可难熬了。”    宫里也不是没女人,有得是宫女,可是这些女人做不来主,能做主的便只有一个守寡的太皇太后和一个鳏夫皇帝。    早些年太皇太后还吵着要纳妃,皇帝一开始不同意。后来太皇太后还是拧着性子做主纳了几个。    可哪有强按牛头喝水的道理?    皇帝之后整整三年不入后宫,几朵娇花都蔫成了花干。太后无法,只能安排人出嫁了。虽然都嫁不得好人家,也总比在宫中守活寡强。    此后宫里的人气就更差了,连宫女都不怎么采了。    直到死前,太皇太后也再不曾提过纳妃之事,只在弥留之际,拉着外孙的手,昏花的眼睛看着他早已泛出霜色的发丝,她吃力地对他说道:    “小狮子,你还记得你祖母在世时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吗?”    杨越之闻言一愣,心中下意识地想起了崔瑾珠。    太皇太后却笑着继续说道:“我这辈子,最羡慕的就是她。她前半辈子命好,嫁了个什么都由着她的人,她又什么都敢做,活得恣意妄为。她最常说的就是,人生短短几十年,最重要的就是要活得开心。否则好不容易投胎做一回人,就太亏了。所以她发卖妾室,幽禁庶子,最终为了替你爹娘报仇,还下手杀了杨家那两个畜生,连个血脉都没给他们留。”    说着她抬手拍了拍杨越之的手说道:“这世上就没有她不敢做的事,而你,是她养出来的孩子。这世上规矩如此多,人不能被规矩绑死了。若是不能高高兴兴地活着,守着那些规矩又有何用?”    太皇太后在后来的那些年里也渐渐意识到自己外孙心中放着个人,只是世事阴差阳错,他在关键时刻最终只能二选一,才与那人失之交臂。    可是看着外孙孤家寡人这么多年,她也实在不忍心再看他继续孤独下去了。    臣妻便臣妻,做皇帝都不能随心所欲,那做来何用?    这些年崔瑾珠的身子越养越好,沈俾文却是每况愈下。早几年沈三老太太在冬日里去世,沈俾文从小与祖母感情深厚,冰天雪地地日子里,在葬礼上一连哭了好几日,还生了场大病。    没过多久沈父也终于挨到了头,在升平六年逝世了。    沈俾文那时才大病初愈又负重孝,即便崔瑾珠再如何悉心照顾,他也没能再康健起来。    不知为何,沈家的文气集中在三房,但是三房的子嗣却似乎都不长寿。    崔瑾珠为此愁白了头,天天想方设法给他做药膳,督促他穿衣吃饭,连偶尔回来的小知了都学了几招药膳法子。只是他回去之后,却又偷偷让人捎了些从御药房拿来的好药材回来。    只是沈俾文自己不怎么当回事,当着崔瑾珠的面老老实实吃饭喝汤,背后都是随心随性地浪,渐渐就把自己的底子耗空了。    升平十六年冬,每年冬天都要犯咳疾的他,这一年咳得却特别厉害,直到他彻底躺下,他都还不相信自己这毛病有多严重。    崔瑾珠只能在背后偷偷抹眼泪,却又把之问喊了回来,让他日日守在沈家。    有一日晚上,沈俾文忽然从梦中醒来。    他平日里即便是咳得喘不上气,都不舍得把崔瑾珠叫醒。    只是这晚,他醒来愣愣看了床顶良久,才转头轻声唤崔瑾珠道:“珠珠?”    崔瑾珠这几日睡得警醒,一听到他的声音立马醒了过来,张口便问:“怎么了?可有哪里难受?”    沈俾文却是朝她笑了笑,道:“我刚刚梦到了以前。”    崔瑾珠暗自咬了咬牙忍住泪意,倾身贴到他身边笑着问道:“你梦到了什么时候的事?”    “我看到你在爬青峰崖,爬到一半还回头朝我笑呢!”沈俾文开心地说道,“你是不是那时就喜欢上我了?”    崔瑾珠吃吃笑了声,道:“我那时哪里有精力回头看你。下边乌压压全是人,就是要看也看不到啊!”    “那就是我记错了!”沈俾文皱眉想了想,又道,“那就是你跳祭舞的时候,那会儿跳完你肯定朝我笑了!”    崔瑾珠倒是不记得那会儿的事了,便哄他道:“那肯定就是朝你笑了,谁让你那会儿那么年轻俊秀、风流倜傥呢!”    沈俾文闻言便笑开了,他直直看着眼前的崔瑾珠良久,却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出口。    他还梦到了许多,他梦到了珠珠不顾性命在马场救杨越之。虽然他从来不曾见过那场景,但这一幕在这些年里,却时时出现在他梦里。    他还梦到了那年,崔瑾珠只身约他出来,双目红肿地告诉他,她怀了身孕,问他是否愿意娶她。    他真庆幸,那时他一刻都不曾犹豫。    只是有些问题他放在心里多年。在看着杨越之废后清理后宫,宫中至今再无所出,他心中的疑问便越来越沉重,却也越来越问不出口。    他怕珠珠口中会说出他不敢听的答案。    可是珠珠,那年你选择嫁给我,可曾有过后悔?    杨越之他清空后宫等你至今,你可曾有那么一刻,想弃我而去?    珠珠,你可曾——爱过我?    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问,只是吃力地伸出手,将崔瑾珠搂入怀中,在她发间嗅了嗅后,最后对她轻声说道:“你得去守着之问。杨越之他可以为你守一时,却不一定是一辈子。一旦他有了别的儿子,之问便不能安然无恙到登基。”    崔瑾珠愣神许久才弄明白他在说什么。    可是当她抬起头来时,沈俾文却已经闭上了眼睛,笑着离开了。    升平十六年冬天,崔瑾珠头上戴着白花,送他去了祝明山。    那里也有她一个位置,他大约也不用等很久了。    那之后崔瑾珠便停了维持了许多年的晨练与晚间的敷药。    以前那都是他陪着她一起做的,而现在,她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了。    只是还未等她倒下,宫里的那个却先倒下了。    升平二十年春,之问刚回宫半日,便红着眼睛跑回了沈家,却又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他如此,崔瑾珠心中便不安起来,在她的连连追问下,之问才开口说道:“他已是烧了三日了,灌不进药,一直说胡话,眼看着就要挨不过去了——”    说着,二十一岁的人也禁不住落了泪。    闻言,崔瑾珠抖着唇站了起来。    她最终还是进了宫。    有太子带着,宫人们都不敢拦,她轻松进了皇帝寝宫,却发现这寝宫哪里有一点居家休憩的样子,光线昏暗,摆设古旧,就是帐子帘布,用的也是些灰暗颜色。    崔瑾珠快步走到床榻边,一旁宫人替她掀起床帘,她便瞧见了已是有许多年不曾见过的皇帝。    他竟是有这般老了?    他的头发上已带了霜色,眉头中央和两颊下均有几道深深的印子,显见平日里多有皱眉板脸色。    他此时神色憔悴,双颊通红,额头滚烫,身子还微微发着抖。他在睡梦中依旧皱着眉头,却又双唇紧抿,连一丝不舒服的□□都不愿意透露。    崔瑾珠看着他这副样子,便又难过地红了眼眶。她坐到床边,轻轻抚了抚他的额头,小声唤道:“陛下,您快醒醒,该吃药了。”    “没用的,怎么都叫不醒。牙关咬得紧紧的,根本没法灌药。”之问在一旁哄着眼睛说道。    崔瑾珠闻言双目通红,她坐上前去便把他的头搂进了自己怀里,又在他耳边唤了起来:“杨越之,你快醒醒,你该喝药了!你再不醒,帝座上就又要换人了。小知了还那么小,你忍心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里吗?”    可是床上的那人依旧紧闭双眼和牙关,即使烧得浑身发烫,都不肯张嘴喝一口药。    一想到他有可能会就这样离开,崔瑾珠便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拭去泪珠,又伸出手指分开他的唇瓣,轻轻按着他的齿关,继续说道:“越之,听话,该吃药了。不吃药,病就不会好,病不好,谁来管这个国家?谁又能来照顾我们母子?”    说着,她便忍不住哽咽起来。    他鼻尖呼出的气滚烫,喷在她耳边,把她烫得泪水直落,滴入他的齿间又滑入喉中。    “小狮子乖,听奶奶的话,咱们张嘴吃一口,就吃一口好不好?吃完药了你的病才能好,你便能出去玩耍了。”崔瑾珠抹了把眼泪,边低声哄道,边用手指不停往他的齿间塞,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杨越之的齿关就是不开。    只把他的牙龈都挖出了血,崔瑾珠都没能撬开,看着他胸膛快速起伏又浑身颤抖的样子,崔瑾珠心疼得再也忍不住,抱住他便嚎啕大哭起来。    “杨越之、杨越之!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就这样倒下!你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上,你怎么能——”怎么能没快活过一日便要走!    杨越之总觉得自己是在水中,他下意识咬紧牙关,告诉自己不能喝水。喝了水便会沉下去,沉下去便再也浮不上去了。    要是浮不上去的话——其实好像也没什么要紧的。    之问够大了,他都替他安排好了,他随时都可以登基做皇帝。    珠珠——珠珠这辈子大约都不会原谅他了,他活着对她来说大约都是种羞辱。    只是,他还是有些不想走。若是活着,起码还能偶尔见见她,吃几口她做的糕点,摸摸她做的那些小东西,就好似那些真都是她为他做的。    这么想来,她好似果真这辈子都不曾为他做过这些。    她唯一为他做的那个章——他都没有守好。    不过还好,她早些年为他准备的那些衣裳、配件,他都保护得好好的。那些也都是她为他做的。    他也不是就什么也没有。    他也曾有过许多,他也曾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    好想——好想再看她一眼。    他有多少年没见过她了?好似是那年她忽然开窗,他差点被她瞧见,他就再也不敢去了。    她也好像再不曾来接过之问。    她果然是不想见他的。    可是珠珠,我真的,真的,还是好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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