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红红火火过完了年，冬去春来, 地里开始化冻, 冰雪融入土壤中变成肥料, 孕育着万物万灵, 嫩嫩的叶芽爬上枝头, 让萧条的树枝彰显生机，翠绿的小草钻出泥土, 长得密密麻麻一片, 光突突的地里立马春意盎然。    庄稼人开始在地里活动起来，一些人已经在收冬天种下的作物，大蒜、姜、萝卜等，青蕊也扛着锄头往地里去，路上遇到村民, 都乐呵呵的打招呼。    “二牛媳妇，去地里啊？你家的菜长得特别好。”周阿根正看了菜准备回家。    青蕊一脸欣喜：“是吗？还是去年的雪下得好。”    “可不是咋的, 我家的菜也比去年长势好, 今年的年成一定又是好好的。”    青蕊答：“那必须的。”    在地里转了一圈，又去山上走了一遭，青蕊回到家开始规划今年耕种的事情。    “蕊儿你是说今年要把村里所有的山地买下来？”堂屋里，听完青蕊的规划，二牛惊讶道。    青蕊合上账本, 点点头：“没错, 把所有的山地买下来, 我们全部种上果树, 往后就以卖果子为主。”    西瓜草莓什么的，都是一年生植物，种起来虽然耗神一些，但收成起来快，她一种立即就人想要跟着种起来，就不会有那么好的市场，但是如果种果树，快的两三年，慢的四五年才有收成，一些性子急的，就不会跟风了。    而且地里出的果子，她准备用于富裕整个山水镇。    这样一来，罗家就会家喻户晓，对二牛的武馆和狗儿以后的前程都是有帮助的，而且她还想往大了去，这个得靠平日的名气积累，急不得。    二牛没有犹豫，答道：“好，只要是蕊儿想做的事，我都支持。”    青蕊和二牛来到了村长张文山家，说明了来意。    如果买一两户人家的田地，他们找牙侩和主家接洽就行了，但是要买整个村子的山地，还是得经过村长同意，虽然山地是开荒来的，村民们没有出一文钱，但是要被一家人独占，还是得慎重考虑。    张文山想了想道：“二牛，二牛媳妇，村子里我会把你们的想法传达下去，究竟要不要卖，就看大家伙的意思了，但是你们两口子也得去里正和县衙一趟，如果村里人都同意卖，你们最好也还是要拿到衙门的官批。”    二牛点点头：“村长说得有理，那就麻烦村长了。”    “村长，要不去村里传达一事还是我们两口子去，要是大家伙问起来，我们也好详细和他们说说。”青蕊道。    张文山同意：“也行，到时候村里人都同意了，再来我这些写一份购地详情，我签了字，你们拿到里正和衙门那里去签字，盖个印啥的。”    两口子离开了张文山家，直接去了张木桩家，大家坐在一起，听青蕊讲完，廖氏第一个出声 ：“妹子，你种啥果树，就种些西瓜草莓啥的不就挺好的嘛，那玩意好几年都见不着收成，就算是结果子了也不一定结出好果子。”    “可不是。”张老太指着自家院子里那几棵歪脖子树：“二牛媳妇，你瞅着没？院子里那几棵树结的果子又酸又涩，我都想把它们砍喽。”    张家一家子纷纷点头，不好吃还占地方。    青蕊朝外面看了一眼，是几棵李子树，看着就是营养不良，果树的品种也是地方土种子，结得出好吃的果子才怪了，但她没说出来，笑道：“我这个人就爱瞎折腾，那些易得种的果子我种着不来劲，就想种些难得的，要是运气好让我种出好果子来，到时候我们山水镇不是就有更好的果子吃了嘛？”    现在村里比以前要富裕多了，拿些闲钱买果子还是舍得的。    “是啊，我媳妇爱弄我就让她去弄，至于地里那些果子，蕊儿说全教给大家伙种，我们家去年赚到了钱，今年就不和大家抢了，让乡村们也赚点钱养家。”二牛在一旁附和道。    听到地里的果子都让他们种，张家人哪还有话说，忙不跌同意把山地买给他们，廖氏道：“妹子你放心，要是真的种不出好果子也没事，那山地你不要了我们就再接手过来，你买地多少钱，我们就还给你多少钱，不让你吃亏。”    青蕊感动涕零：“嫂子，你们对我真好。”    “都是一家人，对你好是应该的。”廖氏拍了拍她的手背道。    接下来，青蕊又去了村里其它几户比较有威望的人家家里，一番说辞同样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把山地出售，而别的小家小户，听到张家那些人家都把山地卖了，而且还得到了罗家种果子的方法，他们不等青蕊去说，就上门找他们要卖地。    反正这些山地当初分的时候也没花钱，如今卖了还有钱拿，更重要的是能得到那些稀罕果子的种植方法，那可是发财的路子，旁的人想要还得不到，如今卖几亩山地就得，傻子才不卖。    而村里就有这么一户傻子，就是老余家，他们赌着一口气不同意卖。    去年，他们把手上仅有的几亩田地给卖了才把年过了下来，如今他们只有十亩山地了，他们要留着等罗家上门求买，到时候还不是由着他们狮子大开口吗？    他们老余家变成这样，都是罗家害的，他们要让罗家把这些日子的损失补回来！    可是他们打错了算盘，余家的山地在山边边上，不过十亩尔尔，要不要也不打紧，愿意卖的，青蕊以五百文一亩买下，不愿意卖的就自家留着好了，有些人愿意当钉子户，她可不是慈善家。    她才懒得理。    事情如想象中一样顺利，青蕊和二牛到村长家写了购买详情，请愿意卖地的村民们签下名字，村长也签字同意，带着每家每户的山地面积单子，两口子跑了一趟里正处。    “不错不错，你们这是在造福一方，身为里正，我哪有不支持的，来，我给你们签字。”里正听说他们准备把地里的果子种植方法传给整个山水镇的庄稼户时，半丝也没犹豫签了字。    从里正家出来，两口子又去了县衙，安通亲自接待了他们。    “二牛，青蕊，你们有这份善心本县真的很欣慰，山水镇三分之二的人家都是庄稼户，也是中南府贫县之一，往年中南府的官员聚会，本县都是脸上无光啊，如今你们能如此慷慨的把自己种植的心得分享出来给大家伙，带领山水镇富裕起来，脱离贫县的名头，本县脸上也会有光，但这不是要紧的，重要的是，百姓日子富裕了，我也就放心了。”    一番话说得二牛都激动起来：“安大人为民之心，草民钦佩。”    “是啊，我们只是举手之劳，比不得大人您为我们百姓付出得多。”    既然又能帮到安通，青蕊就再高兴不过了，上次安通帮她治了余家人，她还想着怎么报答他，那她就帮安通把山水镇变成中南府第一富县好了。    安通面上更是高兴，当下就命县承拿了官印出来把青蕊的详情书盖了大印。    事情完美解决，青蕊拿着盖了官衙大印的文书回到村里，给村长过了目，就让村长带着往山上去，在村长的介绍下，她知道了哪些地是谁家的，有多少亩，又对着自己的面积清单，没有错，这才下了山。    自然少不得请村长、里正和安通吃一顿感谢，安通不知道是不是被喜宴的事情闹着了，没答应，青蕊便打算等山里的果子熟了先给安通送一份，了了这份人情。    吃了谢劳饭，青蕊就得规划请村民翻山地的事情，二牛却道：“请啥人，我带着徒弟们帮你翻就得了。”    “可使不得。”青蕊连忙拒绝，那些学员，最大的也才十六七岁，小的三五岁，而且一部分还是镇上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要是带到山上去劳作，伤着碰着可咋办？    二牛笑道：“使得使得，他们不是书生，是学功夫的，上个山砍个树翻个地啥的，比起他们平日练功不知道轻松了多少，而且，我想锻炼锻炼他们，可不能让他们养成不学无术，欺压良民的恶霸。”    锻炼是没什么，二牛的用心也是好的，但青蕊还是担扰：“可是他们的爹娘……”    “至于他们的老子娘那边，蕊儿也完全不用担心，入学前我可是让他们签了字的，送到了我这里就一切听我的安排，谁也不许有怨言，否则就领回去。”二牛大手一挥道。    学武本来就是苦差事，一不小心就会伤筋动骨，要是一点点事大人就跑来闹，他的武馆还开个鬼啊，当初他去镇上武馆的时候，罗羊也签了字的，这是这行的规矩。    青蕊见二牛说得万无一失，也只好同意了，大不了到时候她多看着点，尽量别出事。    没几天就到了武馆开馆的日子，四邻八村的大人们带着自己孩子都来了，几天下来，学员由原来的两百人增加到了两百六十人，还是二牛限定了名额，他的武馆暂时收不了那么多人，就介绍到了金馆长那里，并承诺一个月过去授七堂课，并且宏图武馆有的果子，鸿飞武馆也会有，大家伙这才满意往镇上去报名。    感情他们带孩子来武馆并不是为了习武，而是为了吃那些果子？毕竟像草莓连镇上也买不着，而来武馆学武就可以吃到，一些孝顺孩子还会把果子带回家给父母亲人吃，所以家里人才会大力支持他们来学武。    二牛后知后觉，他这是沾了媳妇的光才得以让武馆发扬光大啊！    金馆长那个高兴，差点没泪流直下，一个劲夸二牛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不然他的武馆也不会回到鼎盛时期的人数，当下对二牛更加宠爱了，首先，每节课的工钱就开到了最高价。    可羡慕死武馆别的教员了，但是武馆能有这么多学员来，也多亏了二牛，他们就觉得心理平衡了。    青蕊算着日子，下个月就是植树节了，得赶紧把山地整理好，把果树种下去，这天和二牛说了一声，就先扛着锄头镰刀耙等工具上了山。    二牛这边得到媳妇的指示，在村子里借了许多的耕作工具，把所有的学员招集起来，开始公然胡说八道：“我们武馆秉承教育之原则，让大家全身心发展，我们不但要学习功夫，也要学着劳作，正所谓锄禾日当武，汗滴河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们当中，有不少人来自富贵人家，从小衣来张口，饭来伸手，不懂得粮食的珍贵，今天，为师就带你们上山体验体验庄稼人的生活。”    “哦，上山玩喽。”一些混小子还不知道苦日子临头，一蹦老高的欢呼着。    顺子凑到猫儿耳朵边问：“你二叔，我师傅这是打算让我们上山干活？”    “嗯，帮我婶婶翻地。”猫儿一副镇定自若的神色，在武馆她是丁班的班长，一定得端住，才能让人信服，这是哥哥说的。    顺子踢了踢地上的石子：“翻地啊？我们这么小翻得动么？”    “不是还可以割草砍树么？咋的啦？你不愿意帮我婶婶干活？”猫儿看着他，颇有威严。    顺子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当然不是，我是极愿意的，你不是我媳妇嘛，你家的地就是我家的。”    猫儿：“……”    训话完毕，二牛带着一群大大小小扛着工具往山上去，临出发前嚷了一嗓子：“各班班长领好你们班的学员，出了问题为师就找各班班长是问。”    猫儿立即板起脸，挥手：“都跟着我，别掉队，山上可是有地窖的，掉下去人就没了。”她虽然快六岁了，但还没过生辰，就仍旧在丁班，等明年才到丙班去。    “是，班长。”丁班的学员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应着跟在猫儿屁股后往山上走。    山上，青蕊正蹲在地上拔草，整个村子这么一大圈的山，要是靠她一个人，还真没法干，而且这边的草拔了，那边又长出来，真的要干到天荒地老，好在刚开春，山上的草还没长高，都比较嫩，用手拔一拔，到时候再用些空间的除草剂也就行了。    而且还有一些还是野菜，可以摘回家做吃。    山里开荒这么多年，大树石块什么的早就被各家各户清理了，大家伙都在山地种些地瓜凉薯啥的补贴家用，像旱地水田这些自然是种珍贵作物，所以，山里也只是些草和细树枝，清理起来虽然耗时，也不繁重。    “有蘑菇。”拔开一堆草，见到许多蘑菇，青蕊提了篮子准备去捡，就见到二牛浩浩荡荡带着人上了山。    “蕊儿。”二牛看到自家媳妇，赶紧向前打招呼，还不忘朝徒弟们命道：“叫师母。”    “师母！”二百多人一齐喊，地动山摇。    青蕊被这阵势弄得虚荣心爆棚，要是这些学员都学成有了出息，她往后去哪里都有依仗了，顿时觉得背脊都能挺得更直了，笑着应道：“嗳。”    二牛见青蕊一脸高兴，心里也挺高兴的，道：“蕊儿，你来给他们分派活计。”    青蕊点点头，要做什么，怎么做还是她清楚些，于是道：“丁班的就负责捡蘑菇摘野菜，猫儿，你带着大家干。”    “是，婶婶。”猫儿像接到圣旨一样，声音洪亮的应下。    青蕊觉得小丫头好像突然就长大了，心里别提多慰贴，继续道：“丙班的负责拔草，顺子，你带着你们班的师兄师弟做。”    安通虽然是丙班班长，毕竟是县令家的公子，估计哪些是草哪些是野菜都不晓得，顺子从小干惯了，至少拔草这事就难不到他。    “好的。”顺子乖巧应下，拔草这事太简单了。    青蕊继续分派：“乙班的就负责砍树，见树砍倒就是，甲班的负责翻地……咳咳……”人群吵闹，实在要扯着嗓子才能让他们听到自己的话，喊久了嗓子就疼了起来。    二牛立即气吞山河的吼了一嗓子：“吵吵啥？都安静下来认真听你们师母派活计，再吵吵，下山提一百桶水上来。”    立即鸦雀无声，都能听到土洞里虫子刨土的声音。    青蕊转头看了身边挺拔威武的男人一眼，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男人，在徒弟面前这么威严肃穆，一呼百应，太迷人了。    分派完活计，青蕊笑道：“大家慢慢干，不会的就问师傅和师母，还有……”她笑眯眯的看了大伙一眼，再道：“这几天我亲自给大家做野菜饼和卷子，还有蘑菇肉汤。”    “耶，有好吃的喽！”都还是孩子，听到有吃的，就把什么都丢到脑后，大声欢呼起来。    大家伙迅速行动起来，猫儿带着丁班一群孩子，又把活计细分了一遍，四岁以下的捡蘑菇，四岁以上的摘野菜，他们班的大部分是本村的，一些孩子从小在山上野，又常跟着大人来山上摘野菜捡蘑菇，就算不认得旁的，野菜蘑菇是脚趾头都认识的。    这次甲班也有十几人，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年轻气盛有一把子力气，他们虽然没干过地里的活计，翻地这么简单的活，看一遍也就会了，不就是扛着锄头把土挖出来摆嘛，简单，比提一百桶水上山可轻松多了。    看着大家伙井然不紊的干着活，万青、安晋这些锦衣玉食的孩子也都干得有模样，脸上是压制不住的新鲜和欣喜，想来是第一次上山干活觉得好玩。    青蕊先前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跟着他们一起干活，提点着，照顾着，平平安安度过了第一天。    忙碌一整天，当一盆盆野菜汤，野菜饼子，野菜卷子，蘑菇肉汤端上桌时，学员们都沸腾了，饭堂里，十几人一桌围着菜吃了个欢呼雀跃。    “蘑菇汤好好喝哦。”安通一手拿着卷子，一手端着碗汤，吃一口卷子喝一口汤，觉得简直是山珍海味，比他从小到大吃的东西都好吃。    猫儿在隔壁桌子，听到他的话，立即就答道：“晋哥哥，这是我带着师弟们捡的蘑菇，又是我婶婶做的，自然好吃啦。”    “嗯嗯嗯。”丁班的人个个一脸得意。    安晋笑看着猫儿：“师母好厉害，猫儿妹妹也好厉害。”    猫儿笑得像朵喇叭花。    一连干了半个月，总算把地给整出来了，虽然不尽人意，好歹是种树，要求也不太高，再说青蕊空间有大把的东西可以让果树长得又高又大，就勉强接受了。    趁二牛带着一群群脱离苦海，欢呼雀跃的学员下山的空档，青蕊进空间拿出除草剂、有机化肥、营养土等撒在了地里，一圈下来，不知不觉的天就已经黑了，青蕊胆子小，白天还敢一个人在山上，天黑了就觉得山上会有牛鬼蛇神，吓得心肝乱颤。    她赶忙把火折子取出来，吹出微弱的火光，这才微微安心，拿这些天□□晒得半干的草，捆了个火把点起来，照着往山下走。    突然，旁边不远处的土坡下传来一声响动，吓得她差点没摔个屁股墩儿，她捂住狂跳的胸口，壮着胆子往土坡下去看，正好走到边上，看到下面有一片灰白的衣角，她停下步子，整个人都蹦紧了，心突突直跳，像要跳出嗓子眼。    山顶上传来乌鸦呱呱叫的声音，更让人心惊肉跳。    青蕊举着火把的手都抖了起来。    “蕊儿——”这时，远远传来二牛的喊声。    青蕊顾不得管土坡下是人是鬼，举着火把就往山下冲：“二牛，我在这。”    二牛听到媳妇慌乱的声音，箭步如飞的往山上冲，终于在半道上看到自家媳妇，一脸的灰白，他心头一紧，快步向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柔声慰问：“吓着了是吗？”    “二、二牛……山、山上有……”搂着二牛，青蕊这才觉得心落回肚里，正要将山上的情况脱口而出，转念又想到也许是自己看错了，这大晚上的怎么会有人，可能是鬼也不一定，还是不要胡说让二牛担心了。    二牛紧张问：“山上怎么了？”    “山上太黑了，我好害怕。”青蕊改了口，委屈道。    二牛松了口气，责备起来：“知道怕还这么晚不下山？我把孩子们带回武馆，以为你回家了，赶紧跑回家去，却没见着你……以后千万不能这么晚一个人在山上，太危险了。”    “我晓得了。”青蕊可怜巴巴道。    怀里的人儿这么楚楚可怜，二牛不忍心再责备她，放开她转过身：“来，我背你下山，你举着火把照路。”    这个时候，青蕊也不矫情了，只想快点回家去，听话的爬上他的背，二牛轻松的背起媳妇，快速下了山。    山坡上，一个人影阴沉沉的站着，锐利的盯着他们的身影远去，才重重的扔掉了自己手里的尖锐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