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他的眼神, 一如当初的你

    除了之前就得到风声的墨子觉之外, 其他几位亲王在看到圣旨的第一感觉就是皇上在试探他们，试探他们是否忠心。所以过了几日，也不见有谁把自己的孩儿送进宫里来。    墨子觉如今锋芒毕露, 怕自己被叶无惜盯上, 自然不敢做第一人, 那墨子行他们的行为就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叶无惜闲来无事和叶落尘说：“这一个两个真会表忠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当初为了皇位明争暗斗的他们都是被鬼附了身。”    叶落尘笑着回她：“那一定是你平常太凶了, 把他们都吓到了。否则怎么会这样？”    “师父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哪里凶了？分明就是他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圣旨都下了，难得老臣们只是嘴上说着不妥, 却没什么实质反对, 我还是要尽早把这事落实了才好。”叶无惜说，“师父愿不愿意跟我跑一趟？”    “跑一趟便跑一趟，只是这小孩子要是实在不愿意跟父亲母亲分开的, 我们也不必强求。左不过再多等些时日，何必为难一个小孩子？”叶落尘嘱托了一句。    “都听师父的。”    … …    这去的第一家自然是清王殿下墨子觉那里，虽然几位皇子中叶无惜与墨子觉的关系最不好，可他毕竟排名在前，在大烈一事上又出了不少力, 无论从哪一方面看, 今日都必须先去清王府。    到了清王府, 便见到墨子觉带着他的王妃一道出来面圣。    “清王不必多礼, 今日是朕不请自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问问你对朕是不是有什么意见？”叶无惜对墨子觉说话从来都不客气，这种话更要开门见山才行。    墨子觉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调整过来，谦卑地说：“陛下，微臣不知陛下是何意，求陛下明示！”    叶无惜说：“朕下了一道圣旨，可整整在宫中等了三日也不见你们有什么表示，如果不是对朕有什么意见，那这种事关社稷江山的事怎么就耽误了？”    “臣不敢！”墨子觉一下跪在了地上，说，“臣只是担心送到宫中的孩子没有规矩，冲撞了陛下与娘娘。陛下与娘娘今日过来了，若是不介意就请来后宅，若是看中了哪个，那就是他们的福气。”    叶无惜和叶落尘今日过来本就是为了此事，可话从墨子觉口中听来却让人生厌，仿佛孩子不是他的孩子，只是供人挑选的货品一样。果然一个人野心太大，就容易罔顾人伦，历朝历代因为皇位父不父、子不子的故事也太多了。不过她二人也只是微微变了变脸色，并没有多说。事实上墨子觉心越狠，于社稷江山才越好，因为将来在高位的那个皇帝绝对不可以有一个活着的、能指手画脚的父亲。    王府之中所有的女人都知道叶无惜今日过来是意味着什么，只要带走了自己的孩子，那孩子将来说不准便能坐上那个最高的位子，能被她看中，也算是福气。所以当她去了后宅，就见到几个打扮得分外可爱的娃娃，只是叶无惜走到谁面前，都能看到那些女人眸中的不舍… …    这么看了一圈下来，叶无惜觉得自己带走谁都挺残忍的。叶落尘只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为难什么，正欲说些什么，突然看到后宅往花园去的小门那里有衣角闪过，看那身形似乎不像个大人。    叶落尘顺着自己的目光指了指，问：“清王，方才那里是不是有个小孩子在？还是本宫看花眼了？”    墨子觉看了看，想到了什么，便道：“那也是臣的儿子，只是今年已经四岁了。”    “才四岁的孩子怎么就自己一个人走来走去？你这府上的下人都是怎么看着主子的？”叶落尘不满地说了一句。    “他哪儿算什么主子啊！”清王妃突然说，“皇后娘娘您不知道，那墨天印的生母是个低贱早死的歌女，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才生下了王爷的长子，王爷能留住这个野种就不错了，哪里还让他做主子？”    这王妃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特别想在叶落尘和叶无惜面前表现自己，可偏偏马屁都拍在了马腿上还不自知，她一直都没发现叶落尘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自顾自说自己的话。    “啪——”叶落尘突然一巴掌拍到了清王妃脸上，说，“你一个当朝王妃怎么如此无礼？什么叫做野种？不管他生母是什么身份，他依旧是清王的长子，王府的主子，岂容你在这里骂骂咧咧？”    叶落尘说完，叶无惜便捏了她的手过去轻轻抚摸，说：“师父，以后再有这种事叫我代劳便是，何必要亲自动手，刚才那一声响，你手疼不疼？”    清王妃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叶落尘与叶无惜，没想到自己挨了一巴掌这两个人居然视而不见，再看看墨子觉，一点儿为自己出头的意思都没有。墨子觉这会儿心里也不好受，这二人当着自己的面教训清王妃分明就是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可人家一个皇帝一个皇后，他能做什么？他敢做什么？    “我没事。”叶落尘说，“既然才四岁，也不算特别大，将方才那个孩子寻来给我看看罢。”    “是！”    等把那个叫墨天印的小孩儿带过来一瞧，那可怜的，整个人就显得一个脑袋大，身上几乎是摸不到肉的。也巧了，这孩子十分得叶落尘的眼缘，他也没了母亲，在这府上倒算是无牵无挂。叶落尘上去捏了捏他的脸，说：“天印，你叫天印对？”    墨天印怯生生地点了点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叶落尘看得好玩，说：“让你跟本宫进宫去，你愿意不愿意？”    “皇后娘娘万万不可，此子卑贱，实在不能进宫啊！”墨子觉忙说，他是希望自己有一个孩子能进宫，但绝对不是这一个地位低下的长子。    “卑贱？那清王与本宫说说，什么才叫不卑贱？”叶落尘好笑地问。    墨子觉一一指了指自己另外的孩子，说什么这个是王妃生的，那个是侧妃生的，那个也是侧妃生的，其母都是家世清白的高官贵女，自然是不卑贱的。    墨天印听了这个话，黯然地低下了头，尽管只有四岁，可是他能听懂别人说的话。更何况，卑贱这个词从他一出生就开始陪着他了。    叶落尘看了看墨天印的样子，又说：“是吗？可在本宫看来，若非要论一个高低贵贱，你府上除了这位王妃的嫡子之外，其他的都一样卑贱不是吗？若真的要论卑贱，你清王殿下这么多年不都在觊觎一个根本不可能属于你的位子吗？你莫忘记了，无论你母妃爬得多么高，你都比不上无惜。”    墨子觉没想到叶落尘会直接说出这种话，他紧紧攥着拳头提醒自己要忍住，手上青筋暴起，可还是什么话都不敢说。    叶落尘看着他的样子，觉得今日也差不多了，便道：“墨天印正好合了本宫的眼缘，本宫今日就带他进宫了，清王殿下，你没别的意见？”    “臣——遵旨！”    这之后，叶无惜与叶落尘又去了另外几家，叶无惜瞧上了几个看着不错的，一并带回了宫中。这小孩子啊，就得从小培养，就算只能有一个皇帝，那朝中的位子可还多呢，要是一并培养出来几个国之栋梁，将来叶无惜离开也能更干脆一些。    到了宫中将几个孩子安顿下来，叶无惜才有机会与叶落尘单独说说话：“师父很喜欢那个墨天印？”    叶落尘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说：“很可爱的一个孩子。”    叶无惜撅了撅嘴：“虽然他只是个四岁的小娃娃，可师父说喜欢他，我就不高兴。”叶无惜满脸都是你要来哄哄我的表情。    “… …唉——”叶落尘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人当真是什么飞醋都敢吃，不过就算吃也要听我把话说完才行啊！我之所以要把他带回来，一方面是可怜他年幼丧母又没有一个爹爹可以为自己撑腰，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他的眼神，一如当初的你。”叶落尘对上叶无惜的目光，“无惜，你应该不会知道，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被你的眼神震住了。一个小小的孩子，眸光里竟然有那样复杂的情绪，如果他真的像你，那我觉得他将来可以做一个好皇帝。”    “原来师父还记得我小时候的样子啊？”叶无惜贴在叶落尘身上问。    叶落尘点了点头，说：“那是自然的，那可是我们的初遇，你还太小让你记得那些太过残忍，那么只好我来记了。等将来我们老得走不动路了，相依在一起讲故事的时候，总要有人讲前半部分，有人讲后半部分啊！”    叶无惜笑了笑，是啊，她们早已相约到老，所以还有什么可担忧纠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