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兰星是民航飞船最大的中转站，因为在这个星球附近的空间跳跃点有三条通道，分别通往三处不同的星域，其中两个星域都在帝国之内。    最后一条通道的目的地，却是离帝国边境不远的JP星域，俗称灰色地带——这一片星域既不属于帝国，也不在联邦的管辖范围内，是有名的不法地带，也是星际黑市、星际军-火-商和星际海盗的乐园。    今天是宇宙历2419年3月14日，也是帅哥从天兰星中转离开后的第三天。    一大早，我就被助理安娜小姐的夺命连环call吵醒了。    安娜是个十分贴心的助理，平时话也不多，这么一大早就不间断地向我发送通话请求，实在是有点反常。    睡得迷糊间，我下意识地把戴有个人终端的左手往外挪了几公分，又习惯性地用侧脸蹭了蹭枕头，却被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激得骤然清醒，连声咳嗽。    “咳咳……”等到我呼吸顺畅后，才重新将个人终端放在自己面前，“嗨，早啊，安娜。”    “早上好，希尔德先生。”安娜面无表情，长话短说，“前往萨拉星飞船港接待您的工作人员说根本没有看到您，请问您现在身在何处？”    我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正在追寻爱情的足迹，因为我那神秘的伴侣行踪成谜，所以我目前居无定所。”    安娜默然几秒钟，然后面不改色地问：“那么，您昨天发回来的拍摄素材，都是在半路拍摄的了？”    “是啊。”我眨眨眼。    和几千年前的人类不同，如今这个时代，无论是拍戏还是拍写真，最仰赖的并不是拍摄人员，而是后期工作。    在不需要和人对戏的情况下，我可以直接用个人终端的3D录制功能进行拍摄，只要有技术足够好的后期帮我修剪素材，再制作成型就行。    再说，现在谁还有人会花钱买薄薄的一张纸就为了贴在墙上或者桌子上？这个时代的写真全是三维的，星网售卖，只要登录就能进入模拟写真的环境当中，并且里面的人物也是能说话、会活动并且可触摸的。    ——这完全就是痴汉的福音。    说实话，我并没有被人摸来摸去的爱好，哪怕是我的模型也一样。    所以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拍这种东西。    安娜的目光从疑惑变为无奈：“好，虽然您拍摄的这套素材，与我们之前发布在官网上的写真主题‘热夏性感泳装’并不相符，我只从素材里看到了脏乱差的住宿条件，以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您。不过换成纪录片说不定还能有点销量，题目改为‘实地探访偏远星球的落后与贫瘠’就行。”    我欣然地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啦。”    “不麻烦。”安娜公事公办道，“祝您和您的伴侣有一个愉快的假期。”    这就是助理哪儿都有，我却唯独挑中了安娜的原因，她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    “承你吉言，我想这个假期一定会过得激情四射、令人难忘的。”我慢慢地露出一抹笑容。    结束了和安娜的通话后，我将身上的防护服裹紧了些，独自一人下了楼。    这是一家条件比较糟糕的旅馆，木质的楼梯年久失修，轻轻一踩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随时会坍塌。    然而在昼夜温差极大的贫瘠星球上，这家脏兮兮的旅馆环境相对来说还算好的，因为它晚上有供暖。    楼上是一间间窄小的客房，楼下则是一间酒，到了晚上，港口附近的工人和巡逻队的人员都会来喝一杯烈酒，嘈杂的声音一直传到楼上，那扇单薄的木板门隔音效果几乎等于没有。    幸好白天人不太多，除了几个暂时找不到工作的闲汉外，就只剩下两个无所事事的服务员，以及充当调酒师的老板娘。    我随意找张空桌子坐下，点了份早餐，一边默默地摆动刀叉，一边侧耳听老板娘和闲汉之间的对话。    闲汉A抱怨道：“老板娘，最近你这里的酒都不得劲啊，咱们什么时候能喝上焰心酒？”    焰心酒是一种颜色和火苗焰心极为相似的幽蓝色酒水，口感很烈，主要原材料是一种名叫焰心葡萄的水果，根据原材料的质量、酿酒手法、加工工序等，酒的品质也有好的和一般的。    像这种廉价旅馆能提供的，只能是一般的焰心酒。    老板娘在酿酒方面是个行家，附近的汉子都喜欢找她买酒喝，只是此时的她也面露愁色：“我也不知道，这附近的焰心酒都卖光了，我那点存货也没了，下一批焰心葡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送过来呢！”    闲汉B说：“咱们JP-108星难道就不出产焰心葡萄吗？”    老板娘：“整个JP星域就只有152星的环境适合种葡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严格说来，JP-108根本就不是宜居星球。”    闲汉A叹气：“说的也是，要是那些吸血蝗虫般的商人哪天不高兴，不来我们这里做买卖了，一整个星球的人都得饿死？”    老板娘道：“不会有这么一天的，只要你们还在这儿，就有大量的廉价劳动力，除非他们愿意花更多的钱去雇佣边境的人。”    闲汉B大笑道：“哈，指望边境那些人会干活儿，还不如指望公三脚牛头兽会下蛋！”    闲汉A鄙视地看他：“就算是母的三脚牛头兽也不下蛋的好吗，人家下崽，不下蛋！”    “哈哈哈哈……”闲汉们粗犷的笑声遍布整间旅馆，气氛又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我放下餐具，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起身结账。    与老板娘的个人终端对接，并给她划了一笔包括住房费用和早餐费用在内的款项后，我看向老板娘身后的布告栏。    老板娘顺着我的视线回头看了看，笑道：“很神奇是吗？早该被淘汰的纸张和手抄小广告，只有灰色地带才能看见，因为条件所限，有那个能做光屏广告的能源石，我不如节省下来在晚上顾客们提供暖气，这样我还能多赚一笔钱。”    “确实。”我笑了笑，指着其中一张广告单道，“能把那个拿给我看看吗？”    “你说这个？”老板娘撕下其中一张纸，放在台上，顿时露出不太赞同的表情，“伦纳德的商船啊，以你的小身板儿，给他干活还不如去找老琼斯。”    闲汉A瞟了我一眼：“是啊，老琼斯的饭馆就缺洗碗工，小白脸你可得小心别摔了盘子，否则能赔到你连底裤都不剩！”    闲汉B说：“伦纳德的商船太累了，整天搬箱子，要是能少搬几趟我就在他那儿经常驻点了，最起码他不克扣工钱。”    两名闲汉你一言我一句地又开始侃大山，我收好那张广告单后就离开了这间旅馆。    按照广告单上的地图，我在附近的太空港找到了伦纳德商行的飞船。    老板伦纳德正在飞船外指挥劳工们搬箱子，神情有几分焦躁：“快点！动作都快点！”说完才看见我，皱了皱眉道，“你是什么人？”    “老板你好，我是来应聘的。”我笑眯眯地说。    “去去去，就你这小身板儿，别搬几趟箱子回头我还得给你垫付医药费，你去找别的商船！”伦纳德没好气道。    我往前走了一步，笑容半分不减：“我不是来搬箱子的，我是来救你的命的，不要钱，我给你支个招，怎么样？”    伦纳德立马惊恐地看向我。    两个小时后。    我坐在伦纳德的商船里，整艘飞船上就只有老板伦纳德和我两个人。    伦纳德脸色苍白，表情灰败，一整个心不在焉的状态。    而我则打开个人终端，给帅哥发了条信息，【亲爱的，你现在在哪里？】    帅哥回复得不慢，没过几秒就发来了短短几个字，【不方便透露。】    我笑嘻嘻地看着这几个字，手指轻轻抚摸光屏，宛如抚摸恋人的皮肤，悄声对着光屏说：“我来找你了，你准备好了吗？”    “他们来了，他们找我来了！！”伦纳德忽然从座位上跳起，惊恐地趴在窗边道，“红冠星盗团，真的是他们！”    飞船外，十余架机甲正抬起手臂，肩上粒子炮的炮口对准了伦纳德的商船。    伦纳德手忙脚乱地打出白光，表示臣服与绝不抵抗，然后涕泗横流地打开舱门，迎面就被一个汉子踹翻在地。    “伦纳德，你背叛了我们！那批物资对红冠来说有多重要你不清楚吗，我们合作了十几年，你这混账竟然私底下和联邦的雷特诺上将勾结，你忘记自己的出身了吗？！”    壮汉声如洪钟，每说出一个字，都仿佛一记重锤砸在伦纳德的身上，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我错了，呜呜，都是我的错……”伦纳德恨不得上前去抱对方的大腿，可惜又被汉子一脚踹开。    “灰域的人可以没有钱，但是不能没有骨气！伦纳德，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汉子气呼呼的，似乎想挥拳揍人，然而他并没有直接把拳头砸到伦纳德的头上。    他一拳把船舱的墙壁砸出一个洞，头一转，这才看见了我。    “伦纳德，这是谁？”    “我不知道啊……”伦纳德哭着说，“他说，说，如果我不主动找你们认错的话，你们一旦查清楚是谁勾结雷特诺上将，就会抢光我的商行，杀了我这个背叛者的！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都是雷特诺上将逼的！”    汉子的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随即又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毫不犹豫地将能量枪的枪-口指向我：“你是什么人？”    我轻声笑了：“请帮我接通你们老大的专线，那个叫乔诃·拉古特的家伙，并告诉他——”    话还没说完，商船的入口处又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谁要找我？”    一双冰冷漠然的眼睛倏然对准了我。    与此同时，我笑嘻嘻地看着对方，补充最后半句话。    “——他的家属找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安娜（冷笑）：这就是我家艺人为什么不火的原因，别人露肉拍写真，他拍纪录片，呵，呵。    受：我在追寻爱情，没有精力兼顾事业啦，嘻嘻嘻。    攻：……卧槽掉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