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B市人民医院，坐落在B市城东最繁华的地带。    作为B市最著名的几家医院之一, 人民医院在多个治疗领域保持着全国领先的水准, 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病人及家属, 慕名从全国各地赶来这里。    哪怕医院在去年新建了一栋四层的停车楼，车位足足增加了两千，依旧不够用。    “找不到地方停车就算了, 先在东门这停一下。小褚和李师傅找个地方歇一歇，等会忙完出来, 需要用车的话我再给你打电话。”顾乔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包里翻出了口罩和墨镜戴上。    好在这里是医院, 戴口罩的人比比皆是，她这样的装扮一点都不显得突兀。    现在已是初冬时节，哪怕是一天当中温度最高的下午，空气中也透着丝丝凉意。    顾乔今天穿了件驼色的长款大衣，衣摆垂至脚踝。下车后, 她拢了拢大衣，快步朝精神科所在的大楼走去。    这会儿正是午休过后，下午重新开始忙碌的时候, 医院院子里满是脚步匆匆的行人, 直到走进精神科所在的7号楼, 人才骤然减少。    相比其他门诊, 精神科这里的人少得可怜。    站在电梯口, 顾乔从包里翻出早就记好的地址——    七号楼0726室。    这是昨天和邢医生预约时间的时候, 对方告诉她的地址。    电梯很快停在七层, 这里似乎是办公区，楼道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顾乔顺着号码牌，一直找到了0726。    ‘叩叩...’    顾乔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便传出一道清朗的男声。    “请进。”    门是虚掩着的，顾乔推开门走进去，便看到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人，与意向中的中年主任医生有所不同，这位医生年轻的过分，看上去顶多三十岁的样子。    “邢医生？”她还以为，孔导给她介绍的是一位年级颇大的医生。    “嗯。”邢医生点了点头，从办公桌下抽出一打资料，“你的需要，孔导已经跟我说过了。”    “等下我会带你去看一位病人。这是她的基本资料，你可以先看一看。”    邢医生将资料朝顾乔的方向推了推，说道：“病人的家属已经同意了你去探望。不过，希望等下你在病房的时候，尽量保持安静。如果有什么想要询问的，请先经过我的许可。”    “好。”顾乔点点头，应了下来。想要演好自闭症患者，肯定要深入了解这种病症。    要是没有孔导介绍的这位医生，她还真的没有这样接触病人的机会，“邢医生，那麻烦您了。”    说着，她拿起桌上的资料，翻看起来。    邢医生的这位病人，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住院之前正在读初二，就读于B市二中，是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她的患病原因，和家人有关。小姑娘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她是由奶奶带大的，在她初一这一年，姥姥被查出胃癌晚期，不到两个月，就撒手人寰。    小姑娘的父母为了孩子的归属问题，在奶奶的墓前吵得不可开交。两个人离婚后都已经重新结婚，有了新的家庭，谁都不想让小姑娘影响到现在家庭的和谐。    最后是小姑娘受不了，朝父母大吼了一通，说她谁都不想跟。小姑娘跑回奶奶家后，这对父母想着小姑娘还有保姆照顾，索性也就撒手不管。    直到半个月后，保姆急慌慌地告诉他们，小姑娘已经很久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了，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才终于慌了。    带着小姑娘来人民医院检查，果然被确诊为轻微自闭症。    小姑娘住院以后，她的父母倒像是幡然醒悟，发现了自己对孩子的亏欠似的，不但经常来医院探望，还积极配合医生的嘱托，希望小姑娘早日康复。    这位小姑娘的病情形成原因，和《渡心》中的女主角有些相似，都是受了刺激之后，主动将自己内心封闭，不愿与外界接触。    不过好在治疗及时，这种后天形成的自闭症，相较于先天性自闭症而言，治愈率还是较高的。    经过人民医院精神科专家的努力，住院三个月以来，病情已经得到控制，并且有了轻微好转。    见她将资料放下，邢医生站起身，说道：“走。”    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住院楼。    小姑娘住的是单人病房，房间里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位五十多岁的阿姨，应该就是那位一直照顾小姑娘的保姆。    “邢医生，您过来了，快请进。”看见邢医生，保姆阿姨笑了笑，说道：“晴晴今天可听话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朝我点了点头呢。 ”    病房里被打扫的很干净，所有物品都归置地整整齐齐。房间里的电视正开着，上面在播放着天海卫视的综艺节目，顾乔瞥了一眼，正好是带着孩子去旅行上周的重播。    病床上的小姑娘不吵不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的方向。    仔细看她的眼睛，却又能发觉，这双眼睛沉静得可怕，似乎没有一丝神采。    看着小姑娘这个样子，顾乔总觉得心里有几分不得劲儿。    或许是听到保姆阿姨口中‘邢医生’三个字，病床上的小姑娘终于有了反应，朝门口看了过来。    刚才还一脸淡然的邢医生，在走进病房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嘴角挂起了笑容，见小姑娘看过来，笑容的弧度似乎又扩大了几分。    “晴晴今天在看电视？可以告诉叔叔，你都看了哪些节目吗？”邢医生站在病床前，微笑着问道。    晴晴嘴角动了动，似乎想开口说话，最后却还是沉默了下来，一言不发。    保姆阿姨这时候也注意到站在门边的顾乔，顾乔的墨镜早在进入楼里后就摘了下来，这会儿脸上只戴着口罩。    保姆阿姨愣了两秒，忽然张大嘴，有些惊讶地说道：“你是....顾乔？”    电视里放的《带着孩子去旅行》，她每一季都在追，这一季第一期节目，是其中最令她难忘的一期。    顾乔摘下口罩，朝保姆阿姨笑着点了点头，客气地说道：“您好。我是顾乔，今天打扰您和晴晴了。”    似乎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晴晴耳朵动了动，目光却依旧盯着自己搭在被子上的右手。    “晴晴，你看谁来看你了？”保姆阿姨朝晴晴的方向说了一句，眼中满含鼓励，希望晴晴能够开口说话，或是给出些反应。    “晴晴还记得咱们上周看的节目吗？记不记得，晴晴在电视里看到过这个姐姐？”保姆阿姨继续引导着晴晴开口说话。这也是先前医生们特意叮嘱的。    接连听到了几次自己的名字，晴晴终于给面子的朝门口看了过来，视线停留在顾乔脸上，目光似乎有了些聚焦。    “晴晴，你好。”顾乔弯嘴露出个笑容。    ....    “患者最需要的就是陪伴与理解，只要有正确的引导和治疗，病情就会得到控制，甚至有明显的好转。”    走出病房后，邢医生对顾乔说道。他穿着一身白大褂，戴着副黑框眼镜，气质温文尔雅，却也与人保持着几分梳理，看上去与在病房时的亲切截然不同。    “如果有病症相关的问题，你可以随时打电话询问我。”站在走廊口，邢医生最后叮嘱着。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晴晴不排斥你的到来，家属那边也已经同意你过来看望。如果你想，每周六可以来医院看看她。”    “好，我会再过来的。”顾乔点了点头，除了为饰演《渡心》中的角色做准备，她也是真的有些心疼这个叫晴晴的小姑娘。    如果多一个人的陪伴，能让孩子开心一点，她愿意尽自己的一份力。    “邢医生，今天麻烦您了。”    和邢医生告别后，顾乔重新‘全副武装’好，朝电梯口走去。    刚走到楼下，手机就响了起来，接起一看，打来电话的是穆易。    “喂？”顾乔接起电话，轻声‘喂’了一下。    电话那头传来穆易沉稳的声音，“我已经忙完了，现在准备去悦香阁。你在哪里，要不要一起？”    “我在人民医院....”顾乔回答道。    “我离那边不远，一刻钟后，东门见。”    今晚是董斯彦和麦琪在悦香阁请客，想要亲口感谢一下穆易的帮忙。作为两方人认识的‘枢纽’，顾乔自然也是要去的。    和穆易约好在医院门口见面后，她就给褚思怡去了个电话，说今天不用来接她，随后慢悠悠地朝东门走去。    等她走到门口，正巧看到门口刚刚停下一辆黑色轿车。    车窗微微摇下，驾驶座上的人朝她喊了一声，“这边。”    是穆易，没想到他今天是自己开车过来接她的。    顾乔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离晚高峰还早，人民医院门口却依旧拥堵，车子走走停停，车上的两人闲谈起来。    穆易关心地问道：“怎么来医院了，哪里不舒服？”    “不是。”顾乔赶紧摇摇头，解释道：“我通过了《渡心》的试镜，下个月就要进组了。这次饰演的角色是一位自闭症患者，孔导为我介绍了一位人民医院的精神科医生，好让我更了解一些相关的问题。”    提起邢医生，她又多说了两句，“我本来以为孔导介绍的是一位年长的医生，没想到邢医生挺年轻的，这么年轻就做到主任医生，挺厉害的。”    听顾乔夸赞别人，还是一位年轻有为的男士，哪怕知道她没有别的意思，穆易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儿。    他的语气中，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酸味儿，“哦？有多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