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军队中最忌讳的就是军心不稳、士气不振, 弗兰西斯虽然没管理过公司, 不过就他的理解来说，管理一个公司和管理一个军队, 应该也是差不多的。    公司上下如果能团结一心, 那么公司自然会蒸蒸日上，若是其中掺杂了许多有着别样的小心思的人, 那就可能造成重重隐患。    在帝国首都星里, 弗兰西斯最痛恨那些无事造谣生事的人，因此他刚才扔过去的眼神不自觉带上了杀气。    等他回头看见眼前的少年背影，这才将心中那些担忧压下来。    他也应该选择相信少年，可少年的年龄和阅历处处限制着他, 让他在这样的大公司里举步维艰。    跟着舒杨一路走到最高层, 弗兰西斯更能清楚地感受到, 这里的许多人对舒杨的不怀好意。那种明晃晃的恶意眼神，几乎要化成实质刺在少年身上。    人是一个很奇怪的生物。舒志毅在的时候, 他们各个兢兢业业，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对舒杨也没什么恶意。    当舒志毅一有可能倒下，这些人首先想到的不是怎么维持公司的正常运转和担忧自己的上司。他们第一反应是去看舒杨的一举一动，并且对其加以最恶意的猜测, 看这个热闹。    他们的工作是肯定可以保住的, 这么大的公司不会瞬间倒闭，只会渐渐露出颓势被其他公司收购，这些工作岗位还会提供给他们, 工资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对他们而言，他们只是换了一个新东家而已。    舒杨只当做没看到这些眼神，就这么挺着背走到舒志毅的办公室，然后在上面坐下来。    他这么做，着实惹起了许多人的不满。    一来，他没有经验，从没有在公司出现过，也从没处理过相关事宜，公司上下对他抱有怀疑态度是可以理解的。    二来，他直接进了舒志毅的办公室坐着，摆明了是要当一个空降兵，直接继承这家企业。由一个高中刚刚毕业的小孩来管理偌大的企业，必然招致诸多管理阶层的不满。这才是致命的。    但是舒杨也没有更多选择，舒志毅没有给他时间从底层慢慢做起，他必须学会的就是一个最高执行官所能做到的东西。    从昨天助理叫人给他送了一堆文件，他却没有看懂的时候，舒杨就知道他不能再和从前一样耽于享乐了。    所以几乎是在他前脚踏进办公室的同时，秘书处就送来了许多往年的项目档案，舒杨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看懂这些资料。    等待他的还有更多要学的东西。    室内温度很适宜，但是笔挺的西装穿在身上很轴，活动不是很方便。舒杨索性脱了外套，直接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坐在办公椅上。    电脑上是各种分析数据折线图比对在一起，手里的文件夹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字。    舒志毅请了专人帮他做了笔记，因此舒杨就像上学一样，在这里学习。    弗兰西斯坐在一旁看着埋头办公桌的舒杨，想了想，站起身走进了茶水间。    这里的茶水间是舒志毅自己专用的，弗兰西斯看了看，最终还是放弃了咖啡，帮舒杨倒了一杯白水。    当水杯碰到办公桌发出清脆的声响时，舒杨抬起眼看了弗兰西斯一眼，然后说了声“谢谢。”    想到他自己在这里可能会无聊，舒杨还多说了一句，“你要是无聊，可以去公司里转转。”    “不了。”弗兰西斯扬扬手腕上的光脑，既然能确定回去，他必须尽快处理掉手头上的事务。    从某种意义来说，舒杨的假期结束了，他的假期也跟着结束了。等乔伊斯告诉他具体的回归日期，他就能在蓝星倒计时了。    弗兰西斯想到这里，多看了一眼又埋头在办公桌的舒杨。    舒志毅想锻炼自己儿子，不是没有章法地让舒杨自己胡乱去闯荡，他都给舒杨安排好了。    甚至每一天送来的文件，都是被专业人士作了注解，由易到难，慢慢递进的。每一个项目对舒杨来说，都能起到耳目一新的作用。    并且，在这个过程里，舒杨也会慢慢熟悉自己家公司的运作模式和管理机构。在他了解的同时，实际上就是在慢慢融入这个环境了。    在两人都处理事务的时候，医院里的舒志毅正和助理聊着天。    舒志毅还是有点担心舒杨，毕竟最近公司里人心浮动，他已经在怀疑有人在他公司里搞鬼，他没有处理好，就整出了这个事儿，让舒杨进去，一方面是想历练历练舒杨，另一方面也未尝没有想借着这个机会揪出内鬼的打算。    “舒杨最近的情况怎么样？”    舒杨只会在晚上过来医院，简单地一说一整天在公司里看过的东西，并不会多谈工作，他实在是怕舒志毅这个工作狂魔继续回到公司里。    助理夹了夹自己手臂下的文件夹，“两天里他进步很快，现在基本熟悉一些简单的业务和项目。”    助理顿了顿，继续说道，“很努力。”    “那就好，不然我真不放心他自己在那里。”舒志毅摸摸自己的脑门。    “陪他的是他那位室友。”助理想了想，还是把这个话说了出来，虽然他莫名觉得两人挺配的，但是总得有义务告诉舒杨的爸爸这件事。    “什么？”舒志毅蹭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那个男的去干什么？”    “他没有让舒杨给他安排工作，只是在舒杨学习的时候，陪着他。”助理保证了绝对的客观阐述方式。    “不行，不行。”舒志毅站起来踱了两步，他们舒杨一看就很容易被骗，在没查出这个男人是人是鬼之前，他都不会放心舒杨和他搅和在一起。    “我得回去看看去。”舒志毅一手攥着拳头在另一只掌面上敲了敲，以表示自己下定的决心。    “舒总。”助理上前一拦，“舒杨说了让你在这好好休息。”    “他的话重要我的话重要？走走走，咱们回去看看去。”舒志毅脑子里绕了个弯儿，他这么久没出现，估计公司已经有点不安稳了，他今天回去加一把火。    相信不用等到开学，就能把公司给整顿好了。    舒志毅低声和助理说了两句，然后助理一一答应，不过最后他古怪地看了一眼舒志毅，“舒总，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有什么过分的，做戏就要做全套。去准备。”舒志毅踏步到床上，将自己的衣服换了下来。    他本就想着等舒杨一开学就坦白，那现在过分点也没事，大不了就说是误诊了。难道他儿子还能不原谅他？    舒志毅想了想，没什么大毛病。    等舒志毅和助理两个人到舒氏大厦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的午休时间了。    舒志毅脸色苍白，被助理扶着，两人一起进了专属电梯，直达最高层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里，舒杨和弗兰西斯两个人还在埋头坐着自己的事情，在门把手响的那一刻，弗兰西斯即时收回了光脑，避免被来人看见。    等到弗兰西斯站起身来，舒杨这才回神，进来的人不是送文件的秘书。    他一抬头就惊讶地站了起来迎上去，从助理手中接过舒志毅，“爸？！”    “不是让你在医院好好休息吗？你来公司干什么？”舒杨心里有点急。    “我不放心，来看看。”说这话时，舒志毅咳嗽了两声，还意味深长地审视了弗兰西斯一番。    在座的人除了舒杨，都看明白了这个动作的意思。    弗兰西斯后退一步，坦然一笑，示意自己没有什么别的想法。现在舒志毅是病人，又是舒杨的父亲，他还是放尊重一些比较好。    舒志毅伸手，助理将桌子上的几个文件送到他手里，他随便考了舒杨几个问题，都被回答的很流畅，他这才点点头表示满意。    “爸，你快回去，让助理陪着你，我这里没什么问题，你要是不想回医院，送你回家里，叫阿姨给你做点好吃的。”舒杨上前搀着他。    舒志毅很受用，以前舒杨总是舒总舒总地跟着助理叫，要不就是直接叫老板或者叫全名，现在他“生病”，倒是能听见舒杨的“爸爸”了。    “没事，我一会就走。”说着他又咳嗽了两声，看起来脸色苍白，唯有嘴唇透着不太正常的红。    这样的状态看得舒杨特别担心。    助理叹口气，“舒总非要过来看看，不然他睡不好觉。”    “有什么好看的，我又不是小孩子，要不下回我直接在病房里陪着你，看这些文件。”舒杨想出一个办法。    “不用。”舒志毅笑笑，“我又不是快死了，不用。”    “呸呸呸。”当家里有这么一个病号的时候，舒杨对这种不吉利的话变得相当敏感，原先他和沈胖子他们开这种玩笑都不没事，但现在他听到“死”字，竟然会心慌。    “我这就不打扰你了，这就走。”舒志毅站起来，转过身对着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立马领悟，站到他的身边。    在舒志毅躺倒的那一瞬，助理的声音响了起来，“舒总？舒总！”    舒杨被吓了一跳，连忙跳到舒志毅身边去看，只见一向强大自信的父亲，就这么半躺在地上，看起来十分脆弱憔悴。    他伸出一只手扶着舒志毅，和助理一起将他架起来，“走！送医院！”    弗兰西斯抬脚跟了上去，不过心里却有着疑问。    刚刚那一眼，他看见了。    看见了舒志毅和助理的互动，他看了看被两人架在中间的舒志毅，心里冒出一个想法。不过他没有立马说出来，只是跟着三人一起上了车，直奔医院而去。    他们离开的时候，虽说是直接从地下车库离开，但还是有几个人看见了他们。    风言风语瞬间就从公司里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乔氏管理层中，也渐渐染上了一丝喜气。    小乔总拍拍桌子，口气里是掩饰不住的自得意满，“我就说呢，这舒志毅早晚累死。你看！”    大乔总一向谨慎，他摆摆手，“没那么简单，沈氏掌权的老头子得了病就算了，舒氏这么赶巧，我怕……”    “哥！”小乔总快走两步，到大乔总的办公桌前，语气稍显急促，“咱们被沈氏舒氏压着多少年了，是时候翻身了！舒志毅怎么可能用这种事开玩笑？！”    大乔总沉默不语，似乎在思索。    小乔总不甘这样的机会在自己眼前溜走，继续游说大乔总，“之前简雪就和我说了，舒杨他爸生了病，现在咱们又得了准信，这还能有差吗？他家那个儿子，是脑瓜灵光了点，不过在商场上，我看他还比不过沈氏那个小子。咱们一定不能错过这次机会，吃了舒氏，咱们就翻身了！”    大乔总还在犹豫，小乔总直接就绕到了办公桌之后，他拿起内部电话给秘书处打过去，“通知所有部门，经理以上职位，到会议室开会。”    他的语速又快又急，生怕到了嘴边的鸭子飞走，他见大乔总看他，连忙说，“你下不了主意，咱们问问股东和经理们的意见，肯定大家都赞同。别犹豫了，哥。”    “嗯……”大乔总轻声哼出一个恩字，算是答应了这回事。    小乔总立马出门去准备会议材料。    不过看着小乔总积极的背影，大乔总只觉得心里有些慌。他和舒志毅打得交道要更多些，那就是一只老狐狸，怎么可能说病就病，丝毫没给自己留下退路？    他是怕贸然前进，到时候不光没有捞到好处，反而被诱惑着踏进圈套，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这件事情，小乔总说的也对，还是要问问多数人的意见。    这么想着，大乔总脑海里又出现了那个在宴会上见过的青年人形象——舒志毅的儿子。    他暗暗摇了摇头，这个孩子虽然看起来就聪明，但是那眼睛里的眼神太干净，一看就是被舒志毅从小保护的很好，没接触过什么黑暗面。    在商场上，这种通过眼神就能读懂的人，实在是没什么威胁力。这么想着，大乔总就将舒杨给忘在了脑后。与其担心舒志毅的儿子，还不如想想那个沈家的心狠手辣的孩子。    大家都以为，在父亲的偏爱里，那孩子本已经是玩坏了手里的一套牌，结果却不知道脑子突然开了窍，不仅漂亮的反击回去，还将主动权握在了自己手里。    别看现在沈氏的老头子还没死，但上下都知道，股份已经全到了那孩子手里，要不要将那母子两个赶出去，全凭他一句话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