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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季蓝躺在床上,纯黑色的被单把她皮肤衬得雪一样白。 翻了个身,一条长腿搭在被子上,动静让桌前倒干红的男人回了回身。 “到底怎么办,你快说啊!” 季蓝纠结地念叨完,又翻了个身,神情绝望地盯住天花板。 睡袍松垮垮地搭在季豐身上,露出结实的胸膛,他磨开椅子起了身,端着酒杯朝床边走过来。 他弯腰拿起床边桌上的一盒烟,低着头,打火机在虎口里喷了下火,薄唇淡淡吐出三个字,“那就结。” 说完捏着那根烟,走去阳台。 季蓝盯着他的背影,不敢置信。 没一会儿他抽完烟,回来换衣服。 从地毯上捡起的领带和衬衫,已经被她弄得皱巴巴,他才换上去半小时。 现在还是早上,他得去公司,耽误太久,快要迟到了。 只好又进去换了套新的,出来时季蓝还赖在他床上不肯起来,想着心事一般。 无意掀了掀眼皮,瞧见他,刚刚还是衣衫不整,再出来时西装革履,好质地的西服把优越的身材包裹住,笔挺而英俊。 感叹时间的神奇,对他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当年清爽高大的少年。 任何事物,成熟的总是迫害力更强。 就像现在的他。 季豐没多看她,拿了自己的东西出去了,开门前头也不回地交代了声。 “记得把屋子收拾下。” 门被关上,房间里变得无比安静了。 又过了会儿,楼下铁门被保姆拉开,传来了车子开走的声音。 季蓝懒散地从床上爬起来,收拾起不属于她的房间。 床单皱皱巴巴,枕头掉在地上,床头上放着的杯子也倒了。 看着乱七八糟的室内,她抖着被子,不满地嘀咕:“又不是我一个人弄的,怎么每次都是我收拾!” 蹲在垃圾桶旁边,拧着细细的眉,两指从里捏起两只湿乎乎的橡胶套子,拿得远远地,把它和某人的那些子子孙孙一起冲进马桶。 原本想着要彻底断了的,大早上急得跑他房里闹,季豐正要去上班,打着领带,被她急吼吼吵了几句,一言不合,两人就又滚到了床上去。 季蓝在他房里多呆了会儿,确定外面没任何人的动静了,放轻力道拧开门,把身子从门缝中挤出来,做贼似的往走廊尽头的自己房里走去。 一转弯又遇见了拿抹布擦着楼梯扶手的张阿姨。 怕什么来什么,怎么办完坏事,每次都躲不掉她? 季蓝心快要跳出来,表面装得淡定。 “张阿姨,早啊。” 她说完玩着自己的头发,移开目光,想快点走开。 对方笑着说:“季豐上班去啦?” 季蓝当作没听见,哼着歌回了房。 季豐家这栋房子买下来多久,张阿姨就在这里面工作了多少年。 她看着季蓝和季豐长大,观察力惊人,最会和石曼打小报告。 和季豐的事,就是被她发现后告诉石曼的。 于是现在石曼让她和季豐结婚了。 季蓝暴躁地抓着头皮,她不想结!!! 冲了个澡,季蓝看了看表,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到公司了。 不想和他结婚,并不是不喜欢他。 她喜欢季豐,不然怎么会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况且,怎么会有女人不喜欢他? 但是,如此地做出这一个决定,总归是有为了些什么的。 季蓝毛巾擦着头发,冲了热水澡。 她也该去上班了。 她有着一间西餐厅,是石曼送给她的毕业礼物。 季蓝爱玩爱吃,某年被问到想要的生日礼物时便随口一提,没想到石曼还真给她实现了。 石曼和季豐母子先后去了公司,她慢慢悠悠收拾好,去车库取了她价值不菲的座驾。 不习惯吃早餐,不过今早运动量比往常大很多,肚子咕噜噜地响。 临走时路过厨房,顺走两只牛角可颂。 路上等红绿灯时,季蓝伸手去拿她的打包盒。 红色数字还要再跳三十几下,季蓝摸出手机,一边吃着面包,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过了会儿,车后不满的鸣笛声响起,季蓝抬头,已经是绿灯了。 又往后视镜看,车后早已排成长龙。 她忙把面包收起来,踩下油门,慌乱中手机滑落在脚底。 她看着前面的路况,半边身子垂下去摸手机。 有车子从十字路的左方驶来,季蓝放弃了手机,用力转动方向盘把车子移开。 她庆幸着和不长眼的对方司机背道而驰,没留意自己已经偏移马路,车头正飞速地朝路边栏杆撞去。 季蓝惊恐地睁大眼,下一秒,车头传来的撞击传达了她的全身,最明显的是额头。 眼前黑了片刻,她又虚弱撑开眼皮。 看见斑马线尽头的红绿灯正像断了的麻杆似的摔倒在地上,车玻璃变成了蛛网。 她动弹不得,像被粘在蛛网上的小虫,似乎下一步,就要等着被索命了。 有湿热的液体流在眼皮上,落在脸上,她发现是鲜红的血。 这一意识才最是要命,季蓝倒吸了口气,两眼彻底黑了下去。 下一秒,手机急促地响起来,持续不断,却怎么也叫不醒她,屏幕上是季豐二字。 只是像睡了一觉,一个梦也没做,便也没察觉时间在过去。 睁眼的时候,偌大的房间空无一人。 她看见头顶的输液瓶,知道这里便是医院了。 醒来的十几分钟内,没见到石曼和季豐。 她心里空空的,又坐不起起来出去看看情况,等护士来了,她问了才知道,这已经是三天后了。 小护士说出去叫人,她眉眼一沉,人刚走,就困得不成样子。 没一会儿,还没睡熟呢,感觉到男人温热干燥的大掌把她插着管子的左右握住,于是她的手就没那么冷那么痛了。 她心想这会是谁。 爸爸,不太可能,或者是季豐? 下午的时候季蓝又醒了一次,夕阳挂在远方像颗红橘子,还把白色窗帘染上些橘红色。 病房里依然安静,但她看见脚的方向,一个男人身影背对她倒水。 对这个身影无比熟悉,季豐。 她没出声,他也没发现她醒了。 季蓝没力气出声,静静看着他。 他穿着黑色的针织薄毛衣,看起来很瘦,其实重得要命,她最清楚。 看见他端着杯子转身了,她就赶忙闭上了眼。 脚步声走近,她感觉有湿润的什么被碰到嘴唇上擦拭,好奇下睁开眼,不装了。 季豐那张祸害人的脸近在眼前,手指捏着根棉签,沾了温水擦上她起了皮的嘴唇。 “醒了?” 看见她睁眼,他很淡定,收起动作,坐在床边侧身看着她。 季蓝看了他半天,实在没一点劲,脑子里是清醒的。 季豐也看了她半天,一根手指伸在她眼前,不确信地问她:“这是几?” 季蓝嘴唇动了动,正想回答,听见外面有人过来,眼睛瞥向门口,季豐也看过去。 石曼和几个医生进来了。 季豐起了身,石曼又坐到了她身边。 “蓝蓝,你可算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石曼担心地说。 季蓝还是没说话,嗓子疼,也没力气说。 医生走上前解释:“季蓝小姐手术创伤大,头脑不清醒是正常的,可能现在都想不起您了,您放心,过几天就会好了。” 石曼又看看季蓝。 季蓝眼神涣散,愣愣地盯住她。 石曼担心地叹了口气。 季豐送她到门边,季蓝听见她和季豐的谈话,安静之中,似乎输液瓶的点滴声都能听到。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觊觎他》: 几年后,白星懋和商宋在一场相亲宴上重逢 他们曾有过美好的纽约七日 可她却怎么就要沦为他的小姨子了? 白星懋委婉试探他是否还记得自己 得到的答案是没有、不记得、不清楚 后来偶然得知,他不光记得她 这些年居然一直都知道她的身份 甚至还去听过她的演奏会 白星懋掀桌炸毛了 生性冷情的商宋也终于慌了 于是心力交瘁的意识到,哄一个女人有多难 从此,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每天只想亲亲亲个没完 白星懋:“把你的嘴巴从我脸上拿开。” 商宋:“老婆,你变了。” 到底谁变了啊! 白星懋再次掀桌(╯-_-)╯┻━┻ ☆、第 2 章 季蓝是能说出话的。 在筹备计划前,她愣是让自己失语了几天。 不说话总有许多不便,但能在她这时候,先处心积虑地做做准备。 季豐并不是每天都来看她,他和他妈妈一样,都是大忙人、工作狂。 偶尔来了,也是坐一会儿就走。 她总像听不懂他们说什么,问什么都不回应。 在出院的前一天,她吃着季豐给切的橙子,突然问起:“你们是谁,是我的家人吗?” 她说得有气无力,眼神真挚,有着几分真实感。 只见季豐唇角轻笑了下,果然觉得好笑的,挑起眉尾,重复道:“我是谁?” 他问:“还记得自己吗?” “季蓝。” 他又扬起眉毛,“那怎么就不记得我了?” “你的名字又没贴在床头。” 季蓝示意他看向病床上挂着的病号牌。 他把又切好的橙子瓣,放在果盘里,顿了顿,神色认真地回答起她的问题。 “我是……” 季豐这人最讨厌长篇大论,讨厌听,也更讨厌说。 其实她是真想听听,如果能够一切清零,重新开始,他会把她放在什么位置。 她现在没等到那个答案,不多如今,他已经是主宰者了。 如果她有小狗一样的耳朵,一定是竖起来的。 和他关系复杂,轻易解释不明白,看他怎么个说法。 季豐中间顿了顿下,随后竟一本正经道:“你男友。” 这四个字一说完,自己都没忍住笑了一笑。 季蓝看着他笑,稍愣了片刻,看着白瓷盘子中,新鲜的橙汁顺着果肉纹理往下流。 凑巧他手机响起来,起身出了病房。 季蓝目送他出去,若有所地靠回软软的枕头上。 和季豐是青梅竹马,但并非两小无猜,头些年见面的次数十根手指数的过来,这几年交道打多了,在同一张床上睡得也多了,但他们彼此都没把自己归放在男女关系上。 男朋友…… 果然,他自己说着都笑了。 季蓝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给医院砸进普通职工一辈子的工薪,过后搬回家里养病了。 季豐对她装模作样的问题很敷衍,而石曼认真详细地替他答了一遍。 只是口头说了婚期往后推一推,不会轻易取消。 她只当什么都不记得了,总不能硬逼她嫁给她儿子。 季豐到了成家的年龄,大家闺秀白富美们都见了个遍,没一个中意的,他在方面总是淡淡的,早不如年少时轻狂。 石曼心里着急,正巧偷摸吃窝边草的季蓝被发现了,她顺水推舟,自认两全其美。 一直都知道石曼决定的事,说出的话,从没有过收回的例子。 夜里,季蓝下楼倒水。 她穿着宽大的白色睡衣,习惯不穿鞋,光脚踩在冰冰凉凉的地板上。 在料理台前,捧着杯子喝了好几口,听到后面脚步声,转身。 开着的小灯,即便光亮微弱,也能让她认出那个熟悉的身影,并不害怕,是季豐。 他上下打量她一眼,说:“还以为进贼了。” 走到她旁边的料理台前,也给自己倒了杯,垂着眼看看她的脚,说:“脑子糊涂了,习惯还没变。” 季蓝解释:“找不到拖鞋,不知道放在哪里。” 季豐:“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什么?” 季蓝张了张口,狡辩的话一句也想不出理由。 他很快又说:“又瘦了,多吃点。” 说完,捏着杯子上了楼。 季蓝低头,看看裙摆下苍白的两条细腿。 很瘦吗? 等听到楼上动静没了,她才上去。 石曼请了名医师照顾季蓝的术后康复。 新来的男医生,年轻,温和,爱说笑,而且长得不错。 季蓝常常一个人闷在家里,杜绝了往日的人情冷暖,也不愿意搭理爱打报告的张阿姨,唯一能和她说说话的人就只有李闵立了。 别墅后有一大片绿地,石曼每月花高价保养,旁边还邻着片湖。 季蓝换上运动装,连松紧的裤腰都变得松松垮垮,最近她真的瘦得不成样子了。 李闵立教她一套动作,让重复做着。 季蓝每次转腰的时候,都会看一眼他清俊的面孔,觉得有几丝像早年风靡一时的一名韩国男演员。 运动中,季蓝说:“有没有人说过你名字很像韩国人?” 李闵立挑了下眉,笑着说:“韩国人?” “长得也像。” “哪里像?” 季蓝不假思索地说:“腿长。” 李闵立爽朗地笑起来。 看向她后面,笑容略收,提醒她:“季小姐,你哥哥来了。” 季蓝茫然地往后看,首先看见伸长舌头朝她跑来的斑比。 斑比是只名贵的伯恩山犬,病后石曼特意买来给她解闷的。 斑比后面跟着季豐,她所谓的,“哥哥”。 难怪李闵立这样说,她和季豐太容易被误认成兄妹。 季豐手里握着只旋转飞盘。 “给你养狗,不是让你整日晾着它的。” 季蓝不喜欢这种黏人的小动物,当初给石曼个面子,佯装热情地给它起了个名字,劲头过了两三天,就不爱管着了。 遛狗有张阿姨和季豐,他下班回来总会陪它,今天怎么突然埋怨起她。 季豐把飞盘抛远,斑比欢快地追了过去,浑身毛发翻涌。 李闵立看看表,说,“时候不早了,今天的锻炼到这里。” 季蓝说,“那我去送送你。” 他们踩着草坪走远,季蓝回了回身,看见季豐蹲在草坪上,两手揉着斑比的下腮,表扬它衔来了飞盘。 走到门口,见张阿姨拿着喷壶浇花,季蓝叫住李闵立,突然抱了抱他。 “谢谢你,李医生,明天见哦。” 李闵立被她举动吓了一跳,季蓝余光瞥见张阿姨浇着花,打探地看着他们。 李闵立毕竟不是容易害羞的年轻小伙,深深看她一眼,笑着说,“明天见。” 季蓝上楼换衣服,出来时看见石曼下班回家了,她摘着手表,听张阿姨拿着笤帚,在她旁边嘀咕什么。 季蓝脸上诡谲地露出个笑容。 第二天的老时间,李闵立照常上门。 这次他带来了两张音乐剧门票,结束时掏出来给她看。 季蓝穿得漂漂亮亮的,出门时被张阿姨称赞:“蓝小姐今天打扮得可真漂亮。” 季蓝作戏地看看李闵立,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上了车,她对李闵立就那么多套路了,一路只顾玩手机。 李闵立几次搭话都被敷衍,渐渐也识趣了,只是对她两面的变化一头雾水,满心疑问只能咽回肚子里。 周末的剧院内外来了不少年轻人,等进场期间,季蓝和李闵立在广场上呆着。 李闵立讲起他美国留学时,每周五都要去趟百老汇剧院,他热爱文艺,还未进场,就对这场演出的演奏家们发表了意见。 季蓝对艺术不感兴趣,她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心里在想念她餐厅的战斧牛排。 突然又听见李闵立惊奇地冲着某个方向,说:“哎,你哥也来了。” 季蓝立刻朝那里望过去,这次她一秒钟内就能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你哥”是谁了。 季豐显然是刚下班,还穿着正装,不过解开了领带,开了两颗领口的扣。 四目相对后,季蓝即刻去看他身边的女人。 很眼生。 但她也穿着正式的制服。 那应该就是同事了。 李闵立先起了身,季蓝不情不愿地跟过去。 季豐介绍,“这是李医生。”手朝向季蓝,说:“季蓝。” 她旁边的女人主动介绍自己道:“你们好,我叫席丝。” 她笑容很阳光,看起来是个爽快外向的性格。 季蓝想起来了,季豐和石曼在饭桌上说起过这个名字。 席丝,公司HR千辛万苦从华尔街挖过来的精英。 进剧场的时候,季蓝贴着李闵立走着,问他:“我们的座位在哪儿啊?……哎你走慢点,我跟不上你了。” 李闵立又一次纳闷了,不知道她这会儿的变化,又是怎么了。 季豐在后面看了眼她不断往男人身上贴的胳膊,嘴角冷笑着掀了掀。 两对位置选的不一样,都在第一排,位置却隔得远远的。 演出开始,这个那个的调子在季蓝耳朵里都一个样,她的注意力全在慷慨激昂的指挥身上。 突然明白,为什么指挥家总是容易生心脏病。 右侧是数十个位置,黑压压的影子,遮住了季豐的身影。 李闵立出去接了个电话,弓着身子回来时,很抱歉地告诉她,医院有点事,需要他现在过去一趟。 留下季蓝落单了。 她纠结了会儿要不要提前离场,看周围的人听得认真,免得打扰别人,决定再多坐会儿。 一不留神就睡着了。 音乐停了也没发觉,同样没发觉,前后左右红色椅子里的人们一个一个起身离去。 她撑着脑袋睡得沉沉。 直到额角被人用手指按了下,她头猛地一栽,惊醒了。 睁大眼,刚才舞台上的一群人和乐器统统不见了,又扭着身子往后看,人都散光了。 季豐和席丝站在她面前。 季蓝仰起脸。 季豐表情有着点嫌弃的样子。 席丝笑着说:“怎么睡着了,音乐剧很催眠吗?” 季豐说:“李医生呢?” 看他俩郎才女貌的一对,季蓝不想把自己悲惨落单的事实告诉他们。 她撒谎撒得大言不惭。 “哦,帮我去买奶茶了,我这就准备过去找他。” 季豐点点头,带着席丝走了。 季蓝揉揉着发酸的脖子站起来。 她晃悠了会儿才出去。 月亮挂得高高的,像一面冷玉。 一不小心还是没能躲过他们,但愿没被他们看到。 不远处,季豐帮席丝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没一会儿,她以前经常坐的那辆车一溜烟儿不见了。 季蓝有点不爽。 季豐的那么多车子中,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一辆。 ☆、第 3 章 来时是李闵立开车过来的,季蓝回去只能打车了。 她如今抵抗力弱得厉害,从清凉的剧院离开,一路打了无数个喷嚏。 一个人慢悠悠走着,站在路边等出租车。 十分钟后,终于等来了一辆。 季蓝刚拉开了车门,听见出租车后方的鸣笛声。 然后就看到,季豐那辆车又神奇地出现在了眼前。 他透过玻璃看着她,等着她过去。 季蓝犹豫了下,只好关上出租车的车门,无视司机师傅被耍了一样的吃瘪神情,去了他那儿。 车里,席丝的香水味还没散。 “我饿了。”季蓝不客气地说。 待她坐好,他车还是没动,眼睛淡淡地瞥过来。 季蓝一点即通,老老实实系上安全带。 她不想吻车里的这股香水味,把窗子打开,问起香味的主人:“席丝呢?” “住在附近,先送她回家了。” 然后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同样问她:“你的李医生呢?” 季蓝看着外面,有气无力地说:“可能买奶茶迷路了。” 这话逗乐了他,关掉空调,把车窗开得大了些,夏末的风灌进来,不够凉爽,但吹着很舒服。 季蓝是真的饿了,馋她西餐厅的招牌牛排,但现在她只当自己没有过什么餐厅,自然不能主动提出来。 季豐问她想吃什么的时候,她只说:“以前爱吃什么,就还吃什么。” 她以前唯爱吃她专属御厨房的战斧牛排,从前他来过几次她的餐厅,知道她最好这口。 不过事与愿违,季豐没带她去她想去的。 他把车开到了一个有市井气息浓浓的小街,她觉得眼熟,又想不起来这个地方。 这里是一间门店不显眼的冰淇淋店。 点完东西后,她猛地想起,上中学的时候,她经常来这里。 现在重新装修了,难怪她没认出来。 以前好几次放学晚回家,都是和要好的女同学来这里聊天,谈论明星和学校的男孩子,季豐放假在家时,有几次被石曼差遣过来接她。 季蓝点了大份的雪基和甜甜圈,他在对面坐着,耐心地等她吃完。 季蓝往嘴里递了勺粉色的雪基,大眼装模作样打量两旁,问:“我以前常来?” 他身子朝后倚着,如果表情能说话,现在他脸上的,大概是一句:你继续装。 见他不回答,季蓝也没话说,低头吃完整整一杯子的冰淇淋,手指捏起涂了巧克力的甜甜圈,拇指送进嘴里舔了下。 不知道他正看着,也没在意。 季蓝病后,落到了多走几步都要喘一喘的地步。 石曼严格控制她的饮食,这种东西,在家里时,她看都不能看一眼。 她无意往玻璃上看了眼,是想看看自己刘海有没有乱,不管以前还是现在,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比和他一起时更注重美貌。 却在这时,见到外面街上走过的一个男人的身影。 高高瘦瘦,穿浅蓝色衬衫和灰色的裤子,看不清脸。 她盯着他,不断往后扭着脖子。 季豐出声道:“在看什么?脖子都要断掉了。” 他的话把她心思强硬地拉回来。 季蓝觉得刚才的人影眼熟,但没看出个所以然,只得悻悻收回目光,很快不再去想。 季蓝这一觉睡得不舒服,早上被张阿姨叫醒,张阿姨告诉她,不是早上了,这会儿快要到中午了。 早上没起得来,就睡到到现在,可能还会继续睡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多了,身子像飘在云里,不像自己的了。 张阿姨把手贴在她额头上,想摸到了火炭,赶紧起来了。 季蓝又病了,烧得很严重。 家庭医生来了趟,季蓝吃了药,迷迷糊糊地继续睡着。 下午石曼下班回来,季豐晚上要应酬,回不来了。 “怎么好端端的,发起烧来了?”石曼说。 季蓝病恹恹地说:“昨天吃了冰淇淋。” 石曼拧眉,“你现在身体这样,怎么能吃那么凉的东西?” 季蓝使坏地说:“季豐带我去的。” 石曼听了更生气,拿出手机拨了季豐的电话,那头接通后,气场凌厉地出去训他了。 声声质问从外面传来,季蓝得逞地笑了下。 季蓝偌大的公主房安安静静,一整天没添上朝气。 深夜,有人推了门进来。 门把无声拧动了下,随后门开了道缝。 季蓝刚好醒了,眼睛往那儿瞥了瞥。 她知道是谁。 季豐同样静悄悄地关了门,走到她床边。 他果然刚应酬完,西服搭在肩上,衬衫袖子卷了起来。 一身的酒气。 等他都走到跟前了,季蓝才记起,自己不该是这么淡定的反应。 她惊恐地叫了声,抓紧被子往后躲着。 季豐皱着眉,没料到她这样的反应。 随后手指竖在唇边,嘘了声。 “想把人招来?” 季蓝依然一脸惊恐,“你怎么来我房里!” “你这里,我来的还少吗。” 季蓝面红耳赤,还好光线暗,看不清她的红脸蛋。 她说:“你什么意思!” 他仔细端详了她几秒,眼里醉劲儿还没退,又添上几分不可置信的疑惑。 说:“真不记得了?” “你快出去,我就当你没来过!” 季豐在她床边坐下,西服外套也随手放在她被子上,说:“还有力气赶人,看来你病好得差不多了。” 季蓝瞪着他,真的像受欺负了似的。 过了会儿,他终于发现自己的唐突,说了声好好休息,拿了他的东西要出去,门外传来走动声。 季蓝耳朵竖起,真真正正恐惧地盯着那扇门,季豐反应比她更快,立即返回,然后行云流水似地躲进她的衣柜。 张阿姨在外敲了门,说:“蓝小姐,给你煮了点养胃的小米粥,起来喝一点。” 她进来,放下东西就走了。 门刚关上,季蓝就跳下去反锁上,然后拉开衣柜。 季豐一个大男人藏在她粉粉绿绿的衣服里,摘掉头发上一条粉色的丝巾,吊儿郎当扬起脸,眯眼笑着。 也只能在他喝酒后能看到这个样子。 他慢悠悠踏出来,在鼻子前挥挥手掌,说:“你衣柜里喷那么多香水的吗?” 季蓝语气冷厉:“不管和你之前是什么样的关系,前男友也好,普通朋友也好,我希望类似这样的事不会在出现,更希望你能自重!” 她拼上了这辈子的演技,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直至季豐看着她的眼里渐渐出现失落,季蓝知道目的达成了,把门拉开,等着他出去。 “好,听你的。” 他说着这样的话,偏要在路过时,哄她开心似的,把掌心揉在她头发上。 季蓝碰上门,反锁好,气若游丝地一头栽在床上。 她灯还没关,没一会儿听见楼下铁门打开的声音。 好奇是不是季豐又要出去了。 这种时间出去,十有**是去找女人。 她强打起力气,走到窗户边往下看。 果然是季豐,已经换上了睡袍,一手捏着根冒红星的烟,一手牵着斑比,正准备出去散步。 季蓝下意识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凌晨遛狗?服了他了。 ☆、第 4 章 季蓝烧退得快,在家养病的日子无聊透顶,又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石曼想叫朋友陪陪她,季蓝告诉她,有李医生陪着就很好了,她喜欢和他相处。 这话是故意说给石曼的,她果然不喜欢听,语重心长地说:“李医生再好也是外人,以后你想去哪儿就和季豐说一声,让他带你去。” 季豐坐在对面吃早餐,没发话。 季蓝单手托着腮,勺子在粥碗中搅拌,安静之中,说了三个字:“我不要。” 他听了便抬起头看着她。 石曼问:“为什么?” 季蓝低着眼睛,说:“就是不要。” 季豐点点头,“也好,少了门差事。” 他吃完,放下叉子走开了,跟石曼说了声:“妈,我先去公司。” 石曼交代他路上当心开车,他没回应,拎起外套出了大门。 石曼把他们的针锋相对看在眼里,劝道:“蓝蓝,你没生病前和季豐感情很好的,怎么现在这么生分?” 季蓝无辜地说:“可是我好多事都不记得了。” 石曼轻轻叹气,“你车祸撞到了头部的神经,医生说过段日子就慢慢恢复了,没关系,不急,以后就都想起来了。” 季蓝一言不发。 季蓝慢慢从楼梯上走下来,华贵的吊灯把一楼照映的灯火通明。 石曼和季豐都在。 还有席丝,和另外几个没见过面的人。 白天石曼说起过,她邀请了公司几个员工来家里吃饭。 席丝是他们费了心思挖到公司的,其余几个也不容小觑,否则怎么会请到家里来。 季蓝坐在石曼身旁,季豐在对面。 他右手边就是席丝。 季蓝看他们举止笑谈像老朋友一样熟络。 石曼也看在眼里,瞥过眼神,看了眼季蓝。 季蓝毫不在意,只顾吃自己的。 中途,石曼又开了瓶珍藏的白葡萄酒。 听他们聊着公司的事,她听不懂,也不想听,酒气冲得头疼,她趁人不注意悄悄溜了出去。 别墅后面是一片山,房子里觥筹交错,外面静悄悄的,偶尔有几声鸟叫。 季蓝带了一会儿,搓了搓发凉的手臂,正准备回去。 一转身,看见席丝走了过来。 季蓝倚着后面的围栏,就没动了。 席丝笑了笑,走到身旁,也把手臂撑在上面。 席丝说:“你比我印象里瘦了很多,听季总说,你前阵子出车祸了?” 季蓝对季豐的多事感到有点不爽,但她有个很好奇的问题,问:“你……印象里?你见过我?” 席丝看着她,话一句比一句突然,“没见过真人,见过你的照片,你认苏景林?” 季蓝脑中像老式的磁带一样卡顿了片刻,又很快否认道:“不认识。” 她还顺便问了句:“他是谁?我应该认识吗?” 席丝脸上狐疑,过了会儿摇摇头,说:“可能是我认错人了。” 季蓝躲回自己房间。 好久后,过了十点钟,楼下的人聊天聊够了,终于散了场。 她在楼上拉开窗帘,从窗口看见石曼披了衣服出去送她们,甚至斑比都和席丝玩熟了,样子依依不舍的。 季蓝平日不怎么关心斑比,但看到这一幕,被硬生生喂了一口醋。 季豐两手放在休闲裤口袋里,送完人,比石曼先回身,莫名其妙往楼上看过来。 突然直直被注视着,季蓝差点慌了神,用力拽上窗帘。 其实她只是想看看席丝。 她更讨厌席丝了。 为什么她还会认识苏景林。 李闵立隔天过来一次,把季蓝单独撂在剧院后,再见面,他不自在很多,处处客气着。 季蓝心知,轻轻摇头,不中用了。 李闵立带她去湖边慢跑。 今天周末,难得季蓝起了个大早。 不过她起来的时候,季豐都已经不在了。 石曼预约了美容师上门服务,现在在做贵妇疗养。 李闵立离开后,季蓝溜到餐厅,找到昨晚他们喝的那瓶葡萄酒,给自己倒了点。 仰头喝下去,忍着火辣辣的舌头,去找石曼。 美容师细腻的手心在小心翼翼地按摩她的面部。 季蓝刚坐下,被她闻到了身上的酒味。 睁开眼,问她:“怎么喝酒了?” 季蓝说:“刚才和李医生聊了会儿天,心里不舒服,就喝了点。” 石曼不高兴了,“他居然放任你喝?” 季蓝没回话。 石曼仍躺在床上,伸了伸手,一边候着的张阿姨马上把手机递到她手里。 石曼一个电话打到了院长那里,说:“告诉李闵立,明天可以不用来上班了。” 然后她又平和地跟季蓝说:“疗养师,我再给你换个更好的。” 两天后,季蓝的新医生上任了。 她特意穿得漂漂亮亮地下去见他。 这一次,石曼考虑周全,请来了位德高望重的,年纪可以当她爸爸。 季蓝不能继续她的计划了,当场石化。 张医生的疗养方法和李闵立的相比,更注重心态的放松,要季蓝多出去走走,经常与人接触。 石曼什么都听医生的,当天就要季豐带季蓝出去,还提前帮他们订了电影票和餐厅。 她想撮合他们的心思还没消呢。 季蓝就乖乖在家等着季豐。 今天他少见的没加班,一下班就回来了,上楼去换了便装,抓起车钥匙,提醒久候在客厅地板上逗狗的季蓝,“走。” 按照石曼的安排,先吃了饭,后去看电影。 影院灭了等,到处黑漆漆的,中途季豐电话响起来,出去接完回来,跟她说:公司临时有事,需要他过去一趟。 季蓝心里冷笑,又一次。 怎么她就老摊上这种事。 不过也好,她回去跟石曼卖卖惨,挨骂的是他,而且下次可能就不会再让他陪她出来了。 这么一想,季蓝眼里的不高兴瞬间没了,咬了颗爆米花,特别大方地说:“你忙的话快点过去,待会儿我自己回去。” 季豐说:“你和我一起过去。” 季蓝看着大屏幕,说:“我不去,我喜欢看这部片子。” 电影正巧播到了男女主角忘情地在床上拥吻的片段。 他也侧过脸看到这一幕,季蓝轻咳一声,这时他嘴角不太善良地笑了下,说:“你喜欢看这种。” 季蓝硬着头皮“嗯”。 季豐说“我中学电脑的硬盘里多的事,比这还刺激,回去给你找找。” 公众场合,周围都是认真观影的观众,他声音压得很低,靠得还近。 季蓝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 接下来,身不由己地,跟着他出了场。 因为他的手掌卡在她手腕上,她好像就被铐住了,任人摆布。 到了公司,季蓝在车里等他。 看他匆匆上了楼,她手撑在腮边,看车玻璃外,人群来来往往。 不知道是从哪儿出来的,游荡完后,又去了哪里。 季蓝在车里等了很久,后来没了耐性,她就下了车,跑到搂上去。 她来过这儿不少次,很多人都认得她,她也知道季豐的办公室在哪一层。 上去的时候,察觉到了外面氛围不一样,貌似有员工发生了严重的失误,造成了些损失。 季蓝的平底鞋踩在地上没一点声响,季豐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她从半开的门缝里看见,哭得梨花带雨的席丝,刚好抱住了季豐。 季蓝睁了睁眼,一直苍白的脸上没一点表情,随后,她涂得殷虹的嘴唇弯起一个弧度。 摸出手机,给里面两人拍了张照片。 然后她更加轻手轻脚地溜了出去,重新躲进车里,像没事人一样。 季豐回来的时候,她不太满意地抱怨了句:“怎么这么久。” 看清他脸色不太厚,季蓝有眼色地又加了句:“快回家。” 被季豐冷眼瞥过来,提醒:“安全带开了。” 她刚才下车去,忘记系回去了。 季蓝便去扯那条带子。 系好后,他还是没开车。 手心朝她伸了过来,“手机给我。” “你要我手机干什么。” 他没吭声,表情依然像冰霜一样。 季蓝只好交给了他。 季豐轻车熟路地打开她的手机相册,翻到了十分钟前的那一幕。 照片被毫不留情地删除,然后他把手机还给了她。 并没有质问,全程让季蓝胆战心惊。 车驶在途中,季蓝偷摸地去看他的侧脸。 从小,他每次生气都是这样。 说的话越少,代表生气的程度越严重。 平时去烦他也就算了,这种节骨眼上,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多话了。 她想,肯定都是因为那个席丝。 ☆、第 5 章 张医生的女儿在郊外开了间温泉客栈,初秋最适合养生,赠给石曼几张票。 石曼日理万机,没功夫去,送给了季蓝,又不放心她一个人过去,要季豐陪着。 而季豐表示自己有事。 当天是司机载着季蓝一人去的,张医生早就给女儿打好招呼了,让好好招待两天。 季蓝挺喜欢这里,呆着舒服,闷热的夏天走到尾声,山里更有久违的秋天的味道。 她想着等身体好些了就搬出去住,石曼能保她这辈子衣食无忧,她什么也用不着做。 过去那么多漫长的年数里,季豐是她身边的人,却不是最熟悉和亲近的人。 她最熟悉和亲近的人恰好是他妈妈。 季豐很少在国内,在了也不怎么爱搭理她,小时候季蓝总认为自己是他们家的外人,即便石曼对她有多么好。 因为季豐不喜欢她,那么她就认为,他一定也是把她当作外人的。 虽然她现在已经很好地融入这个家庭,但季豐就是卡在喉口的一根刺,他在的时候,她总是不能舒舒坦坦的。 就算他什么也没说。 看,现在连送她都懒得去了。 一方选择性忘记,另一方又从不主动,她清楚,他们之前慢慢地就会更淡了。 忽然,心口失落地像被秋风刮过。 傍晚,季蓝泡在汤里泡得全身发软,手里一本漫画书翻完了,她摘了片黄叶子当书签,方便下次接着看。 披上浴袍,回了房间。 日式的的客房用一扇扇镶纸的木框阻隔,季蓝找到自己的房间,随手把门拉上。 她想换身衣服,才脱到一半,身后的门被人拉开了。 季豐显然没料到这一幕,视线胶在她更为突兀的蝴蝶骨上,半秒后移开,反手合上门。 季蓝衣服也不换了,重新裹好浴袍出来。 她不想现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由分说,气势汹汹地质问:“季豐!为什么进我房间不敲门!” 他毫无歉意地说:“抱歉,没那种习惯。” 进你房间没那种习惯。 这是他们以前每次偷偷摸摸的时候,达成的默契。 季蓝哑口无言,知道他话中的内涵,一下子,气也生不起来了。 季豐带过来一个纸袋,里面是她忘在家里的药。 季蓝接过,转身回房,重重合上门。 她没有说一声谢谢,因为这两个没说出来的话,她有点难为情,过了会儿换好衣服追出去,可他在这儿都没呆够两分钟,把东西交给她后,就驱车回程了。 晚饭后,季蓝打开药袋,发现里面被额外多放了几颗菠萝糖。 她捏出来一颗,看来许久。 剥了皮放进嘴里,酸酸甜甜,驱赶了苦口的药味。 肯定是张阿姨放的,他怎么可能会为她费心。 觉得在这儿呆着自在,和石曼说了声想多住几天。 两天后山里突然变天,下起漂泊大雨。 季蓝的喷嚏一个接一个打,小张借了她一件毛线衫。 季蓝裹紧了,坐在榻榻米上喝茶。 上次的漫画她看到了第七部。 一场雨断断续续维持了一周来天。 雨后路不好,依然要封山,十天后,季蓝终于回了家。 这是她离家最久的一次了。 连张阿姨都想她了,做了一大桌子她爱吃的菜。 饭桌上没见季豐,她季蓝随口问了句,石曼说,季豐爸爸这几天身体不好,他去了温哥华探望。 据说昨天才去,估计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三天后,季豐回来了。 他们已经半个月没见面了。 深夜听到敲门声,季蓝听了一阵哆嗦,唯恐被人发现,光着脚下床开门。 季豐低头看着她的光脚丫。 原以为又要被说了,他却又抬眼看着她的眼睛。 “季蓝,我们结婚。” 季蓝的床气和困意无影无踪了。 “什么?” 季蓝反应过来了,声调控制不住了:“你怎么想的啊你,我才认识你多久啊。” 他挤身进来,坐在她床上。 季蓝迅速关上了门。 看到他风尘仆仆的,肩上的衣料上,有被雨水滴湿的痕迹。 “你快出去,被人看到不好。”季蓝焦急地赶他。 他说:“这么久了,你还想着苏景林?” 季蓝装傻到底:“什么苏景林,谁啊?” 他又用探究的眼神仔细看了她几秒,轻呵出声。 然后站起身。 他回身:“早点睡,当我今晚什么也没说。” 季蓝又是一头雾水的。 等他出去了,还不知道从头到尾怎么回事。 拜他所赐,季蓝一晚上都没睡着。 她当然不知道,季豐被他父亲留了两日,相亲了五六场。 今年,他这婚,是非结不可了。 早上张医生早早就来了。 季豐今天休息。 他好像有点不舒服,一早上都不比往常有精神,还咳了几声。 张医生这次过来,给季蓝带了样东西来。 手掌打开,里面是条项链,吊着银色的一颗桃心。 这是季蓝落在了客栈,被小张收起来,拜托张医生转交的。 季蓝接过它的时候,季豐就在她身后,让她如芒在背。 他嘲讽地说,声音就像当年嘲讽别人脑子进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还记得这条项链?” 季蓝默默紧张了下,回头,季豐正看着她手里的东西。 他记得这条项链,由她戴了多年,不过并不是他送的。 他又呵笑了一声,“你这白月光,还真的挺有魅力啊。” 待季蓝看过去的时候,他脸上神色如常,好像是由衷地说的。 季蓝并不退缩,回道:“什么白月光?我只是觉得这条项链漂亮就留着了,倒是你啊,是在吃醋吗? “季豐,你不会是喜欢我。” ☆、第 6 章 这个问题他当然没回答,轻讪了声,走出硝烟弥漫的餐厅。 季蓝把项链收好,心情也变得不好了。 答应了石曼,晚上等她回来。 她总有各种各样的场面要参加,某某集团董事长过生日,下班后去参加。 交代季蓝好好打扮,但季蓝车祸后,就对很多事情不上心,随便扯出一条基本款的裙子套上,就跟她出去了。 司机给开了车门,她钻进车厢,意外看见车座那头坐着个人,差点吓着她。 没人通知她季豐也会去。 他脱了西服的外套,手指撑在唇下。 季蓝坐进去他也没回头。 石曼坐另外一辆车,她的车开在前面。 一路上,季蓝特别想问他为什么也肯去了。 别的倒无所谓,只是季蓝知道,他曾经和对方家的大小姐有过一段。 石曼和其他人都不知道,只有季蓝看得真真切切的。 就这么过去,见了面不会尴尬吗? 季豐的电话响起来。 她眼睛偷偷瞥过去,看到就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女人的名字。 他接通了。 短暂说了几句话,让司机停了车,独自下去了,电话也没断,什么也没和季蓝说。 季蓝翻了个白眼,摆摆手,让司机别管他,继续往前开。 到了地方,石曼问起季豐怎么没来。 季蓝说,他半路有事,下车了。 石曼样子不太高兴,没说什么。 季蓝跟着石曼到处见人,特意留意那位孙小姐。 到处都没看到。 看来她猜得没错。 想到这里,季蓝没忍住冷笑了声,身旁的石曼看过来,不明白地问:“怎么了?” 跟她在这儿呆了快一个小时,吃得东西挺多,只是不是适合吃的地方。 石曼准她想吃什么,让司机带她过去。 车里,季蓝便指了她的西餐厅。 她病后,就很久没去过了。 餐厅位置脑中取静,从外面看着是个两层的玻璃盒子,里面花植芬芳,灯影栋栋。 员工见到她,很讶异,更多的是热情。 季蓝不住地干笑,一副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样子。 司机陪她进来,待她找位置坐好,就出去到车里候着了。 季蓝刚要点餐,就发现了个熟悉的身影。 季豐和他的孙小姐。 到哪里去不好,偏要来她的地盘。 可能是有旧情复燃的趋势了。 季蓝摸出手机拍照的时候,没注意被他发现了。 她拍下照片,然后发给了石曼。 接着,默数,三、二、一。 果然,季豐起身,捏着不住躁动的手机出去接了。 路过季蓝这里,季蓝看着他背影笑。 待他出去了。 季蓝回头观察那位孙小姐。 季豐这些年谈过几次,好像很钟爱这种型。 长发、白肤、大眼。 季蓝举起铮亮的餐勺,上面照映出她的模样,不也正是这种? 她烦躁起来。 东西没动几口,没一会儿就出去了。 正巧季豐又挨完了石曼的训,回来了。 狭路相逢的时候,季蓝刻意表现的身正不怕影子斜。 却被他一把按住了肩膀。 她的背靠在挂着大大小小的相框的墙壁上,她现在少了不少脂肪,真硌得骨头疼。 季豐那张迷惑了孙小姐的俊脸逼近。 问她:“你爱打小报告的毛病,什么时候改改?” 季蓝莞尔一笑:“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他也笑了,说:“谁是苍蝇?” 季蓝给自己讨了骂,笑意敛回去,怒视着他:“叮你这个混蛋。” 他逼近了些,嘴巴快要靠近她耳朵,季蓝赶紧别开脸。 季豐压低了声音:“怎么叮?” 季蓝推开他,气冲冲地出去了。 孙小姐吃他这一套,她可吃不了。 真是生气。 睡前洗脸的时候,才想起自己钱包落在餐厅了。 季蓝打电话到餐厅,经理告诉她,东西被季豐收起来。 刚挂了电话,房间外有人敲门。 以为是季豐,洗了脸上的泡沫,摘掉夸张幼稚的发带才过去开门。 张阿姨站在门外,捏着她的钱包。 “蓝小姐,这是季豐交代转交你的。” “哦。”“给我。” 季蓝接过来,关上门,立即打开钱包里面的内袋。 早上张医生把项链给她带来,被她随手放在了里面。 现在,它已经不见了。 季蓝压着火气过去找季豐。 他睡觉从不锁门,季蓝敲三声门提醒下就自行进来了。 换下的衣服放在床上,卫生间水声哗哗。 季蓝环着胸,坐在沙发上,没好气地冲卫生间喊:“快点洗!” 水声没停,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季蓝等得久了,听见外面响起声闷雷。 怪不得白天天气沉闷了一整天。 她走到落地的窗户边,拉开窗帘,闪电的光芒刚消失,唰唰雨声再次溶进黑夜,泯灭了身后的脚步声。 她被拥进一个宽厚的怀抱,身子颤了一颤,低头看见了男人的手臂。 玻璃上是他从后抱着她的影子。 季蓝使劲去掰他的手。 他顺势抱得更紧了些,还把她翻过来。 “想我了?又跑过来,不提前说一声?” 他说得满满暧昧,让季蓝接收到的,是危险的信号。 尤其他裹着条浴巾,熟悉的身体刺激她眼球。 季蓝两手去推他,“你干什么,快放开!” 他很快就放开了,毛巾顶在头上擦拭黝黑的湿发。 等他坐回了床上,季蓝说:“我项链呢?还给我?” “什么项链?” “我的项链!”季蓝咬着牙说。 “不知道,没见过。”他无所谓地说。 季蓝逼到他面前,怒气冲冲地说:“别逼我!” 季豐扔掉毛巾,身子后仰着,歪着脖子端详她脸上的怒意。 他把手伸在浴袍口袋里,“你过来,我就给你。” 季蓝眼睁睁盯着他的手。 “过来啊。” 季蓝警告地看一眼他,离他又近了点。 她伸出手,被他一把扯过。 上半身便朝他弯了下去。 季豐的手握在她颈后,于是起不来了。 他的嘴唇贴在她嘴角,很快转移到最终目的地,季蓝挣扎的时候,牙齿磕在一起,又被他惩罚似的咬了嘴唇一下,然后给一巴掌赏一颗糖,温柔地亲吻被她咬过的地方。 季蓝像只被捏了颈子的猫,没有办法抗拒。 等她挣开的时候,恼羞成怒地把手掌打在了他脸上。 清脆的一声响,让他歪过了脸,额前的发丝上地下水珠,浸在床单上。 季豐沉了脸,又更加变本加厉。 季蓝被他压在床上,他扯下身上的浴袍,湿热的身体压在她纤细的身上。 季蓝拳打脚踢,被他一掌把双手压在头顶。 他很少生气,此时没了涵养,咬牙切齿地问:“什么都不记得了,偏要记得这条项链!装什么,忘了当初有多喜欢上我的床?” 季蓝一直只当在他身边做什么都是安全的,现在才发现,他六亲不认起来的时候,多叫自己发怵。 等他的嘴唇又烙在了脖子上。 季蓝破罐子破摔,哭叫了起来。 尖锐的声音很快就把石曼招了过来。 她推开门,季豐的动作也就停了。 季蓝哭着拉好衣领,跑过去抱住石曼。 外面雨声越来越大,季豐把床上的枕头纷纷甩到地上。 石曼浑身冷冽地看着他。 季豐裹好他的浴袍。 站起来,神色如常地说:“妈,你怎么来了。” ☆、第 7 章 第二天一早,季蓝向石曼提出自己想搬出去住的想法。 石曼的拒绝在她预料之中,然而却没想到她说:“你大病初愈,让我怎么都是不放心的,这段时间,就先让季豐到外面住。” 季蓝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从小,石曼对她比对自己亲儿子要好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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