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迟寅并非两年没回去。    他在六月初，回一中看过孟芫，没有回家，谁也不知道而已。    给自己的理由是，对她说一句高考加油。    然而，她并不想见到他。    一如既往。    时隔一年半，那天他被她扯着领子一通骂，一句话没说。    连那句高考加油，都未曾说出口。    走出书房，唯一知道他和孟芫关系的湛依依问他。    她开门见山：“你和孟芫怎么回事啊？”    迟寅沉眸：“分手了。”    “所以小苏？”    “我同班同学，爷爷误会了。”    “误会你喜欢她？”    迟寅薄唇紧抿，缓缓点了点头。    半晌，湛依依又说：“所以，我可不可以推测，孟芫误会你喜欢那什么小苏？”    迟寅沉默了。    他似是而非问道：“误会解除了，一切就回的去了吗？”    湛依依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去试试。”两小孩的感情，她不懂。    第二个说让他回去的。    其实他慢慢觉得苏梦晨喜欢他的时候，他想，她当初那些话，是因为误会自己喜欢苏梦晨吗。    她对他俩的感情如此没有信心吗。    倘若是他呢？他发现自己竟也回答不上来。    那天在公交站看到她和何钧，他追不上，就像那场初雪，预示着无疾而终。    迟寅连夜坐飞机赶回去。    一下飞机，他坐车去s大，六点左右。    他打电话给湛青，湛青和他碰了个头，给他一张s大大礼堂元旦晚会的票。    湛青说：“我打听了，她现在在排练，等会有元旦表演，你现在要去找她么？”    迟寅会意：“你意思不就是先不找么？她在排练。”    好不容易等到晚会开始，迟寅凭票入场，最后压轴的节目，孟芫终于出来了。    她唱了一首《安和桥》，其中歌词，句句绵密扎进他心里。    回不来了么。    她放弃了音乐，考上s大也只是勉为其难么。    她不会再对他满怀期待。    她唱最后一句，你好，再见。    曲终人散，观众陆续离场，台上空无一人。    迟寅被困在位置上，不敢再进一步。    又是一句话没有说，她甚至不知道他出现在这里，听她唱完一首歌。    迟寅回去后，真的没有回过南孝了。    过年孟芫来她外公家，他们也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清华毕业后，迟寅选择去美国留学。    整整七年，他和孟芫再次重逢。    这一次，说什么他也不会放手了。回不去的，就朝前看。    孟芫在成都逗留了两三天，好好玩了一番，带了一堆火锅底料回来。她直接跑去晏晏家里。    她一直不明白，湛青这人有什么好，骗人家小姑娘同居，毕业就结婚，结果自己天天在市局解剖尸体。    晏晏两眼放光，抱走火锅底料。    “孟芫，你果然懂我。”    “得了，我就没见过比你专业的吃货。”    晏晏“嘿嘿”笑，她皱了皱鼻子，小声说：“学长，他好烦啊，把我一个扔车里，屁颠屁颠跟你下车……我那天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车开回家！”    晏晏考了驾照，也放在家里是摆设，因为她是个十足的马路杀手。    孟芫默了默：“……”    晏晏小心翼翼瞥了一眼她：“孟芫，我听你妈妈说，迟寅这次不回美国了，一回家，就把你爸爸惹毛了，在他面前提了你名字。”    孟芫扯唇，嗤笑：“……他有病，回来就没正常过。”    “是的，他是不正常。”晏晏点头如啄米，“你妈妈也说他，最近特别奇怪，带着墨镜上下班，不知道的人以为他瞎了。”    “……”    孟芫抽了抽嘴角。    “哦，对了。”    晏晏站起来，径自走向冰箱，她把打包好的便当盒拿出来，嘀咕了一句：“这是糖醋排骨，昨天回去吃饭，她让湛湛特意带回来的。”    晏晏大声强调道：“一块都没少，特意给你做的。”    孟芫走近她，扯了扯出她的脸颊，恶狠狠道：“你是哪边的小间谍，天天帮我爸妈说好话。”    晏晏咕哝：“孟芫，我读高中的时候，会觉得你爸爸妈妈好过分，就是他们，没有处理好你们的关系，让湛湛活在自责自卑里……”    “让你”    “晏晏，我走了。”孟芫打断她。    “她想尽力弥补，你可以不原谅，但你可以慢慢的接受啊。”    “好，排骨我带回去了。”    晏晏喜出望外，将便当盒装进保温袋里，她解释道：“孟芫，我不是替你爸妈说话，我只是不想看你一个人太辛苦。她悄悄给我，我就悄悄拿给你，你就悄悄接受我，好不好？”    孟芫失笑，都结婚的人了，还是一本正经得可爱。    “晏晏，难怪我妈现在这么喜欢你，哦，是包括老爷子都喜欢你。”    “嘿嘿，因为，他们看到了我的好呀。”晏晏把便当盒塞进她怀里，“还因为我相信，他们也很好。”    一开始，都是带着偏见看晏晏，不怎么同意这么个平凡无奇的女孩和湛青在一起。老头儿反对，瞧不上眼，湛青没改过口。    不知道怎么地，就接受了，她天生有这种治愈人的魔力。    孟芫提着便当走出门，晏晏咳了声，故弄玄虚说道：“我记得有天，我们有急事，开你爸的车出去，我无意间打开他的车载音响，里面放的你的歌。”    孟芫脚步一顿，她低声说。    “那又怎么样。”    “也许他早就认可了，你现在热爱的事业。”    孟芫回去的时候，微信震了一下，有个好友申请，点开，头像是科比，网名叫借给我你的光。    两秒，她退出界面，当做没看到。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谁。    她洗了个澡出来，手机震天响，七八个未接来电，她拿起手机，震哥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您还记不记得，今天要和小迟总见面呐？现在都下午五点半了，我限你半小时收拾完毕，徐洛开车去接你。”    半小时后，门外传来敲门声。    孟芫正好在玄关穿好了鞋，她拉开门，迟寅笑吟吟，出现在她眼前。    孟芫随手扎了个低马尾，小小的一簇拢在脑后，耳边垂下来几缕额发。她走出去，看了一眼迟寅，冷声道：“迟总，劳烦您亲自上门了。”    迟寅打量两眼她的公寓，应声：“不客气。”    孟芫关上门，低头戴上鸭舌帽。    白皙的小块后颈，一串英语字母，迟寅眯眼辨认了一会儿，马尾挡住，只能作罢。    下了楼。    门口停着辆黑色卡宴，孟芫钻入后座。迟寅在前面开车。    车子路过她父母家的小区，孟芫遥遥看了一眼。    迟寅倏然出声：“你爸最近身体不怎么好。”    孟芫缄口不言：“……”    车子到了目的地，孟芫拉开车门下来，迟寅把车钥匙给泊车小弟，紧跟着她。    他问：“为什么不加我微信？”    “没看到。”    迟寅厚着脸皮，直接回：“科比头像那个，你现在可以同意下。”    他又补充了一句：“合作的事，咱们以后可以详谈。”    “……不用了。”    恰好走进包厢，林秘书听到这句话，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站起身递给孟芫，淡声说：“孟小姐，您加我的就好。”    迟寅龇牙咧嘴：“你休想！”    林秘书：“……？”    孟芫加了林秘书微信，迟寅愤愤不平。    “你加了他的也不加我的！”    小学生么。    孟芫无视了他的问题。    “迟总，请您不要执拗于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    孟芫落座，林秘书端着一瓶红酒，问道，“孟小姐，喝酒吗？”    孟芫轻轻点了点头。    林秘书是个斯文人，安排的地方是个曲水流觞古韵十足的饭店，他心思细，为唯一的女性的点了甜点。    甜品一上来，他喊住服务员：“直接放在这位女士面前。”    服务员放下甜点，笑着说：“这是桂花牛奶冻，很好吃的，是来我们这里的女客人心头最爱，这位先生很有眼光。”    孟芫顿了顿，慢吞吞说：“我，吃不了这个。”    话未落，迟寅直接端走她跟前的牛奶冻，用小银匙自己吃了起来。    他如往常一般，随口道：“她吃了闹肚子。”    说完，两个人俱是一愣。    徐洛摇了摇头，心里暗忖，这两个人……    他们班里都传迟寅和孟芫分手后，和苏梦晨在一起了。    他到底什么情况啊？    林秘书缓缓眯起眼，表情变得若有所思。    何钧没有来，他去了杭州录节目。    迟寅心情愉悦，他愉悦地吃完那碗牛奶冻，突然觉得徐洛和林秘书很碍事。    他揉了揉眉尾，对这二人讲：“我想单独和孟小姐商量下合作的事，你们要不先走？”    “？？？”    徐洛满脸问号，他到底想干嘛？    林秘书拿起椅背后的西装外套，低声嘱咐了句：    “迟总，记得正事。”    徐洛和林秘书走出包厢。    迟寅心情更愉悦了。    他支着头，目不转睛盯着孟芫看。孟芫也没有避讳，淡淡看向他。    半晌，孟芫启唇。    “迟寅，我不签约。”    迟寅愣了一愣。    孟芫继续说：“不用白费工夫，我只想自由自在搞音乐。”    迟寅回神，哑着嗓子：“好。”    “嗯。”    过了五六分钟，迟寅眸子黑亮灼人。    “孟芫，请你对我抱有一点点期待。”    我不会再让你的梦想，变得勉为其难。    那些青春回不来了，可如今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