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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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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装,一则不能抢了容常凝的风头,二则容常曦很清楚,今日对于华君远等人来说,重头戏是弱冠宴后的柳素,自己打扮的再好看,也毫无意义。    她只穿了个石榴色如意纹交颈长袄,长袄的领口袖口都缀着淡灰色的灰鼠毛,头上一边插了一个金丝小圆簪,比之往日,少了居高临下富贵之感,多了几分小女子的生动意趣。    而容景谦穿的与往日几乎毫无区别,深蓝色卷云纹长袍,披着黑色的大氅,三人出宫前一路无话,上了马车也是相顾无言,只闻车轮转动之声。    容常曦有一肚子话想问容景谦,奈何容常凝在此,也不好说什么,倒是容常凝,犹豫了好一会儿,忽道:“景谦。”    容景谦道:“怎么了,大皇姐。”    容常凝轻声道:“孟公子……会如何?还有孟家那几个小辈?”    她也隐约知晓大理寺之事,本应为华景策开心,但无论如何,孟俊毅差一些便要与她有婚约……    容景谦道:“不过是一个穷秀才的命,哪里会赔上这些王公贵族的命?”    他的语气带了一点嘲讽,容常曦听的出来,容常凝却听不大出来,她微叹一口气:“孟公子……其实应当,并不是坏人。若景谦你有法子,可否帮他斡旋一下,也不至于让他,太过受苦……”    容景谦认真地看着容常凝,道:“孟公子如今在刑部,我无法插手,但皇姐的话,我会记在心上。”    容常凝感激地点了点头。    容常曦:“……”    容景谦这个人,每次还真是能一脸真挚地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骗的别人信以为真,自己也算不得说谎。    容常凝还找他照顾孟俊毅呢……    孟俊毅可就是被容景谦一手“照顾”进刑部大牢的,而那个所谓的书信,则是容常凝那边提供的落款,她自己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要是想到了,不晓得该有多么愧疚。只是那龟公案并非容景谦栽赃,孟家掌控大理寺多年,诸如此类的操作数不胜数,根本不需要容景谦安排什么。    何况,皇上本就不信任孟家与洪家,他所需要的,也不过是个引子,容景谦给他找出来了,他就借此发挥,最后孟家下场如何,又与洪家息息相关,洪家如今权势颇大,洪安更是个将帅之才,又驻守着贺州……光凭这一封信,且是洪则鸣与孟俊毅打死也不会承认是自己所写的信——毕竟确实不是他们些的——孟家与洪家当真能受重挫?    前世这些事情,容常曦是半点没管,她只记得一直到自己重病以前,敬贵妃都好端端的,虽然二皇子不争气,但洪家与敬贵妃并未受到牵连,甚至可以说,父皇再三原谅容景祺,除了是血浓于水,也因为洪家不可擅动。    光是随便想想,容常曦都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索性不再去想了。    华府很快便到了,容景谦率先下了马车,容常曦最后下去,一抬头,便见华景策华君远在华府外候着,她身边多了个容常凝,还有,上一世是没有落雪的……除了这两点,眼前这一幕几乎与前世一模一样,容常曦望着华君远微笑着的脸,有些晃神。    算一算,她与华君远也有三个月没见面了,但这其中发生的事情太多,她竟几乎没有时间像上一世一般反复思考华君远的事情,每日只为他哭笑,来的路上,她甚至还在想,或许她这一世已不那么喜欢华君远了。    尤其一想到最后一次见,华君远,她还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容常曦便更有些恹恹的。    可见到他,见他微雪中一袭白衣白斗篷,容常曦才发现,他仍然是如此让自己心动。    ☆、柳素    七皇子与大公主二公主驾到, 华府自是上下迎接,但这毕竟是华景策的弱冠礼, 三人都不愿抢了风头, 很快便直接在安排的位置上落座,容常曦仍是坐在华君远容景谦的正对面, 身边坐着容常凝, 还有华家的几位女眷,容常曦这一世骄纵的名号没有前一世传的那样夸张, 但大家都晓得她身子不大好,动辄卧床一年半载, 甚至还在西灵山待了三年, 故而十分小心, 热姜汤换了好几次,碳火也就差放她腿上了。    容常曦容常凝耐心地同华家女眷轻声聊着天,显得十分亲和, 待弱冠礼结束,华家老太太果然又让人将那鸡给杀了, 容常曦早有准备,躲在屏障后头,眼睛都没睁开, 倒是容常凝被吓了一大跳,轻轻抓着容常曦的衣袖。    弱冠礼结束,外头的雪似乎大了一些,天色也渐渐暗下来, 华家之外的宾客散去,容景谦低声对容常曦道:“华公子回屋路上,有一条小道,若大皇姐想要同他说话,可在此候着。”    容常曦立刻告诉了容常凝,容常凝颔首,同容常曦一道往外走,华家女眷要跟上,容常曦只说有事要同皇姐说,两人随意走走,很快便回来。    到了那小园林入口,容常曦停下脚步,让容常凝带着婢女,自己往里头走,这实在太不合乎礼数,但机会难得,容常凝也不愿耽误,带着贴身婢女便去了华景策必经的小道等着。    风雪渐大,容常曦身后的侍女举着伞,也挡不住这烈烈寒风,容常曦手缩在暖筒内,正犹豫是应该在这里等着还是先回屋,免得华君远与容景谦偷偷跑了,便听得旁边传来脚步声,她侧头,却见是华景策与华君远向自己走来,容景谦带着福泉禄宽也在。    华君远撑着伞,撑伞的指节被冻的微微发红,华景策对容常曦颔首行礼,便带着小厮走入了园林中,容常曦目送他离开,心里很为容常凝捏一把汗。    华君远忽道:“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容常曦身后的侍女有些惊慌——因为赵嬷嬷身体不大好,今日一大早还咳血了,容常曦不放心随便就那么让人看着,便让尤笑留在宫中照看赵嬷嬷——故而今日跟着容常曦出来的,是尤笑颇为放心的宫女萃珍与荟澜,但她们始终是怕容常曦的,见华君远冒然搭话,更是下意识要拦。    “让开。”容常曦的声音阻止了两人的动作,“华公子,请带路。”    华君远颔首,撑伞走在前头,容常曦跟在后头,两人在园林外稍一绕,走入了旁边的一个小亭内,走入亭子时,容常曦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萃珍荟澜便赶紧停住脚步,没有跟入亭中。    至于容景谦,他就没有要跟上的意思,福泉撑着伞,他站在伞下,遥遥看着亭子这边,偶尔又瞥一眼园林那边,看起来很是忙碌。    华君远收了伞,抖落上头的细雪,回头看着容常曦:“殿下,上回你要我问的事,我旁敲侧击,已知道答案。”    容常曦呆了片刻,才想起自己曾要华君远替自己问华景策中意何种类型的女子,她道:“啊……那……”    “兄长说了,他所爱的,如今仍只有嫂嫂。”华君远似有些感叹,“情爱之事,如今兄长并不做他想。”    容常曦正要说话,那边园林里,容常凝便垂着头快步走了出来,越走到后面,她的脚步越快,身后的婢女撑着伞扛着风,几乎要跟不上她,而容常凝无知无觉,最后竟是逆着风跑了起来,小婢女惊呼一声殿下,当真再追不上。    彤云密布,这场雪似要越来越大,而容常凝石青色的背影似格格不入的一抹春色,要消融在这昏暗的冰雪之间,容常曦担忧地要跟上,却见容景谦对福泉扬了扬下巴,福泉将伞交到禄宽手上,脚踏雪泥,身轻如燕地跟了上去。    有福泉在,想必容常凝出不了大事,容常曦松了口气,华君远也有些出神地望着容常凝离开的方向,又朝着园林处看了一眼,很快便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失笑地看了一眼容常曦。    容常曦也收回了目光,尴尬地看了一眼华君远,道:“多、多谢华公子。”    华君远轻叹了一声,道:“天色已暗,雪势亦渐大,殿下应当快些摆驾回宫。”    容常曦犹豫了片刻,那边容景谦已几乎料事如神地走了过来,随口道:“辰元,皇姐说今日要同我们一道出去。”    容常曦:“……”    她是同容景谦说好了,无论他们今天要去哪里,容景谦都得带上她,但容常曦以为,还是和上一世差不多的法子,由她女扮男装,鬼鬼祟祟地跟着他们。    但,竟是这样?    如此光明正大地,同华君远说,我皇姐要跟咱们一道去那烟花之地?    容常曦嘴角抽搐,几乎不敢看华君远的表情,华君远果然道:“七殿下,这未免也太胡闹了些。”    容景谦淡淡道:“她直接在明心堂等着便是。”    华君远蹙眉:“可是,为何?”    “我要同她一道回宫,否则只恐有人……”    “若如此,不妨你们先行回宫。”    “辰元,你忘了,我要去将她也接来。”    他两人如同打哑谜一般你来我往地说了一堆,容常曦听的满头雾水,只知道最后华君远妥协地点点头,道:“好,那这你同康显殿下先去明心堂,我很快便将她带来。”    容景谦颔首,华君远对容常曦笑了笑,道:“殿下,我还有些闲事,先行告辞。”    容常曦只能点头看他离开,华君远刚走没多远,容常曦便着急地回头:“你,你,这是什么跟什么?!我是要跟着他走,不是要跟着你走!”    容景谦道:“辰元要去一个隐秘之所,其他人不便跟着去。”    什么隐秘之所,不就是那种地方!都这样了,他居然还是要去,还是要去!    容常曦一时间说不上是刮在脸上的寒风冷,还是心头更冷,容景谦又道:“他很快便会去明心堂,我们等着他便是。”    明心堂……?    容常曦疑惑地抬头望着容景谦,容景谦却已经让禄宽打着伞,大步往外走了。    容常曦随容景谦上了马车,马车在大道小道中转来转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最后终于在一处颇为偏僻的地段停下,这周围并不见什么小贩摊市,皆是一栋又一栋的小院,鲜有人迹,方才落下的新雪在青石板路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竟只有他们的那一道车辙。    他们刚下马车,便有个老仆从里头开了门,微笑地候着,容常曦心下奇怪,这老仆怎的也不欢迎一下他们,等进了屋,那老仆忙上忙下端热茶,生炭火,始终一言不发,她才意识到这老仆或许并不会说话。    小院并不大,院内环境清幽,角落还养了一窝鸡,看起来是再普通不过的民宅,走入屋内,容常曦却一眼看出所有摆设皆非凡品。    容常曦喝了一口热茶,恍然大悟:“这里是你在宫外常待着的地方?”    容景谦斜斜地看了她一眼,摇头:“是辰元的小院。”    “……也对,要是你自己待的地方,你才不会带我去。”容常曦嗤了一声,容景谦倒也不反驳,垂眸饮茶。    容常曦起身打量着这窗明净几的小屋,想着或许这里的一桌一椅,墙上挂着的山水画,桌上摆着的细竹盆栽都是华君远自己亲手所挑选,便越看越心生欢喜,观赏完毕,她才重新坐下,故作懵懂地道:“华公子究竟去了什么地方?神神秘秘的。”    容景谦道:“不便同外人道。”    “外人,我是外人,你难道是他内人不成?”容常曦见他帮着华君远遮掩恶行,不由得心下恼怒,故而十分地口不择言,说完自己都忍不住捂住了嘴。    容景谦淡定地瞥了她一眼,压根不为这种胡言乱语生气,容常曦只好道:“他当真还会过来?”    她实在害怕,怕华君远沉迷温柔乡……    等她看完了周围的摆设,容景谦道:“皇姐,请随我来。”    容常曦茫然地跟着出去,以为要见到华君远了,容景谦却又一个闪身,带着她进了隔壁紧贴着正厅的耳房 ,这耳房里有些昏暗,只有一张床,一张小几,两张小凳,连窗户也没有,这样的房间,与容景谦独处,让容常曦想起了一些不大好的回忆,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容景谦忽地伸手挪开那小几上的一个高高的莲式砚台,道:“皇姐在此暂时歇着,辰元很快会来,我也很快会回来。”    容常曦一愣,将耳朵贴在那砚台后的墙壁上,这里显然有些机关,隔壁老仆进去收拾炭盆的声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容常曦越发困惑:“什么意思啊……”    容景谦道:“皇姐一会儿切记,不要出声,也不要离开。”    说完他便匆匆地走了。    容常曦自是不敢乱走动的,好在这耳房虽小,却十分干净整洁,那床褥看起来也是从未动过,但并不显得潮湿,她在床褥上坐下,迷迷糊糊地半躺着休息,过了也不知多久,外头传来一些响动,容常曦惊醒,下意识要往外走去,又想起容景谦吩咐过,不许离开。    虽然她从来不是个听话的人,但容景谦显然没有想要害她,容常曦想了想,将耳朵贴在砚台后的墙壁上。    她听见三个人的脚步声,而后是落座声,那老仆斟茶声……    接着是华君远轻声道:“怎不见景谦……”    最后一个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仍带着淡淡的鼻音,应是才哭过,她轻声道:“景谦?那是谁?”    这声音在容常曦耳里听来简直犹如一道惊雷。    是柳素。    容常曦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容景谦竟然要她在这里听柳素与华君远的墙角?!谁知道他们会做什么啊!她耳朵会烂的!    ☆、身世    柳素坐在正厅内, 手里捧着老仆人新上的热茶,脚下燃了一半的炭火盆昭示着在他们来之前有人已来过。    她看似淡然, 心头却是颇为不安。十五年前甚至更早的往事与她而言, 仿若外头的风雪一般,曾轰轰烈烈地下过一场, 但这十五年来, 世易时移,那些风雪早已消散, 就连那雪化成的冰水,都早已不知流向何处。    可偏偏在这时候, 从来不踏足烟花之地的华君远忽然出现, 又大张旗鼓地买下她, 所为何事,柳素心头如明镜。    她有些惶恐,因为当初的那些事……    柳素望着他, 试图从他眉眼中找出当年任何的蛛丝马迹,奈何什么也没有, 华君远同样看着她,道:“当年的事,还请柳大家一点一点, 事无巨细,尽数告知在下。”    柳素嘴唇轻颤:“你如今知道多少?”    华君远正要说话,外头又一次传来响动,容景谦披着大氅, 身后跟着一个撑着一把淡青色纸伞的女子,两人携裹着一身寒意入内,那女子将斗篷摘下,露出极有异域风情的眉眼,柳素愣了愣,已猜到来人身份,立刻起身行礼:“民女柳素,拜见平良县主。”    叶潇曼随手将伞一放,道:“柳大家不必多礼。”    柳素又看向她身后的容景谦,恰好与那双凛冽似初开刃寒锋的眉眼对上,她一愣,下意识又要行礼:“不知这位是……”    容景谦并不理会她,在一旁坐下,华君远和叶潇曼也不介绍他,只复杂地看着柳素,柳素不敢再问,只叹气道:“华公子,平良县主……我,我这些年来,不曾去华家找寻你,实在是有苦衷……”    华君远从衣袖中拿出一枚长命锁,珍而重之地放在桌上。    一看到那枚长命锁,柳素的脸色便瞬间变了,叶潇曼抿着嘴唇,也将自己脖子上的长命锁给取了下来,同华君远的放在一起,两枚长命乍一看一模一样,只是若仔细看,会发现下头刻着的文字有些许不同——一个是合坦文的帕里黛,一个是阿娜尔。    柳素沉默了片刻,道:“我如今已是公子的人,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我想知道,公子是如何找到这长命锁,又如何确定这长命锁与自己有关系的……”    “父亲从未隐瞒我之身世。”华君远的声音有些恍然,“我知我并非华家血脉,乃是天寒地冻时,被丢在了华家大门口,上边仅仅写着我的生辰。恰那时兄长因天花病重,父母一时心软,将我收养,这许多年来,待我视如己出,但我却始终想要得到一个真相……可那时父亲远在青州任职,年岁已久,距离甚远,我找不到丝毫线索。”    叶潇曼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长命锁,语气很是怀念:“阿娘去世前,再三叮嘱我,要将我的表兄找到。当年阿娘不顾她阿姐帕里黛公主的意愿,将那孩子送来大炆,这始终是阿娘与帕里黛公主心头的结,阿娘一直以为,自己来了大炆后,很快便能和那孩子相见,谁知直到最后,阿娘病死,也没能完成这个心愿。”    柳素的脸色越发苍白,她轻声道:“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    也不知为何,她开始自称奴婢,而非民女。    叶潇曼并不理会她,只对容景谦道:“多亏七……多亏常公子,三年来靠着这一点线索,为我查遍大炆的珠宝首饰店铺与当铺,前些日子他随大……随他大哥去青州办事,竟在青州的一个小孩身上,发现了这个长命锁。之后一路追溯,抽丝剥茧,最终找到了你。”    那小孩的父亲是青州当地的商贾,妻子乃是合坦族人,在一个当铺里见了这长命锁十分喜欢,便买下来给孩子戴上,忽然被七殿下看上,自是赶紧将长命锁上交,又说清楚购买的来源,他们寻到当铺,那老典当铺里的掌柜收了钱,翻箱倒柜地找当年的册子,最后找到,这是十四年前当铺买下的一个长命锁。    因青州当时很乱,他们当铺要收东西,必须确认对方的详细身份,生怕是对方偷来的抢来的,到时候高价收了,又要被苦主找上门来,简直一笔烂账,故而那册子上写的明明白白,这长命锁第一次被当铺买下,乃是一个扶香苑里的合坦族姑娘,名为柳素的所典当的,后来这十四年中,长命锁几经易手,又数次回到了当铺,最后落到了青州商贾手里,被正好随大皇子去青州办事的容景谦所瞥见,一切似有冥冥注定。    容景谦便又亲自去了一趟那个扶香苑,奈何扶香苑早已关门大吉,只找到了当初扶香苑的老鸨,那老鸨已嫁为人妇,提到柳素,稍有印象,说她是合坦族来的,青州与合坦族相距并不远,只隔了大同宣府和一个贺州,所以合坦族女子并不少见,但柳素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来时还抱着一个婴儿。    柳素说自己在路上遭人抢劫,钱财尽失,便央着老鸨给自己一份活儿干,她不愿卖身,但弹的一手好琵琶,舞也很不错,加上她又带着孩子,老鸨到底是同意了,让她自己卖了自己,从此在扶香苑里当个歌舞清倌。    如此过了大半年,柳素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笔钱替自己赎身,最后柳素拜别老鸨时,孩子也不知所踪了。    老鸨缩着鼻子道:“指不定是杀了还是丢了,哎,心狠呐!”    叶潇曼说到这里,柳素已闭目,缓缓流下一行清泪来。    “我娘亲说过,表兄出生的日子,是安顺十年的五月,而你到青州,也是安顺十年的五月,华公子被丢弃时,身上所携纸条写的生辰,同样是安顺十年的五月……华公子被丢弃,是在安顺十一年的二月,你离开青州,也是安顺十一年的二月。”    叶潇曼将时间重复了一遍,又道:“你当然可以说,这一切只是巧合,但是——”    “——不,这不是巧合。”柳素睁眼,泪盈于睫,“华公子正是帕里黛公主的孩子,是平良县主你的表兄。”    那些事情,柳素觉得自己已几乎要忘干净了,可当那两枚长命锁摆在眼前时,过去的种种,又如此清晰地在眼前浮现。    她还记得那年比往常要更热一些,才三月便不再落雪,这在边塞极为难得,但女桢对合坦的吞并之意已决,于是单于决定,要让帕里黛公主嫁给胡达的大王子,让小女儿阿娜尔公主嫁来大炆,通过和亲,为自己争取援兵,避免被女桢吞没。彼时胡达可汗重病,人人都知道大王子会成为胡达新的可汗,而大王子的妻子在生下了一个孩子后便很快过世,正是需要娶亲的时候。”    身为帕里黛的贴身婢女,柳素比所有人都更早地发现帕里黛的异状,公主向来活泼,每日闲暇时便定要骑马走射,但自从两三个月前开始,公主便称病,足不出户,只在夜深人静时出来走动走动,她也不允许这些侍女离的太近,只能远远地跟着她。    虽称病,但她却只让自己很信得过的一个草原女医替自己看病抓药,一切都由那个女医包办,就连柳素也不晓得帕里黛得的什么病,甚至帕里黛向来疼爱的妹妹阿娜尔来看望她,她也躺在床上躲在被子里,只随意说上两句便故意装作头晕要休息。    如此到了五月,草原女医来的更加频繁,甚至如同侍女一般开始守夜,一日女医因故没有守夜,换成柳素守夜,听见帕里黛似在呼喊着什么,她匆忙入内,掀开被子一看,才发现帕里黛被上全是血,而她的肚子更是大的不像话,她已破了羊水。    柳素强作镇定,让人快马加鞭将女医带来,又将棉毡扣的严严实实,以免有人入内,等女医来到,实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柳素还是找到了阿娜尔公主,说明了此事。    阿娜尔震惊不已,随柳素悄然入帐,那是个难以言说的一夜,她们只有四个女人,所有人都小心翼翼,阿娜尔见柳素忙不过来,亲手一盆盆同柳素一起去换上新的热水,将血水悄悄倒入木桶之中。    好在一夜的折磨后,帕里黛诞下一名健康的男婴,托帕里黛身体强健的福,母子平安,帕里黛奄奄一息,却仍拉着阿娜尔的手,说要留下这个孩子。    阿娜尔问她这孩子究竟是谁所出,帕里黛却闭口不言,阿娜尔算了算时间,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十个月前,生性不安分的帕里黛骑着马,装作是合坦商人之女,混在商队中去了大同镇游玩,见识大炆风情。    本想着只是去去就回,谁料回来的路上却遭大同的地痞所掳,足足消失了大半个月,当时合坦族人着急到不行,甚至认为帕里黛可能已遇害,谁知帕里黛却好端端地回来了,一身大炆女子的打扮,只说自己遇到地痞后很快遭人所救,只是她在大同玩的开心,竟一时间忘记归家。    阿娜尔心下明白,帕里黛遭掳后,只怕发生的事情绝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轻松,这孩子,很可能是那些地痞流氓的孽种,阿娜尔咬牙切齿地让柳素将这孽种直接丢入河中淹死便罢,帕里黛却声泪俱下,想要留下这孩子。    但这如何可能?    柳素仍记得那一幕——向来安静温和的阿娜尔小公主是如何一点点掰开自己姐姐的手指的。    她轻声道:“阿姐,无论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只要他的母亲是你,他便活不过日出之时……天一亮,任何一个人发现你帐篷里凭空多了个孩子,你就无法去胡达和亲,我们合坦无法承担此后的后果,最重要的是……即便你留下他,他也活不了。”    帕里黛神色憔悴:“让他活着,只要能让他活着……”    阿娜尔到底是不忍,给了柳素一些钱财,让她只身带着这些钱财和那个孩子去大炆,从此不要再回来,阿娜尔当时已知自己很快要同姐姐一般离开合坦,远嫁大炆,待她去了大炆,柳素再带着这孩子来找自己便是。    帕里黛明白自己绝不可能留下这个孩子,便将自己的长命锁解下,放在孩子身上,以此为信物,柳素是孤儿,本就无牵无挂,受此吩咐,只能带着孩子夜奔离开了合坦,之后各种曲折不必多说,到了青州后,更名改姓,化为柳素,此后十五年,再未回归故土。    只是她那时也才十六,毫无经验,在路上走了小道,还没到青州时,便被抢了所有钱财,最后只能委身扶香苑,还带着华君远,更是步履维艰,后来华君远患上天花,为了救治华君远,她将那长命锁典当,换得的钱尽数为华君远看病,但治好之后直到自己实在无力供养华君远,也怕他在扶香苑长大会变成猥琐不堪之人,便陷入了挣扎之中。    此时她听闻华大人乃是个清廉正直之人,其长子华景策似乎又罹患天花,且听说始终没有医好,便将华君远放在华府门口,见华大人收养了华君远,这才离开。    后来她认识了后来的丈夫王生,王生出钱将她从扶香苑赎出,她便跟着王生来到了京城。    虽然后来华家人也举家归京,但她深知此时去找华君远,只会给华君远平添困扰,所以便再未打扰,不料华君远其实从来不曾放弃追寻自己身世的真相。    而她本也打算平静地度过一生,谁料突遭变故,自己被纨绔子弟盯上,还连累丈夫王生命丧黄泉……    柳素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甚至连隔墙在偷听的容常曦,都捂着嘴巴,为这多舛的命途默默流下两滴泪来。    她当然不光是为柳素而哭,更是为华君远而哭。    她一直觉得,华君远与其他男子不同,所有男子在这个年纪,嬉笑怒骂都摆在脸上,因他们都不经世事,过的恣意潇洒,既不需要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去思考自己将要去往何处,于天地的洪流之中,心甘情愿地束手淌过,不留下分毫痕迹。    但华君远看着便总有心事,他总是那样不动声色地微笑着,好像什么事情也无法让他为难,什么事情也无法让他发怒,但容常曦没有料到,让他与众不同的,竟是如此跌宕,甚至堪称不幸的身世。    她想起前世,自己在包厢中,听着华君远的声音,依然如风清水流,悦耳温和,她恨他到了这样的时刻,还是用这样不急不躁的语调去同人竞价,但如今她却心疼他,到了那样的时刻,还在不急不躁地同人竞价。    而前世她生日宴上开始的,所有对华君远同叶潇曼的曲解,也在这一刻得到了修正。    他什么坏事都没做过。    没有去买柳素同她亲热,没有与叶潇曼私相授受,她是他的表妹,在她生日宴时,他们两个显然已都知晓此事,所以才会那么亲密。    容常曦对他所有的误会,一直犹如一团乌云笼罩在容常曦的心头,而此刻拨云见月,她看到了一个更加高尚,皎洁,却也更加脆弱的华君远。    容常曦被自己的脑补弄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勉勉强强才忍住不哭出声,却听得容景谦在那边淡淡道:“好感人的故事。”    容常曦:“……”    这人是不是真的没心啊!!!    ☆、遇刺    诡异的沉默后, 容景谦又道:“方才平良县主漏说了,扶香苑的老鸨不但记得你, 还记得王生。”    柳素愣了半响, 嘴唇轻颤,最终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容景谦冷冷地看着他, 不再开口, 倒是华君远苦笑道:“庄兄说,只要隐瞒我们早已知道王生之事, 你便会现出原形,不料当真如此……”    叶潇曼也有些愤懑地道:“柳素, 你未免也太过分了些!若不是老鸨记得王生, 我们也调查了一番, 那王生当初穷的响叮当,家徒四壁,有上顿没下顿, 虽是儒生,却连进京的钱都凑不齐, 他这样的人,哪里能拿的出一大笔钱,又是替你赎身, 又是带你去京城!还有,若华公子那么小就发天花,如何可能活得下来,又如何会在八岁时再发一次天花?!”    柳素耳边那朵白色的簪花随着她发抖的动作整个地掉了下来, 她将头垂的很低,轻声道:“我,我并非有意欺瞒……只是当时一念之差,本以为会酿成大错,谁料阴差阳错,却反倒让华公子有如今的境遇……”    华君远啼笑皆非道:“听柳大家的意思,在下还应当感谢你?”    柳素立刻道:“我绝非此意!我承认,当时我同王生相恋,却无法解释你的由来,怕他知道后起疑,便想尽快同他离开青州,这不假。但,但我不希望你在烟花之地长大,同样不假。”    “若当时父亲没有将我抱入华府,你会怎么做?”    柳素双唇发白,一句话也不敢说。    华君远轻轻地叹了口气:“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这般做,我也无话好说,只是后来你不该错上加错,明知阿娜尔公主就在京城,却从未想过要告诉她此事。惹得她最后郁结而亡。”    叶潇曼垂眸,滴下眼泪来,她咬着唇,眉头紧紧皱着,大约是想起母亲死前还对此事念念不忘的模样。    阿娜尔公主没有机会再回到家乡,在丢弃了姐姐的孩子之后,姐姐很快嫁去胡达,而她来到大炆,她们再没有相见的机会,她们甚至无法用书信来提到这个孩子,因为路途遥远,谁也不敢保证这件事会否泄密。    她以为自己会等到柳素和那个孩子,然后可以重新打点,让柳素带着孩子去胡达,那时帕里黛公主在胡达已站稳脚跟,她已是胡达的可敦,并怀上了二王子阿扎布,她可以给华君远一千万个名分,让他在胡达安身立命。    但她和帕里黛最后也没等来那个孩子,更没等来姐妹的和解。    “我娘跟我提过那个带走我表兄的侍女,她说你是草原上的孤儿,被养母所虐待,整日与羊同吃同睡,帕里黛公主见你可怜,将你带回身边成为贴身侍女,教你歌舞,习字,骑射,我的母亲同样也有教你这些,她们姐妹二人,待你极为亲切。”    叶潇曼擦干眼泪,有些恍惚地道。    “是,我对不起两位公主,我对不起她们……可华公子已经好好长大了,已经好好长大了啊!!”柳素左顾右盼,指望着能从三人脸上看出他们的想法,“华公子长到了如今的模样,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华家二公子,我想不到还有任何更好的发展了……无论当初我会不会将他从华府外抱走,华大人都将他给抱入了华府啊!还去思考当时我的想法,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顿了顿,大约觉得这样讲不对,又补充道:“何况阿娜尔公主贵为亲王妃,我如何能轻易见得……我,我也想过要去见她的,只是实在不得其法,不知如何才能见到……”    叶潇曼与华君远都没有开口,容景谦这才缓缓道:“去年年末,我追查到你们时,见过王生。”    柳素愣住,呆呆地看向容景谦。    “他说自己的妻子才貌惊人,从来离达官贵人远远的。”容景谦道,“尤其是华家和叶家,堪称避之不及。”    谎言当场被戳破,柳素捂着嘴唇,道:“我……我若说了又能怎么样!不过是让她和华公子平添困扰,我自己也难逃一罚……华公子,你也说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我并未做任何坏事啊!”    饶是华君远,都闭目摇了摇头,为这样的争辩感到可笑一般。    容景谦继续道:“彼时王生正被洪家下人所追捕,我救他一命,将他拉入酒馆。”    柳素更加不敢相信地看着容景谦,渐渐停止了哭泣。    “酒过三巡,他无话不谈,说起当年,不应怂恿妻子,将她所带着的婴孩的长命锁给卖了,更不应让妻子将那孩子丢弃。也不知那孩子被丢在了哪里,想来早已去世……以至于冤魂不散,让他这些年来科举无名,妻子无所出,如今又被纨绔看上。”    柳素愣愣地回忆起,有一夜王生第二天清早才回来,一身酒气,她担心了一整夜,不由得大发雷霆,王生却说遇到了贵人,从洪家人手里救下自己,还请自己去了上好的酒楼,只可惜醒来后对方不知所踪,钱也都结了,简直犹如神仙一般。    如今看来,这哪里是神仙,分明是妖魔……    柳素的声音发着抖:“你……你究竟是谁?你身份必定比平良县主还要高!你知道的……你知道王生同我在水生火热之间,你为何不帮我们?!你可知王生在你见到他的第四日后,便被醉酒的贺则鸣给堵住,让下人一顿好打,最后生生被打死了!!!你明明可以帮我们的!”    她说到最后,已是声嘶力竭,若不是没有力气,只怕要站起来冲向容景谦。    容景谦似乎有些意外地看着她,而后慢吞吞地道:“帕里黛公主对你有救命之恩,你身为奴婢,却负其所托,是为不忠。将长命锁私自贩卖,是为不义。将半岁婴孩弃于雪中,是为不仁。身居京城却从未想过寻找阿娜尔公主,甚至千方百计躲着她,是为不信……”    他起身,睥睨着趴在地上犹如一滩死水的柳素,道:“你这般不忠不义不忍不信之人,我为何要帮?”    柳素伏地,嚎啕道:“华公子,平良县主……我是对不起你们,但你们为何要这样折磨我,你们是故意的……故意让王生被洪家人打死,故意看我伸冤无门,要将自己卖了,好将我推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华君远看到容景谦起身,意识到这场闹剧已将结束,他也站起来,叹了口气道:“你方才说你没有做任何坏事,仅此而已……庄兄又何尝做了坏事呢?洪家背后有大理寺与敬贵妃娘娘,想必你也十分清楚,庄兄又为何要为你们得罪于人?何况从前你伸冤无门,如今洪则鸣却已被刑部收押,审问完毕,必按律法严惩……按你的说法,你应当感谢庄兄才对。”    “感谢他?”柳素桀桀地笑了起来,“他眼睁睁看着我丈夫死去,与帮凶无异,你竟要我感谢他……”    华君远道:“其实……”    “时候不早了,我先行告辞。”容景谦懒得再听柳素毫无逻辑地翻来覆去说那些话,宫门也快关了,他抬脚便要走,柳素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脚踝。    这个动作,前些日子有个脑子同样有问题的女人也对他做过,容景谦脚步不由得一顿,柳素却厉声道:“我诅咒你……不,我不诅咒你,我诅咒你所爱、所珍视、所呵护之人!我要她沦为污泥,历经痛楚,众叛亲离,九死难生,最终凄惨而亡……”    话音刚落,她捡起那落地的白色簪花,以尖锐的那一头,狠狠刺向自己的脖颈,霎时间鲜血四溅,大部分都溅在了容景谦腿上,叶潇曼惊呼一声,华君远也有些错愕地俯身去查看柳素的情况,柳素抽搐片刻,却是双眼发白,很快断了气。    华君远与叶潇曼脸色极为难看地看向容景谦,却见他神色如常,只有些嫌恶地看了一眼脚上血迹。    叶潇曼有些惶然地道:“以血与命诅咒他人,这,这是合坦族的血咒……以命换命,十分恶毒,当然,这只是合坦族的传说罢了,母亲同我说的时候,都当做笑谈……何况即便真有这样恶毒的诅咒,也并非人人可以——”    “——平良县主不必惊慌,无碍。”容景谦有些怜悯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柳素,似在为她深觉不值,以命换命……柳素能换到谁的命呢?    “她所形容之人,并不存在。”容景谦几乎是极其淡定地说完了这句话,便颔首离开了主屋,后续的处理,华君远自有办法,何况他们刚刚才确认彼此确实是表兄妹,想来必有许多话要两人单独说。    容景谦绕到了耳房,将满是震惊,一脸痴呆的容常曦给揪了出来,容常曦看着他脚上的血迹,磕磕巴巴地道:“她,她死了?!你杀了她?!”    这都能听岔?或者是没听岔,只是脑子又岔了。    容景谦皱了皱眉头:“自尽。”    他大步往外走着,禄宽也跟上来,容常曦身子还微微发着抖,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指着容景谦道:“你,你确然不该让王生就那样生生被打死……你,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早想好了要以王生做文章,以此为由动洪家?!只是我给了你孟俊毅的落款,所以你干脆将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了一起,一石二鸟……不,三鸟……不对!还有猎场和二皇子,是五鸟……”    容景谦并不理会她在那儿算着几只鸟的事情,禄宽却难得不讲规矩地开口道:“康显殿下,七殿下是派人一直跟着王生的,是他自己误以为被人盯上,慌不择路反而……”    容景谦回头,淡淡地瞥了一眼禄宽,禄宽赶紧收声,容常曦一愣,道:“什么?你是要救王生的吗?!”    她的询问没有得到答案,两人上了马车,容常曦反复询问:“你到底是不是要救王生?禄宽肯定不敢骗我,你肯定派人去了!可是,可是你这人怎么可能救他……”    容景谦不救人,容常曦觉得非常合理,但情感上又无法接受,忍不住便想要指责他,但听说他要救人了,情感上更加无法接受,觉得容景谦怎么可能会救一个怂恿妻子丢弃婴孩的男人,容景谦揉了揉眉心,到底是开了金口:“他若活着,我可做的文章会更大。”    容常曦愣了半响,消化掉这句话,恍然大悟:“也是……”    容景谦本觉得她应当要安分下来了,谁料容常曦在轿上呆坐了片刻,忽然又道:“那你觉得,柳素该死吗?她,她确实太过分了,若不是华大人宅心仁厚,华君远现在早就不存于世!可……她为何竟会为了王生,又是背叛主子,又是再次卖了自己,这么多年来,王生毫无所成,她却不离不弃,最后甚至还发疯地自尽了……怎么会有人这样坏,可为了所爱之人,又这样痴呢?”    容常曦抬头,询问地看着容景谦,容景谦看了她一眼,比她还疑惑似的:“皇姐应当很理解才是。”    “啊?为何我应当很理解……”容常曦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容景谦!你什么意思啊!你是说我同柳素是一种人?!你,你……”    容景谦很认真地看着她:“今日的对话,皇姐请勿告诉任何人,否则辰元性命堪忧。”    容常曦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保证道:“我才不会说呢,我死也不会说!”    容景谦又道:“还有,如今你已知晓平良县主与辰元的关系,以后还请皇姐莫要乱猜测。”    容常曦一惊:“你怎么知道我猜她与华君远……算了,你什么都知道。那,按你说的意思是,你也确实不喜欢叶潇曼,只是因为在替她寻找表兄,并猜到她表兄可能是华君远,所以才对她颇有关照?”    这个问题几乎没有回答的必要,方才柳素诅咒容景谦之后,容景谦的话,她听的一清二楚。    容景谦说,柳素口中受到诅咒的那个人并不存在。    他没有所爱、所珍视、所呵护之人,故而也不会有人沦为污泥,历经痛楚,众叛亲离,九死难生,最终凄惨而亡。    容常曦复杂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容景谦的侧脸,心想这也不知是容景谦之幸,还是他的不幸呢……    她还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马车忽然猛地一停,容常曦整个人都差点飞出去,她惊呼了一声,外头车夫大吼了一声“什么人”,而后便是“呃”的一声,似被抹了脖子。    容常曦大惊失色——刺客?!    容景谦微微蹙眉,将窗幔撩开一角,容常曦隐约看到,夜色之中,不知几何的黑衣人正铺天盖地地往这里涌来,容景谦准备的暗卫也接连出现,然而刺客人数之多,远远超乎想象,容常曦几乎要哭出来,她僵坐在轿中,听着外头的打斗声,暗自祈祷这一战赶紧结束,奈何下一刻,一柄长剑穿破轿子而来,离她的手臂只有险险半寸远。    这轿内是决计待不得了,容景谦从座位下抽出一柄长剑,另一只手抓住容常曦的手,沉声道:“皇姐切勿胡乱走动。”    容常曦颤抖地点了点头。    一出轿,昏暗的月光映照着一地薄薄的积雪,那积雪上洒满了鲜红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容常曦当真快要昏过去,好在容景谦拉着她的手——他的身手比容常曦想象的要好上许多,那一柄长剑被他舞的犹如游龙,将扑过来的黑衣人接连砍杀,有一些鲜血还喷在了容常曦脸颊上,又热又粘,容常曦尖叫一声,又在容景谦警告的眼神中哭着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们一路向前,几乎要杀出这个小巷,但黑衣人只增不减,容景谦一只手也难以抵挡,松开了容常曦,又重复了一遍:“不要乱动。”    而后便在原地与涌上来的刺客杀作一团,容常曦被他和他的守卫护着,眼泪不争气地一直往下流,很快她便看出来了,这些刺客目标明确,根本就是冲着容景谦来的,她就在旁边瑟瑟发抖,也无人看她一眼。    容景谦这个没有感情的害人精!!!    容景谦和他的侍卫虽然武功高强,奈何刺客只增不减,容常曦看着满地尸体和血迹,深知这样下去他们绝对要命丧于此,她不想死,尤其不想死在这不知何地的小巷,更加不想同容景谦一起死在这里!    容常曦窥着了一个进攻的空隙,她只要能掠过容景谦,便可以从那空隙里跑出去,横竖对方的目标不是她,她或许可以一搏——    容常曦咬牙,拔腿就要跑,但她刚站起来抬脚,脚尖便踢到了什么东西——这感觉与前世她摔倒滚下阶梯摔死的感觉几乎一模一样——容常曦来不及细想,下意识地抱住了前方一人的背。    那自然是一直在她身前的容景谦,她似个人皮膏药,贴在了容景谦背后,下一刻,一柄长剑从后方刺入了容常曦的背部,一时间鲜血四溢。    容常曦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嘴角也溢出血来,她浑身发着抖,慢慢滑落,所有的画面都变得很慢很慢,就连仍在些微月光下飘散着的雪花,也似乎变得慢悠悠了起来,她甚至能听见在这片喊打喊杀的喧闹中,白雪落地的声音。    她看见容景谦回过身,不可置信地搂着她的肩,顺手将方才那个要从后方偷袭之人的脑袋给削了,容常曦仍在轻轻地抽搐,容景谦以手抵住她背部的伤口,神色莫测,一言不发。    同时周围忽然亮起无数火光,比黑衣人数量多的多的士兵举着火把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瞬间就将那些黑衣人碾压。    容常曦最后想的是,原来容景谦又有准备啊?!    那他为什么不说?!    每次都不说,这样很好玩吗!很惊喜吗!惊喜个屁啊!人生了舌头就是让你用来说话的!你这么不爱说话我把你舌头拔了?!或者干脆我把你这颗头也砍掉算了?!    容常曦张了张嘴,想狠狠辱骂容景谦,奈何张口却是几个可怜的气音。    最后她扯着容景谦的袖子,轻声说:“疼……”    几片雪落在容常曦缓缓闭合的眼皮之上,很快因她残留的体温而融化了,沿着她的脸颊缓缓下坠,似一滴泪。    康显公主死于安顺二十五年,年仅十五岁。    死因乃是意外遭刺。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之前确实没什么感情戏,我都心虚的不敢回复和写作者有话说- -|||||    ☆、马市    由二皇子容景祺起的头, 王亲贵族们归还猎场与牧马场的风气轰轰烈烈,但凡归还者, 往往在其他地方会得到足够的补偿, 轻则金银珠宝,更有甚者, 小辈加荫升爵。    虽长久地算下来, 这一点点恩惠与补偿是决比不上牧马场与猎场的收益的,但皇帝的态度很明显, 故而除了与魏国公交好的王公贵族们,大多索性上交了牧马场与猎场, 以免将来被强行征收, 反而后患无穷——就如同这次的洪家, 被抓到了把柄,两个小辈入狱本也就罢了,竟还不择手段地想要找负责彻查此案的七皇子容景谦报仇, 不但让容景谦受了轻伤,更导致随行的康显殿被一剑从背刺到心口, 差点被捅了个对穿,险些丧命,后来虽然人是救回来了, 但始终昏迷不醒,以至于皇上心疼不已。    孟家因被怀疑涉及此事,全族遭流放,而洪家因为庄妃的苦心哀求, 说此事洪家长辈毫不知情,洪则鸣和几个直接参与此事谋划之人则在菜市被当众斩首,就连尸骨也不能收入洪家,只能丢弃于乱葬岗。    敬贵妃被剥贵妃之职,贬为敬嫔,不再掌管六宫,但因为洪安仍驻守贺州,洪家与洪则鸣案无关的人,仍是继续在朝为官,只是更为谨小慎微,洪家元气颇伤。    而因为魏国公始终对苍和猎场之事报以沉默,原本颇得皇上喜爱的兰妃也未能执掌六宫之权,而容景兴在颢然猎场与贺州似乎表现的不错,其母妃柔妃又素来安分守己,一时间六宫之权便落在了柔妃手中。    但并非只有柔妃一人——四皇子那位向来青灯古佛的母妃淑妃,也终于从幽寂的佛堂中出来,同柔妃一道打理起了后宫事宜。    淑妃愿意出来,全因四皇子的病逐渐好了起来,众所周知四皇子三岁那年冬天落水后身体便始终不好,连走路都不便,偶一吹风便会咳嗽连连,动辄卧床难起,淑妃为了四皇子,十余年来不轻易离开佛堂,整日茹素念经,就是为了祈求菩萨保佑四皇子的病快些好起来。    四皇子一直在调养,身子确实一日日好了起来,只要注意一些,总不至于那么轻易病倒,只是腿脚始终无法行走,直到春季时,平良县主母亲阿娜尔的一个侍女从合坦千里迢迢来到京城,说是将一些阿娜尔公主遗留的饰物给翻找了出来,想着阿娜尔唯一的女儿叶潇曼到了适婚的年纪,想要将这些饰物都给叶潇曼当做嫁妆。    这侍女来了以后,叶家对她十分礼待,并未让人直接离开,相反还要她多留了一段时日,恰是因为这段时日,那侍女听闻叶潇曼提及,宫中自己有个友人,乃是一位皇子,只是腿脚极其不便,让叶潇曼始终挂心。    侍女听了后,竟说合坦有个秘方,可以治疗腿疾,需以几位名贵的药材熬成药汤,每日以之泡澡,最后她写了两道方子,一个外用,一个内服,如此过了三四个月,四皇子竟当真逐渐可以下地走动,起先最多只能走个十来步,后来只要下人虚扶着,已可以一口气走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再好好休息片刻,又可以重新站起来。    皇上也是欣喜不已,说要好好嘉奖那位合坦侍女,但叶潇曼说人已走了,于是这份嘉奖便落在了叶潇曼头上,皇帝问她想要什么,叶潇曼却始终什么也没提,什么也不要。    好事大约总是接连而来,颢然猎场的事情处理的十分顺利,之前一批在肃州地区过的极为艰苦且常年闲着,几乎要开始种地了的士兵们转到了颢然猎场中来,被编入了蓝山口、贺州与青州,而从颢然猎场和各个大小猎场挑选出的战马,也在稍加训练后,送往了边塞十三镇,大大的缓解了骑兵供马的压力。    七皇子容景谦不但列出了让人信服的归还猎场的补偿条款,更是在半年内走遍数个马场与猎场,将如今已归还的猎场做了一个总体的仔细归还,写明应当负责的事宜,和应当入驻的兵马,甚至连哪里的兵该掉往哪里,都做了详细的规划,上奏给皇帝作为参考。    这份规划经过兵部尚书赵冉与兵部侍郎姜箜的修改后,在皇帝的夸赞下投入使用,一场悄无声息的改革如同越来越热的天气一般,逐步推进,从居庸关开始的这条脆弱的防线,终于重新加固,看起来很快便要坚不可摧。    安顺二十六年的夏天来得早,十分炎热,而紫禁城也越发热闹,外出了半年的二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回京,大约是为了补偿洪家,皇帝也为即将归来的二皇子安排了一门不错的亲事,女方乃是户部侍郎吴孟然的幺女吴丹雪,吴丹雪年方十五,人如其名,肌肤似雪,性子大方爽朗,也是个小美人儿。    之前大理寺与户部来往甚密,但大理寺之事至少表面上没有波及到户部,只是户部尚书曾告病数月,而户部尚书与吴孟然素来交好,如今皇帝让自己的二皇子娶了吴丹雪,似乎可见皇帝对户部并没有心存芥蒂,反而是一如既往的信任。    至于三皇子,因母妃家的事情,显得有些沉寂,但夏季来临,黄河的水决堤,皇上还是将他派去了豫州监督治理水利,若此事办成,毫无疑问是大功一件。    同时在容景谦牵头下,集中马市也轰轰烈烈的展开了,为了降低马匹的价格,容景谦辟了进道,并以头马领群马的方式,让马匹能以最快的速度从牧马场运输往全国上下,而马匹之上,更驼着来自边塞的珠宝银器还有一些稀罕玩意,最后这些马,和这些东西,都会在集中马市中贩售,价格比走边的商人要低一些,但数量较少,不至于影响整体市价。    而赚得的钱财,一半归入国库,一半交还给马场,用以继续挑选马驹,饲养马匹。    还有一件事让人颇为在意,那就是容常凝大公主,她今年已十八,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公主”,可婚事始终没有着落,民间传说这位公主曾心仪孟俊毅,奈何孟俊毅铸下大错,公主失望伤心,但仍心系与他,不想同其他男子成亲。    大家已开始悄悄打赌,说今年容常凝能否嫁出去。    王二蹲在地上,听完身边的人的唠叨,又看了一眼周围闹哄哄的人群——马市一月一开,一开大约五至七日,今天是本月的第一天,好东西最多,大家都大清早便来围着了。    马市整体是个方方正正的在城东单独辟出来的区域,大多是露天,只搭一个简单的棚子遮风挡雨,最初还挺小,因只有官府从边塞拖来的一些东西,所以负责贩售的人并不多,后来七皇子见许多地方浪费了,而马市不开的时候,更是平白浪费,便以十分便宜的价格租给了一些商户,除了马市开放的这几天里他们的摊位会被暂时占用,其他时候都可以在这里卖东西,久而久之,这里也成了稀奇古怪的边塞小玩意贩售的聚集之所。    但在马市开放的这几天,卖的东西大多比较值钱,也比较罕见,旁边没被马市占了摊位的商家,便也会趁机跟着将货物的价格调整一下,往往同样能被一抢而空。    还有一盏茶的功夫便要开门了,王二摸了摸鼻子,随手往放着步的地上丢了几个铜板:“我赌大公主今年还是找不到驸马。”    其他几个人哄笑起来,王二也跟着笑了笑,正要说话,忽然有人丢了一锭银子到另一边,冷声道:“大公主今年会找到驸马。”    这本就是朋友间的玩笑,有人如此认真地丢这么多钱进来,还是吓傻了王二,他们抬眼,却见是个面目极其严肃,眉头紧皱,一身黑衣,腰间挂着一把长剑的男子,他身后站着个同样没什么表情的男子,那男子虽然只穿着普通的青色长袍,但身上的贵气叫人难以忽视。他生的极其好看,没错,是好看,几乎可以称之为貌美,只是那双眉眼太过锐利,倒也让人无法将他与女气联系在一起——    王二在市井中摸爬打滚多年,见状立刻道:“我们只是开玩笑,抱歉抱歉,这银子我们是决计不能收的。”    他很有眼色地将银子还给开头那人,又踢了朋友一脚,让他将布匹收起来,黑衣男子看着煞气十足,但还是后头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更可怕一些——    大家眼观鼻鼻观嘴地等待马市开门,负责马市开门的几个衙役已到了门口,正慢悠悠地等着要打开门。    王二不住地偷偷往后瞥。    忽然一个看着文质彬彬的男子从后头跑了过来,他看着十分慌张,走到那青衣男子身边,喘着气道:“醒了。”    青衣男子一顿,道:“谁?”    文质彬彬的男子傻了傻,道:“当然是那位……”    他没有往下说,但青衣男子显然知道那个人是谁了,他点头,也不再管身后马市大门已开,毫不犹豫地大步往外走去。    所有人都在往马市里冲,只有他带着那黑衣男子往外走,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王二挠了挠头,心想真是一群怪人……    ☆、瘟神    容常曦躺在床上, 方送走了父皇,就迎来了容常凝。    最近政务繁忙, 父皇只能停留片刻, 十分欣慰地看着容常曦醒来后跟没事儿人一般,摸了摸她脑袋, 又匆忙离开, 但容常凝不同,她很闲, 絮絮叨叨地说这半年发生了什么事,容常曦听的津津有味, 听到吴丹雪要嫁给容景祺时, 容常曦想, 似乎自己没有太过干预的事情,确实不会改变。    前世容景祺娶的也是吴丹雪,吴丹雪性格还算不错, 虽稍有些泼辣,但配容景祺是绰绰有余, 但容景祺实在是个荒唐的,他娶了吴丹雪一年不到,竟又弄大了吴丹雪的长姐吴若彤的肚子, 这事儿实在是难以言喻,吴若彤又是个庶出的,便趁着肚子还没大起来了,成了容景祺的第一个妾。    听说吴若彤入了容景祺的门后, 想方设法地打压自己的妹妹,两姐妹闹的不可开交,偏偏容景祺想享齐人之福又没那个本事,以至于这两姐妹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到了宫中几次,那段时间敬贵妃总是气的脸色青黑,容常曦看了都觉得好笑。    容常曦对容景祺的事情不感兴趣,懒洋洋地靠在软塌上,道:“皇姐你的婚事呢?”    容常凝一怔,摇了摇头:“我……我还不想嫁。”    得。    这宫里又出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公主了。    上辈子容常凝好歹正常地出嫁了,现在怎的同自己一般,十八岁了没出嫁,且听她意思,哪怕到了十九二十,她也不想嫁。    容常曦道:“父皇会同意吗?”    容常凝道:“这半年你病的厉害,加上前朝和边塞都不平静,父皇倒是没有催促,只怕你醒来后,父皇就要提起这件事了,到时候你可得帮我。”    “帮你?”容常曦撇嘴,“我也十六了,也该有婚约了,我自身都难保呢……皇姐,你说你不想嫁,莫非是还念着那华景策?”    容常凝一愣,像是没料到她还记得华景策,摇头道:“并非如此,我只是自己不想嫁,与华公子,当真毫无关系。”    容常曦哼了一声:“那好端端的,你怎可能想要不嫁人?难不成还能出家当尼姑?”    容常凝嘴唇轻颤,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外头传来尤笑的通报,说是四皇子来了,容常曦抬头,便见容景睿缓缓走入福康殿。    大约是长年累月坐在轮椅上的原因,他走路仍显得迟缓,但并不佝偻,看得出,他宁肯走慢一些,也希望自己保持身姿清朗。    虽然刚刚容常凝提过一嘴容景睿已可以下地自己走路了,但亲眼看到,容常曦仍觉得惊讶,甚至有些震撼,前世她这可怜的四皇兄,一辈子也没怎么尝过不依靠轮椅,自己行走的快乐,如今这一切却真实发生了。    容常凝急急起身,想要去扶他,走到跟前了,却又顿住:“忘记了,你已不需要人扶着了。”    容景睿温和地笑了笑:“常凝,常曦。”    他走到容常曦身边,容常曦也坐直身子,道:“四皇兄。”    容景睿让她伸出手,容常曦照做了,他替容常曦探脉,神色认真,其实容常曦刚醒来,宫内所有的御医就都跟着皇帝来过一趟,但容常曦也没说什么。    容景睿放下她的手,认真道:“常曦,你这些年,实在是太多病痛了,虽你如今看起来面色尚好,但底子已略嫌薄弱,需精心修养,切勿过于忧思,更不要吹寒风贪凉,一点小病,都可能惹起大祸。”    之前御医说的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只是说的更含蓄,容常曦心头一动,道:“四皇兄,我不会短命?”    容景睿愣了愣,哭笑不得地道:“你尚年轻,好生调养是没问题的,尤其是将来成亲……若有了孩子,那段日期格外注意着,有什么旧疾都可趁机养好。”    他说完,自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似地咳了一声:“不过,还早,还早。”    容常曦从没想过生孩子的事情,她闻言,不由得有些莫名的羞涩——也不知道将来自己会和什么人生孩子,华君远吗?他们两个不管生的是儿是女,必然都十分好看,若是儿子,就让华君远来养,让他像他父亲一般,翩翩公子,若是女儿……呃,也还是交给华君远来养。    容常曦脸颊发烫,掩饰地拿起身边的茶杯来饮,里头是尤笑让小厨房特意端来的红枣枸杞茶,说是她体弱气虚,要多补补气血。    茶还未入喉,外头又传来通报,说是七殿下来了。    容常曦醒来时就认真思考过容景谦的事。    结论是:瘟神、害人精、扫把星!    从落水到花毒到刺客,这还不算上一世的摔跤而亡,总之她每一次死,都和容景谦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毫无疑问,容景谦克她,且是往死里克的那种。    容常曦先是愤怒,再是无奈,她几乎想不到任何自己能对付容景谦的办法了,当初她想害死他,最后死的也是她,后来她想和容景谦和平相处,战战兢兢,结果死的还是她。    容常曦想,算了,真的算了,无论容景谦打算做什么,会做什么,至少他们现在不算完全的敌对关系了,他爱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自己只要躲的远远的就好,这几个皇子斗来斗去,自己绝不参与,只要容景谦不动容景祺之外的皇兄,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只眼。    惹不起,总躲得起!    容景谦捧着茶杯,心绪复杂,容景谦已从殿外走入,半年不见,他显然又高了不少,十六岁的容景谦,若是按照上一世的发展,今年秋天便要外出打仗,但听容常凝刚刚说,如今交还猎场的不在少数,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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