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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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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不清楚,凑近了一点:“什么?”    她刚凑近,便忽然感觉脖颈后微微一痛,容常曦茫然地摸了摸后脖颈,脑袋忽然一阵阵发昏,容景祺仍是那副有话要说的模样,眼神中却多了一丝讥讽,容常曦瞪大眼睛,想大声将身后不远处的尤笑和一堆侍卫给喊过来,奈何张嘴喊出来的“尤笑”连自己都听不清晰。    ☆、盖章    她双膝一软, 整个人摇摇欲坠,容景祺一脸惊慌地扶住容常曦, 道:“常曦, 你怎么了?!常曦?!”    容常曦张了张嘴,已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只觉得心跳的极厉害, 眼前的景物皆染上了彩色的光晕,尤笑等人冲了过来, 询问发生了什么,容景祺只道不知为何常曦忽然倒下了……    他们手忙脚乱地将半昏迷的容常曦给抱起来, 容常曦隐约听见容景祺说那边有个厢房是才收拾出来的, 还算干净, 她费力地想张嘴说千万别送自己过去,可尤笑等人都极为慌张,一边让人将她送去, 一边派人去立刻请大夫来。    容常曦几乎是绝望地被送入小厢房,容景祺说自己可以照顾容常曦, 让尤笑赶紧去宫中请御医,她亲自出马,御医才来的更快, 尤笑犹豫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容景祺嗤笑一声,转头看着床上因那一针而一头冷汗的容常曦,道:“常曦, 我方才怎么说的?你啊,就是天真过头喽。”    容常曦几乎是用气音勉强说出了“父皇”两个字,警告他如果对自己做了不好的事情,父皇绝不会放过他,容景祺道:“你放心,我不会动手,至少不会在这里动手。”    顿了顿,他又道:“你倒是想的挺美啊?你和容景谦闹翻了,便立刻同老三又站成一伙,让我想想,他是打算同时要了邓亲王的牧马场和苍和?呵,光是那贩马的钱,还有地界,都足够让他立于不败之地了?”    容常曦欲哭无泪,容景祺又继续道:“用个平良县主就想让我将牧马场交出去……呵,我是挺喜欢她的,但我这回还要感谢容景谦,一个女人而已,他要就拿去!何况两年后她下山,终归还得是我的人。”    他话中有话,极其自信,容常曦隐约品出了一点其他的意思,但又觉得更加绝望——容景祺敢这么说,就是笃定她会死了。    她还真不敢相信,二皇兄居然敢杀了自己,可转念一想,他杀的人还少了?    容景祺忽然低声笑了起来,诡异地道:“这几日容景谦都在宫外办事,你可知办的什么事?”    容常曦不懂他为何忽然提到容景谦,有些疑惑,容景祺冷笑道:“你应当也是知道的。邓亲王嘛。但你一定不知道,此事本应交由户部和大理寺主理,父皇却不再相信大理寺,甚至连孟兄和常凝的婚事都搁置了……这让孟家很为难啊,不过景谦是聪明人,自然会找上孟家人。你说巧不巧,孟俊毅今日正好要来我宅子,替我再看看修缮事宜,景谦为了追查,自会跟上。”    ……孟俊毅?!    她竟差点忘记了,孟俊毅的爷爷正是大理寺卿孟立群,这回邓亲王案,孟立群似乎也确实被牵扯在内,但她只稍微听容景兴说了一点便觉得复杂头痛,根本没认真去思考。    容常曦一直以为,前世孟俊毅是最后才同容景祺站到一边,谁知竟是早有勾结?!亏她刚刚还夸孟俊毅设计的宅子很雅致!这个狗东西!还好容常凝已拒绝同他成亲,否则又是一桩悲剧……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还有,难怪之前容景谦让容常凝不必向父皇说自己不想嫁给孟俊毅,他那时想必早就发现了孟家的蛛丝马迹,深知圣上绝不会让容常凝嫁给不再清白的孟家人。    “景谦来了又走,你却死在我的宅子里……”容景祺似在畅想未来,“你是父皇最最疼爱的女儿,远胜我们这些皇子,你说你死了,父皇会不会震怒,并要求彻查呢?我当然是首当其冲,指不定要再进一次静思园,但父皇并非昏君,他很快就会想到,你才与容景谦大吵一架没有多久,我呢,同你无冤无仇,也不至于蠢到当众将你在我的新居中谋害。而仵作也会检验出,你是因毒而亡。”    容景祺慢悠悠地拿出一个瓷瓶:“很巧,这毒,是十分罕见的曼舌花所制,见血封喉。饮下后,七窍流血,而四肢指甲发黑,轻轻一戳……会流出黑色的鲜血,你说,是不是很恐怖啊?”    容常曦微微发着抖,容景祺笑了笑,继续道:“而我这几年不曾去过西灵山,但景谦却因为能吃苦,能守夜,几乎是年年都跟去了……当然,最重要的是,你意外发现了容景谦和大理寺中的一个详断官来往密切,所以容景谦对孟家的指控全是无稽之谈,只是为了党争竟不惜欺君……”    显然,在容常曦派人送信说自己要来访时,容景祺便迅速与孟俊毅等人谋划好了应该如何利用这次机会,最后想了个一石三鸟的计划,既可以帮孟家脱离被怀疑的险境,又能帮容景祺报了当年捞尸案的私仇,最重要的是,可以让容景谦这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被彻底踩死。    容景祺微微一笑,道:“时间应是差不多了……”    他伸手,撬开容常曦的嘴,将那瓷瓶对准,缓缓倾倒。    容常曦几乎是绝望地闭上眼,她此时手脚发软,浑身冒着冷汗,虽然力气在逐渐恢复,但已不可能扭转形式。    重活一世,她竟要死在容景祺的手下……就像容景祺暗示的那般,她太过天真,偏生还觉得自己是地府中归来的亡魂,比之其他人更聪明更有能力,事实证明,重活一世,该蠢还是蠢。    容常曦脑中闪过无数画面 ,几乎要落下泪来,可预想中的毒药却半天也没落入自己的嘴中,反倒是容景祺掐着容常曦下巴的力道逐渐放缓。    她战战兢兢地睁眼,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容景祺仍是方才的姿势,一动也不动,只是脖子上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容常曦虚弱地往上看去,执匕首那人神色严峻,盯着容景祺的眼神之中充满了仇恨,仿佛下一刻就要用匕首将他的喉咙划破一般。    是福泉。    他怎么会在这?    容景祺只觉得脖间冰凉,甚至连头也不敢回,而这房子周围,为了方便之后做事,下人都被遣散了,哪怕他想要大吼喊人,只怕先落地的也是自己的人头。    他看着容常曦,额上滴下一滴冷汗:“常曦,原来你比我想的聪明的多。”    容常曦吸了口气,试着开口:“二皇兄……”    还好,容景祺给她用上的针似乎并不带巨毒,只是让她一时失去力气,他小心翼翼,将所有的宝压在曼舌花毒上,反而给了容常曦一个机会。    容常曦道:“你死了,父皇会怪我吗?”    容景祺的面色极为难看,挤出一个比哭还丑的笑,道:“常曦,你不要冲动……”    容常曦道:“我睚眦必报……二皇兄是知道的。”    她力气还是没完全恢复,说话含含糊糊的,但容景祺听的十分清楚,福泉站在容景祺身后,并没有行动。    容常曦觉得,容景谦一定吩咐好了需要他做什么,可他现在仅仅只是这样要挟着容景祺,冷眼看着容常曦和容景祺。    容景祺颤声道:“常曦,我是你的皇兄……不,你现在杀了我,对你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容常曦疑惑地道:“怎么……会没有好处?我只觉得,毫无坏处。”    “苍和牧场。”容景祺哑声道,“如你所愿,我会交给父皇,甚至送给你,都行!”    容常曦立刻道:“好。”    容景祺喜上眉梢,正要说话,容常曦道:“可是二皇兄你言而无信是常态,我得先草拟一份奏疏,由你签字盖章,再交给父皇。”    容景祺的脸色顿时又难看起来,显然之前那么说,只是打算先应付过去眼前的危机,过了半响,他道:“好。可是,你现在起的来吗?”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容常曦可以讲话了,但身体还是很无力,要等她能站起来拿笔墨,写奏疏,也不知要猴年马月,中途若有人来,那就十分完蛋,而福泉更是要看住容景祺,一动也不能动……    容常曦还没想出个办法来,门就忽然被人推开了,屋内三人皆是一惊,齐刷刷朝门口看去,却见是容常凝独自立在门口,身后还有下人远远传来的“殿下!那边不能去……”    容常凝目瞪口呆地看着屋内状况,张嘴便要尖叫,容常曦率先道:“皇姐!闭嘴!把门关上!锁上!”    容景祺高声道:“常凝,快跑!去喊人!”    福泉随手将一团抹布塞进了容景祺嘴里,容景祺:“唔,唔!”    容常凝呆了片刻,看看容常曦又看看容景祺,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福泉的匕首已又贴近一点,容景祺的脖子上流下一点血珠,而容常曦满脸焦急,却动弹不得。    千钧一发之际,容常凝合上嘴,将门猛地合上,落锁,一气呵成,外边的下人也赶到了,砰砰砰地敲着门,容常凝高声道:“里,里头没事!二皇兄也在!你们走!”    福泉威胁地动了动匕首,容景祺屈辱地道:“都给我滚!”    那几个下人便讷讷地应了是,赶紧滚了。    容常凝瞥了一眼站在容景祺身后犹如阎王的福泉,几乎要被吓出眼泪,她一点点挪到容常曦身边,扶起容常曦,道:“常曦,我,我是来找你的……”    容常曦道:“皇姐,你信我,对?”    否则也不会关门了。    容常凝赶紧点头,容常曦道:“你去把那边的纸墨笔砚拿出来,让二皇兄念,你来写。”    容常凝一头雾水,但还是照搬,容常曦看着容景祺,容景祺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邓式一族,身居高位而耽于利,广圈山林良地,设苍和猎场及牧场……今边塞频战,而将士多难,百姓多灾,儿臣愿将苍和尽归家国,拔围栏,驱野兽,转兵营……”    容常曦加了一句:“牧马场良驹,尽归骑兵。”    容景祺牙齿都要咬碎了,但也没提出异议,容常凝似懂非懂地将那奏疏给容常曦过目了一遍,容常曦昏昏沉沉的,其实也看不出什么毛病,便点点头,让她将笔给容景祺落款,再用吊在腰上的印章盖个章,容景祺捏着笔,沉声道:“常曦,落款盖章后,我脖上匕首,只怕要取我性命。”    容常曦道:“你活着,你的印章才算数。”    容景祺犹豫了许久,直到福泉几乎失去耐心之际,他才落款,不情不愿地盖了章。    ☆、信件    容常曦将那奏疏抱在手里, 只觉得古人诚不欺她,福兮祸之所倚, 祸兮福之所伏, 她居然当真让二皇子松口,将苍和牧场归还!    容常凝怯生生地道:“常曦, 现在……要做什么?”    说实话, 容常曦自己一时间也毫无头绪,她看了一眼福泉, 福泉却仍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容常曦,仿佛在等她的指挥, 可他那个神色, 看起来就不是会听话的人……容常曦试探着说:“你要杀他吗?”    福泉摇了摇头, 又点了点头。    容常曦:“……”    跟着容景谦的人果然都不正常!    她十分地想要翻白眼,最后摆摆手道:“别动二皇兄,先将他敲晕了。”    容景祺一愣, 正要开口,福泉手起手落, 容景祺已翻着白眼倒下了,容常凝一惊,又看了两眼福泉, 低声道:“这不是……这不是景谦身边的……”    容常曦道:“皇姐,你带我回宫。”    容常凝赶紧点头,奈何怎么也扶不起容常曦,福泉走过来, 道:“若殿下不介意,我可以背殿下离开。”    容常曦道:“都什么时候了!快快快!”    福泉迅速地把容景谦那瓶曼舌花水收入自己腰间,又将容常曦背起来,再将倒在地上的容景祺给踢进了床底,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最后他看向容常凝。    容常凝心里头一惊,赶紧快步走到门口,将门给打开,福泉背着容常曦跟在后头,没走几步,便碰上了容景祺府上的人,容常凝道:“康显殿下好多了,我将她带回宫,二皇兄他,他好像有些事,已离开了。”    那几个下人不明所以地跑进房间一看,果然不见容景祺,更不敢阻拦容常凝,他们三人畅通无阻地出了府,福泉将容常曦给放在马车里便要走,容常曦低声道:“福泉!你给本宫留下来。”    福泉道:“我本就要看着殿下回昭阳宫再走。”    容常曦也没计较他不自称奴才,只道:“本宫是让你留在马车里。”    容常凝傻傻地道:“可是……”    “没可是。”    车夫已挥动马鞭,马车慢慢地跑了起来,福泉还当真镇定地在马车中坐下,容常凝眼观鼻鼻观心地缩在角落,时不时偷偷瞥一眼福泉,又被吓得赶紧收回视线。    容常曦咳了一声,道:“你怎么会在二皇兄府上?”    福泉道:“随殿下而去。”    容常曦这回彻底呆住了:“为何?”    福泉道:“七皇子的吩咐。”    容常曦一时间心绪十分复杂:“他,他让你保护我……?”    福泉微微蹙眉,似乎有点为难,最后才说:“算是。”    容常曦立刻会意过来,恼怒道:“他让你监视本宫啊?!”    福泉不语。    容常曦恨自己又自作多情,气的想要踹飞福泉,奈何实在毫无力气,只能压抑着怒气,继续询问:“他人呢?”    “追查案子去了。”    大约是容常曦曾帮忙找回过他弟弟的尸体,福泉的态度竟也没容常曦想的那么恶劣,至少是有问有答。    容常曦道:“那一会儿他岂不是还要去容景祺那里?”    福泉道:“我不知道。”    容常曦摸了摸下巴,想着容景祺和容景谦两人狗咬狗,倒也不失为一桩对自己有利的好事。    他们入宫路上正好碰到尤笑带着御医匆匆出宫,容常曦让人把他们给喊了回来,等到了昭阳宫,容常曦那些奇怪的症状基本已全部消失,她下地走了两步,虽然还是步履虚浮,但已没太大问题。    尤笑在一旁看的惊讶万分:“殿下,您这病来势汹汹,怎么一下又好了?”    问完之后,她大约也想到了什么,面色惶恐起来,容常曦回首看着福泉,福泉微微行礼,便快步离开了,乍一看福泉并无特别之处,只是走路速度比寻常人快了一些,但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步伐虽快,却落地极稳,而他虽同其他太监一般,刻意微微弓背,却还是能看出他身姿欣长,背脊挺拔,比起太监,更像个侍卫。    容常曦盯着他的背影,道:“尤笑,你给本宫去物色几个功夫好的太监来,实在不行,守卫也好,年纪不要太大,之前不许在人宫里当过差,最好是什么刚进来的,或是浣衣局的……有武功弟子的宫女也行。”    经过这一次,容常曦深深意识到,她手无缚鸡之力,身边的人更是久居深宫,若论察言观色尚游刃有余,但到了生死关头,简直一点办法也没有。    尤笑心中猜测因这突如其来的吩咐更加确定了几分,她太阳穴凸凸地跳,应了声便忙不迭地去找人了,容常曦这才有余裕看向容常凝,却见她仍呆呆地看着前方,容常曦疑惑地顺着她目光看去,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她咳了一声,道:“皇姐?”    容常凝回过神来:“啊?啊!常曦,我,我找你,本是要同你说孟公子的事情……”    容常曦一把抓住容常凝的手,道:“皇姐,方才你看到的,听到的,回去之后,定要尽数忘了。这些事与你无关,你若贸然牵扯进来,只怕……”    容常凝立刻点头:“我晓得的,我晓得的,你看我都没敢问你究竟发生了何事。”    容常曦道:“孟公子怎么了?”    “这些日子,他遣人频繁入宫,送了我不少民间的小玩意儿。”容常凝显得十分愧疚而为难,“我想,他定是不知道,我已同父皇说了,不想嫁给他……昨夜我百无聊赖,将他送我的琉璃百叶灯转着玩,也不知触动了何处机关,竟……竟落下一封信。”    容常凝迟疑地拿出那封信,容常曦毫不犹豫一把抢过,一边展信,一边冷笑道:“这孟俊毅看着老老实实的,花肠子还真多,料准了皇姐你没主见又心软,竟想着用这种手段来打动你……他怎可能不知道与你的婚事有变?若是不知道,才不会玩这么些手段。”    虽然被说是没主见又心软,但容常凝毫无反驳余地,只怯怯地望着容常曦念信,她从来是怕容常曦的,但这怕于从前,大多只是怕容常曦的喜怒无常,怕她背后父皇无条件的支持,然而如今,她怕的是,容常曦不久前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还能撑着让她给二皇子写了个什么奏疏,回来后一听她说孟俊毅的事,又立刻精神奕奕地研究起此事来。    总觉得常曦从西灵山回来后,便和以前有些不同,若要她仔细说哪里不同,她也说不出来,她只知道,以前的常曦这时候想必正伏在床上大哭,哭完了又要摆驾去见父皇,求父皇狠狠整治一番二皇兄。    容常曦将信合上,脸上的不屑更加明显:“酸文腐词,恶心死了,一看便是毫无真心!皇姐,那几个替他送了东西的人,你回去后,直接命人给押下去打一顿赶出宫去。替男人送东西,这他们居然也敢干。”    容常凝惊讶道:“可是……他们大概只是以为我同孟公子迟早要成亲,所以……”    “皇姐,这些下人的消息比我们还灵通的多,他们若非二皇兄的人,敢这样送信?”容常曦恨铁不成钢地道,“皇姐,你别总将人想的那么好!这孟俊毅更加不是什么好东西,回去以后,你将所有他送来的东西,原封不动退回,且要退的大张旗鼓,让所有人都晓得的那种!”    仿佛不久之前,被骗的人不是她自己一般。    容常凝只好似懂非懂地点头,容常曦又将手上的信看了一会儿,忽然道:“皇姐,你这信可否留给我?”    虽不知道容常曦要孟俊毅的信做什么,但容常凝带回去也只不过是烧掉罢了,她轻声说了句好,容常曦又长叹一口气,道:“皇姐,你也答应的太爽快了些!这可是你和孟俊毅私通的罪证,若我没看牢这封信,流出风声,你不嫁也得嫁!”    容常凝愣住,容常曦当着她的面,将第一张写满字的信凑近蜡烛,待它燃起,随手丢进了一旁的一个小瓷碗中。    容常曦捏着第二张信纸,那上头只有末尾的几句话,还有孟俊毅的落款。    容常凝轻声道:“我知道了。我本来……也不晓得应该来找你的。”    “你本去找了谁?”容常曦有些担心。    容常凝道:“之前孟公子送东西来时,我便托人给允泰殿带了话,但景谦不在宫里,回说,若只是些小玩意,收下也无不可。但若发现出格之事,要尽快找你。”    “找我?”容常曦一愣,“为什么?”    容常凝摇头:“我也不晓得。他还说,这些事在宫中说不大好,可以趁你离宫时跟着出去,同你在宫外说。”    这回容常曦是彻底愣住了——容常凝今日会出现在容景祺府上,还当真不是巧合。    ☆、互换    送走容常凝, 尤笑很快便带着御医来了,御医给容常曦仔仔细细把了脉, 最后确定她身体并无大碍, 只是体虚,且忧思过重, 让她多静养。    容常曦怎可能静养。    尤笑告诉她, 这会功夫的宫女,找遍了也没找着, 还不错的小太监,张公公那边替他找到一个, 才进宫半个月, 名为振英, 之前随戏班子跑动,有一点底子。    容常曦不由得感叹了两句,张公公在宫中待的时间最长, 人脉最广,有些大事, 说到底还是要靠张公公。    容常曦让她将人带来,是个看起来不过**岁的小太监,极其胆小, 容常曦问他话,他说的磕磕巴巴,连头也不敢抬,但确实身段不错, 也会一些基础武艺,是个好苗子,尤笑听了吩咐,将振英送去了一个身手还不错的侍卫旁,跟着学武艺。    处理完这些事,容常曦不晓得容景祺和容景谦那边的状况,本打算先休息,第二日再看看情况,谁料尤笑很快带来消息,说是出宫数日的容景谦回宫了,一回来便被皇帝召见,去了御书房。    容常曦不再犹豫,立刻也跟着去了御书房,这回,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外头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父皇才让她进去,容常曦便在外头和福泉禄宽大眼瞪小眼,禄宽客客气气地对容常曦行礼,和容常曦再对上视线,便又赶紧微笑,而福泉则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于公公向来是守在外头的,见状有些好笑,斥道:“禄宽,福泉,你们也不同殿下说些什么?”    容常曦听他的语气,倒是有些意外:“听起来,于公公同禄宽福泉很是相熟啊?”    “说来倒是一段缘分。”于善笑了笑,道,“当初七殿下刚入宫,还是我去选的人,让禄宽与福宏去的允泰殿,如今禄宽已是允泰殿掌事,那福宏却……”    他颇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禄宽则很真挚地道:“还要多谢当初于公公青眼相待,将奴才送去了允泰殿。”    如今去允泰殿自是好差事,谁不知道允泰殿的七殿下从不发火,亦不苛责下人,虽整个殿比之其他殿,吃穿用度都要清苦一些,但该有的半点不会少,且禄宽福泉两人都颇为正直,绝不仗着身份对新入殿的下人大呼小叫,上下风气极正。    只是那时候去允泰殿,怎么想也算不得好差事,也亏得禄宽这人精能笑眯眯地感谢于公公,而于公公也能面不改色地道:“那时我一看你的样子,就知由你来伺候七殿下绝不会出错,说谢谢我,倒不如谢你自己,这般沉稳!”    容常曦听着这两个死太监你来我往,内心好笑,里头何公公开了门,请容常曦进去,容常曦大步往里走,见御书房内灯火通明,父皇与容景谦隔着桌子相对而坐,气氛算不得轻松。    容景谦看起来和上回见面并没有什么不同,至多只是瘦了一点点,神色也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屁也看不出来,他起身,对容常曦微微颔首:“皇姐。”    容常曦敷衍地点点头,又极其做作地吸了吸鼻子撒娇道:“父皇要是再让我在外头等着,我的风寒都要复发了。”    皇帝好笑道:“你说说你,大晚上过来做什么。”    “皇弟来得,我就来不得?”容常曦半真半假地委屈道,“父皇是越来越偏心啦!”    “胡说八道。”皇帝摇头,“景谦是有正事同我说,不像你,瞎胡闹。”    “瞎胡闹?!”容常曦瞪大了眼睛,又跺跺脚,“景谦的事儿就是正事,我就是瞎胡闹呀?!”    皇帝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常曦!”    “我知道的嘛。”容常曦站起来,轻哼一声,“景谦是为了邓亲王的事,还有大理寺的事出宫了,对?”    皇帝微微蹙眉,看了一眼容景谦,像是没料到他竟会将此事告诉容常曦,容常曦神色不动,也并不为自己辩解,容常曦看着都无趣,摇头道:“父皇,不是景谦告诉我的,他出宫之后,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呢,是二皇兄说的。”    皇帝微怔,容常曦这才将那份奏疏拿出来,递在皇帝面前,道:“父皇,你看看这个。”    一室烛火摇曳下,容常曦笑的狡黠又甜蜜,像是只如愿汲取了花蜜的蝶,皇帝犹豫片刻,将那奏疏打开,神色越发惊讶。    片刻后,他将奏疏合上,道:“常曦?”    “怎么样。”容常曦笑嘻嘻地道,“我说了,景谦的事儿是正事,我的也是。”    容景谦看着皇帝与容常曦,眸中有些迷茫,皇帝自是不知其中弯弯绕绕,直接将奏疏丢给容景谦:“景谦,你看看。”    容常曦展开奏疏,一边看,一边神色为之改变,容常曦观察着他的表情,简直想叫一声好,做戏做全套,容景谦看起来简直毫无破绽,若非她很肯定,福泉必已将今日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禀报给容景谦,只怕她也要觉得容景谦是刚刚才知道此事。    “二皇兄竟当真愿意将苍和猎场及牧马场交还。”容景谦一脸敬佩地道,“此等肝胆,让人敬佩。”    不不不,还是你比较让人敬佩。    容常曦扯了扯嘴角。    皇帝道:“常曦,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容常曦道:“没有怎么一回事呀,我今日去了二皇兄府上,将之前同父皇你说的,都对二皇兄说了一遍,二皇兄听了十分受触动,便同意将苍和猎场还有牧马场给归还。”    这话三岁小孩都不会信,但容常曦却说的很真诚。    要她像容景谦那样演个全套可能有些困难,但让她一脸傻气地讲话却不算难,毕竟……老本行。    皇帝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追问,只是又将那奏疏看了一遍。    看得出来,皇帝很惊讶,这和他预料的走向不同,他应当也是有别的打算的……    但这奏疏都递过来了,绝没有不接的道理,皇帝捏着这奏疏沉思片刻,道:“无论如何,常曦,这算是你的功劳。”    “话也不是这样说。”容常曦道,“是二皇兄自己的功劳,不过,父皇答应我的事,可别忘记啦。”    皇帝微笑道:“自然。”    容常曦和皇帝约定了什么,这在容景谦所知的范畴之外,他看了容常曦一眼,但并未发问,仍是安静地坐着,皇帝道:“只是景思问起来,朕该不该替你瞒着呢?”    其实容常曦下意识想要说得瞒着容景思,可她转念一想,瞒着干什么?    容景思不是说了吗,她不喜欢的,他也不会喜欢,他根本不想娶姚筱音,那她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干什么要瞒着容景思。    于是她摇头:“才不要,父皇你只管告诉三皇兄,他非但不会生气,还会开心呢。”    皇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天色已暗,常曦,你该回去休息了。”    这是打发她走呢。    容常曦也并不打算留下来听什么邓亲王大理寺的事情,横竖皇帝让容景谦去处理了,他肯定能处理好,只是不知道容景谦今天既然跟着孟俊毅去了容景祺那儿,他到底有没有和容景祺撞上?    但若她不走,只怕他们不会在她面前讨论这些事。    容常曦起身,给皇帝行礼后便退下了,出了御书房,容常曦没有走,而是在附近晃荡,今已入冬,何况夜寒风急,瑟瑟如带着倒刺,轻轻从人脸上身上拂过,容常曦没站一会儿便低声咳起嗽来。尤笑很是担心,一直劝容常曦快些回昭阳宫,容常曦自己也确实冻的厉害,但想到万一现在回昭阳宫,明早一醒来容景谦又离开紫禁城了那怎么办,他要躲着她,总是很容易的。    出乎容常曦意料,容景谦很快就出来了,见容常曦在外头冷的瑟瑟发抖,丝毫不意外:“皇姐还有事吗?”    容常曦冻的话都说不利索了,磕磕绊绊地道:“本宫……有、有话问你。”    容景谦道:“皇姐可以去茶室等我。”    皇帝颇爱茶,御书房附近就有个茗茶轩,容常曦心说我要是去了茗茶轩,肯定拦不住你。    见容常曦没有异议,容景谦便同她走到了茗茶轩,这大晚上茗茶轩自是无人,但有地龙余温,怎么都比外面好上许多,尤笑有些担心地道:“殿下……”    她心里记挂着上回容常曦和容景谦惊天动地的“一战”,不敢贸然离开,容常曦摆摆手,尤笑又犹豫地看了一眼容景谦,见他神色平和,只好退下。    门合上,茗茶轩内只有容常曦与容景谦,容常曦搓了搓手,眯眼看着容景谦。    容景谦道:“皇姐想问何事?”    “这里没别人,你就别装蒜了。”容常曦想到之前他让自己去嫁魏国公便心中来气,语气也实在好不到哪里去,“今日福泉救我一命,算我欠你的人情。”    “那是福泉所为,皇姐欠福泉的罢了。”容景谦道。    容常曦一拍桌子:“容景谦,你居然要我欠你奴才的?!做梦!再说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根本就猜到了我如果去见容景祺,所以才派福泉跟着我,又让容常凝去找我,你安排的还真好啊?”    容景谦不语。    容常曦越想越觉得可怕:“你明知我会遭遇什么,却根本不提醒我。”    “皇姐会听吗?”他反问。    容常曦一时语塞。    她才与容景谦大打出手,不管容景谦说什么,她当然都不会听,何况容景谦若直说容景祺会对她下杀手,只怕她会大笑三声后离开。    容常曦只好转而道:“你今日与容景祺见到了没有?”    容景谦道:“当然没有。”    这让容常曦有些意外。    容景谦用很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容景祺那边自然有办法让孟俊毅知道他计划失败。”    也对……    孟俊毅一旦发现容景祺计划失败,必然就得避开他,免得节外生枝。    容常曦被他的眼神给轻易刺激,怒指他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觉得我笨?呵,你在外头追查大理寺的事情这么久,一无所获,实在没用。”    其实这话实在不讲道理,邓亲王、大理寺、孟家、洪家……等等等等,盘根错节几十年,哪里是容景谦一朝一夕能找到足以击破他们的破绽的?    容景谦并不反驳,只道:“若无其他事,我先告退了。”    他起身想要走,容常曦道:“等等。”    她从袖子里拿出那张孟俊毅的信纸,随手往桌上一丢。    容景谦轻瞥一眼,竟很快意识到那是什么,他伸手拿起来,看了片刻,又重新看向容常曦。    容常曦看到他的眼神,便知有戏,她扯了扯嘴角:“景谦看来是很想要这个的。”    容景谦已直接将信纸珍而重之地叠好,收进了腰间,容常曦道:“诶!我又没说给你!”    “皇姐想要什么?”    他问的直接,容常曦也懒得再绕弯子,伸出右手:“五件事。”    ☆、条例    容常曦道:“你不必这样看着我, 都是一些小事。”    容景谦颔首,示意她先讲。    容常曦清了清嗓子:“首先, 虽然颢然牧场已归还, 但这远远不够,你脑子好使, 你得想办法, 尽快在一年内,将所有的大型牧场收回。”    容景谦:“小事?”    “好, 这件事确实挺大的。”容常曦道,“但你本就有此意, 也不算是在替本宫做事?本宫只是想给你个时限, 何况, 这件事上,我会无条件帮你的。”    容景谦不语。    容常曦继续道:“第二件事,我要送一个小太监去福泉身边学功夫。让福泉不得藏私, 将毕生武学都要好好教给他。”    这个并不难,容景谦点头。    “第三嘛……”容常曦道, “你若是知道什么家世清白,品性良好,好到你都想娶的女子——除了叶潇曼, 我知道你中意她——你要告诉本宫。”    “为何?”    容常曦道:“三皇兄和姚筱音的婚事成不了,我当然得赔给他一个新三皇嫂啦。”    容景谦思索片刻,道:“我想,三皇兄应当还是更中意姚姑娘。”    “你才不懂。”容常曦冷哼, “听我的就是了。”    容景谦没与她争辩,而是道:“第四?”    “第四和第五,本宫可以并在一起说。”容常曦的神色忽然有点羞怯,“华家两位公子,倜傥风流,英俊磊落,清朗如月……巧得很,皇姐与本宫,恰好看上了他们。”    这她也是刚刚想到的。    容景谦这样能看透她,那就算她不说,迟早容景谦也会发现自己喜欢华君远的事情,倒不如她先发制人,让容景谦之后再也不好作怪。    果然,听到她这样说,容景谦甚至丝毫不惊讶,他道:“所以?”    “你与华家公子关系甚好,华景策的宴上,你得想办法,凑成两桩姻缘。”容常曦微笑道。    “皇姐大可以求父皇赐婚。”容景谦道。    容常曦“嗤”了一声:“父皇怎可能轻易松口?何况就算父皇赐婚,华公子也未必对我……我并不想逼他,我不想强人所难。”    容景谦道:“哦?”    这一个“哦”简直问出了精髓,容常曦一时间面上一阵青一阵红:“你哦什么!总之我不想为难华公子,你只管听我的!”    容景谦道:“前三项我会尽力,后两项,我毫无办法。”    “你怎么可能毫无办法!”容常曦站起来,焦急地道,“你,你这么会洞察人心……”    “人心难测,我从不揣摩。”容景谦却道,“何况男女情爱,我并不了解。”    这话倒是半点不假。    容常曦想了想,道:“那,那好,不强求你一定要做到什么,但与之相关的事情,你得全力配合,譬如……华景策宴上,若你们要出去,无论去何处,都得带上我。”    容景谦却是朝她走近了一步:“皇姐何以晓得,我们那日会离开华府?”    容常曦一愣,随即涌起深深的愤怒和无力。    色胚,一群色胚!早早就定下了要去那种地方……真是……真是!    容常曦恼怒道:“本宫就是知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容景谦道:“那皇姐还要为此费尽心思?”    “好歹华君远是你们这群臭男人中比较不那么臭的!”容常曦失去理智,胡乱说道。    容景谦被骂成臭男人,内心大抵十分无言,他微微后退一步,颔首:“好,我会配合。”    这五件事,容景谦一桩桩地答应下来,容常曦不由得心头大悦,见容景谦要走,她露出个颇为诡异的笑容,道:“景谦,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劝你——叶姑娘这样的好女子,可遇而不可求,既然她对你印象也十分好,你年纪也尚小……”    她还没说完,容景谦便打断了:“请皇姐不要再乱点鸳鸯谱了。还有,二皇兄那边,皇姐打算怎么做?”    容常曦摸了摸下巴:“乱点鸳鸯谱?我明明都说准了,你不承认就罢了……至于容景祺,哼,他差点杀了本宫,还真指望本宫就这么算了?只是现在还要用他的名义归还颢然牧场,先留他一条狗命,公主报仇十年不晚。”    容景谦淡淡道:“那么二皇兄,想必也不会这样算了。”    ***    二皇子忽然将颢然猎场和牧马场归还,此事将引起多大震动,容常曦不用想都知道,故而第二天早朝后,容常曦缩在屋内慢悠悠地喝着尤笑让小厨房给自己准备的茶奶,这茶奶是胡达那边传来的法子,容常曦喝不惯羊奶,嫌腥,也不爱喝茶,觉得普通地饮下太苦,按流行的喝法加什么辣子陈醋更加古怪,但这两者交融,再加上一些上好的蜜,竟格外好喝,尤其到了冬天,来一盏热乎乎的茶奶,几乎可以管上一整天。    她在等容景兴容景昊咋咋呼呼地冲进昭阳宫,跟她呼天唤地说二皇兄竟如此豁达,不料等了半天,等来的却是敬贵妃和容景祺。    听到通报的时候,容常曦愣了愣,想到昨日容景谦所说的,还真是一语中的。容常曦又想起自己险些死在容景祺手下,便很有几分胆战心惊,但这面势必要见,她摆摆手,到底是让人进来,但没遣走尤笑,让她在一旁守着,也不顾地龙烧着,将门打开,方便外头的侍卫随即冲进来救人。    桌上还摆放着一小盆白白的羊奶,而比羊奶更白的是容景祺的脸色与唇色,他垂着脑袋,跟在敬贵妃后进了福康殿,一进门,敬贵妃也不管里头还有好几个宫女伺候着,笔直地便要压着容景祺同容常曦下跪。    这倒是出乎容常曦意料,她反应迅速地站了起来,容景祺和敬贵妃后头的下人也立刻配合地扶住敬贵妃与容景祺,嘴里喊着殿下,娘娘,使不得,使不得!    敬贵妃一把推开那下人,道:“别妨碍本宫!出去!”    容常曦用手帕擦了擦嘴角茶渍,道:“敬贵妃娘娘和二皇兄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有话大可好好说,千万别行此大礼,折煞常曦了。”    敬贵妃再抬眼,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里逐渐积了些眼泪,容常曦内心鼓掌,恨不得让她与兰妃来一场比赛,就比谁哭的最快,眼泪流的最多。    再看旁边的容景祺,也是一脸懊恼与悔恨,但半天也没憋出一颗眼泪。    容常曦心中发笑,面上还是惊讶地道:“到底怎么啦?”    敬贵妃看了一眼容常曦身后的几个宫女,容常曦会意道:“她们都是我宫里的人,什么都听,娘娘与二皇兄不必介意。”    容景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敬贵妃按住他,也不坐下,轻轻拭去眼角眼泪,轻声道:“常曦,这次是景祺不对。”    容景祺大约是之前就与敬贵妃排演过一遍,立刻道:“常曦,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失智!”    容常曦仍是故作懵懂地道:“二皇兄和敬贵妃娘娘到底在说什么呀?听说二皇兄将颢然猎场与牧马场尽数归还国家,我真是佩服得紧呢,不知二皇兄如此豁然,何错之有呢?”    敬贵妃道:“常曦,你不必如此,事情究竟如何,你清楚,景祺清楚,他也都尽数告诉了我。”    容常曦挑了挑眉,不语。    敬贵妃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真是没想到,景祺这孩子竟愚蠢如斯!还好,还好你没事,否则我真不知如何对皇上交代,如何对皇后姐姐交代……”    容常曦最烦人家在这种状况下提她母亲当挡箭牌,立刻道:“二皇兄既已上交颢然牧场和猎场,我也守信地将昨日的事都忘记了,不知敬贵妃与二皇兄,此番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敬贵妃看向容景祺,容景祺低声道:“常曦,我是来同你辞行的。”    容常曦疑惑:“二皇兄要去往何处?”    “颢然牧场。”容景祺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光听声音,就知道他不是那么愉快。    容常曦更加困惑:“颢然牧场?二皇兄不是将那儿归还了吗,为何……”    敬贵妃轻声道:“这倒要多谢景谦了。”    说是说谢,那语气实在算不得友善。    容景祺阴恻恻地抬起头,道:“景谦想的,永远是如此周到。”    容常曦这时候才知道,今日早朝上,皇上将容景祺归还颢然牧场猎场的事说了出来,大臣们自然是震惊有之,称赞有之,甚至附和者也有之,都表示要将名下猎场归还家国,用以驻兵。但也有人提出疑问——这猎场改兵营,说的是轻松,该如何实施?    容景谦这时候翩翩出列,说是昨夜提前得知了二皇兄的想法,彻夜难眠,思索出了几个条例。    首先,牧马场的马归骑兵,但若有不宜战者,以市价贩售,用以维系一切开支,以现在马匹的价格,即便不是良驹,也是一笔可观的收益。    而颢然猎场是一整片山地,其中平地自然易安寨扎营,但山腰之所,却没有必要强行改为营地,可单独划分出来,仍叫颢然猎场,改为公用猎场,但凡是愿意如二皇子一般,上交猎场与牧马场者,皆可来此春猎秋猎,并设猎榜,每季前三会有极大的奖励。    还有,抵达猎场的士兵应辅助猎场旧人将猎场整改,勤加练习,挑选马匹者为士兵及将领,而管理马场收支之人,需是朝廷派去的中央官员,与兵将区分开来,兵不见钱,而官不见马,以防有人从中狠狠捞一笔油水。    最后,近日边塞又发寒灾,不愿归还猎场、马场的王公贵族,需按占地上交所猎之物作为御寒物资,若无法上交,便折为钱财,具体该交多少,该折多少,则要等三日后出详细的单子。    除了最后一件事,是容景谦早年间便在吕将军和皇帝面前提过的,其他的容常曦闻所未闻,昨夜两人聊天,容景谦也丝毫没向容常曦透露。    但他想的如此周到,想必从来就没打算让这个颢然牧场落在二皇兄的手里,而他毕竟不是神仙,不可能算到自己最后会误打误撞逼容景祺就范,所以他一定也有他自己的法子……    容常曦瞥了一眼容景祺,心想或许是自己救了容景祺,否则让容景谦出手,容景祺肯定不只是归还马场这么简单了……    容景祺说完这些,嘴唇还轻颤着,容常曦大概也能想到是怎么回事——容景祺原本还能想点办法从颢然马场里捞油水,现在是连根草都捞不到了,就连多出来的山腰猎场部分都要充公给那些上交猎场的人当公用猎场,谁不要称赞容景谦想的仔细?    “父皇听了他说的,龙颜大悦,直说可行。”容景祺的笑比哭还吓人,“又说……这猎场初初更改,想必有诸多不便,猎场原本归我,所以由我带着景兴景昊去处理此事。”    ☆、争执    容常曦登时坐直了:“什么?!景兴景昊?”    难怪他们今天没来找她!    容常曦的这个反应, 容景祺显然很是满意,他笑了笑:“可不是嘛, 我呢, 去颢然猎场那个倒是无所谓,反正我连更糟糕的地方都去过了, 去颢然猎场待上三月半载的, 也不算个事儿,只是景兴景昊此前从未离开京城办事, 这么一来,却是辛苦他们了。”    何止是辛苦!    要对付新来的将士和士兵, 要和之前的郑亲王的人打交道, 此事事关重大, 想必朝中许多人都在关注,稍有不慎便是犯下大错……    容常曦道:“父皇好端端的怎么会要他们两人去?!”    容景祺冷笑道:“自然是下朝以后,我说怕难以独自担此重任, 希望有人帮忙,但我还没说要谁来帮忙呢, 景思便说,景昊年岁渐长,正好也可以借此机会历练历练, 景兴一听,便嚷嚷着他不放心景昊,也要一同随行。”    “三皇兄……好端端的,他怎会让景昊……”    容景祺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不过即便他不说,我也会让景兴景昊陪我一起去的。”    他微笑地看着容常曦,神色堪称得意,容常曦算是明白了,他和敬贵妃先是一通状若陈恳的道歉,实际上却是告诉容常曦,容景兴与容景昊如今都在自己手上,起码在颢然猎场的这段时间里,容常曦千万别想什么幺蛾子来借机报复自己。    至于等他从颢然猎场回来,如他所言,肯定过了个三月半载的,且是功劳一件,届时他也要正式搬离皇宫,他要杀容常曦的事情又过去了那么久,已不足以伤到他分毫。    敬贵妃理了理衣袖,道:“景祺,这次的事情是你不对,是你太过糊涂!常曦素来与景兴景昊交好,这一路上,你可千万得护着他们些。”    “敬贵妃娘娘此言差矣。”容常曦从最初的惊讶里缓过神,笑了笑,“景兴与景昊也是二皇兄的皇弟,什么叫与我交好呀,他们同二皇兄,关系难道就不好了吗?”    敬贵妃愣了愣,抱歉道:“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景祺这孩子老是做一些糊涂事,连我也管不着他,只能在出行前多啰嗦两句,免得平生意外。”    这就几乎是**裸的威胁了——你也晓得你二皇兄是个疯子,谁管的了他,只能避着些啊,常曦。    容常曦凉凉道:“二皇兄的舅舅不是贺州的驻军指挥使么?此番调兵去颢然猎场,想来也有从贺州去的,既是二皇兄舅舅的部下,想来总不至于为难你们。能有什么意外呢。”    容景祺是可以发疯,但这发疯若是牵连上了洪家,只怕敬贵妃的脑袋都保不住,容景祺不再笑了,阴狠地盯着容常曦,像是恨不得直接将她杀了一般。    敬贵妃看起来却仍是很淡定,她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有所不知,军中兵痞甚多,总有那么几个添乱的,不过景祺应当可以处理好,我是相信他的,只要……无人从中作梗。”    容常曦看向她,不明白这说的是谁。    好在容景祺又道:“你我落子后,景谦能这样快的收拾残局,想来心中打算颇多,常曦,我最后劝你一次——莫要同他多加往来了。”    容景祺甩下这句话,便似再也不想见到容常曦的脸一般,愤然离开,敬贵妃蹙了蹙眉,又对容常曦温和地笑了笑:“景祺同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担心你罢了,他虽一时糊涂,但毕竟血浓于水。”    说完,敬贵妃也匆匆离开,留下一个容常曦一头雾水——什么血浓于水?这些皇兄皇弟,莫非有哪个同她不是血浓于水的吗?容景谦?    容常曦心头一跳。    可她很快又否定了这想法,若容景祺与敬贵妃当真发现了容景谦不是皇帝的亲生皇子,兹事体大,他们绝不可能会替容景谦将此事遮掩,必要闹的天下皆知。    送走两人,容常曦便匆匆去了容景兴与容景昊那儿,两人果真都在收拾包袱,见容常曦来了,容景兴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后悔,说不想离开京城,容常曦根本懒得理他,只问容景昊可知道为何三皇兄好端端的会让他陪容景祺去颢然猎场。    不料容景昊却对容常曦深深地鞠躬:“常曦,这回的事谢谢你了,只是送她去西灵山,只怕她会有些伤心……”    容常曦莫名其妙:“什么?”    “三皇兄与姚姑娘的婚事没成,我都知道了。”他轻声说。    容常曦并未将这两件事串在一起,闻言不由得呆了许久,与容景兴哭丧的样子截然不同,容景昊收拾着东西,就差哼个小曲了——他要去颢然猎场没关系,反正姚姑娘不会嫁给三皇兄了,且要去西灵山待个一两年,到那时他想必也累计了不少功劳,可向父皇求娶姚姑娘了。    虽然被容景昊那么一说,容常曦内心也隐隐有了一番猜测,但她没料到,容景思竟也在福康殿等着她。    容景思的内监江永站在福康殿外,向容常曦行礼,殿内,容景思负手而立,他听见了外头声响,也并未回过头,直到容常曦慢吞吞地走到他面前,道:“三皇兄。”    容景思像是这才知道她来了一般道:“常曦,你回来了。”    “三皇兄你何时来的?”容常曦疑惑道,“怎么也不坐着等我?”    “主人不在,我怎好贸然入座。”容景思淡淡地笑了笑。    容常曦心头咯噔一下,面上装着傻:“三皇兄别乱说,福康殿你当然是想坐就坐喽,是不是哪个下人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我去把他揪出来,狠狠打一顿!”    容景思摇摇头,随容常曦往里走了两步,容常曦坐下,又扯了扯容景思的袖子,容景思看了她一眼,在她身侧椅子上坐下。    容常曦道:“三皇兄,你到底怎么了?看着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容景思沉默片刻,道:“常曦,我一直以为,你对我还算喜欢与尊敬。”    “三皇兄这话是什么意思?”容常曦这下是真的有点迷茫了,怎么能扯到这上面去呢。    容景思道:“我并未想到,你会为了景昊,做出这样的事情。”    容常曦道:“三皇兄是说姚筱音?这件事和景昊有什么关系!”    “景昊对姚姑娘有意,此事我早已知情,你不必装作不明白。”容景思有些无奈地看着容常曦。    容常曦怒道:“我没有装作不明白!是,景昊是同我说过他喜欢姚筱音,但那又如何?你觉得我同父皇说,不让你与姚筱音成亲,是为了让姚筱音与景昊成亲?做梦!景昊同我说的那一天,我便告诉过他,不管是他还是你,都不能娶姚筱音。”    容景思不赞同地皱起眉头:“姚姑娘究竟哪里让你如此不喜欢?她还是你的表姐!你竟要送她去西灵山!”    “一表三千里,皇兄难道不知道?”容常曦心中不快,语气自然也变得不好,“她不是什么兴夫旺子的好女人,我不想她嫁给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容景思摇头:“那你觉得我应当娶谁?”    容常曦张了张嘴,又顿住,她本想说叶潇曼,又怕平白让容景谦和容景思关系恶化,接着想说自己其实在让容景谦帮忙物色人选来着,但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也不晓得容景谦会物色上什么人,于是只能道:“反正不能是姚筱音。”    “不,常曦。”容景思深深地叹了口气,“即便不是姚姑娘,是李姑娘,赵姑娘,你也同样会从中作梗。”    容常曦没想到容景思会这样说,愣愣地望着他。    容景思也看着她,目光很是疲惫:“你只是希望所有人都永远只爱你,所有人永远都最宠你……但这怎么可能?我们每天说着父皇万岁,但父皇当真能万岁吗?我、景兴景昊,难道当真可以一辈子不娶妻吗?常曦,如果可以,我也很想永远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永远宠着你,可是就连你自己,最后也是要嫁人的,你知道吗?”    容常曦下意识地反驳道:“不是……”    “常曦。”容景思将手搭在她的手上,“从小到大,我最喜欢的都是你,你虽然有时跋扈,有时任性,但心思单纯,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我幼年时,曾思索过为何父皇会如此宠爱你,也曾想过要同你讲道理,改掉你的坏习惯,但随着我年岁渐长,却也不愿意去纠正你的坏脾气了,加上西灵山那三年几乎不曾见你,我总想着,只要你开心快乐,平平安安便足矣。但现在我却在想,或许我与父皇,都错了。”    容常曦被他说的几乎要落下泪来,她茫然无措地抓住容景思的手,轻声道:“三皇兄,不是这样的,我真的不是你说的那样,不……我,我是你说的那样,可是,姚筱音的事情,真的不是因为我希望你们永远只疼爱我,是她,是她有问题啊……”    她日后会谋害你的侧室,甚至给你下药,还时不时嘲讽容常曦,不管她面上装的有多好,她本质都有很大的问题!    可这些事情她根本没办法说,就算说了,容景思也压根不会信。    容景思静静地看着容常曦,容常曦眼睛微微泛红,道:“只要不是姚筱音,是谁都行,我绝不阻挠,好不好,三皇兄?”    容景思道:“若我非要姚姑娘呢?”    容常曦失声道:“她有哪里好的?!三皇兄你到底知不知道她真的、真的不值得娶!我不会害你的啊,三皇兄!”    “常曦。”容景思摇了摇头,“罢了,此事……我不想再同你争论,她要去西灵山已成定局,我也不打算这么快娶妻,常曦,如你所愿。”    他起身要走,容常曦从失措中回过神来,愤怒地道:“三皇兄!你明明之前说过的,我不喜欢的,你也不会喜欢,你说过你自己根本不想娶姚筱音!”    容景思道:“我确实不想娶她,但我应当娶她,即便我最后不娶她,也不该是你,用这样的方式来处理。”    ☆、出宫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容常曦, 大步离开福康殿,容常曦咬着嘴唇, 到底没忍住还是落下泪来, 她伏在案上,哭的极其大声, 之前还觉得自己成功搞定容景祺和牧马场猎场的事情, 同时解决了三皇兄的婚事,叶潇曼也不必去西灵山了, 一切如此完美,她几乎想给自己鼓掌, 夸自己是不世出的奇才。    然而一日之间, 容景兴容景昊也要去颢然猎场, 容景祺和自己彻底决裂,容景思也与自己有了这样大的隔阂,容景谦就更不必说了, 容常曦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至于大皇兄,容常曦几乎都要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    完蛋了, 简直完蛋了!    容常曦只觉得天昏地暗,哭的脑袋都痛了,尤笑在一旁不知所措, 平日里三皇子来了以后,容常曦就算不是开心的,肯定也不会心情不快,更遑论哭成这副模样, 好在容常曦哭了一炷香的时间后,又吸着鼻子坐起来,用宫女端来的温水洗了把脸,没事人一般回了寝宫休息。    她倒不是真的哭过释怀了,只是这些无解的问题一时间堆积,容常曦哭完发现自己根本想不到解决的办法,索性……    嗯,索性先不解决了。    容常曦这几日累的要命,很快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第二天一醒来便听到通报说姚筱音求见,容常曦直接让尤笑去把人给打发走,结果尤笑罕见地有些为难,说是姚筱音就站在昭阳宫外哭,她身后还跟着个大嬷嬷,姓郭,说话颇为牙尖嘴利。    容常曦思索片刻,便猜到这个郭嬷嬷就是当初赵嬷嬷生病离宫,从姚家过来伺候她母后的那位郭嬷嬷,看来她被母后打发离宫后,便又回到了姚家,如今是跟在了姚筱音身边,只是想来年岁渐长,不宜时时跟着,就像赵嬷嬷,因身体不好,容常曦现在不爱吩咐她做事,尽量让她歇着,张公公也是同样,容常曦毕竟不太喜欢太监伺候自己,故而一直身边只带着尤笑,有什么事儿都让尤笑去做,两位老人家,只管颐享天年,至多是有些大事,还是交给张公公判断。    这回尤笑确实没法应付曾伺候过皇后的人,容常曦便让张公公出面,哪知张公公同郭嬷嬷说了一会儿,还是去把赵嬷嬷给请了出来,赵嬷嬷果然不辱使命,很快便回来,说是姚筱音与郭大娘已走了,只是赵嬷嬷自己看起来也有些魂不守舍,容常曦疑惑地问了两句,赵嬷嬷只说无事,可很快病情便越发严重,容常曦着急地让御医来替赵嬷嬷看诊,得到的结果也不过是说她忧思过重,好生静养便行。    容常曦问张公公,那日郭嬷嬷究竟说了什么,张公公只道,她说了许多皇后旧事,想来是特意为之,好让赵嬷嬷思念皇后娘娘,病情加重。    竟用母后的死来影响她曾经贴身的嬷嬷,容常曦对姚家的厌恶更深一分,只能每日让御医定期来为赵嬷嬷把脉。    日子如流水般过着,过了个很是敷衍的年后,容景祺容景兴容景昊也要动身前往颢然猎场,颢然猎场北接蓝山口,东南方向为青州,西南方向为贺州,那里群山绵延,颢然猎场整体为长筒形,地势也颇高,据说大雪连绵,他们三人都备上了厚厚的衣衫,容景兴的母妃柔妃泪如雨下,安嫔也拉着容景昊低声吩咐着什么,反倒是敬贵妃,神色淡淡地望着容景祺,两人说了两句,容景祺忽地回头看向容常曦。    容常曦一凛,容景祺扯了扯嘴角,却是什么也没说,这一眼颇有深意,容常曦还来不及细究,容景兴便高高兴兴地过来,问她想要什么京城没有但颢然猎场有的东西,容常曦好笑道:“只要你们好好归来便是。”    他又兴奋地去了容景思那儿,容景思也微微笑着同他讲话,细心地嘱咐着什么。    容景昊却没跟过去,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最后索性走过来,同容常曦说了两句话。    自那日容景思来昭阳宫以后,他与容常曦便几乎没再见过面,见面了两人也并不讲话,连皇帝都看出不对,但这段时间各种猎场与马场的事极其繁琐,他是没时间和闲情管儿女之间的小矛盾。    送走三人后,很快便发生了一件大事,孟俊毅同敬贵妃娘家的一个小辈洪则鸣——说是小辈,其实也有近三十岁了——两人的书信往来被翻出,这洪则鸣前些日子犯了个命案,但后来据说是误杀,便草草罚了些钱财了事,是个绝无人在意的小案。    信中孟俊毅提及这桩命案,只说绝对无须担心,言辞中尽是大理寺上下尽在孟家洪家掌握中的语气,末了又暗示了一番,说自己年纪已到,一心求娶大公主,而皇帝因着洪平战死之事,对洪家多有补偿,也很愿意听敬贵妃意见……    这封信中几乎将所有的忌讳都犯了个遍,尤其皇帝让容景谦去查,才发现洪则鸣所杀那人乃是一个秀才,秀才之妻是个颇为有名的美人,洪则鸣为抢他人之妻,竟将这秀才生生打死。且看起来,洪则鸣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他的爱好就是折辱别人的妻子,极其变态。    容常曦深居昭阳宫,只知道敬贵妃手头的六宫事物暂时交由兰妃与柔妃共同管理,而敬贵妃自己被勒令去同常年在佛堂青灯古佛的四皇子生母淑妃一道诵经,但淑妃是可以离开佛堂的,敬贵妃却不行。    其次便是大理寺动荡,孟俊毅的爷爷孟立群被革职,孟家几个与大理寺有关系的小辈也都纷纷入狱,交由刑部判决,大理寺卿的位置则由之前的刑部侍郎狄简——也就是四皇子生母淑妃的长兄任职,而新的大理寺丞,便是年纪轻轻的华景策。    容常曦并不晓得这一番更换有多少隐而不见的血腥,只晓得华景策弱冠之年便官居六品,虽然是个从的,但也算是喜上加喜。    容常凝更是在出宫的五天前就开始时不时来昭阳宫,让下人托着好几件新作的衣裳,还有各种首饰,让容常曦替自己参谋,容常曦起先觉得烦人,后又想到自己前世何尝不是如此,便耐心地为容常凝挑了一套衣裳,又将自己的一套首饰给她带好。    出宫那日,京城又开始下雪,这算是安顺二十五年的初雪,从早上便开始落,但只是稀疏的雪籽,刚落地便化了,容常曦派人去问过一次容景谦,华景策喜欢什么颜色,得知是绿色,于是便让容常凝穿了一身淡绿色百柳纹上裳,下头是雪青撒花百褶裙,外头披着石青色的灰鼠毛大氅,一头乌黑的长发以碧玺坠木槿花长簪给束起,耳上挂着玲珑翡翠耳坠,看起来落落大方。    容常曦自己自也打扮了一番,但没有那么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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