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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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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皱紧了眉,看了眼密闭的书房,微微侧头看向落塔。    落塔便知晓他的意思,撑着伞带都天禄走到离书房不远的房间内,此处与书房并不相连,亦无出奇之处。    但当落塔在靠墙处微微敲击了几下,一阵晃动之后,墙后竟传来了安嘉瑞的声音。    “大巫回转前世,取来一丝生机……”他正婉婉道来,亦真亦假之说。    都天禄原本只打算听听他们相处是否无事,待听清嘉瑞话中之意,不由凝神细听,瞬间将离开的打算抛之脑后。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卡文,捋大纲,工作等等事情,可能不会每条评论都回了,但是小可爱们要相信橘子是爱你们的!    只是橘子已经码字码到头秃,又遇上卡文卡到死去活来的……    还是要挨个么么哒小可爱~(* ̄︶ ̄)    最后~明天见~    48.请支持正版~    外面的雨下的愈发大了,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悉数不见了踪影, 只余雨丝成片的撒在地面上, 不久就积起了小水洼。    室内干燥又温暖, 恍如世外桃源,在安神香的气味中,使人顿生倾诉之感。    安嘉瑞整理了思绪,缓缓道来:“我方知前世我与都天禄纠葛一生,恩怨不断,分分合合, 最终因气节之说, 悔恨而亡。”他微微停顿, 看向脸上满是心疼的柳兴安道:“如此我方知,世间之大, 无可不放下之事。恍如脱胎换骨, 再世为人。”    柳兴安毫不怀疑,只是心疼他:“那定然是都天禄那厮不对!他就不该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安嘉瑞本还有许多解释的话, 例如为什么大巫能做到这种程度, 以及是如何治好他的等等, 但万万没想到, 柳兴安欣然接受了这个设定,并与他同仇敌忾了起来。    于是他便一时无话可说。    倒是柳兴安说完之后, 微微皱眉道:“那前世……你与他?”    偷听的都天禄心瞬间提了起来。    安嘉瑞真没想到,柳兴安不关注这是如何做到的,却关注他前世的八卦?    但他回忆了一番大巫所言, 加上他自己的理解,若有所思道:“无非是爱与恨,我一心固守风骨,坚守祖父的教导,而他一味强求,最终两人越走越远,乃至无法回头。”    柳兴安看着他似追忆的神色,不由问道:“但如今你既能接受他,莫不是?”    安嘉瑞微微一笑,似有千般情绪,最终混为一抹笑意:“待到重新来过,方知有些坚持本不必要,而有些人亦不该错过。”    砰砰砰,似有烟花炸开在都天禄心头,每一丝火星都写着喜悦。    他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满是情意,嘉瑞说我是不该被错过的!    刚才还满怀心疼的都天禄只余欢喜,哪怕是之前那次喝醉酒的告白都没让他如此欣喜,就如同自己的心意终于被认可,他终于能确定,嘉瑞心里有他,他们是两情相悦!    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似人生圆满,又似再无所求。    柳兴安却十分冷静,脸上露出一丝不赞同:“他有何值得你如此?不过是一不珍惜你之人!”    安嘉瑞轻轻叹息了一声道:“非是你想的那般,他也曾作出许多努力,也曾真心实意的欢喜于我。只是我……“他露出一二无奈之色,引得柳兴安亦为赞同。    “嘉瑞你之前便是太过于束缚自己,如今这般亦不错……”他微微停顿了些许时间,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道:“若是这样,我便放下心来,此前我还以为你有何苦衷不得不与他虚与委蛇。”    安嘉瑞侧头看他,眉眼间皆是笑意:“兴安莫非不懂我?我素来学不会那般。”    柳兴安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道:“是极,嘉瑞本就是磊落之人,岂会如此为之。”他心里一松,便有心调笑起安嘉瑞来:“前世你们没在一起,除去你的执念,可有什么其他逸事?”    安嘉瑞懒散的看了他一眼:“兴安似有所教我?”    柳兴安靠近些许,悄声道:“都将军莫非前世未曾娶妻?未曾生子?”    安嘉瑞睫毛一颤,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之前生死一线间所听见的的都天禄的声音:“你比我想的还要无趣和死板,我贵为大汗,总要传宗接代。”    又思及大巫似未曾说起此事。    但让大巫连八卦都跟他分享也确实有点过分了。    见嘉瑞沉默了下来,柳兴安便误会了他沉默的原因,冷声道:“他竟然还娶妻生子了?那他视你为何物?如此人渣……”他恨恨的收了声,不欲在安嘉瑞伤口上撒盐,但语气却很坚决:“嘉瑞何以如此委屈求全?天下之大,莫非没有良缘?”说道此,他略一停顿问道:“前世嘉瑞可有心仪之人?或有人心仪于你?”    安嘉瑞心头一跳,无端有一股危机感,似是感觉到了大巫的凝视,忙不迭的拒绝道:“我与都天禄纠缠一生,何来心仪我之人?”    又忙打消他的念头道:“前世本就是姻缘错杂,各种纠葛皆在其中,无法可解,方至死局。”    柳兴安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嘉瑞的手,诚恳道:“无论如何,我皆在你这边。若有所求,无所不应!”    安嘉瑞在心里叹了口气,原身哪怕再失败,但至少朋友却没有交错。    他反手握紧柳兴安的手,笑道:“我亦如此。”    果然又是一个穆允歌!    都天禄一边生气,一边皱眉想着柳兴安所言,他会娶妻?不可能的!    他已和嘉瑞结契,又怎会背弃他呢?置他与那般难堪的境地中?    但思及嘉瑞所言,各种纠葛,他又忍不住心头微动,似是抓住了什么要点,不由下意识的摸了摸手上的珠串,心中异常清明。    慎昭昭的脸慢慢浮现在他脑海中,他冷哼了一声,露出一丝睥睨之色。就她?不过尔尔,连嘉瑞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居然还有偌大野心?实在让人发笑。    但稍后却微有迟疑的想起了大巫身边的小童,他轻敲了几下手背,突然对落塔道:“大巫身边那个小童……”    落塔听了如此之大的一个八卦,已然恨不得缩到地缝里去,突然听闻殿下的发问,他略一思索道:“殿下是说清池?”    都天禄点头,轻轻敲击手背,道:“你在神殿时,他可有何异常举动?”    落塔回忆了下,画面迅速闪过,最终定格在安先生第一次被殿下从神殿接回来那天,清池出门来,突然问的那个问题“安先生在府中可好吗?”,忆起他当时的回答和清池的神态,落塔不由心间震动,身体恭谨的弯下些许,方娓娓道来。    待听完落塔所言,都天禄嘴角勾起一个笑容,似一切尽在他的把握中:“我西征辞国之时,他可有异动?”    落塔微微摇头,断然道:“清池未曾出现在安先生面前。”    都天禄倒不生气,甚至没有多少情绪,不过手下败将罢了,既然如今他与嘉瑞两情相悦,清池自然毫无机会,他便丝毫不惧。    虽是这般想,但他仍示意落塔,注意清池的动向。    书房里的谈话没有停止,安嘉瑞与柳兴安谈的正好,话题已然从前世之事转移到其他事情上。    便是隔着墙壁都天禄都能听出他们相谈甚欢,他迟疑了一瞬,迈步走出了房间。    外面的雨小了些,他停顿了一会,还是没有进去打扰嘉瑞与柳兴安的谈话,难得他如此开怀,难得他能放下心中包袱,何必去打扰他呢?    都天禄走出不久,落塔便复原了墙壁,走到书房外静候的仆从间,耐心等待。    柳兴安给安嘉瑞倒了杯茶,话题突然一转,又转回了都天禄:“嘉瑞可欲逃离这座囚牢?”    安嘉瑞微微一怔,不解为何又说起此事,疑惑的看向柳兴安。    柳兴安放下茶杯,目光似不经意的看了眼室内,方笑道:“若有其他选择,嘉瑞或许不必因前世之故,而与他将就。”    嗯???安嘉瑞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为何突然又成了将就了?    见嘉瑞疑惑的表情,柳兴安笑了一声,忍不住叹道:“嘉瑞纵你有奇遇,但何以仍如此天真不谐世事?”    安嘉瑞捧着茶杯,不解他何出此言。    但柳兴安亦无解释之意,只是感叹了一句,便又接着道:“若你仍欲归去,我或有一策可助你一臂之力。”    今天怎么好像所有人都在劝我离开?    安嘉瑞顿生荒谬之感,在众人眼里,他与都天禄便真是如此不情不愿的一对吗?他还自以为他们二人情投意合,般配无比呢。    但这不妨碍他好奇的看向柳兴安。    柳兴安微微一笑,肃然而坐道:“嘉瑞可知太后欲与都天禄和亲之事?”    安嘉瑞露出惊讶之色,太后?    虽然他知道这个世界与□□古代并不相同,但是听闻这和亲的对象,实在是让人很难不吐槽,哪怕和亲个公主呢?都般配些?    虽然在记忆中,辞国太后确是在民间素有艳名,但是一国太后,儿子便是当朝国君,送来和亲?    辞国朝堂没问题?就这么把自己的脸面往地上丢?让皇帝上赶着认个新爹?    柳兴安似不意外他如此惊讶,笑着解释道:“此事我亦有推动……”    啥?安嘉瑞一言难尽的看着柳兴安,厉害二字都不足以形容他了,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这难道没什么伦理纲常的问题吗?    柳兴安继续道:“太后素有野心,又有艳名,身份合适,可谓好用之极。和亲一策既出,大金便已然心动矣。”    安嘉瑞其实更好奇他是怎么让辞国大臣们同意这个荒谬之举的。    柳兴安似是明白他的想法,喝了口茶,慢悠悠的道:“大厦将倾,众人亦有思量,不过纵横之术罢了。上不了台面。”    安嘉瑞在此等真正的谋士面前,几乎要自相惭愧了。他与柳兴安不论是心性还是谋略,皆逊于他远矣。    然世人多崇拜于安嘉瑞,而视柳兴安为无物,可见舆论搞的好,到哪都走的开。    柳兴安倒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惊天之举,只是顺势而为罢了,太后有意,党派亦有心动,除去寥寥几人真的为辞国考虑,大部分人已然在思考辞国被大金吞并之后的后路了。    毕竟袁三军呼啸而来,裹挟诸多名士闲庭散步般退去,几乎昭示了辞国在大金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现状,有心之人皆能看出,辞国何时被大金吞并,只看大金何时欲起此念。    他将话题转回正题上,耐心解释道:“若都天禄欲取得这一助力,与太后和亲,那嘉瑞你便可得自由矣。”    我觉得你并没有解释……    安嘉瑞倒是不觉得都天禄会与太后和亲,退一万步说,他马失前蹄,在都天禄身上失手了,都天禄与太后和亲,那便正好,还能顺理成章的结束这段恋爱。    虽是这么想,他心里的小花却委屈的弯下了花苞,似有不愿之意。    安嘉瑞冷静的想,但就算他与太后和亲,这与他离开又有何助力?    柳兴安给自己倒上茶,也不嫌弃他榆木,喝了一口,润润嗓子,耐心道:“届时我自会略施小计,太后亦会有不甘,再加上都天禄膝下无子……”他一口饮尽杯中茶,方悠然道:“只要他对与太后和亲一事动心,欲成好事,便……”    他手掌翻转,握紧,似一切已成定局:“逃脱不了送你离开之局面。”    安嘉瑞……安嘉瑞看着他的中正之貌,以及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瞬间被他的智慧给折服了。    没想到古人说的居然是真的,“智慧是一个人最性感的部分。”。    他简直颤栗了起来,只想给大佬打call。    幸好他还有一丝理智,控制了自己的表情,不至于瞬间暴露。    遂柳兴安看着安嘉瑞似乎有所得的模样,又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方慢悠悠的道:“若是他不对和亲之事动心,嘉瑞亦可安心与他在一起。”    安嘉瑞拍手赞叹道:“我距兴安远矣!”    柳兴安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满是笑意:“嘉瑞为人高洁,自是不必钻研小道,而我不如嘉瑞之品性,遂只好借此定乾坤。”    他说的很淡然,亦是如此想的,既无才华埋没之埋怨,亦无自哀自怨时运不济。    坦荡荡如真君子。    嘉瑞便心下一软,为他无法施展才华而可惜。    柳兴安放下茶杯,似是看出了嘉瑞的惋惜之意,面目一正道:“嘉瑞误矣。我之所以不扬名于世间,乃是因为世人皆愚,只会敬而畏矣,不若于无声处施展所学。”说到这他便微微笑了起来,对安嘉瑞道:“我与嘉瑞所求不同,自然道路不同。”    安嘉瑞为他惊叹之,原身交朋友的眼光是真不错,若不是后来偏执……    也不至于落到魂飞魄散的地步。    这样想着,他倒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柳兴安道:“那兴安今日怎突然来将军府中?”    柳兴安突然显出一丝窘迫来,看着安嘉瑞的神情道:“我若说了,嘉瑞可不许怪我。”    安嘉瑞做倾听状。    柳兴安便开口解释道:“此前为嘉瑞之处境担忧,我曾书写一信寄予都天禄。”    安嘉瑞微微颔首,见他停顿,便开口问道:“信之内容可是于我有关?”    柳兴安露出一丝讨好之色道:“嘉瑞可别恼我。我皆是担忧你之性格执拗,怕你与他生出什么龌龊来,伤到了自己。”他略一停顿,方缓缓道来:“信之内容皆是你之过往。”    他说完,拿眼神瞟安嘉瑞的神情。    安嘉瑞恍然大悟:“我说他怎么这么清楚我喜欢吃什么呢?我还道他调查我竟调查的如此详细。居然是兴安之故?”    见嘉瑞除去恍然大悟并无其他情绪,柳兴安方才露出笑容,伸手顺了顺安嘉瑞的毛,解释道:“此举既可以缓和你们之间的关系,亦让他对你愈加上心,不会为难于你。顺带还拉近了我与他的关系,如此方能顺利施展我之计谋也。”    真的是计算的很清楚啊,安嘉瑞斜眼看他:“那兴安可向他讨了什么?”    柳兴安拍手道:“还是嘉瑞懂我,自是保我荣华富贵无忧。方能让他安心。”    安嘉瑞暗搓搓的好奇道:“既然你做出此等事来,在他眼里,可谓是彻底的小人。不怕将军背弃承诺,杀之而后快?”    柳兴安收回手,朗声道:“那便只能求嘉瑞救我一命了。”说笑过后,他方认真道:“若有贪生怕死之念,我便已然输了一筹。且都天禄不论为人,且观其行事,亦有明君之象,若能以吾之性命试出其非明君,亦是一件大喜之事。”    你们谋士真可怕,动不动就不要命。    安嘉瑞摇头道:“将军非这般人,他……”安嘉瑞回忆了片刻,露出一个柔软的微笑道:“他亦是真君子。”    柳兴安看着他的表情,便油然不爽,恍如自家的大白菜被猪拱了一般,充满了菜农的心酸。遂愤然道:“若是真君子,亦于天下无益。”    安嘉瑞有些忍俊不禁,却又生好奇:“为何你们皆来看将军是否是明君,却不去看大汗?我还以为大汗……”    柳兴汗竖起手指,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轻声道:“不可妄言。”    等等,你在都天禄的府中大谈特谈他,毫无畏惧。但一提起尚在他处的大汗,倒是有了警惕之心?    从他的态度中,品出了一丝其他意味的安嘉瑞不由正襟危坐,好奇的看向柳兴安。    被他亮晶晶的眼神一望,柳兴安不由松口道:“大汗非等闲之辈,嘉瑞切勿与他有过多接触!”    安嘉瑞更是好奇,继续拿眼神看柳兴安。    柳兴安沉默片刻,叹气轻声道:“大汗此人不能以明君论处,此乃枭雄。”他声音极低,似怕惊着别人一般:“毋庸置疑,乃当世豪杰。”    枭雄,安嘉瑞品着这个词,似乎品出了一丝血腥之气。但思及易怒的大汗,他还真没什么感觉……    柳兴安停顿了更久,近乎耳语般道:“大汗曾与汗后生有一子,天赋极高,品性非凡,诞生之日,则紫薇星大放光芒,一时压制天空其余将星。可谓天生帝王。上天钦定的下一任一统中原之主。”    安嘉瑞看着他,翻了下回忆,原身跟柳兴安关系很好,一年中常有一半的时间呆在一起,请问为什么两人画风相差如此之大?    他又翻了翻原身的记忆,别说什么紫微星了,根本不会观星!柳兴安这一套一套都哪学来的?难道是自学的?    似是明白安嘉瑞在奇怪些什么,他适时解释道:“我于幼年曾有一奇遇……”    别说了,我懂了,你也是主角模板是?    安嘉瑞点头道:“毋庸解释,兴安所言,我皆信之。”    柳兴安便笑了起来,露出一二欣慰之色道:“我自是知道嘉瑞信我!”    这主角模板也太多了些,安嘉瑞在心里嘀咕,怎么他身边尽是一些有奇遇的人?    莫非是盛世将临,所以奇才方层出不穷?    柳兴安并不知道安嘉瑞在想些什么,只是带着笑意看向安嘉瑞。    安嘉瑞收回跑偏的思绪,疑惑道:“那此子?”他印象中只有大汗那三个不成器的儿子,甚至不及都天禄半分。    柳兴安举起茶杯,近乎无声道:“大汗乃是枭雄。”    他不欲多言,哪怕此处于大汗所隔甚远,他亦不想试探大汗对大金的掌控能力,遂只是微微一笑,便收了声。    于无声处听惊雷,便是安嘉瑞此时的感受了。    血腥而残酷之味,在柳兴安这几句轻描淡写的话中慢慢渗透出来,让人心怀敬畏。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49.晋江首发~    暴雨渐歇, 只余淅淅沥沥的小雨敲打在水洼之上, 泛起点点涟漪。    街上安安静静的,空无一人。    都天禄驾马慢悠悠的走过小道, 似漫步, 又似毫无目标, 但不知不觉亦到了大汗的宫殿外。    守门的侍卫,一见着都天禄, 便殷勤的上前侍奉,扶他下马,妥帖的打理干净殿下身上的雨渍,再牵过寒星的缰绳, 小心的奉至一旁,递上豆子和饲料,寒星喷了他一脸唾沫, 方习以为常的吃起了饲料。    都天禄微微一愣的功夫, 已然被伺候的妥妥帖帖, 更有仆从从远处急急忙忙赶来,行了一礼, 方道:“殿下,大汗正在考察皇子们的功课呢,我领您过去?”    都天禄本还是可有可无的将就之意, 突闻仆从如此之说,倒是真起了一丝好奇心,大汗素来不关心那三个家伙, 今日怎一反常态?还考察起了他们功课?    抱着一探究竟的念头,都天禄施施然跟上了仆从的脚步。    走的道路他亦很眼熟,正是大汗平日里与亲近之人见面的小殿,如此,都天禄不由更是好奇。    待转过长廊,还未进殿门,他已然听见了大汗开怀的声音,似欣慰又满怀感动,直让都天禄停下脚步,一哆嗦,觉得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可真不是大兄的风格啊?他素来的不喜欢做儿女之态,粗犷直率方是他的风格,倒没想到,今日简直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大汗欣慰的声音还未停下,似是在赞扬谁一般,恨不得把所有他会的形容词全给堆砌上去。    都天禄不由咧了咧嘴,就这水平还拽文,实在是贻笑大方。    仆从在前方驻足,亦不出声,安静的等待着都天禄。    都天禄摇了摇头,决定去看看大兄到底打算做什么,遂大步迈入殿内,谈笑声顿时一停,一时间整个小殿都安静了下来,皇子们转头看他,停下了口中附和的话,大汗亦是扭头看他,脸色便流露出笑意来。    都天禄似无所觉,步伐不变,慢悠悠的走到大兄边上,随手从右边扒拉了一把凳子,坐在了极靠近大兄的位置边,方扭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下方左手处坐着的一排侄子们。    牧都然露出一个笑容,与他对视了一眼,又忙不迭的低下了头;牧易轩亦是含笑点头,举了举杯子,露出一丝雅意来;牧文泽则笑容未变,露出个小酒窝,又无害又单纯的模样。    不管看多少次,这三个人都让人觉得恶心,不知道跟哪学来的一副虚伪做作的模样,连笑容里都泛着虚假,一点不像是大汗的儿子。    都天禄飞快的收回目光,生怕多看几眼,恶心了自己。扭头看笑眯眯的大兄,懒洋洋的道:“大兄,我听闻你在考察他们功课?”    牧夺多便点了点头,似是有些欣慰道:“我至今日方知我儿亦很优秀。”    都天禄闻言,脸生生扭曲成了一副奇怪模样,几乎是强忍住不屑之意的道:“那可真是难得啊……”他停下话,皱着眉看大兄,不是很想接他的茬。    大汗却恍若未见他这副模样,自己给自己搭梯子道:“诗词歌赋都学的不错,可见是用了心的。”    都天禄敷衍的点了点头,想:就你那诗词不分的文化造诣,居然还能看出他们诗词歌赋学的不错?    大汗也不管他的诽谤,和蔼可亲的看着牧都然道:“都然,你既有天赋,有空就多与天禄学学,带兵打仗还是天禄拿手。”    牧都然便露出亲近之意来:“叔叔到时候可要教我。”    都天禄被恶心的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根本不与他搭话。    大汗似未见到般,又和蔼可亲的对牧易轩道:“既然易轩你喜爱辞国文化,那更是该与天禄亲近亲近了,他手上拿捏着一批辞国名士呢,可有的教你。”    牧易轩微微颔首,矜持道:“我也欲与叔叔亲近亲近呢。”    都天禄斜眼看大兄,牧夺多似无察觉,又接着对牧文泽道:“文泽你年纪小,性格未定,可别跟天禄学,弄的我这里不安宁。”说着便宠溺的伸手摸了摸都天禄的头,似头疼,又似溺爱。    都天禄看了眼年纪小的牧文泽,他连连点头,便是极亲昵的喊了声大汗:“父亲说的是。”听的都天禄一哆嗦,疑心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掉满地了。    这父慈子孝的做给谁看呢?都天禄随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忍着恶心也打算把这场戏给看完了。    但显然大汗并不打算只让他看戏,立马就把他扯了进来:“天禄,你说呢?”    都天禄咽下嘴里的茶,茫然道:“说什么?”    牧夺多横了他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就没什么想对侄子们说的?”    都天禄眨了眨眼,眼神都不往那里飘:“挺好的,没什么想说的。”    牧夺多看了他这副模样半晌,面目不善了起来,语气十分之重:“你又来干嘛?不是让你没事别来了吗?”    眼看着大汗的注意力几乎是瞬间被都天禄夺走,下首的三个皇子面上不显,但心里都活泛了起来,也不出声,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们互动。    经验告诉他们,别妄图在都天禄在的时候,争夺大汗的注意力,没用!甚至还会被臭骂一顿,倒不如等都天禄走了,再和兄弟们竞争大汗的注意力,更有意义些。    都天禄也浑然没在意他们,大兄这么一说,他倒是真想起来有一事要跟大兄说了。    思及此,他坐正了些,不满道:“若不是柱子间他们来找我,我都不知道……”    他与牧夺多目光相接,似有寒芒:“辞国欲与我和亲?”    牧夺多微微一楞,刚欲说些什么,却闻听殿门处发出一声轻响,有人跨过了门槛,缓缓步入了殿内,他似有所觉,抬头看去,正见络清身形微动朝他们走来。    牧夺多不由露出一个微笑,站起身伸手扶她:“你怎么来了?”    络清任由他扶着坐到一旁,却不回答,目光更是看都未看皇子们一眼,只是笑着对都天禄道:“天禄怎急匆匆的进宫,也不来找我?”    她接过大汗递过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方打趣道:“可是嫌嫂嫂上次没招待好你?”    都天禄忙露出求饶之色:“嫂嫂这是还怪我替大兄说话呢。”他瞥了眼忙上忙下殷勤的大兄,道:“本是想先得与大兄说完此事,之后再去见嫂嫂。”    络清拂开牧夺多的手,笑意盈盈的道:“我刚在殿门口倒是听见了些许,可是和亲之事?”    络清与都天禄这边言笑晏晏的说着话,牧夺多则在一旁笑着旁听,气氛温馨而融洽,宛如一家三口。倒衬得下首的三位皇子们似是多余了一般。    都天禄闻言便点头道:“原来嫂嫂也知道此事?我倒是最后一个听闻的?”    络清便侧头看了眼牧夺多,含情脉脉的交换了一个眼神,方转头对都天禄道:“此事不是尚未有定论吗?倒是你,竟如此不关心廷帐议事?”    她微微前倾,整理了下都天禄的衣服褶皱道:“你呀,还是得在廷账上用点心。”    话中似意有所指,都天禄乖乖的低头让络清动手,目光却不友善的盯到了牧夺多身上:“大兄便是有意和亲,也无需拿我做幌子。”    他笑容里掺杂了一丝甜蜜道:“我已有嘉瑞,岂会再娶?”    牧夺多倒是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他道:“你们这是又和好了?”    都天禄酒窝若隐若现:“大兄你说什么呢?嘉瑞那么好,怎会与我吵架呢?”    牧夺多牙酸倒了一片,看他如今这甜蜜蜜的模样,也不知道那天是谁失魂落魄的来找他互相伤害的?    络清收回手,肯定道:“既然如此,你可得好好对人家。”    她倒是看也不看牧夺多,只是道:“夫妻之间难免有争吵之处,退让些便海阔天空了。不要与嘉瑞计较那么多,他一个人在大金,孤立无援,便得你多上些心。”    都天禄连连点头,只觉得嫂嫂说的都对。    牧夺多笑着插话道:“是极,你嫂嫂说的一点都没错。”说着,还伸手握住络清的手,轻轻捏了捏。    络清看了一眼他那模样,又淡然的收回了眼神。    都天禄闻言,便美滋滋的道:“和亲之事,大兄替我回绝了便是。”    牧夺多笑容微微一顿,默默收回手,正经了些道:“两国邦交,岂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此事廷帐中尚未有定论,无需着急……”    都天禄也收起了笑容,直言道:“那大兄便换个人与辞国和亲罢!”    牧夺多冷笑一声道:“我看你倒是越发出息了?美人在怀,不思正事乎?”    都天禄还未反驳,络清已轻轻拍了拍他的手道:“天禄这是终于懂了情爱的滋味了。”    都天禄刚欲出口的话一顿,气势缓和了下来道:“还是嫂嫂懂我,大兄,你难道没有过这般时候吗?”    他说出口时极为单纯,并无其他想法,但话音刚落,小殿里一时竟然安静了下来。气氛中似乎有无数未言之语,    无端让都天禄心慌不已,忙找补道:“大兄忙于事务,定是无暇顾及这方面……”    气氛便更沉默了些。    络清看了看自己指尖圆润的指甲,未闻牧夺多声音,方道:“爱之一字,让人欣喜又让人痛苦。”她收回手,看着都天禄道:“天禄如今这样倒是让嫂嫂放下心来了。懂得情爱之苦,方知如何爱人。”    她笑容未改,似是无所指,单纯只是为都天禄感到开心。    牧夺多微微变动了下姿势。    都天禄看了眼大兄的模样,又看嫂嫂端庄微笑的模样,突然一激灵,尬笑一声道:“嫂嫂说的极是……”楞是不知道怎么转开话题,使殿内又陷入了一阵怪异的沉默。    牧夺多终于开口,语气低沉道:“家国大义,儿女情仇,何为先?”    都天禄正欲反驳他无需和亲亦能不误家国大业,络清已然笑容微微收敛,似专注的看向牧夺多道:“自是家国大义为先。对?天禄。”    都天禄算是看出来了,这是神仙吵架,他就不该掺和进去,然嫂嫂都开口唤他的名字了,他怎能不站在嫂嫂这边?    遂连连点头道:“嫂嫂说的都对。”他欲缓和些气氛,开口道:“大兄何必……”    牧夺多眉眼一抬,便打断了他缓和气氛的举动,柔声却坚定道:“清儿既知,何以怪……”他看了眼都天禄道:“怪天禄?”    人在椅中坐,锅成天上来,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都天禄险些将茶杯给砸了,忙护住手,轻轻喝了口茶压惊,也不欲出声反驳,他说啥就是啥,只要气氛别这么意味深长又□□味十足就行了。    不然总让他有种对不起大兄的感觉。大兄亦不易,大金杂事繁多,部落之间暗潮涌动,文臣各有立场,武将亦多有思量,艰辛维序这些不说,回宫之后他还要面对络清及皇子们的矛盾,家事与政务岂能完美协调?    就这样他还要在他伤口上撒盐,确实不太道德了。心疼嫂嫂归心疼,但他亦不欲大兄与嫂嫂闹僵了呀。    络清与牧夺多倒是没有人在意都天禄的想法,听闻牧夺多如此说,络清亦轻轻看了眼低头猛喝茶的都天禄,方微微一笑道:“我何时怪天禄了。不说大汗问的家国天下与儿女情仇吗?”留出些反应时间,她方抿唇笑道:“这二者又不冲突,天禄自是可以处理得好?是?天禄?”    都天禄无辜的抬起眼看他们,硬着头皮道:“没错,嫂嫂说的对。和亲之事亦不是解决辞国的唯一方法,大兄何以为难于我?”    牧夺多目光从络清身上移到了都天禄身上,脸上便是一沉,有雷霆之威:“你便是被你嫂嫂给宠坏了,大兄难道会害你吗?”他目光沉沉,似有骤风:“此事于你有害乎?益处远大于害处!小小的缺陷你便忍受不了,如何为人君?如何为帝王?”    他话音刚落,只听“哗啦”一声脆响,牧都然手上的杯子摔碎在地上,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转向他。他顿时显出手足无措来,看着仆从将地面打扫干净,目光游离,半晌方有些结巴道:“儿臣……儿臣一时失手……”    话还未说完,牧夺多挥了挥手,不耐道:“你先退下。”    牧都然脸上便流露出几丝欲反驳之意,但被牧夺多淡淡的看了眼,显出畏瑟来,不敢言语,跟随这仆从离开了小殿。    牧夺多看了眼似风度翩翩,毫无动摇的牧易轩,又将目光投向恍如不知现场气氛的牧文泽,最终将目光移到了满是不服,桀骜不驯的都天禄脸上,他脸上满是对他所说之言的不满和反驳,毫无畏惧和心动之色。    牧夺多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方昂首冷笑。    都天禄已然有无数的反驳之语,但看到一旁似面露担忧的络清,心中一软,生生将那些话挤成了一句:“我所能为之事,素来不是因为我忍受了缺陷,而是因为我足够强大!”    掷地有声,豪气几欲冲破小殿,直上云霄。    牧夺多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面色不显,只余不愉。    络清在一旁不出声,只是面露欣赏之色。似看到了她悉心培育的种子开出了灿烂的花朵,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牧夺多余光看到她的表情,脸上的愤怒之色便越发鲜明:“好一个足够强大!如此你方能掳安家子入大金,而不用忍受漫长的天涯之隔和你与他之间的差距?”    都天禄不敢置信的看大兄,似是不料他竟会如此伤他,一针见血,一击致命!    牧夺多愤怒稍稍减少,浮起一丝有趣的笑容道:“这便是因为你足够强大,随心所欲而不受缺陷所限做出的行为?”    都天禄喉咙口似梗着一根骨头,死死卡住了他欲开口之言,说不出半句话来反驳。拿着杯子的手慢慢握紧,指尖泛白。    牧夺多倒是完全平息了怒意,看着他的表情,品尝到了些乐趣:“看来你已经后悔了?”    都天禄艰难的开口道:“便是因此,我方知,何事不可为!”    牧夺多嗤笑了一声,真心实意道:“唯有犯过错方知不能为,若是你决意不与辞国和亲,你焉知日后你不会后悔?”他似极为洞彻般道:“那时你又该怪我,没有劝你。”    都天禄却未被他言语蛊惑,于心痛深处仍能冷静道:“我与大兄不同,我素来学不会忍让和妥协。”他抬眼看大兄,斩钉截铁道:“我所想要之物,我皆会亲手取回!无需大兄为我劳心劳力。”    牧夺多几乎要气笑了,无需我劳心劳力?他看着面露坚毅之色的都天禄,想,我把你一手养到这样大,现在倒是有底气说出无需我劳心劳力之言了?    他往后一靠,大马金刀而坐:“你以为你与嘉瑞已无阻碍?”    他看着蓦然警惕起来的都天禄一语中的道:“你知辞国人如何说他?你知安家祖父如何在世人面前说他?你……”他看着慢慢冷下脸的都天禄,加上最后一根稻草道:“你知柳兴安与他可曾抵足相谈?”    都天禄从前面一连串的问句慢慢浮现的隐忍之色,至最后一句,猛然破功,与牧夺多双目相视,似要一探真假。    牧夺多满脸笃定之色,让他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大都果然无时不在大兄的掌控下。柳兴安入府不过半日,大兄已然知其来龙去脉矣。”    牧夺多闻言倒是扬起了一个轻笑:“你既已知晓,便不该有妄图瞒过我之念。”    眼见两人气氛几近敌对,络清方开口道:“便是外人如何看待他们,与他们何关?感情是他二人之事,又无他人插手之余地。”    牧夺多气势一顿,也不拿目光去看络清,低头喝了几口茶。    都天禄便似有人撑腰了一般,忙道:“嫂嫂说的对!纵然有千万人指责,但我与嘉瑞心心相印,情投意合,两情相悦。自是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他微微一顿,思及大兄所言最后一句,更是画蛇添足道:“且嘉瑞视柳兴安为一友人罢了,哪及得上我在他心中的地位。”回去就把那个家伙赶走!绝对不能留下!贪图权势之辈,也敢与他争夺嘉瑞?    门都没有!    络清笑着帮他倒上茶:“便是如此,纵有太后,美艳无比,又伴随着权势……”    都天禄回想了一番,方纠正络清道:“虽然不齿此人,但我还是要说与嫂嫂,美艳无比,不足以形容她。”他略一思索,道:“若是嫂嫂见到她,定会为她容颜所惑。”    络清沉默了下去,倒是牧夺多斜眼看他:“若是如此,那……”    都天禄毫不犹豫的打断他道:“纵她有言语所不能描述之美,那与我何干呢?”他似是疑惑又似不解:“我所爱之人纵然没有那般容颜,但他在我心中,哪怕是一丝发梢都远甚于她。何况嘉瑞之品性言谈,岂能与那般俗人来比较?”他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满是爱恋:“他之于我,便是整个世界。”    小殿内又一次沉默了。    牧夺多几乎能感到络清身上的冷意透体而出,直逼向他。    然当他欲看出天禄非真心之言时,却只能从他那个笑容中,感到他确是真心实意的爱着安嘉瑞,一如他当初那般,天地之大,有何不可为?    权势与爱情,他都要!遂至今日之地步。    牧夺多几乎是想脱口而出,告诉他,最终唯有权势永远不会背叛你,而人心易变,几年之后,便已然忘却初心。    但最终,他一句话都没说,不止是络清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天禄,亦是因为天禄与他不同,或许……    他喝了口水,掩盖了他的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络清却面露肯定之色道:“既如此,你便当此心不变,更珍之,重之,方不负你所爱之人。”她露出一个感怀的笑容道:“世人皆道最是无情帝王家。若天禄你能让世人知晓帝王家亦有真情……“    她眨了眨眼,似是极为欢喜:“那亦是极好的事。”    都天禄看着络清的表情,面上尤有欢喜之意,却让他觉得她在无声的悲伤,那股悲伤如有实体,无比沉重,使人跟着心里微疼。    都天禄侧头看牧夺多,他似无所觉,指尖轻点桌面,恍如陷在自己的情绪中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理应还有一更~    么么哒小可爱们!    晚上见~    50.请支持正版~    室内安静了片刻, 无人开口。便是连外面婉转吟唱的鸟儿都渐渐隐没了声音。    最终络清先笑着缓和道:“不过朝堂之事, 我亦不懂。你且与你大兄好好谈谈。若有回转之地,能得两全其美, 便是最好不过了。”    都天禄垂下眼, 便恍如在络清身上看到了未来的嘉瑞, 若是他如大兄那般,嘉瑞也会变成这样吗?委曲求全, 将所受苦楚埋于心中,无处言表。    络清毫无疑问是一个毫无瑕疵的汗后,处事周全,面面俱到, 亦从不在外人面前给大兄难堪。但她心中冷暖,又有谁人知晓?    都天禄慢慢握紧了手,手心感觉到一丝痛意, 方让他清醒过来。    他绝不会让嘉瑞步上嫂嫂的后路。    他放在心上的人便该快快乐乐的, 无忧无虑的度过这一生, 而不是被爱情折磨成这般模样,可悲又心酸。    他愈发坚定了心中所想, 方出声对大兄道:“大兄,此事我已下定决心,和亲之事就此作罢!”    牧夺多才似刚被他的话惊醒般, 扬眉看他,却未一口回绝,倒似有所迟疑般。    如此一做态, 又见他似意动,不开口的模样,牧易轩便有些按捺不住,率先道:“若叔叔执意如此……”他手微扬,显出风流倜傥之意来,轻声道:“儿子愿为父亲分忧。”    都天禄在一旁看他这作态,又观大兄踌躇之色,便品出了些别样滋味来,不由拿起茶杯,进入了旁观状态。    牧夺多看了牧易轩一眼,似有些被打动,又有些犹豫,缓缓而道:“可是……”    牧易轩面色一正,肃然道:“且辞国亦尚未指明欲与叔叔和亲,此事亦有回转之地也。”    都天禄微微一怔,也不避嫌,好奇道:“那辞国是如何说的?”    牧夺多嘴角露出一丝不明的笑意,牧易轩则微微拱手道:“其欲与大金最善战之将军和亲……”    哦?那还不就是说我?都天禄看着牧易轩他们那瘦弱的身体,疑惑他们是怎么将自己跟最善战之将军挂上勾的?莫非是靠脸皮够厚?    牧夺多在一旁似有些发愁道:“但这便是指明了要与天禄和亲……”他话未说完,流露出遐想空间。    果然,牧易轩眼睛发亮,似有无穷为国报效之心,朗声道:“儿子亦欲为国征战,只求能一解父亲之困境。”    好一个孝顺的儿子啊,都天禄在一旁欣然拍手道:“妙极,此举甚好,叔叔支持你。”希望你能活着从战场上回来,我的好侄子。    半生戎马的都天禄,几乎能想象到牧易轩领兵出战之后的狼狈模样。他们只见都天禄百战百胜,却未见袁三军之骁勇,大金无有能及者。    以牧易轩之能力,纸上谈兵之辈,率领的又非袁三军这种虎狼之师,恐怕上了战场也非善事。    但往往世人都对自己过于自信,而不思其中差距。    都天禄喝了口茶想,袁三军之实力连大兄都要忌惮些许,倒不知牧易轩何来的自信,恍然已是大胜归来一般。    他在那边不解,牧易轩闻他此言,倒是眉梢一展,喜上心头,忙站起身来一躬到底,露出恳求之态来,直让都天禄顿觉不妙,眉宇间便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等着他接下来的举动。    牧易轩做出如此低姿态之后,待室内所有的目光全聚集到他身上了,方才诚恳道:“侄儿亦求叔叔助我一臂之力!”    都天禄皱眉凝视细听,想知道他还能说出什么话来,但还真未料到有些人真的很敢想,使人望之而惭愧,自觉不如其脸皮厚矣!    “叔叔可否拨一二精兵与我?方助我征战沙场,扬我大金国威。”他说的甚是光明磊落,似是完全没有在虎口拔牙的自觉。    都天禄强行忍住了嗤笑声,转脸看向大汗,伸手点了点牧易轩的方向,诚恳问道:“此是大兄之意愿乎?”    牧夺多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目光顺着他的手指瞥了一眼牧易轩,又浑不当回事道:“我亦非知情。熟料他竟是如此想的呢。”    都天禄方转头看牧易轩,好奇道:“我的好侄子,几日不见,你倒是愈发不要脸了?”    牧易轩纵然被他如此当面羞辱,亦十分沉的住气,也不起身,为自己辩解道:“袁三军本就是牧地烈部落与吉尔黑部落共同组成,若是叔叔不愿将牧地烈部落的人派出,亦可让我的叔叔们……“    都天禄随着他所说之话,眼睛微眯,却不看他,转头看仿佛置身事外的牧夺多,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大兄如何说?”他拖着长音道:“莫不是也欲让我将袁三军重组?”说道最后两个字,他牙齿微露,森森冷意铺面而来。    牧夺多身体微倾,露出一个笑容,却不搭话。    牧易轩则接过话头道:“叔叔这也太霸道了,父亲本就是吉尔黑部落的首领,莫非袁三军中吉尔黑部落的战士便不用听从父亲的号令了吗?”    他越发激昂,正义凛然道:“这本就是逾矩之举,早早回归本貌,对叔叔也是好事一桩。”他说到这里,见无人打断,已然沉浸在自己所说之景象中,还颇为推心置腹的道:“不然日后若是新王登上汗位,不若父亲那般宠爱你,君何以处之?”    都天禄沉默了一会,转头看牧夺多,他正听的津津有味,看见都天禄的目光,方才轻咳了一声,训斥道:“易轩你所说之言过矣。”    虽是被训斥,但牧易轩却愈发兴奋,脸上浮起一团殷红,目光中似有一团火焰在燃烧,抬头直视都天禄道:“叔叔当思后路也!”    他亢奋道:“袁三军威名赫赫,但唯以叔叔一人为尊,岂不是荒谬?”    室内一片寂静,只余他掷地有声的话语慢慢回荡,无端显出几分图穷匕见之感。    都天禄倒是不愤怒,只是觉得蠢货总能蠢出他们的想象,他这是妄图靠几句话来让都天禄交出袁三军?总不可能这么天真?    还是说他另有依仗?这样想着,都天禄就侧头看牧夺多,他正慢悠悠的喝着茶,脸色亦无怒色,甚至还有几分悠闲。    他又见目光投向牧易轩身后的牧文泽,他坐在椅子上,似是满怀担忧的看着牧易轩,透出一股兄弟情深。    被恶心到了的都天禄将目光收回,低头喝茶不语。    眼看着无人应声,牧易轩视线巡视一圈,最终小心翼翼的落到了大汗身上,面露仰慕之色:“父亲以为如何?”    牧夺多从茶杯中抬起头,沉吟了两秒,道:“此事……”他目光悠悠的落到了都天禄身上,道:“还是看天禄以为如何?”    牧易轩一愣,失声道:“可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他迅速收了声,但面上不由浮起一丝不满。    都天禄看得有些发笑,索性直言道:“若是想动我手里的袁三军,光你一人可不行,便是加上大兄……”他不急不躁道:“也得看大兄有没有这个魄力。”冒着袁三军反戈,牧地烈部落反叛出大金的风险,来削弱他的势力。    都天禄纵是再不懂那些尔虞我诈,但唯独懂大兄为帝之道,没有十分把握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去做的,不到雷霆一击之时,他是不会表露出丝毫欲动手之念的。    如此,方能使吉尔黑部落在这刀尖起舞的情况下,独占鳌头。    闻听此言,牧易轩不由孺慕的看向牧夺多,似盼着他一声令下,为大金除去心腹之患。    牧夺多在他的眼神下,纹丝未动,倒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道:“这事乃父亲生前所定夺,我岂会违背?再者而言,便是袁三军只认天禄一人又如何?天禄功勋累累,难道还会有不利于大金之念?”    他喝完手里的茶,方淡淡的看了牧易轩一眼道:“你便先退下,在家中好好反思此等污蔑长辈之言是否合适。”    牧易轩脸色瞬间煞白,但比牧都然强些,至少没试图解释一番,僵硬的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去。    待他走出小殿,牧夺多的目光就落在了唯一坐在殿内的牧文泽身上,和蔼可亲的一笑道:“文泽观之如何?”    牧文泽眨了眨眼,显出几分天真来:“不若父亲先问与辞国,看辞国如何说?是否能接受父亲的儿子……”他似是意味深长,又似无心之言:“还是在辞国那里,非叔叔不可?”    牧夺多微微颔首道:“此言有理,此事便暂且放下,且看辞国如何说之。”他将目光移向都天禄,又耐心道:“便是非你不可……”他语调转柔:“你若不愿,难道我还能勉强于你?且安心。”    都天禄看了眼唯一剩下的牧文泽,又看了眼好似突然改变了心意的牧夺多,懒的去想其中的暗潮和交锋,便是有再多的阴谋诡计,在草原上,仍是强者为尊,实力至上。    他从来没有在敌人面前退缩过,自然也不会胆怯于这似有似无的阴谋味。    至于大兄,他亦习惯了大兄随时随地都拿他来做筏子之举,正如柱子间他们所说一般,大汗习惯将他置于火堆上,然后引诱出旁人的不轨之心,袁三军可不止这三个小家伙动心,跃跃欲试者不胜其数,而他这特殊地位亦使无数人时时关注。    被拿来挖坑挖久了,他就习以为常了。    待续过家常,又被络清叫到殿内,欣赏了一番她的早春迟,总算是离开宫殿的都天禄心有戚戚然,下次要是知道皇子们在,他绝对不会去凑热闹!    恶心了自己不说,还生生在大汗和嫂嫂中间吓出一身冷汗,生怕他们就这么吵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 ̄︶ ̄)    51.晋江首发~    都天禄走出宫殿的时候, 天色尚早, 雨倒是已然停了。    思及殿中所说袁三军之事,都天禄倒是突然有了兴趣, 一声呼啸,骑上寒星, 朝牧地烈部落飞奔而去。    牧地烈部落。    眼见着雨停了,被拘在家中的小孩子们便欢喜的跑出了家门, 呼朋唤友, 各自成群,瞬间消散在草原上,不见了踪影。    部落里的大人们则有事要忙,家中的活儿尚未干完, 一时间, 牧地烈部落便陷入了繁忙中。    纵是如此,亦有爷爷奶奶辈的在大树下一边乘凉,一边忙活着手中的活, 还能抽空叙叙家常,说上几句殿下的趣事, 说起些已然落后的八卦, 直被逗的开怀。    阿公看外面太阳晃悠悠的出来了,便拄着拐杖,走到他的风水宝地,惬意的躺在躺椅上,看天上慢悠悠飘过的白云, 听着远处传来的说笑声,嘴角不由咧开了一个笑容,露出了没几颗牙的嘴,倒是毫无在都天禄和大汗面前的强势,只是一平凡无奇的暮年老头罢了。    待都天禄纵马奔波到牧地烈部落,又示意守门人无需大声喧哗,将寒星的缰绳一丢,悄无声息的便走入了部落里。    与熟人们打过招呼,摸了摸小孩子们的头,有些怀念的走在熟悉的道路上。    他满心感触,慢慢走到小时候常去的地方,一眼便见到阿公仍在那里,悠闲的模样,一如当初。    似与回忆重合,他仍记得阿公不甚健壮的身体却一再护在他身前,论宠溺他的人排行,阿公可谓是第一,便是大兄,偶尔也有疏漏,但唯有阿公对他一味宠爱,不许别人说他半点不好,更是好几次与大兄争执,皆是为他。    如此他倒有几分近乡情怯,不欲再上前打扰阿公。    倒是阿公敏锐的发现了他的目光,慢悠悠的扭头看去,却不料看见了都天禄,先是一喜,露出笑来,又迅速板起脸来,佯做不喜道:“你还知道回来?”    都天禄见他这明明是想极了他还要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忍住笑,走到他身后,双手搭着阿公的肩,讨饶道:“是我的错,阿公勿恼。”还顺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肩膀。    阿公身体一舒展,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指责他:“我还道你忘记来部落的路怎么走了呢。”    都天禄确是心中有愧,便讷讷不言。    阿公却未曾想多指责他,只是轻轻带过道:“今日怎么想起回来了?”他抬头看了眼都天禄的脸色:“怎不带着那个辞国人?”    都天禄手下未停,嘴上却轻快道:“嘉瑞身体未好呢,我就不带他出来吹风了。”    阿公轻哼一声道:“我就说你非要信你大兄,看看他干的都什么事?”    说着阿公情绪就激动了起来,手一伸,摸到了拐杖,敲了敲地道:“他的地盘上,还能让你遇刺!要不是……”    阿公恨恨的收了声,面上气愤之色未减,话题一转道:“幸好那个辞国人还算懂事,不然……”阿公看着都天禄的脸便是幽幽长叹:“阿公可不想看到你受伤的样子!”    都天禄能感到阿公的后怕和担忧,便伸手握住了阿公微微颤抖的手,安抚道:“我已堵上了漏洞,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了。”他笑着道:“大兄也十分震怒,这不是任由我来出气了吗?阿公勿动气了。”    阿公闻言却越发生气,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什么任由你出气!我看就是借你之手除去他心腹之患!”他紧紧握着都天禄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道:“你大兄!就不是什么好人!亏你还如此信任他!”    他目光中满是郑重之色,恨不得让他现在就看清大汗的真面目:“天禄,我知你是被他一手教养长大的,视他如兄如父。但他可不一定拿你当儿子看!牧夺多可是有亲儿子的!”情绪太过激动,以至于他咳嗽了几声。    都天禄连忙蹲下身连连顺气,却未料忽闻阿公耳语之声:“他连宝儿都不放过……”    都天禄的手掌瞬间握拳,表情几乎要扭曲了,又靠着自己的意志,生生将表情维持在担忧之色上,目光却直视着阿公,阿公面上唯有担忧之色,夹杂着咳嗽声,几近无声:“此人!绝不可信!”    他慢慢止住咳嗽,往后倾了半身,又躺回了躺椅上,似什么都没发生般。    都天禄站起身,心中尤不敢置信,神情恍然的将手搭到阿公肩上,无数往事在他心头涌现。    阿公却不似他这般,话题一转道:“你和那个辞国人如何了?”    都天禄反应迟缓的道:“啊?挺好的。”他仍陷在刚才那个惊天之语中,以至于跟不上阿公的节奏。    阿公却恍如未见他这出神的模样,拍了拍他的手道:“契弟你若是喜欢,就好好待他。”都天禄又是一惊,这前些日子还不赞同的阿公今日怎改了性子?    果然又听闻阿公慢悠悠的道:“只要不妨碍你和亲之事……”    都天禄忍不住开口道:“阿公亦知和亲之事?”    阿公慢悠悠的看了他一眼:“此事与你有益无害,实乃大喜。你可别由着性子来。”    都天禄面上便不由显出几分讪讪之色来。    阿公脸上锐利几分:“你果然是因着此事才来的?”    都天禄忙找补道:“怎会如此,我亦是思念阿公……”    阿公坐直身体,打断他道:“你与大汗拒绝了此事?”    都天禄迟疑片刻,慢慢点了点头。    阿公便伸手点了点他:“你这小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说是这么说,但亦无责怪之色,只是道:“你总得传宗接代?莫不是要为了那个辞国人……”    他眼睛微眯看向都天禄,似是意识到了什么,重复道:“你要为了那个辞国人……断子绝孙?”最后四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森然如利刃。    都天禄便有几分狼狈之感,思及艾尔肯的狼神认可的血脉只余他一人,他便不敢出声承认此事。    否则阿公年纪也不小了,若是被气出个好歹来,那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但他此时沉默不言与承认亦无区别,阿公唇瓣抖了几下,坚决道:“天禄,告诉阿公,你会延续狼神血脉!”    都天禄看阿公那副模样,试图转开话题道:“我还小呢……”    阿公看着他,毫无笑意。直盯着他移开眼神,不敢与他对视。    半晌,方闭了闭眼道:“你后院之事我不管,但天禄,若是你敢让狼神的血脉断绝……”他苍老的脸庞顿现出狠厉之色:“阿公……”    都天禄伸手握了握阿公的手,打断了他的话道:“阿公,何以至此。”    阿公便颓然道:“你怎么就那么倔呢?辞国太后有什么不好?我听闻她亦是美人,又好生养,便是娶回来生个儿子,大不了去母留子,便是如此,他都不愿意吗?”    都天禄蹲下身,靠在阿公脚边,轻声道:“阿公,我还小呢。”不是他不愿意,是我不愿他沦落到这种地步,需要忍受一个女人在他们之间。    以嘉瑞之心性,他一定会离开他,宁愿不要他,也不会让自己变成那般可悲可叹。    而都天禄却不愿意失去他,也不想借这件事,来一试其傲骨。他所爱的人,便不该为这些所苦恼,一切皆交由他来处理。    而嘉瑞只需要一直爱着他便够了。    阿公摸了摸他的头,面色慢慢转沉,似乌云汇聚,有雷霆将至。    待都天禄信赖的抬头看他时,又是一幅无奈的模样,轻轻顺了顺他的毛,阿公方慢慢开口道:“你何时才能长大呢?”    他长叹了口气重复道:“你何时才能长大?你何时才能知道唯有权利方是永恒?而爱情不过是空中楼阁,镜中花,水中月,美则美矣,然轻轻一触碰,便会消失。”    都天禄便露出一个极浅却极开心的笑容来:“阿公,权利从不会如嘉瑞般让我如此开心,如此幸福。”他极为诚恳的看向阿公道:“只要嘉瑞陪在我身边,我便有了抵抗一切风雨的勇气。他予我欢喜与痛苦,予我担忧与满足,是我穷尽一生也无法舍弃之爱。”    他与阿公双目相接,看不懂阿公眼中的神色,但仍大声宣布道:“权利与我,不过是生来具有,令我负重前行,欲感道阻且长,权利之无用。”    阿公的神色他看不懂,那是深深的失望和痛心,被一层层掩埋,以至于他无法分辨。    阿公闭上眼,慢慢躺回躺椅上,长长的叹了口气:“你确实还小。”他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都天禄而言:“若无权利,你能与他在一起吗?若无权利,你能供养起他吗?若无权利,你能如此随心所欲吗?”    快速的说完这一场串话,他轻轻喘了口气,声音愈轻:“权利之无用?唯有你方能说出这样的话。”    多少人,勾心斗角,抛却生死,日夜难眠,方能碰到你的脚趾,而对你来说,这不过是阻碍你爱情的一道坎。    阿公几乎要大笑出声,最终挥了挥手,轻声道:“你且回去,阿公知道你的意思了。”    都天禄看着阿公疲惫的面庞,欲说些什么宽慰与他,却见阿公极为不耐烦的挥手道:“再不走,我怕我忍不住想打你的冲动了。”    见阿公仍能说笑,他才轻轻抱了抱阿公,慢慢的离开了。    待他走远,阿公突然睁开眼,目光精光四射,闪烁不定,似有无数想法闪过,最终闭了闭眼,下定了决心。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见~    (* ̄︶ ̄)    52.请支持正版~    辞国皇宫, 太后寝宫。    殿内装饰清幽淡雅, 有文人之风,若细观其装饰, 又有奢华之感,彰显其主人身份不凡。    透过层层透明的帷幔, 若隐若现中,床榻旁有两个身影似极亲密的靠在一起, 头颈交接, 相拥怀中,暧昧之色弥漫于空气中,无端叫人脸红心跳。    “你便铁了心要去和亲么?”说话的男子面貌端正,有清贵之色, 眸中似有哀伤, 此时低声缓缓道出此言,直叫人心中一软,为其真情所感动。    慎昭昭靠在他的胸膛上, 纤细的手指似得了趣般隔着衣服在他胸口慢慢滑动,闻言, 仰头看他, 朦胧的灯光下,整张脸闪闪发光,眉目流转,便有惊心动魄之感,让穆安/邦忍不住喉结一动, 极轻柔的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吻。    慎昭昭轻轻一笑,极为娇俏,浑似未经人事的小姑娘,眉毛微弯,露出逗弄之色来:“怎么?穆臣舍不得妾身?”    穆安/邦握住她在胸口处滑动的手,低头又是一吻,方依依不舍道:“昭昭,我……”    慎昭昭手指轻轻贴在他嘴上,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眉宇间却仍是漫不经心之色,便是如此,亦让穆安/邦心脏砰砰砰的直跳,挪不开眼神,她娇嗔道:“妾身已是薄柳之姿,何敢奢望穆臣之怜惜。”    话虽如此,她微微歪头,更似不谐世事的少女:“君不是亦赞同此事吗?”不谐世事的无知和天真夹杂着艳丽之貌,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男人停止思考。    穆安/邦亦非圣人,已然情动,然他却仍克制住了自己,只是加大了抱紧她的力度,恋恋不舍道:“蛮夷之邦,亦不懂礼数。我实是害怕他们会怠慢了昭昭你。”他轻轻叹了口气,脸上便流露出了由衷的不舍和担忧,更衬出他满怀深情。    慎昭昭却恍若未见般,懒散的靠在他胸口,似情意满满,又似漫不经心:“若昭昭此去,能化解两国纷争,为君解忧,便已无悔。”    穆安/邦脸上便显出感动来,紧紧搂住慎昭昭的腰,附身就是一个深吻,殿内便响起了粘稠的唾沫交互声,直听的人脸红心跳。    待声音渐小,两人方抽离开来,慎昭昭脸色绯红,目光中满腔柔情,让穆安/邦暗下眼神,但他仍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按捺住了,轻轻揉搓着她的手指,柔声道:“世上再无昭昭这般善解人意的女子。”    慎昭昭眉眼微抬,看向他,万千柔情,千般风情,皆系于此。    穆安/邦别开脸,嗅着她的秀发,继续道:“昭昭此去路途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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