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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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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处见到故人,虽他面上愤愤,但早已在心中松了口气,柳兴安可靠极了,主意又正,能在此刻见到他,实在是最好不过了。    遂思索了一番慢慢道:“祖父自然是不愿意我来大金,但我心意已决,他又怎犟得过我?”    柳兴安大概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来大金,自非是为了明主,只是一腔热血加上对友人的关心,让他出生赴死,来到此地。    只是……柳兴安在心里叹了口气,只是他还不如不来,来了也无非是又添一负担罢了。    他这性格及其柔软又容易上头,往往一时兴起便莽撞行事,在辞国,他祖父尚还能护上一护,来此虎狼之地,又满腔热血,倒让他不知开口说出嘉瑞之事。    一时间,他也泛起了与安嘉瑞听闻邵学义来此时相同的心情,但他还不至于因此而看着邵学义一人在这里莽撞行事,至少要先劝他回了辞国……    遂他停顿片刻,喝了口茶方慢悠悠的劝说邵学义:“若是因着嘉瑞之事……”    邵学义闻听这个名字从他口中吐出,面上便是一冷,打断他道:“我倒还有一事未明,还请兴安教我。”    柳兴安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    邵学义才不在乎他此番作态,他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柳兴安在都天禄这里受了重用!在嘉瑞和安父还被都天禄拿捏在手里的时候?    且不提嘉瑞与他是好友,便是安父亦曾与他有半师之恩,他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师如此受辱?    便是有再多的理由和无奈,都让柳兴安的人品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自然不信柳兴安是这般为了权势富贵不择手段之人,只是他找不出别的理由来解释这件事,便顿生疑窦。    “兴安知嘉瑞在此?”    柳兴安眼神微微一飘,点头正想说些什么,邵学义已然又开口道:“兴安知安父被都天禄那厮囚禁?”    柳兴安张了张嘴,在邵学义咄咄逼人的目光上,试图解释道:“嘉瑞身体与性命具无忧……”    邵学义断然道:“所以,兴安便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折辱,还能心安理得的追求自己的锦绣前程?”    柳兴安细细的看着邵学义的眼神,最终确定,除非他亲眼看到安嘉瑞如今的模样和他与都天禄相处的场景,不然恐怕光靠语言是无法说服他的。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如何和邵学义说,嘉瑞为什么能和都天禄在一起……    解释的理由不仅匪夷所思还充满了异想天开,换做是没在大都待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他,他也不信。    气氛慢慢凝固了起来。    邵学义看着柳兴安慢慢沉默,似是无法反驳,不由不敢置信道:“兴安是这等人?”    柳兴安有些头疼,但对友人的担忧让他仍坚强的试图说服他:“此事绝非学义所想的那般……”    邵学义喝了口茶,脸上缓和了几分道:“那兴安可有何说服我之言?”    我……我要是有,我会不说出口吗?柳兴安忍不住又转了转茶杯,面上浮起一丝忧虑来。    邵学义便眼看着他的表情变成了忧虑,却仍是一言不发,好似从中品到了什么一般,面上渐渐冷淡了下来:“那便是我错看你了。”    他目光直逼柳兴安,似有无限正气:“你说嘉瑞身体无恙?我怎听闻嘉瑞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几度濒死?”    柳兴安……柳兴安垂下眼,劝他道:“市井之言,学义何以轻信?”    邵学义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来:“那君可有何教我?”    柳兴安看出了他已然敌对的情绪,转开话题道:“我与学义相处几载,学义却仍是不信任我?”    邵学义便露出倾听的表情来:“愿闻其详。”    柳兴安在心中斟酌了一番,道:“嘉瑞与将军……纠葛颇深,百转千回,有过误会,但如今,二人已然摒弃前嫌,心意互通……”    邵学义当时没打他,全是看在了曾经的情分上,这等话他竟然也说的出口,果然早已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柳兴安了。    邵学义忽而意兴阑珊了起来,故人面目全非,嘉瑞生死未卜,唯有他能一伸援手。    他站起身,不欲再与柳兴安争辩,他既然说出这般狗屁不通的话来,他的立场已然很是坚定,想来是锦绣前程在他身前徐徐展开了。    柳兴安见着邵学义这般模样,忍不住微微皱眉,忽而开口问道:“学义不信我?那可愿意信嘉瑞所言?”    邵学义停下脚步,忽而神情莫测的看了他一眼,道:“若是嘉瑞……”    与面上的犹豫不同,他心里轻轻冷笑了一声,嘉瑞的父亲还被都天禄拿捏在手中,便是他有心求救,恐怕禽.兽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如此这般,他便是被逼着强颜欢笑又如何?    邵学义只觉得心中有一股烈火,逼着他做些什么,方能平息。    便是柳兴安助纣为虐,他更要为这天下求一个公道!    绝不能让天下落到那等禽兽不如的家伙手中,百姓之苦,还不够吗?若遇此等暴君,他几乎能看到天下生灵涂炭的模样。    邵学义原有的几分犹豫和不决,最终都化为了决心,若能以己之身换来朗朗清天,为友人博得一线生机,那他死亦无憾矣!    柳兴安的直觉让他察觉出哪里不对,但见邵学义面上犹豫,便轻声道:“学义待我回去问过嘉瑞,若是无妨,我便接你去见嘉瑞。”    邵学义在心中又是一声轻笑,还要回去问过嘉瑞,定是去问都天禄那厮如何应对他!不然今日便可带他去见嘉瑞,坦坦荡荡之事,有何可征询之余地?    邵学义已然不信他,当面上却微微颔首,应了下来:“若嘉瑞无碍,我便可安心回国了。”    柳兴安询问了邵学义如今落脚的客栈地址,方与他就此别过。    目送着他离开时,他不由微微皱眉,心中一直有些警惕,直觉邵学义的行为有点问题,但又发现不了破绽,便只好将此事埋于心中,带着几分沉重和无奈回府。    都天禄近日已然有几分君王不早朝的昏君气派了,安嘉瑞伸手推开都天禄靠近的脸,有些无奈的翻着手上的书,目光都没分给都天禄半点。    都天禄被推开也不生气,露出小酒窝,复又靠近安嘉瑞,看了眼他手上的书,试图将安嘉瑞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嘉瑞……”    安嘉瑞想静静,谁知道这就开启了他的黏人精属性呢?简直巴不得一天24个小时黏在一起,再加上之前他承诺的话,简直是理直气壮的走哪把他带到哪。    便是在他属下面前,也能毫不犹豫的撒娇卖乖,现在几把被武将坐碎的椅子还摆在一旁呢。    可见把他们都吓成什么样了。    而此刻,也不是安嘉瑞不想理他,但是面前一堆袁三军的武将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他真的只想安安静静的看个书,一点都不想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啊。    都天禄才不在乎手下的眼光呢,一群在家都被自己夫人管的严严实实的家伙,哪有脸这么看他?    怕契弟算怕吗?那只能说是爱。    遂都天禄又乐呵呵的凑近了安嘉瑞,道:“嘉瑞你怎么看?”    安嘉瑞死鱼眼的看他:“这种事情你问我干嘛?”    都天禄见他终于把目光从书上挪开了,酒窝荡漾,轻声道:“可是嘉瑞你都有三刻钟没理我了……”    安嘉瑞眼神死的看着他,似乎没被美色所惑:“但是给袁三军的将士发棉被这种事你问我做什么?”他伸手推开都天禄,目光看了眼底下,好似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将士们,每一个耳朵都高高竖立,没人想插嘴,恨不得他们多说点。    都天禄跟着他的目光看了眼底下的将领们,有些悻悻道:“那就这样?你们可还有何事要说?”    底下一个黑脸的将士头转了一圈,见无人开口,便不由声音低了几度:“柱大将……”    都天禄手上小心的揉着安嘉瑞的手,在心里琢磨:嘉瑞的手上都没多少肉,果然还是要多吃一点。    听见这个不识趣的问题,也没有暴怒,反而是懒洋洋的抬眼看了眼他,忆起他是柱子间一手提拔上来的,也怪不得所有人都识趣的不提起此事,唯有他敢言了。    “柱子间休息好了?”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    黑脸的将士张嘴又闭嘴,还是期期艾艾道:“殿下之意,是等柱大将休息好了便能回来吗?”    都天禄轻轻敲了敲手心,恍然大悟道:“君等莫非以为我是不欲他继续担任袁三军将军一职?”    见底下耿直的将士们纷纷露出心虚的表情来,他方懒洋洋的道:“阿公对他恩重如山,我自得给他点时间平复下悲痛的心情……”说道此,他又话锋一转道:“至于何时归军,只看他何时想回来。”    底下耿直的将士们便纷纷露出了喜悦之情,丝毫没有听出都天禄的言外之意。    都天禄也不奇怪,绝大多数的士卒都是这般,豪爽没有心机,一句话不转弯,这亦是大金的民风。    似柱子间那边心中思量较多的反而是少数,且看边勇捷,他便是大金豪爽民风的典型代表,一根筋到底,干出来的事情,有时候都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且看众将士满意的退下了,都天禄方转头对嘉瑞道:“嘉瑞……我们该回房了?”    回房?安嘉瑞合上书还没拒绝,却见落塔小步走到都天禄身后轻声道:“柳兴安与他见了一面。”    谁?安嘉瑞微微皱眉,看向都天禄。    都天禄在他疑惑的目光下,幽幽的瞪了眼落塔。    落塔无辜的说出了下一句:“柳兴安在外欲与安先生一叙。”所以你把人拒之门外的事情安先生马上就知情了,这绝对不是他故意拆台,更不是蓄意报复。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83.晋江首发~    室内安静了片刻。    安嘉瑞狐疑的看了眼都天禄, 微微扬眉, 但未开口。    都天禄将目光从落塔身上移了回来,目光直视着安嘉瑞, 却不由自主的软下了几分气势, 声调软和的像是怕吓到了安嘉瑞一般:“那个邵学义今日来了府门前, 我没让他进来。”    见安嘉瑞似有些纠结的皱眉, 都天禄忙道:“我是怕他不识好歹……”见安嘉瑞不赞同的看向他,他微微一顿, 忙改口道:“不是,是不识好意, 让嘉瑞你为难。”    安嘉瑞心中也有几分无奈,只觉已然见着了自己百般解释的模样, 对方还不信的场景。    思及落塔刚才所言, 他拽回了跑偏的思绪,对落塔道:“我与兴安见上一面。”    说着此话, 他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欲出门。    都天禄也跟着站了起来, 在他身后低声问道:“嘉瑞不欲我介入此事?”    安嘉瑞头也没回, 走到门口,方点头道:“此事若天禄介入, 恐又多生事端,我自去解释清楚即可。学义不是那般不讲理的人。”虽然也不是好糊弄的人。    安嘉瑞琢磨着先与柳兴安见上一面,对对话,看如何与邵学义说明白。    都天禄跟着他一路到了门口闻言便停下了脚步, 轻声道:“若有事,嘉瑞不妨派人来找我。”    安嘉瑞点了点头。    柳兴安见着安嘉瑞,面上也无欢喜之色,只是跟在他身旁,絮絮叨叨的说着邵学义今日之表现。    安嘉瑞随意的漫步在长廊上,听着柳兴安之言,有几分担忧道:“我觉学义有几分偏执,怕便是我亲口解释于他,他也不会信。”    柳兴安微微一顿:“但若让学义与我这般在府中常住,定是能发现将军对你的心意非他想的那般。”    落塔在身后,微微一愣,忍不住抬眼看了眼柳兴安。    安嘉瑞倒是能自然的说出口道:“学义身份与你不同,怎能久住?”    柳兴安便叹了口气:“那我恐学义仍要担忧于你……”说到此,他不由有几分惆怅。    便是智谋过人,但面对此等友人因发自内心的担忧而衍生出来的问题,他也有些为难。    若是敌人倒是容易解决,但是友人性格冲动又易偏激,实在很难说服对方。    不说服对方,他又怕友人偏执此事,做出些冲动之事来。    柳兴安在那边思索,安嘉瑞忽而问落塔道:“学义去见过大汗了吗?”    落塔微微摇头:“未曾。”    柳兴安一愣,好奇道:“大汗?”    “学义此来大金,亦有任务在身,乃辞国的和亲特使。”说到这里,安嘉瑞不由一顿,抬眼看柳兴安道:“我恐学义另有任务在身。”    柳兴安被他所说之言惊上几分,几乎是想也不想道:“学义生性善良,怎会……”    安嘉瑞却不似他这般对邵学义盲目信任,只是低声道:“不然此事实在过于巧合,或是学义一心为我所想,但他和亲特使……”    柳兴安下意识的提高了些音量:“嘉瑞你怀疑他?”他意识到自己声音太高,微微降低了些:“兴安何等人,你会不知?他虽一心执着于此,但亦是他在乎你的安危所致,若非如此,他何以如此?”    安嘉瑞张了张嘴,若是原身记忆中的邵学义或者确是如此,但一年过去,和亲特使又是太后特派,却偏偏派了安嘉瑞的好友来,这若是没有什么阴谋,那都天禄这几天给他补的课就算是白上了。    柳兴安情真意切,亦非是不懂此事,但他对学义有信心,便是辞国有再多的阴谋诡计,学义定也不会同意,他一派磊落,又岂是会算计友人的小人?    安嘉瑞意识到他与柳兴安是无法达成共识了,遂虽心中仍有些担忧,但他还是先同意了兴安所提议之事。    究竟有没有问题,且待他与邵学义见上一面,再看。    若只是单纯的担忧,那最好不过,费些口舌罢了,但若是他别有所图,总会露出马脚。    次日。    安嘉瑞与柳兴安在前厅与邵学义见上了面。    都天禄本是一意拒绝的,但奈何安嘉瑞决定已下,最终只能让步,派出了一堆侍从守着他们,再三嘱咐安嘉瑞切勿轻信他人。    邵学义还是与昨天一般,只带了李义一个侍卫,面上有些郁郁,见到安嘉瑞时,眉头不自觉的便皱上了几分。    安嘉瑞在他面上停留了片刻,比起记忆中意气风发的模样,如今他却有几分成熟之色,目光也不似往常那般清澈,多了些他看不懂的东西,整个人好似绷紧的琴弦,再加上点重量便会崩断一般。    三人沉默了片刻,还是邵学义先开口道:“嘉瑞……你还好吗?”他语气中有些小心翼翼,好似怕伤到安嘉瑞一般。    一照面,安嘉瑞便否决了他另有所图的可能性,再好的伪装也装不出他这般自然的神情与语气。    这下是真的有些棘手了。    安嘉瑞低头喝了口水,方慢慢道:“昨日之事,我已从兴安嘴里听说了……”    邵学义打断了他,执着的问道:“嘉瑞在这里过的好吗?”    安嘉瑞点了点头,试图欢快的道:“我与天禄非你想的那般……”他停顿了下,不知如何将此事说清,便只好道:“事情有些复杂,但我与天禄已经信任了彼此。”    邵学义一边点头,一边从前厅那十来个彪形大汉身上慢慢看了过去,又瞥见落塔在安嘉瑞身旁端茶倒水的模样,再看见安嘉瑞迟疑的话语,几乎确定了,确是如太后所说的那般,嘉瑞竟是被逼迫到无法求救的地步,身边这般多的人看着他的所作所为,只怕稍有异动便已然汇报给了都天禄?    安嘉瑞见他眼神漂移,只以为他不信任他此言,便再次肯定道:“我知此事很难让人相信,但事情便是这般奇妙……”    邵学义在心中一叹,不忍他再这般瞎扯,便勉强露出个笑来,打断了安嘉瑞的话道:“若是这样,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安嘉瑞微微一愣,他这就相信了?怎么感觉怪怪的?    柳兴安在一旁喝了口水,学义为什么要撒谎?他难道真的是有所图谋?    这般想着他的目光不由落在了邵学义身后的李义身上,李义毫不出奇,他亦曾经见过。    这般想着,柳兴安便没有开口,打算再观察一下。    邵学义说完此言,见安嘉瑞与柳兴安面上皆有些疑惑,他也知自己相信的快了些,但他已然无法忍耐,尤其在看到嘉瑞仍是那般风骨傲然,飘然乎非此间人,却要那般绞尽脑汁来搪塞于他。    邵学义难得的觉得自己的心情很平静,他清楚自己该做的事情,也很清楚他的下场,但是这难道不就是他所追求的吗?    他抬眼露出个笑来:“嘉瑞或许不知,我来大金亦有任务……”    安嘉瑞微微一楞,邵学义接着道:“太后派我来说服大金接受和亲。”说到这里,他笑容淡淡的,好似不觉得这是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一般,只是接着道:“既然确认了嘉瑞亦安好,那我便可安心去完成这个任务,成与不成的,倒不重要。”    他眼睛里干干净净的,有些遗憾道:“只是或许日后不能与嘉瑞再见面,嘉瑞此番可愿意送我一程?”    安嘉瑞被他的眼神给震惊了,干净的毫无阴霾,让他不由为自己先前对他产生那般侮辱他人品的猜测而感到愧疚,邵学义确是一磊落之人,坦坦荡荡的,发自内心的在乎自己的朋友们。    想到这里他便微微颔首,同意了此事。    柳兴安却与他刚好相反,他看着邵学义的眼神,不禁有些戒备,那眼神太过干净,反而让人觉得有些不妥,学义这般人,素来偏执,又怎会那般轻易的相信了嘉瑞所言呢?    但见着安嘉瑞同意了,柳兴安面色有些凝重,轻声插入了他们:“此事亦不急,不若学义在府中多待两日,我与嘉瑞也好招待一番?”    邵学义闻言,有些遗憾道:“祖父本就不满我出使大金,近日里更是催着我回去,我若是多待几日,怕是长辈思念过甚。”他抬眼看了眼柳兴安道:“兴安若是想与我多待几日,不若回辞国?”    柳兴安能察觉出他话中的几丝劝告之意,但还没待他细品,邵学义已然起身道:“嘉瑞便送我一程?好让我这路走的也不孤单。”    安嘉瑞微微一怔,似有几分疑惑,但看着柳兴安好似通透的眼神,又不知如何说出口。    但还是下意识的起身。    落塔微微一愣,在一旁阻止道:“先生?”    邵学义看了他一眼,似恍然大悟道:“莫非都天禄不让你出府?”他有些疑惑道:“为什么不让你出府?”    安嘉瑞转头看了眼落塔,落塔面上有些坚持。    安嘉瑞又转头看邵学义,他表情淡淡的,似乎并不在意。    安嘉瑞最后看向了柳兴安,柳兴安亦有几分阻拦之色。    安嘉瑞迟疑了一瞬,又看向邵学义。    邵学义见着他们此番作态,轻轻摇了摇头,站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便自己回去。”他向安嘉瑞一拱手,真心实意道:“我只盼嘉瑞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他转身欲走,安嘉瑞清楚这里面一定哪里有什么问题。    但是他这般作态,倒让他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道:“我送你一程。学义自当安心了。”    邵学义便扬起个笑来,慢慢朝大门走去。    落塔只好警惕的跟在安嘉瑞身后,至于那十个仆从也慌忙走在一旁,将他们包围在一个真空圈里,旁人无法打扰。    柳兴安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何事情最终到了这个地方。    他们不信任邵学义,邵学义亦不信任他们,彼此间暗潮涌动,与往日大相径庭。    安嘉瑞脚下不慢,亦不迟疑,与邵学义出了府邸,外面仍是无人,静悄悄的模样。    邵学义也不欲让他多送,走出了几步,便停下了脚步,回头对安嘉瑞道:“嘉瑞便送到这里。”    柳兴安微微一楞,便是落塔都有几分皱眉,看了眼身后就几步路的大门,一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于警惕了。    安嘉瑞停下脚步,有些无奈道:“我知学义仍……”    “笃笃笃”一阵马蹄声忽而急促的响起,从旁边小道里拐出了十来匹马,好似发狂般朝着众人冲了过来,还伴随着一个惊恐男子的大声疾呼:“马惊了,快让开!”    下意识的落塔便伸手护住了安嘉瑞,整个包围圈收小了一圈,但仍围在安嘉瑞身旁。    眼见马群从旁边就要奔腾而过,包围圈便急速开始往后撤退,安嘉瑞被护在落塔怀中,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邵学义身上,见他亦有几分不解,一时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这不妨碍群马忽而加速,飞快的冲进来包围圈,在一片混乱中,落塔第一时间便是紧紧护住怀中的安嘉瑞,但一眼瞥见了数匹马朝着他们而来,马蹄高高扬起。    他一把推开了安嘉瑞,飞出几片飞刀,削断了朝安嘉瑞那个方向去的马蹄,马在空中重重的摔下,阻挡了片刻他视线。    他被另一匹马踹了一脚,低声咳嗽中伸手一把削开了它的气管,扬起头时,却已然看不到安嘉瑞的身影了。    但神奇的是,邵学义居然没跑,仍是有几分迷茫的站在这纷乱的现场,似乎十分不知所措。    倒是本该护着他的李义不见了踪影。    落塔一把把他捆住塞到一大汉手中,目光在乱糟糟的地面上看了眼,方指着一个微微深陷的脚印道:“那边,有人趁乱把安先生劫持了。”    他一边顺着痕迹跟了上去,一边扫视了一眼附近,除了还在乱跑的几匹马,便没有别的了,没有人也没有任何痕迹。    大部分的惊到的马匹都倒在了他们手下,但对方的目的已然达到了,安先生不见了!    他顺着痕迹追查了一路,最后才发现了一匹背上放着两个麻袋的马,它慢悠悠的走过集市,来到了城中偏僻处,被发现时还无辜的吃着草。    落塔看了他一眼,做了个手势,让仆从把它带回去了。    绕了整个城却一无所获的落塔心中有些沉重,但仍是第一时间赶回了府中。    方进前厅,便被当头砸了一茶杯,落塔没躲,头破血流的往地上一跪:“仆无能。”    都天禄脸色极差,看到他空手而归,几乎是一字一顿道:“嘉瑞丢了,你倒是还活着回来见我?”    落塔行了一礼,头上的血慢慢流过脸庞,他却毫不在意:“仆留待有用之身,为殿下寻回先生。”    都天禄一瞬间露出了杀人般的目光,但下一刻生生克制了下去,转头看向身上毫无伤痕,面上有些恍惚的邵学义。    慢慢露出个笑来:“君将嘉瑞送往何处?”他不耐烦与他你来我往,血气森森道:“我没那么多耐心,你最好别跟我耍心眼。”    邵学义见着他暴怒的模样,亦无恐惧,只是有些疑惑道:“我亦不知……”    眼看都天禄露出个冷笑,他不紧不慢道:“我来之前,太后吩咐我道,若是将嘉瑞带出府,自有人来还他自由。”    都天禄重复了一遍:“自由?”他眼看着就要发作,柳兴安在一旁悠悠道:“将军,大都才这般大,袁三军一搜便能搜完……”    都天禄看了柳兴安一眼,却没否认,只是敲了敲手心,对邵学义道:“你现在还平安无事,要多谢你与嘉瑞曾经的友情。”    嘉瑞心肠那般软,若是回来见着邵学义生死未卜的模样,怕是要受不了。    都天禄说完此言,丝毫没有迟疑道:“让袁三军给我进城!搜人!我要这大都今天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安嘉瑞此时的感觉十分奇妙,他被人掳走了,他确定。但是这短短一段时间的经历实在是……让他感到十分奇妙。    掳走他的人显然不怀好意,他被身后人挟持着,藏在马腹中,飞快的远离了都天禄的府邸。    对方显然早有准备,带着他一路从马匹到驴子,再到马车连连变换交通工具。    期间漫漫旅程,也没有人对他投去一瞥,换掉一个交通工具,身旁的人便也跟着换一个,显然对方十分的警惕和焦急。    安嘉瑞十分识相,乖乖的跟着对方,看着对方好似逃命般急切的抹掉痕迹。    然后……    他就换了一批绑匪,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也很平静,挟持着他的人在马车里警惕的看着外面,丝毫不想与他说些什么,也没人来威胁或者恐吓他一番,好似他只是一个物件一般。    然后马车突然一颠,绑匪立刻就紧张了起来,一把提起安嘉瑞,小心的掀开前面的布……    安嘉瑞便看着他微微一愣,好似看到了什么奇怪的景象一般,之后便是身体一僵,马车前面的帷幕被掀了开来,走进了另一伙人,对方毫不客气的把原来的几具尸体扔下了车,看了眼安嘉瑞,确定人没错,马车又动了起来。    这一次的绑匪显然比上一波更镇定些,他们没急着换交通工具,只是蒙头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行驶,当然他们的沉默是如出一辙的。    半天也没个人过来威胁一番安嘉瑞,更不要毒打了,他甚至怀疑自己跟他们只是搭了个车而已。    马车行驶了没一阵,坐在前面驾驶着马车的人突然放慢了速度,飞快的说了几句话。    安嘉瑞微微皱眉,他没听懂对方说的话。    但劫匪们显然立刻紧张了起来,手往腰上的兵刃伸了过去。    几个年轻的劫匪立刻出了马车,马车还在行驶,但兵刃交接声忽而响起,没过几息,响起几声刀刃入体的顿响。    在安嘉瑞身旁的劫匪便脸色一变,一把把安嘉瑞从前面推了出去。    安嘉瑞以为自己会滚成一个落地葫芦,但他刚滚出去,便被人接住了,一个精干的男子看了眼他的脸,随手往旁边一推。    推到了另一个年轻人手中,年轻人看了眼安嘉瑞,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来,但还是将他一把放在了马车边上。    随后这批人便进去与车厢里面的人打了个痛快。    安嘉瑞一个人在慢慢行驶的马车上,有些纠结自己要不要跳车,为什么他们一点都不关心人质?    反而都急着杀死对方?    他还没下定决心,里面的响声一停,第三批劫匪显然是收拾完了第二批劫匪,出来个人看了安嘉瑞一眼,忽而用安嘉瑞听不懂的话高声说了两句。    里面慢悠悠的回了一句,对方便提起了仍在滴血的长剑,毫不迟疑的往安嘉瑞脖子上划去。    等等?你们这么果断的吗?    安嘉瑞惊呆了,这般争夺,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是个吉祥物了,但没想到新来的说砍人就砍人,这么果断。    千钧一发之际,一根箭支穿过对方的心脏将他死死的钉在了马车上。    马车里似乎是惊呼了一声。    安嘉瑞便看着无数箭支擦着他的边射入了车厢,一直把整辆马车射成了一个刺猬,血液慢慢从车厢里渗透了出来。    安嘉瑞看了眼自己边上描绘出一个人影的箭支,轻轻咽了口口水。    第四波劫匪比之前三波劫匪都强大得多,各种意义上的强大。    具体体现在对方压根不急着逃走,而是不慌不忙的把安嘉瑞送到了一个奇怪的房间里囚禁了起来。    以及对方十分的行之有素,杀人的时候也很干脆。    第五波劫匪和第六波劫匪都生生被他们打退了。    这源源不断的劫匪一直到安嘉瑞被对方关进了这间奇怪的屋子为止,他再也无法得知是否还有其余的劫匪在锲而不舍的试图把他抢走。    第四波的劫匪也与之前的劫匪一样,他们不与他搭话,也不威胁他,几乎是把他当做了一件易碎的瓷器,裹挟着他送到了这件屋子里,便默默消失了。    安嘉瑞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么受欢迎,不知道出手的人中到底有哪几方的势力,但安嘉瑞怀疑可能除了都天禄没出手——因为他们还在找他,其余所有关注着都天禄的势力都出手了。    他简直如同那香馍馍一般,谁都想靠着他来威胁或者与都天禄谈判一番。    安嘉瑞现在感觉很奇妙,除去那一波源源不断的匪徒,他现在所在的环境也是让他感觉很奇妙的来源。    他在一间很眼熟的屋子里,里面布置的十分奢华与体贴。    除去那张一看就很柔软的大床外,还有无数名贵的书籍,他翻了翻大多都是因战乱而失传的,少部分古籍是因为价格过高,渐渐变成了传说。    书架旁摆了一张书桌,上面摆满了一看就不是凡品的文房四宝,名贵的像是在说,没钱就别碰我。    角落各处都细心的摆着花,微微摇曳,别有一番野趣。当然他相信这些花也不是凡品,但鉴于他在花卉上的知识匮乏,实在无法分辨。    安嘉瑞推开另一扇门,门后有个小房间,里面挂满了衣服,各种各样的衣服,安嘉瑞粗略打量了一番,发现大多是文人风格的衣服,拿起来与自己体型差不多。    安嘉瑞心里有些发毛,复又去推另一扇门,没推开,用力推动了几下,仍是没推开,似是上了锁。    安嘉瑞收回手,环顾了一圈这个奇怪的屋子,几乎要以为幕后之人是都天禄了。    若不是都天禄的话,难道是清池?    安嘉瑞打了个颤,回忆起清池含着泪水对着白衣清池说大坏蛋的场景,默默的把他叉掉了。    除非他是个影帝,不然没可能藏的这么深。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这里处处透出痴汉的气息?    难道只是他自我感觉良好吗?    84.晋江首发~    是夜, 大都灯光大亮,几近白昼。    袁三军全军出动, 封锁了整个大都, 每一个出口和每一条街道,到处都是身穿盔甲的士卒。    袁二军几乎是在顷刻间便被袁三军占据了主动权, 直接控制了这座城市。    城中纷乱了片刻, 又很快在袁三军有序的搜查和控制中,平复了下来。    百姓或许会因为此事猜想殿下是不是等不了了,毕竟大家都知道, 大汗迟迟未立储君。    但也绝对不会恐惧袁三军,他们看着袁三军慢慢壮大,又看着袁三军一次次为大金夺回胜利, 甚至袁三军中便有他们熟悉的朋友,长辈, 他们怎么可能会害怕自己的亲人对自己做出什么呢?    所以整个大都都十分平静,百姓配合着搜查,还能跟面生的士卒搭个讪。    “老兄, 这是怎么了?”屋子主人靠近领队的士卒,压低了声音好奇道。    他的婆娘打着哈欠抱着小儿子在一旁不满道:“怎么挑了这么个时间?都大晚上了!”    领队的士卒冷着脸, 十分严肃, 手下年长的士卒一边看着进去搜查屋子的同胞,一边搭话道:“你觉得还能是什么?”他轻轻摸着手下的鞭子,面上便露出几分八卦之色来:“上头没详细说,但是我猜啊, 有人偷了殿下的宝贝。”    男主人心领神会的一笑道:“我猜也是。”他看了眼街上巡逻的小队,有些感慨道:“不过,大汗这迟迟不立储君确实是过分了。”    旁边的妇人一边拍着怀中的孩子,一边高声道:“好似除了殿下还有人能当储君一样,大汗就是太优柔寡断了!”    旁边的邻居正与另一队士卒说笑着什么,听见邻居抱怨的话,也跟着大声道:“谁说不是呢?要不是殿下晚出生了几年,大汗……嘿!”他没说下去,只是短促的笑了声。    更远些的邻居听不大清他们说些什么,但便是零星几个词语,已然够他们引起共鸣的了:“不是我说大汗啊,他实在是太没进取心了,打下一些地盘就满足了!”    几乎是瞬间,想起了一片应和声。    “要是殿下……早就把辞国打下来了!”    “要我说,殿下早就该这样了!”    “就是,大汗这犹犹豫豫不立储君,是想立自己儿子?”    “我说,这可不行啊。除了殿下,还能有别人能当大汗?”    “大汗有儿子?”有一个显然不关心大汗的人忽而惊讶的高声道:“几个儿子?什么,还有三个?”他似是陷入了震惊中:“那他们这些年在干嘛?”    这个问题问得好,这些年皇子们都在干嘛?    袁三军入城之后,牧易轩和牧文泽因着就在城中,府邸直接被袁三军包围了。    牧都然却是恰巧,去吉尔黑部落找叔叔们喝酒去了,没有在第一时间便落入都天禄手中。    闻听了大都今日的巨变之后,牧都然不由咬紧了牙,看着平日里对他素来关照有佳的族叔道:“叔叔,你看都天禄那嚣张的样子,他都敢直接派袁三军入城了,眼里哪还有我们?”    族叔年纪已经很大了,但仍老当益壮,闻言看了眼状似愤怒实则眼底怎么都遮掩不住恐惧的牧都然,喝了口酒,没说话。    牧都然却没这般耐心,他在原地不住的打着转,手指不受控制的轻轻抖动,见族叔不说话,他更是愤怒道:“叔叔,你不想说些什么吗?都天禄这……”    族叔叹了口气,放下酒坛,头朝帐篷外面点了点:“那你出去跟那些士卒说说道理?”    吉尔黑偌大的营地外面赫然飘着袁三军的旗帜,一眼望去,人不多,但皆扼守要道,形成围攻之势,只待一声令下便能直取吉尔黑部落。    吉尔黑部落的勇士皆拿着武器,在营地的拒马绳后面与他们形成对峙之势。    牧都然听闻族叔的话,几乎要跳起来了:“叔叔,咱们的军队呢?”    他停不下转圈的脚步,眼中放弃焦躁的红色,面色有些狰狞,直勾勾的看着仍往嘴里灌酒的族叔,恨不得上前摇醒他:“袁三军都到我们大门口了,我们就这么看着?”    他停下脚步,大步迈到族叔面前,死死盯着他。    族叔看着他焦躁又恐惧的表情,摊了摊手道:“好侄子,我只是个长辈,这种事,你得问族长才行。”    “族长?对!族长!”牧夺然恍如被提醒了一般,眼睛亮了起来,喃喃自语道:“族长……父亲?”他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族叔:“父亲把军队调走了?”    族叔又喝起了酒,打了个饱嗝,慢悠悠的道:“那这事你得问族长了。”    牧都然低吼了一声:“问他?”他重复道:“问他?”    他停下了转悠的脚步,慢慢蹲到了地上,抱着头,痛哭出声:“问那个铁石心肠的家伙?”他边抽噎,边不甘道:“他眼里只有都天禄,什么时候看到过我们?”    “从小,我们在他眼里就好像不存在一般。等我们长大一些,就把我们往母族一塞,恨不得看不到我们一般。”他怔然道:“他眼里从来就没有我们,那他为什么还要把我们生下来呢?”    族叔慢悠悠的喝着酒,想,当然是给自己留条退路了,万一都天禄……    可惜他们命不好,都天禄活得好好的,还越活越出色。    族叔看着牧都然,他的容貌像极了他的母亲,也就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妹妹。    可惜……可惜了。    族叔喝下手里的酒,与族长比,他们总是棋差一招,技不如人啊。    族叔看了眼还在不停的小声说着些什么的牧都然,抬腿走出了营帐。    宫殿附近,侍卫们握紧了手中的兵刃,警惕的看着不远处走过的巡逻的袁三军的士卒。    都天禄倒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去大汗的宫殿里搜查,但是在宫殿外巡逻的军队却一个也不少,不少士卒的目光忍不住就飘了过去,与警惕的侍卫目光触碰,又急忙收回了眼神。    袁三军从中午集合,进攻,悄无声息又迅速的控制整个大都,其流畅程度恍如一场翩翩起舞的舞蹈,没有一丝纰漏,完美的像一个艺术品。    牧夺多靠着椅背,看着地图,有些欣赏又有些遗憾。    他伸手摸了摸地图,看着地图上几乎已然没有红色的标记了,便心满意足的喟叹了一声。    安静的等着都天禄。    时机已到,长剑出鞘。    他没有辜负父亲的嘱托,都天禄也没有辜负他们的希望,大金全力倾斜的资源,最终养出了一个猛兽,而他的绳索……    牧夺多微微一笑,他不需要绳索,大金本身便是背负在他身上的动力与压力,它会不断的要求他前进,进攻,掠夺。    将猛兽饲养的越来越凶猛,同时,也将自身的压力和动力变得越来越沉重。    牧夺多微微眯着眼想,现在只需要走完最后一步……    他合上了地图,欣赏着这一曲舞曲。    神殿殿门紧闭,同样没有袁三军进去搜查的痕迹,巡逻的军队状似不在意的关注着神殿,但亦不敢明目张胆的形成包围之势。    神殿里仍是平静的模样,洒扫的童子仍在偷懒,几个留侍的巫亦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好似不存在般。    大巫坐在蒲团上,紧闭着双眼,仍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看似与往常无甚不同。    清池还是在他的桌子后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背着功课,偶尔会气呼呼的对身旁看不见的人影说些什么。    近日里他的好似开了窍一般,学了十几年没学会的东西,忽然便懂了。    大巫并不不惊讶,只是鼓励他好好学。    白衣清池却在一旁看着大巫笑个不停。    清池不知道他在笑什么,问了几遍,对方也只是懒洋洋的让他去问大巫。    随着他好似突然的开窍,他慢慢觉得有哪里不对,但看见大巫时,又强硬的把自己的疑惑按在了心底,他相信不管有什么问题,师傅都会解决的。    白衣清池仍是笑,像是笑他异想天开,又像是笑他过于天真。    但他才没那么好心提醒他,老家伙快死了。    如果他不是那么急切的话,如果他不是要的那么多的话,如果他愿意为自己想想的话,或许他还能活上个几十年。    但是如今他既要清池一点点回转上辈子的灵智,又要压制着白衣清池,他哪有那么多的寿命呢?    白衣清池逗弄得安心背功课的清池炸了毛,才若有所思的想着,上辈子,大巫究竟是什么时候死的呢?    想着想着,他倒是想起来了,他死的时候,大巫都还活着呢。    便是因着他天资卓绝,大巫早早就退位了,只是盼着神殿能在清池的手中,力压各个信仰,随大金的扩张而不断的发展信徒,上辈子的他每一世都做的很好,姆妈神教的信徒深入了大金的每一片土地。    但是他死了之后呢?姆妈神教怎么样了?    白衣清池在心中嘲笑了自己一番,且看大巫如今对清池所要求的,便知,定是没落得个好下场,不然他也不会让清池闭世不出,封锁神殿了。    清池背了几句功课,忽而看了眼外面,低声对白衣清池道:“殿下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白衣清池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嘲笑他道:“他出事了,你不高兴?”    清池小声反驳道:“殿下人很好,我为什么要高兴他出事?”    他声音压的极低,一副生怕大巫听见的模样,当然他们都清楚,不管他说的多小声,大巫定是听见了:“我……怕安先生出事。”    白衣清池看了眼天空,没说话。    大巫在那边咳嗽了两声,训斥清池道:“专心读书。”    清池难得的没听大巫的话,他显得有些不安:“师傅,我觉得安先生出事了。”    大巫停顿了片刻,教训他道:“各人有各人的路走,你便好好走你的路罢。”    清池便好似大巫承认了此事一般,忽而起身重复道:“安先生出事了?他受伤了吗?他是不是很害怕?”    他有些无措的脱口而出道:“不行,我得去救他!”    白衣清池将目光从星空中收了回来,冷冷的想,他平日里占卜可没这么准,一遇到安嘉瑞的事情,总能超常发挥。    看看他急切的脸庞,看看他不安的心脏,他当年也是这般吗?    白衣清池有些记不清了,他对安嘉瑞的感情,他怎么会记不清呢?    他应该刻骨铭心啊,他应该……    白衣清池愣愣的,忽而冷淡的笑了声,他早以不是那个他了,如今的他只是一丝执念罢了。    还是对都天禄恨意的执念,自然留不住那些深沉的爱,他对安嘉瑞的爱早就随着他的魂飞魄散一并消散了。    唯有恨,执着的停留在人间。    但是他呢?白衣清池看着一脸担忧和在乎的清池,这个不过是像极了他的傀儡,凭什么有这般灵智?凭什么敢这般爱着那个冒牌货?    他很确定,清池绝对不是他的前世。    他的前世早已魂飞魄散,绝对不可能在这具皮囊里活过来。    那清池……究竟是什么?    白衣清池探究的深深的看着清池,想,你是凭什么才能仅靠着大巫的骨髓便能回转灵智呢?    是因为你的身份不同?还是因为你的灵魂来头很大?还是因为……你又活过来了?    他否决了自己最后的猜测,便是清池活过来了,他绝对不会爱上这个冒牌的安嘉瑞,他只会疯狂的找着他的安嘉瑞,将整个世界拖向深渊。    白衣清池在那边好奇。    清池却丝毫没关注他的神情,他只看着大巫,语气中多有哀求:“师傅……”    大巫闭着眼看了他一眼,忽而低声道:“清池,安嘉瑞已经有了殿下,便是没有你,殿下也会救出他。”他将叹息压在喉咙深处,只是道:“何必如此呢?”    清池微微一怔,忽而高声道:“师傅,你撒谎……”他重复了几遍你撒谎,站起身,跌跌撞撞的朝门外走去。    随着大巫的一声叹息,他微微一怔,在门口摔了下去,脸上复又回归平静之色,胸膛微微起伏,好似睡着了。    白衣清池可没睡着,见着这个场景,他似是真心实意的夸奖大巫道:“您总是留一手,真是棒极了。”    大巫明明不该听见他的话,但却好似听到了般,低声道:“你们总是让我操心,不管肩上有什么重任,一看到安嘉瑞,便忘记了。”    他脚步迟缓的走到清池身边,晃悠的抱起了他,朝静室走去。    白衣清池没法反驳,也不想反驳,只是跟在清池身边,若有所思的转了个圈问大巫道:“你不怕他醒来发疯?”    大巫明明看不见,但熟门熟路的模样倒不像是看不见的模样,他将清池放在床上,慢悠悠的帮他盖上被子,露出个笑道:“他与你又不一样。他只是个心肠柔软的孩子。而且……”    大巫收回手,低声道:“而且到时候我便死了。”    白衣清池眯着眼端详着大巫的脸,怎么看他都还有几年好活,但既然大巫都这么说了,他定然是要死了。    他难得的沉默了片刻,方讥讽道:“若说我是为了嘉瑞舍生忘死,那你便是为了神殿……”他想了想,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你劝我的前世何必如此,那你自己却看不开?”    大巫沉默了片刻。    他眼中似又浮现出了那一幕。    鲜花,田野,蓝天。    对方仍是一贯的野心勃勃的模样,在山上眺望着远处,直至地平线那段,有无穷无尽的征服欲:“阿瑞,待我打下那里,我便是草原上第一无二的大汗!”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哦,他记起来了,他当时年轻气盛,便也回道:“那我就是草原上独一无二的大巫!”    对方便笑了起来,点头似是承诺道:“对,你是大巫,我是大汗,我们一起征服这个世界。”    他还记得那个拥抱,他们在最年轻的时候,对着这片大陆许下了承诺。    大金从草原上建立,姆妈神教的信仰遍布了整个草原。    老朋友,你死的倒是痛快,这个世界可还没被你征服呢。    大巫好似能看到对方不讲理的模样:“我还有儿子呢,儿子还有儿子,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老王八似的活那么久?我不行了,我要交给我儿子去干这件事。”    他眼里闪着光,仍是最初的野心勃勃的模样:“我还有天禄呢,他一定会替我征服这个世界的!”    他虚弱了下来,伸手与大巫紧紧相握,眼神不再似当年那般锐利:“阿瑞,你会像帮我一样,帮我的儿子吗?”他喘着粗气,最后一口气停留在他喉咙中,却怎么也不肯就这样罢休:“天禄……天禄……”    大巫还记得他是怎么回答的:“你放心,有我在。”    有我在,我们对这个世界的承诺便不会失效。    我们终会征服它。    他便安心的闭上了眼,将这个烂摊子留给了他。    大巫摇了摇头,他也曾问他,想不想和他一样,活得这么长。    对方是怎么回来着?    大巫迟缓得翻动着脑袋里的记忆,终于看到了。    他当时刚从战场上下来,听见他的提议笑到捂住了肚子:“阿瑞,你怎么还是这么傻?我要是像你一样活得跟个王八一样,那我便再也不敢上战场了,得胆战心惊的保护好自己。”    他眼睛里透着熟悉的光,看着战场上的硝烟轻声道:“一个不上战场的大汗,一个窝囊废,我,袁吉哈尔!死也要死在征服的路上,这样我儿子跟孙子说的时候,就能骄傲的说,他的爷爷是为了吉尔黑部落而死。”    当时牧夺多才刚出生,他兴奋极了,话中总是要说说他的儿子。    但是最终,他也没有死在进攻的路上,而是死在了病床上,寿终正寝,死的毫无痛苦。    大巫将那些往事锁入了记忆中,难得有些柔软的对白衣清池道:“所以我还愿意再教他一次。”    闻言,白衣清池心脏猛的跳动了起来,似是窥探到了清池身后的秘密,不由低声道:“他究竟是什么?”    大巫有些神秘的笑了笑,问他:“你觉得他是什么?”    白衣清池看见他的笑容,便知道从大巫嘴里套话的事是没戏了,遂意兴阑珊的飘荡了几下,才道:“还能是什么,一具傀儡罢了。”    大巫便点头道:“那便是如此了。”    白衣清池哼了一声,眼睁睁看着大巫慢悠悠的走出了静室。    大巫看了眼上头的姆妈,端正的行了一礼,将今日之事絮絮叨叨的讲述给他听。    待说完,轻轻叹了口气,又招来一个洒扫小童,让他将今日煎好的药拿来,他去喂给清池。    姆妈的神像一如往常那般,爱着芸芸众生,又好似众生在他眼里只是过眼云烟一般,高高在上,毫不关心。    85.晋江首发~    都天禄府中。    灯光大亮, 入目皆是来来往往的将士们,人虽多,行走间却一片静谧,秩序分明。    都天禄坐在大堂上首, 脸色沉沉, 似是极静, 又似极动, 如一座即将喷发的活火山,随时都有可能就此爆发。    下首的将士组织着语言汇报着他们的最新消息:“在离城门口北面大约二十里路程的小道上发现了一架马车,车上有死者5人, 死于乱箭之中。”    都天禄端详着自己手上的茶杯,闻言冷笑了一声。    “顺着痕迹反追查上去, 又在途中发现尸体若干,根据死亡情况和交手痕迹来看, 当时安先生应该先后遭遇了四波劫匪, 最后一波实力强劲, 带着安先生消失……”    “啪”茶杯被都天禄狠狠的摔在了将士的身前,溅了他一身茶水。    将士停下了话头,有些紧张的紧盯着都天禄。    大堂上的人不少,除去进来汇报追查情况的士卒们,桂清,喻子平,柳兴安,穆允歌与柱子间皆在此, 他们身旁跟着不少回来汇报的士卒,低声说着些什么。    忽而听见这含怒的巨响,大堂便安静了下来,众人不由将目光移到了都天禄身上。    都天禄只盯着下首的将士,冷冷的问道:“嘉瑞找到了吗?”    对方便应声道:“还没有。”    都天禄声音低上了几分,透出一丝冷意:“我不需要过程,我只要结果!”    便是在都天禄这般威势下,对方仍很平静,只是飞快的接上了话茬道:“我们怀疑第一波应该是辞国那边的人,第二波和第三波尚不清楚,但第四波应该是皇室的人。”    他抬头道:“第四波与前面三波的实力差距较大,根据第三波劫匪死亡的状况和时间来看,对方撤退的不急不躁,当时袁三军已经封锁了整个大都,但是对方仍在袁三军的搜查和巡逻中,将安先生藏了起来……”    柳兴安拿着几张纸飞快的插入了话题:“第二波和第三波应该是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没想到后面还有个黄雀。我看了看现场的情况,咱们可以先暂定,策划这个计划的人肯定是辞国人,也就是第一批,至于是太后那边的人还是……”    他停顿了下,不明显几乎发现不了:“邵家的人,这都另说。第二波和第三波劫匪来的很快,死的也很快,暂定这两家互相有联系。”    说道这里他停了下,桂清接茬道:“其实最重要的是第四波劫匪,但是我先说下,前面那两波劫匪,我怀疑是皇子们干的。”    不动声色的把锅扣到了皇子们身上,帮他们记上一笔,他方继续道:“第四波劫匪仍在大都,这是肯定的。第三波劫匪的目标就是出城,但是在半路上被第四波劫匪所杀,之后第四波劫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翻了翻袁三军的搜查报告道:“到目前为止,袁三军也没有找到他们究竟藏在了哪里。”    柳兴安拍了拍手道:“对方做的实在太完美了,几乎没有一丝破绽,不管是从杀人劫人,还是撤退隐藏这方面。而这恰恰是他唯一的破绽。”柳兴安露出个假笑来:“袁三军没搜查的地方有哪几个?一目了然。”    桂清起身道:“大汗宫殿,大巫神殿,这两家士卒是绝对不敢侵扰的。”    柳兴安在一旁道:“如果是他们,第四波劫匪这么强大就有据可循。”    桂清淡淡的瞥了眼柳兴安道:“但大都目前还未完全搜索完,不排除将人藏在了密室等未搜查出来的可能。”说道这里,他又看了眼欲开口的柳兴安抢先道:“亦不排除对方的目的便是挑起我们与大汗或神殿的争端。”    柳兴安挑了挑眉,闭上嘴看着桂清。    桂清朝都天禄行了一礼道:“大汗与大巫完全没有做出此事的必要,殿下与安先生结契便是大汗亲口同意的。大巫曾多次救安先生于生死中,何必多次一举?”他沉声道:“我怀疑这之后还有一股势力,欲浑水摸鱼,搅乱大都的局势。”    都天禄轻轻敲击着手下的桌面,面上看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    柳兴安见桂清说完了,才嗤笑一声道:“没有做出此事的必要?”他看着桂清道:“我倒觉得恰恰相反,此事不是大汗所为,便是神殿所为!”    桂清眉梢微动。    “辞国人要劫持走嘉瑞,意图很明显,那第四波人劫持走嘉瑞,是为了什么?为了威胁将军?”柳兴安看了眼都天禄:“若是为了威胁将军这种愚蠢的念头,是配不上他这行云流水般的手下的。”    柳兴安眼神深深,有无数暴风骤雨:“若不是为了威胁将军,那便是为了杀死嘉瑞……”    穆允歌忽而插口道:“但是对方如果要杀死嘉瑞,为什么要带走他呢?”    柳兴安突兀一笑:“所以,对方在看,看什么时候才是最好的时候。”    桂清插话道:“你这话是认定此事是大汗所为?”    柳兴安豁然起身道:“不然大都还有这般势力吗?”    喻子平见他们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由慢吞吞的道:“说不定对方真的是想威胁殿下呢?”    柳兴安看了他一眼,收回了眼神。    等等,我觉得你这个眼神是瞧不起我?喻子平委屈的喝了口水,存在感又一次薄弱了起来。    都天禄停下了敲击桌面的手,赫然起身,轻声道:“无所谓,不过是我一家家找过去罢了。”    他不关心柳兴安与桂清这言辞交锋间的暗潮涌动,他只关心一件事,他的嘉瑞,现在怎么样了?    为了他的嘉瑞,他什么都不在乎,不能确定是谁?    那就一家家给我拆过去,找不到,就一直找。    只要嘉瑞仍然还在大都,哪怕把大都拆个底朝天,他也要找回嘉瑞。    若是嘉瑞已经……    他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没有人会想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他心中有一团火焰,烧的越旺,他便越冷静,只等着一个结果,宣泄或者毁灭,总要选一样。    或许是上一次给予大都的印象不够深刻,还有人想把主意打到安嘉瑞身上?    那他必要让天下人都记住这个教训,谁都不能伤害他的嘉瑞。    血与死亡才能将这个教训刻在世人的骨子里。    大都的街上静悄悄的,士卒安静有序的推进搜查,如果能从上空看到这个场景的话,便会看到袁三军顺着城门口一路搜查过去,慢慢推进整个防线的样子。    好似火焰一点点浸染整个大都,黑暗的街道随着士卒的推进而亮起,慢慢填满整个大都。    基于此,都天禄没有带多少士兵,只带了一些精锐以及他们永远的伙伴。    哈慈好久未见都天禄了,忍不住绕着他转圈圈。    这些随着袁三军而威名远扬的狼团,最熟悉的莫过于战场上的味道。    此刻它们便兴奋了起来,亮着在夜色中发光的眼睛,悄无声息的排成了狩猎时的队列,安静的跟在马匹旁边。    领头的不是哈慈,哈慈亦未在队列中,它大摇大摆的自成了一队,脱离了狼团,紧紧的跟在寒星身旁。    这是一支沉默的队伍,亦是一支血气森森的队伍。    柳兴安与桂清跟在都天禄身旁不远处,桂清有些无奈的看着殿下的背影,怨念的看了眼柳兴安。    柳兴安比他脸色差多了,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目光没有焦点的漂浮在空中。    嘉瑞究竟会在哪里?    无数个点出现在他脑海中,又一一被抹去,找不到,怎么都找不到。    柳兴安头上渗出大颗汗珠,脖颈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有些狰狞。    桂清叹了口气,轻拍了他一下,让他回过神来。    柳兴安抹去了汗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两人目光交接,又淡淡的转开。    寒星自在的在大街上奔跑,街上响起马蹄声,引得百姓不由探头看去,待看到都天禄他们一行煞气腾腾的模样,复又安静了下来,只是指着他们所去的方向,挤眉弄眼的示意着。    都天禄拉了拉缰绳,寒星便慢下了步伐,最终停在了皇子们的府邸前。    包围着府邸的士卒看了眼,便上前向都天禄行了一礼,都天禄眯起眼,拿着鞭子的手点了点里面道:“有人出去过吗?”    士卒低声道:“没,从被包围以后,就没人进出过。”    都天禄点了点头,点了点府邸大门,道:“进去搜。”    士卒还在发愣,跟在都天禄身后的骑兵已然纵马上前,重重的敲击在大门上,连着上去了五波人,大门便坚持不住的微微摇晃,最终轰然倒下,成为马蹄下的一个背景。    都天禄没急着进去,看着精锐们率领着狼群一拥而上,淡淡的看了眼士卒。    还有些发愣的士卒一激灵,忙挥了挥手,于是人潮便涌入了府邸中。    只想起了一阵轻微的反抗声,几乎是一照面便被解决了的皇子护卫,袁三军翻箱倒柜的搜查着府邸,精锐们已然将牧易轩和牧文泽押解到都天禄面前。    牧易轩有些愤怒道:“都天禄,你这是要干什么?你想逼宫造反不成?”    牧文泽比他识相一点,面上带出些嘲讽之色来,但没开口怒斥都天禄。    都天禄看了眼他的好侄子们一眼,声音忽而及其低沉:“好侄子,快告诉我,你们派出的是哪一波?”    牧易轩更愤怒了,他摇了摇身体,怒道:“什么哪……啊!”    被都天禄毫不留手的抽了一鞭,他忍不住惨叫了起来,嘴上还记得抽着冷气道:“你打我?”    都天禄见他毫不掩饰的愤怒,转了转鞭子,柔声道:“我不仅能打你,还能……”他露出个笑来:“杀了你。”    牧易轩下意识的往后退,但他被按的紧紧的,压根动不了,只能死命挣扎,试图从士兵手里逃脱出来,脸上浮现出一丝恐惧。    他不怀疑对方是真的敢杀他。    牧文泽看了眼这个不争气的哥哥一眼,反而冷静的承认道:“我们派出的人已经死了。”    都天禄轻轻摇着鞭子道:“就你们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也想肖想汗位?”    牧文泽脸上露出些愤怒来,但一闪而过,几乎察觉不到。    都天禄不在乎他们的想法,但愤怒他们也曾想劫持嘉瑞的行为,遂脸色越发平静了下来,鞭子在他手中灵巧的转了一圈,忽而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抽,抽得他们连连发出痛呼声,身体小幅度的左躲右闪着,试图躲开鞭子。    但都天禄的鞭子落点极准,身上每一处都没有放过,在府邸外,大街上,鞭子破空声,痛呼声,求饶声混合成一团。    牧文泽和牧易轩几乎片刻便一身狼藉,处处都是皮开肉绽,毫无美感,亦疼痛惊人。    求饶声便慢慢转换成了咒骂声。    都天禄很冷静,甚至都没有打死他们,在搜查完的士卒走到他身边低声汇报时,便停了手,给了押解着他们的精锐一个眼神。    他们被拖走了,便是这般,牧易轩仍在嘴里嘟囔着:“我可是皇子!”    都天禄听完汇报,确定他们府中被搜的一干二净,方而轻轻一挥鞭子,寒星便机灵的左转飞奔起来,整个精锐部队一转,朝着偏僻的小道飞驰而去。    桂清跟在最后,有些忧心忡忡的看着都天禄越发平静的脸庞,只觉得事情开始棘手了起来。    吉尔黑部落。    都天禄慢慢抖了抖缰绳,寒星踢踏着脚步,穿过自然散开的士卒队列,走到了吉尔黑部落的拒马绳前。    都天禄看都不看对面全副武装的勇士一眼,只是低声问道:“有人进出过吗?”    士卒一激灵大声道:“没有!”    都天禄便点了点头,马鞭在马拒上敲了两下,道:“你们自己撤开,还是袁三军帮你们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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