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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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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事,被人当成宠物来养着。    不过,看到苏筠这般担心他的模样,穆焕到底没忍心, 对着她喵呜了一声算作回应。    白袖一听笑了:“姑娘,这猫三五天了一声都没叫过,奴婢都当它是哑巴了呢。果然,绵绵还是跟姑娘亲近。”    苏筠瞧着怀里的猫没说话,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似乎能感受到一股浓浓的哀伤似的。可当她想要仔细捕捉时,却又仿若什么都没有。    “今儿个早膳绵绵用得如何?”    白袖回道:“倒是吃了两口,不比以往用得香了。”    苏筠有心的抵了抵小猫咪的额头,幽幽叹了口气:“这究竟是怎么了?”    绵绵望着那张精致无暇的俏脸儿,微微眯了眯眼睛,又喵喵叫了两声,似乎比方才欢快了不少。    苏筠瞧了心上一喜,对着白袖吩咐:“去那些牛肉粒来,我们绵绵最爱吃那个了。”    白袖应声出去,很快拿了一碟子牛肉粒出来。    苏筠捻起一块放在手心里喂给他吃。    穆焕原本没什么胃口,也没有吃东西的心思,不过为了不让她替自己担心,到底还是吃了,且是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    看小东西没什么问题,苏筠这才放下心来。    一人一猫逗弄了一会儿,白袖看苏筠死有些累了,便道:“姑娘,姑娘可要去内室歇一歇?待会儿用午膳了奴婢再叫您。”    苏筠连续打了几个哈欠,昨晚上不知怎的失眠了,一直没怎么睡好,这会儿当真是困得不行。她略点了点头站起身,犹豫了一下将小猫也带了进去:“绵绵陪我睡,抱着你我才能睡着。”    听到这话,穆焕心上微微有了异样,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苏筠因为太过困乏,一沾上床榻不多时便睡着了去。    穆焕坐在她的枕边,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望着那粉嫩的脸颊,它下意识抬起了前蹄想要去触碰,到了半空却又止住,缓缓收了回来。    小猫很容易发出咕噜声,他怕吵了她的好梦,很是精神地坐着,努力不让自己发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竟也跟着睡着了去,但很快却又被噩梦给惊醒。    他的身子猛地一颤,下意识张开了眼睛。梦里的场景好过真实,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梦到了父亲,倒在血泊中的父亲,万箭穿心。    穆焕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在颤栗,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不是梦,更像是一种预兆一般。    旁边的小姑娘还在安睡,他却心惊肉跳,坐立难安。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仍是决定回府去找父亲。又见樱桃和白袖都不在,他瞧瞧的跳下床榻,向着外面而去。    到了门口,又扭头望了望内室的方向,眼神里渐渐涌现出不舍,但最后仍是毅然决然的转了身。    苏筠醒来后发现自己的绵绵不见了,让人找遍了阖府上下仍是不见踪影,急的不行。    白袖见了心疼,柔声安慰着:“姑娘莫急,会没事的,绵绵许是一时贪玩,它会回来的。”    苏筠默默地摇了摇头:“它不会回来了。”    “什么?”白袖微微一怔,“姑娘知道绵绵去了何处?”    苏筠再次摇头。她不知道绵绵去哪儿了,但她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预感,它这一走,兴许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她捡到它的第一晚它便消失了,随后一直心情沮丧,跟她待了许久才心情慢慢好起来。这几日它又突然闷闷不乐,旋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筠觉得,兴许它之前是有主人的?不知道它和他的主人发生了什么,所以才在她这里待了这么几个月。现如今它突然离开,是要去找它的主人了吗……    定北侯府,穆彭彦将小猫捧起来放在檀木桌上,伸出粗犷的手指点了点它的小鼻子:“哪里来的小不点儿,长得真可爱。”他的发妻是个心底良善的女子,每回他带她出去玩,但凡遇到无家可归的小动物,她都要抱回家去养。后来不知不觉间便养了满院子。    后来发生战乱,他随军打仗,因功被封为定北侯,接发妻住进这定北侯府的时候,他们夫妻二人还曾商议着要在后院圈出一个大院子来,养上一些小猫小狗,再种上一些青菜,像以前一样生活。    可惜,他的发妻是个福薄的,侯夫人每当多久便殒了命。而他又忙于政务,对院里的小动物们疏于管教,最后便统统放生了。    穆彭彦已经许久不曾这么近距离的跟一只小猫接触了,尤其当他对上这只猫的眼睛时,莫名觉得有几分熟悉,让他觉得格外亲切。    “小不点儿,你叫什么名字?”穆彭彦又点了点小猫的鼻子。    穆焕坐在桌子上看着对面的父亲,突然跳下去落在了父亲的膝上,寻了个位置卧着。    小猫的鼻子很灵敏,他能清楚的嗅到独属于父亲的味道,这样的味道让他眷恋,鼻子一点点泛酸。    穆彭彦明显没料到这家伙如此不怕生,倒也怔愣了好一会儿,随机笑着抚了抚它身上雪白的毛发:“看你被收拾的这样漂亮,想来应该是有主人的?你怎会无缘无故跑到这里了来了,不回家你的主人多担心啊 ?”    穆焕已经静静待在自己父亲的怀里,一语不发。离开苏筠他心有不舍,但这边是他的亲生父亲,他又如何能够舍弃。    何况,那个梦境总让他心中难安,他要时时刻刻待在父亲身边,看着他没事自己方能安心。    * * * * * * * * * * * *    翌日,苏筱按照礼节今日来到云画堂来给方沅请安,不料她跟前的丫鬟说竟还没起,叫苏筱在外面等着。    如今虽入了三月,但早晚的温差还在,这时候太阳不够暖,凉嗖嗖的,实在是觉得冷。    苏筱冻得哆嗦了一下,抬手抚了抚胳膊,心上虽有怨言,现如今却是什么也做不得。想到屋里的女人抢了自己的王妃之位,苏筱便恨得牙痒,心里的怨愤便又多了几分。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已经站僵硬了,身上也冰凉一片,屋里的方沅总算传了话进来让她入内。    规规矩矩的走入室内,方沅锦衣华服的在昭君椅上坐着,头上梳着百鸟朝凤的发髻,簪着赤金嵌粉色珍珠的镂空发钗,两侧悬着明月耳珰,给原本就姿色绝佳的她又平添几分雍容和高贵来。    她此刻纤纤玉指端着一盏醒脑清脾的茶水,一手用盖子拨着水上飘起的茉莉花,见苏筱进来头也未抬,自顾自地小呷了一口,由丫鬟接过来搁在一旁的桌上。    又不急不缓地那帕子揩了揩唇角的湿润,这才缓缓将目光移在苏筱的身上,一语不发,目光里尽是上位者的洋洋得意。    苏筱心里气,此刻却是敢怒不敢言。她规规矩矩的走上前去,对着方沅屈膝行礼:“妾身给王妃请安。”    方沅静静地望着她,却并未让她起身的打算。苏筱弯曲着的双腿渐渐发酸,身子也紧跟着有些不稳起来,一张脸涨的有些发红。    “筱侧妃起来,你我都是自家姐妹,何必整这些个虚礼?咱们日后尽心服侍王爷,让王爷无后顾之忧,这才是为人妻妾的本分。筱侧妃,您说……本王妃说得可对?”    她话里的得意和炫耀让苏筱心上很是不爽,却隐忍不发,默默颔首称是。    丫鬟们奉了茶水,她伸手接过来,略上前几步对着方沅再次屈膝:“王妃请用茶。”    方沅没接她的茶盅,只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呀,我倒是忘了这一茬,方才茶水用得太多,如今喝不下了,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方沅旁边站着的丫鬟捂嘴窃笑,个个儿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当初这筱侧妃为了防着她们姑娘,除夕那日直接将她们姑娘遣送回了国公府,丝毫不顾及国公府的声誉。    如今她们姑娘成了魏王妃,这下可真是有好戏看了。    苏筱依然屈膝敬着茶水,不多时,捧着茶盅的双手便酸痛起来。    方沅眉眼带笑:“不若这样好了,这杯茶水侧妃你自己喝下,可好?”    “这……”    “怎么?本王妃说得话你不遵从?”方沅脸上的笑意敛去。    方沅端着茶盅的手加重了些力道,恭谨地称了声是。    她默默站直了身子,将那盅茶收起来,揭开盖子,缓缓送入自己口中。    方沅悠闲地瞧着她脸上的表情,眼见苏筱的眉心一点点蹙了起来,眼底浮现出一丝怒意,她唇角微翘,笑的更欢快了。    “苏筱,我云画堂的茶……滋味儿可好?”    ☆、穆焕苏醒    苏筱的脸一时间憋得通红, 忍不住拿帕子掩嘴猛咳了几声, 眼眶里不自己涌出泪花来。    这方沅未免太过可恶,居然堂而皇之地在这茶水里撒芥末!    苏筱一忍再忍,这时候却如何也忍不住了, 她将茶盅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怒目瞪着方沅:“王妃此举何意?妾身不知究竟做错了什么。”    方沅莞尔一笑:“苏筱,你我是一类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如今我做了魏王府的王妃,眼睛里也是容不得沙子的, 你不过是个妾室,今后便该安守本分,做好自己分内之事。若敢想对待前任王妃一样来对付我, 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苏筱听得有些愤愤,却强自忍着,语气颇为和缓:“如果不是因为鲁国公府这个靠山,你以为自己能嫁过来吗?”    方沅略一挑眉, 不答反问:“若非武陵侯府, 你以为自己能嫁过来吗?”    苏筱讥诮一笑:“我和王爷是惺惺相惜,两情相悦, 与武陵侯府何干?”    方沅啧啧两声,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你也算不得什么聪明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方沅懒得理她:“今儿个我也乏了,你且回去。”    见方沅话只说一半,苏筱也有些急了, 本欲再问,可方沅人已经站起来向着内室而去。    苏筱无奈,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回自己的院子。    * * * * * * * * * * * * * * *    转眼间,穆焕已经在定北侯府里带了小半个月。父亲每日都会亲自喂它吃东西,平日若是上了早朝,他便自己在书房里待着看书,亦或者在府里四处溜达。    这定北侯府是他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一草一木都再熟悉不过,然而如今做了猫,视野里的东西终究和以往不同,另有一番景象。    这几日父亲经常早出晚归,回来时脸色也阴沉沉的,神色分外凝重。穆焕有一种预感,朝堂之上,恐怕有大事要发生了。每每想到这些,再忆起之前的那个梦境,穆焕都无比为面前的父亲担心。    这日,父亲下了早朝后未曾回来,平日伺候他的小厮薛望亲自准备了些鱼肉丸子喂它:“小东西,今儿个侯爷回来要很晚,你一定饿坏了,膳房里做的鱼肉丸子,特意为你做的。小猫应该都是爱吃鱼的?”    穆焕不怎么爱吃鱼,不过以前苏筠也老为他,逼着自己吃了几次后也就习惯了。这鱼肉都是处理过的,里面没有刺,口感倒是很不错。    他一边吃着一边心里泛着嘀咕,父亲这时候了还不回来,也不知去了何处。    这时便听薛望又道:“今儿个圣上也不知怎的,突然兴致冲冲的要去围猎,原本是订在了三日后,如今提前了三日,幸好我早就把咱们侯爷打猎需要的物件儿全都备齐了,这才不至于闹出乱子来。”    说着,他抚了抚小猫的身子:“小东西,你可要自己老老实实在家里带着,侯爷说若是打到了好的猎物,陛下一定会赏的,到时候寻几样猎物带回来给我们阖府上下做好吃的。野味儿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尝到的,小猫咪可算是有口福了。”    薛望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穆焕却早已没了食欲。圣上为何要提前三日去围猎,究竟是圣上的主意还是哪个臣子的提议?    他没来由的想到了那场梦,林子,箭……    他暗叫一声不好,也顾不得薛望还在嘟囔些什么,蹭的一下从桌子上跳下来,迅速的向着外面跑去了。    薛望一愣神,好半晌反应过来,急急的出去追:“喂,小东西,你往哪儿去?回来!”    * * * * * * * * * * * * **    穆焕以作为猫以后最快的速度飞奔着去了围场,到那里时众人已经策马进了林子。他小小的身板飞快地在林子里狂奔,张口想唤父亲,却只能听到该死的猫叫声。    一颗心跳动的飞快,汗水打湿了它身上雪白色的绒毛,它累得张开嘴大口的呼吸着,小身子四下寻找着父亲的身影。    这时,一支箭突然朝他射来,他始料未及,后腿处瞬间被刺破,整具身子跌倒在了地上。它强忍着疼痛,拼命想要爬起来,却突然被一个巨大的身影笼罩。    “怎么是你啊小猫,此处猎物众多,你跑进来多危险啊,薛望没有好好照顾你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穆焕激动的眼睛里涌出泪花来,急急忙忙地喊了一声父亲,听在眼前的穆彭彦耳中却是虚弱无力的猫叫。    穆彭彦高大的身躯缓缓蹲了下来,长满了厚茧的双手将它捧起,瞧着它腿上的伤略微蹙眉:“我并非有意射杀你,方才有只梅花鹿在你前面挡着的,小鹿都知道躲,你怎会站在这里不动弹呢?焕哥儿他娘活着的时候最喜欢猫了,你可千万别有事,我带你回去治伤。”    说罢,他刚要站起身来,却敏锐地觉察到危险的气息,一时间呼吸凝滞,警惕地看向四周。    穆焕的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若说他的那场梦是真的,兴许……便是今日了?有人要杀父亲,那会是谁呢?少安公主,亦或者是……    突然,他背后飞来一直冷箭,穆焕眼睛蓦然放大,扯着嗓子大叫一声。穆彭彦似乎也有所察觉,迅速向着左侧避开,却不料有另一支冷箭从左侧飞来,直直嵌在了他的颈间。那速度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好一招声东击西,连时间和分寸都拿捏得刚刚好,分明是蓄谋已久!    穆彭彦顿时血流不止,身子一点点倾倒在了地上。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还不忘瞪大了眼睛伸手指着跟前的那只小猫,用口型说了一句:“快,快走!”    爹——    穆焕在心底呐喊一声,心上一阵沉痛。他飞奔上前,用猫爪子用力拍打着父亲的脸,努力想唤醒他的意识,却根本无济于事。    眼泪如决堤的河水般涌了出来,这一刻,他好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周围一片寂静,只能清晰听到风吹杂草的声音,茂密的树木将整个林子笼罩的很是黯淡,树上有鸟儿啾啾鸣叫着,似乎方才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终于传来马蹄的嘚嘚声,一位娇美的妇人一身骑装策马而来,扭头看了眼身后身着盔甲的男人:“死了吗?”    “本王可是请的江湖上一等一的杀手,保证万无一失,阿姊若是不信,大可以亲自过去验尸。”    少安公主淡淡瞥了他一眼,径自翻身下马,一步步向着这边走来。    穆焕躲在父亲身后的一棵大树后面,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尹明德端坐在马背上,见少安公主蹲在穆彭彦的尸体旁神情复杂,他吐了口气:“阿姊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又有何可后悔的?你嫁给他这么多年,从不曾得到他的心,甚至因为穆焕的事日日对你冷颜,如今他死了你该觉得轻松才是。”    他话音刚落,却听得那边的少安公主大叫一声。尹明德觉得事情不对,由于树木和草丛的遮挡,那边的情况却又看不真切,他犹豫着没敢上前:“阿姊,发生了何事?”    少安公主痛苦地捂住了眼睛:“眼睛,我的眼睛!尹明德,你快过来!”    尹明德闻讯翻身下马,待走近一看却见少安公主此刻鲜血流了满颊,痛苦的闭着眼睛。他戒备地看了眼地上的穆彭彦:“怎么回事?”    少安公主道:“有一只猫,有只猫突然跳出来抓了我的眼睛,你快给我找到那只猫,我要杀了它,杀了它!”    尹明德环顾四周,却并无任何踪迹,犹豫片刻后开了口:“我先带你回去找御医,待会儿禀明了圣上,我们再回来寻找这畜生。”说罢,他将少安公主扶上马背,奔驰而去。    而另一边,穆焕一瘸一拐地向着远处奔逃着,纵然伤口疼的让他浑身颤栗,他仍咬牙不肯减慢步子。待会儿若是圣上封锁了整个林子,他就不好逃了,何况她如今这般模样纵然不被抓住,也要成为野兽的盘中餐了。    他不怕死,可他现在不能死,他要活着,活着才能给父亲报仇!    * * * * * * * * * * * * * * *    临近黄昏,一抹晚霞炫丽地挂在天边,像火烧一样。    “绵绵!”苏筠睡梦中惊叫一声,整个身子猛地抽出一下,瞬时便睁开了眼睛。她这才发现,自己竟就这么倚在矮榻上睡着了。    想到绵绵半个月了还不曾回来,苏筠内心一阵失落。    这时,樱桃从外面回来,对着苏筠道:“姑娘,侯爷回来了,宣您去书房呢。”    苏筠此刻满心扑在绵绵身上,如今听到这话不免觉得烦躁:“父亲怎么这时候找我,可说了何事?”    见樱桃摇头,苏筠也没再问,虽满心不愿却也只得任命的去见。    独自一人到了苏鸿祯的书房,苏鸿祯正在书案前坐着批阅一份公文,见她进来略微抬了抬头,将手边的公文合上。    苏筠走上前对着他施了一礼,娇娇柔柔地唤了声父亲。    苏鸿祯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她坐下,这才道:“今儿个圣上在围场举行狩猎,定北侯和少安公主夫妻二人遭到暗算,定北侯被一箭穿喉,少安公主的眼睛也瞎了。据少安公主说,她是被一只猫给抓伤的,圣上正命人挨家挨户的查探,你养的那只绵绵呢?”    苏筠微微吃了一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儿来:“绵绵半个月前就已经不见了,到现在还不曾回来。”说罢似又想到什么,随机反驳道,“父亲,绵绵素来很温顺的,这件事必然跟它没有关系。”可不知为什么,她竟觉得有几分紧张。    苏鸿祯自然也不相信这件事会是绵绵干的,他看了眼女儿:“希望是这样,据说抓伤少安公主的那只猫身上被人射了一箭,若绵绵没有受伤,自然也就于它无干。为此叫你过来,也只是跟你说一声,让你晓得厉害。绵绵无事也便罢了,倘若有丝毫的可疑之处你都绝不可以包庇它,否则……可是大罪。”    从父亲的书房里出来,苏筠心上的担忧和恐慌越发严重起来。它素来很安分的,前段日子一声不吭的跑出去,该不会真的是伤害少安公主的凶手?    可是,她的绵绵又为何会伤害少安公主呢?她想不通,也想不透。    她担心的双手合十,低喃着阿弥陀佛,心中祈祷绵绵千万莫要出什么事才好。    一天又一天的过去,苏筠每天都在自己的皖云阁里等着,却再不曾等到她的绵绵回来。    不知不觉间已经又过去了半个月,这段日子里圣上突然病重,汤药喝了许多总不见效,朝中大权悉数落在了魏王尹明德手中。    这阵子武陵侯经常到夜半子时才回来,有时候甚至彻夜不归。魏王尹明德也隔三差五的亲自登门来造访,在书房里同武陵侯一聊便是半日。    不知为何,苏筠有一股强烈的预感,尹明德和父亲似乎在谋划着什么天大的事情。    或许,这长安城里马上就会迎来一场腥风血雨了。    这日,天还未大亮她被人从睡梦中叫醒,一睁眼看到的却是自己的祖母。    苏筠诧异的坐起身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祖母您怎么来了?”    老太太道:“筠筠,外面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你和玠哥儿夫妻二人一起乘车前往繁州城,去你二叔父那里住些时日。你的事我已经全都和玠哥儿说了,他会好生照顾你的。”    苏筠越发不解:“为何这时候让我们过去?”她细细打量着祖母的神情,突然抓住了祖母的手腕,“尹明德要谋反了是不是?”    老太太吓得捂住她的嘴,压低了声音道:“只怕也就是这几天了,争夺皇位凶险万分,搞不好便是抄家灭门之罪,我和你父亲商议后决定送你和玠哥儿去繁州,你叔父在那里任知府,你们去投奔他,只要这长安城里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便可逃得远远儿的,再也别回来。”    “父亲为何偏要淌这浑水,那尹明德颇有城府,又生性多疑,纵然父亲帮他登上帝位,到时候必然遭他忌惮,今后的日子未必就会比现在好过啊。”    “你早先曾以苏筠的身份嫁给他,如今筱儿又是魏王侧妃,你父亲现在是拉弓没有回头路啊。即便他不帮魏王,我们侯府和魏王的这层姻亲关系也是割不断的,魏王若出了事,咱们又如何独善其身?”    “可是……若我们苏家当真到了生死关头,我又怎可弃祖母而去?祖母你跟我们一起走好不好?”苏筠拉着祖母的手乞求道。    老太太却坚决摇头:“祖母我在慈云庵里清净了十几年,如今家族陷入危险,我怎能苟且偷生?这是你祖父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祖母要留在这里与侯府共存亡。”    “祖母不走,那筠筠也不走。”苏筠倔强地扑进老太太怀里,怎么也不肯答应。她不明白,明明前几日一切都还好好的,后来定北侯遇刺、少安公主双目失明,紧接着朝中便出现了这样大的变故,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被人暗中操控着一般,实在太让她心中难安。    定北侯刚死尹明德就这般亟不可待的谋划,难道当真只是巧合吗?    她还未来得及细想,只觉得后颈被人打了一下,大脑一沉,整个人昏厥了过去。    老太太抬头看了眼旁边站着的苏玠:“你下手重不重啊,我可是告诉过你的,这是你姐姐,不是原来那个阿简。”    苏玠道:“祖母放心,我有分寸的,阿姊一个时辰后便会醒过来。”昨日夜里祖母突然传他去瑞安堂,说苏简其实就是他死去的姐姐苏筠,其实直到现在苏玠整个人还有些恍惚,实在难以相信世间会有这般离奇之事。可这件事却又是祖母亲口告诉他的,祖母自然不会骗她。    看着已经昏厥过去的小姑娘,苏玠心里很是复杂。    老太太道:“都这时候了,你发什么呆,这时候估摸着城门已经开了,赶快带你妹妹离开。”    * * * * * * * * * * * * * * *    穆焕觉得自己大脑昏昏沉沉的,脑海里不时浮现着各种画面,从他坠马灵魂附在小猫的身上,到与苏筠相处的点点滴滴,再到后来亲眼目睹父亲的死。    想到父亲临死前的画面,他只觉得心上一阵揪痛,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隐隐约约的,他似乎听到了父亲爽朗而又慈善的笑声,还有苏筠一声又一声的唤他绵绵,那声音听上去甚是着急,他张了张口想要答应,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又过了少顷,他感觉有温软湿热的帕子在他脸上轻轻揩拭着,一下又一下,动作很是细致入微。那人的身上隐隐传来淡淡的药香,让他的意识一点点变得清醒。    慢慢的,穆焕的眼睛缓缓张开,映入眼帘的是位身着湖绿色裙衫的妙龄少女。见他醒来,那姑娘眉眼间透着欣喜,浅笑盈盈着开了口:“你可算醒了!”    ☆、魏王谋逆    穆焕坐起身来, 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这是人的手。    他这是……回来了吗?他记得自己抓伤了少安公主的眼睛之后拼命的奔跑,腿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到后来他渐渐因为失血过多, 头晕眼花得跑不动路, 生生晕倒在路边,不省人事了。    扭头看向跟前站着的碧衣少女,正值豆蔻年华,模样生的细致, 素雅的装扮颇有几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韵致。且她的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药香,似乎是个医女。    “是姑娘救了我?”穆焕抬头询问。    那女子摇了摇头:“定北侯将你送来这里让我爹救治,不过一直没有法子让你苏醒, 是你自己醒来的。”    提到定北侯,穆焕又想到了插在父亲喉咙上的那支利箭。箭上被人淬了毒,父亲流出来的血都是浓浓的黑色。    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有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跑进来,脸上透着欢喜:“神了, 我还当你不中用了呢。”    “爹, 你说什么呢!”碧衣女子嗔了他爹一眼,转而又对着穆焕道, “这是我爹,大家都叫他廖神医,不过也没有那么神了,连你的病他都治不好。”    廖神医见自家女儿拆他的台,走过去在她脑门儿上敲了一记:“臭丫头, 会不会说话?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他现在必然还没恢复体力,把我刚配好的药端来给他喝。”    碧衣女子应声出去,廖神医还未从穆焕苏醒的这件事种缓过神儿来:“能告诉我你是怎么醒的吗?我行医问药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你这样的症状。你睡着的时候,有意识吗?怎么突然一下子就醒了?”    穆焕一时间不好回答,他觉得兴许是他灵魂依附的那只猫死了,所以自己才又活了过来。不过,这种神乎其神的事,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说为妙。    遂,他轻轻摇了摇头。    廖神医皱着眉头,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嘴里还嘀咕着:“这就奇了怪了。”    “对了,廖先生,我父亲送我来此可有跟先生交代过什么?”穆焕问他。    廖神医一拍脑门儿:“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是有件事儿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胸口的衣袋里取出一个锦囊来:“二十多年前我云游四方时曾在军营里救过你的父亲,和你父亲也是那时候攒下的交情。    对了,你父母成亲那会儿,我还吃过喜酒呢。不过后来你父亲做了定北侯,我又是个闲散人,也就鲜少有交际了。    几个月前,你父亲突然带着你来找我,那时候你昏迷不醒,只虚弱的吊着一口气儿,连我也查不出病根儿来,一度怀疑能不能把你救活。后来过了一个月,你父亲又来过一回,便是送来了这锦囊。”    穆焕接过锦囊拆开来看,里面只有一封密函和折叠整齐的书信。展开书信,上面是父亲熟悉的笔迹:“魏王虎狼之心,必不甘居人下。先帝唯恐犯上作乱,临崩前密诏为父,授予御笔亲提的密函。凭此密函可前往咸阳召集五路兵马,讨伐逆贼,保圣上无虞。”    魏王野心勃勃,原来父亲和先帝早就有所防备。    看着手里的书信和密函,穆焕突然间似乎懂了。尹明德在围场上设计杀了父亲根本不是为了少安公主,他是为了他自己。这密函一事他想必早已有所察觉,因为担心父亲会坏了他的大事,故而杀之。    他以为只要父亲死了,密函的事便无人知晓,也就不会有人能够阻挡他。不过尹明德怕是没有想到,父亲早就将此密函送出城去,带在了他的身上。    廖神医道:“当初你父亲将此锦囊交予我之时曾说过,若朝廷到了危机关头,你却还未醒来,而他又出了事,便让我亲自拆开来看。不过幸好,你总算醒的很是时候。    魏王尹明德拉拢了武陵侯,便相当于控制了皇城八千禁军,加上他手底下暗中训练的人手,少说也要上万人。鲁国公又是朝中元老,朝中不少大臣是他的门生。得了一文一武两大朝中要员,若尹明德此刻逼宫,前有武陵侯为其保驾护航,后有鲁国公帮他安抚朝臣,咱们圣上……只怕凶多吉少。”    穆焕收了书信和密函,略微点头:“事不宜迟,我要马上赶往咸阳集结兵马,一定要阻止尹明德的狼子野心。”    碧衣女子端了汤药进来,闻此走上前:“你们方才说的我都听到了,可世子现如今才刚醒,身体恢复的如何还未可知,此刻快马赶去咸阳会不会不太好?”    廖神医觉得女儿说的有道理,想了想道:“这样,菁菁,你师兄呢,让他陪世子一同前去。”    “那怎么行,师兄的父亲可是……”    “国家大义面前,他该知道怎么做。你去,把他叫来。”廖神医拦下了廖菁的话。    廖菁出去后很快领了位素衣长衫的俊美男子进来,穆焕瞧见了有些恍神,怎么是苏琛?    苏琛上前对着廖神医唤了声师父,廖神医道:“为师命你随世子前往咸阳,集结兵马,阻止魏王犯上作乱,你可有异议?”    苏琛还未说话,穆焕率先道:“苏公子身份尴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还是我一人前去为好。”    廖神医道:“世子,正因为苏琛的父亲是武陵侯,所以您带上他才更能事半功倍不是吗?”    穆焕略有些犹豫,终究还是应下了。    * * * * * * * * * * * * * * * *    通往繁州的曲折小路上,一辆宽大的黑楠木马车稳步的行驶着。    苏筠坐在马车里面无表情,自从她醒来便一直是这个样子。    秦莹和苏玠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拿什么话来安慰她。再加上夫妻二人刚知晓苏筠的身份,一时之间难免尴尬。    这么久了,他们夫妻一直对苏简心怀怨愤,后来虽然知道罪魁祸首是方氏,可想到故去的孩子,他们夫妻二人面对苏简时也笑不出来。    而如今祖母又突然告诉他们这样大的消息,一时间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苏筠脑袋倚在马车的木板上,一时间倒还想不到这些。尹明德谋逆,还连带着父亲,也不知道究竟会是个什么结果。    在私心里,她并不想尹明德能成功,甚至更希望他能够被圣上就地正法,背上千古骂名。可作为苏家的子女,她又怕苏家遭受连累,更怕祖母会出事。    祖母为什么不让她留下来呢,如果留在长安,不管是什么结果,她都不会如现在这般倍受煎熬。    苏玠看着她,犹豫了片刻道:“大……阿简,前面有个茶棚,下来喝碗茶再上路。今儿个天气热,马夫也该累了。”    苏筠略微颔首算作答应,和苏玠、秦莹夫妇二人一起下来,在茶寮寻了个空位坐下。    蒹葭亲自斟了茶水给她:“姑娘喝一些。”    苏筠接过来小抿了一口,忽听得身后马蹄阵阵,她下意识侧目去看,却只瞧见两名男子的背影策马狂奔,瞧上去似有什么急事。    她略微拧了拧眉,是她的错觉吗,她竟觉得方才那两个人中有一个是苏琛。    可苏琛明明去找他师父廖神医了,如今怎会在此出现?若真是他,那么与他策马并肩的男子……又会是谁呢?    她还在沉思,那边苏玠唤了她两声,她回神望过去,略点了点头:“我也好了,咱们走。”    说罢,她率先站起身向着马车而去。    “阿简!”苏玠在后面唤住她。虽然已经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姐姐,但面对眼前的小姑娘他仍旧叫不出口。    苏筠回头看过来,眉梢微蹙,似在询问。    他上前两步,有些不太自在的摸了摸鼻梁:“你如果真的不想去繁州,我可以带你回去,咱们和苏家共存亡。”    苏筠默了须臾,她缓缓摇头:“不必了,走。”若此时再折回去,祖母瞧见了会失望的。    见她上了马车,苏玠和秦莹夫妻二人互望一眼,也跟着走上去。    广元十二年四月初七,广元帝重病不治,临前唯有魏王尹明德伴于榻侧。    魏王走出养心殿时,传出广元帝崩逝的噩耗,并颁出传位于魏王的遗诏。    当朝丞相李忠不服,当着众文武百官的面大骂魏王谋逆,弑君篡位,被暗处飞来的箭矢一箭穿心,当场毙命。    届时,又有鲁国公带着诸臣俯首称帝,高呼万岁!    一时间,皇位更替,天下易主。    广元十二年四月初九,尹明德仓促称帝,举行登基大典,改年号为鸿武。    不料,四月十七,早先因伤昏迷不知去向的定北侯世子穆焕携六万大军攻入长安,扬言要讨伐佞臣,为先帝报仇。    三日后皇城沦陷,鸿武帝被俘。    穆焕拿出太先皇遗诏,又找来太先皇当年的贴身内监,指出尹明德谋权篡位之罪行。    五月初一,齐贵妃所出的皇三子尹虞被拥立为帝,改元旭辉,次年为旭辉元年。    因新帝刚满三岁,尚无执掌朝堂之力,定北侯穆焕被朝臣拥立为摄政王,辅佐新君。    自此天下平定,社稷安宁。    又是一年的冬天,今年的雪似乎比去岁更早一些,不过一夜之间,外面铺了一层细密的白雪,脚踩上去咯吱咯吱的。    繁州城,苏府    蒹葭端了热气腾腾的汤盅走进暖阁,苏简正站在窗前写着大字。    “姑娘,喝些参汤暖暖身子,这大冷天儿的,莫要伤了手。”    苏简将狼毫笔放下,接过蒹葭递过来的参汤捧着,侧目扫了眼外面的雪:“又快过年了,祖母还不曾说让我们回去吗?”    蒹葭道:“新帝登基不过半载,现如今摄政王当政,魏王被俘,鲁国公府和咱们武陵侯府只怕都好不到哪儿去。”    说起这个,苏简在旁边的杌子上坐下,抬头问蒹葭:“尹明德的事如何处置的?”    蒹葭回道:“摄政王执政后第一件事便是处置的魏王,说来奴婢正纳闷儿呢,按理说魏王乃皇室中人,纵然犯了罪,顾及着皇家颜面也该一杯毒酒了事,可咱们的摄政王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哦?”苏简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参汤。    蒹葭略微压低了声音道:“奴婢听说……是鞭笞之刑,一日二百鞭子,还不许打死了,如若昏倒了便去找御医给治伤,足足打了两个月。最后魏王不堪重刑,在牢里自尽了。”    ☆、豆渣丸子    苏简捏着汤匙的手徒然一松, 茶汤微微有些向外溅, 蒹葭瞧见了忙上前拿了帕子帮她揩拭。苏简将汤盅放下,侧目看着蒹葭:“这摄政王还真是对尹明德恨之入骨啊,竟然让他受此刑罚。不过, 我听了倒也心中畅快。”    蒹葭笑道:“正是呢, 奴婢也觉得甚是解气。摄政王帮咱们报了仇,至于他和魏王的那些个恩怨,与咱们有何相干?”    苏简赞同地点了点头:“尹明德一死,苏筱想必也落不了什么好下场?”    “奴婢听闻筱侧妃在得知魏王离世后便投梁自尽了。”说起这个蒹葭又忍不住一番感慨, “这筱侧妃固然可恶,对魏王却也算掏心掏肺了,可笑的是她至死都不曾晓得自己腹中之子的真正死因。”    说到这里, 苏简没再接话,只心中暗思,也不知祖母何时才肯让她回去。    蒹葭看她愁眉不展的便知又想到武陵侯府的事了,忙岔开了话题:“对了, 姑娘不是说要做豆渣丸子吗?膳房里的人已经把食材都准备好了。”    苏筠的生母幼年因体弱多病在农村寄养过一段日子, 深知农夫种田的不易,最是见不得苏筠和苏玠姐弟两个浪费粮食。而这豆渣丸子也是苏夫人生前最常做与他们吃的。苏夫人所做的豆渣丸子有些与众不同, 口感细腻,齿间留香,是他们姐弟二人的最爱。    后来母亲去世,苏筠也自己摸索着学会了这豆渣丸子,味道更是与母亲当年如出一辙, 偶尔便会做些与弟弟苏玠尝鲜,姐弟二人一起吃着那豆渣丸子一起悼念故去的母亲,有时候便仿佛母亲还在。    说起来,这豆渣丸子自从他嫁给尹明德起,至今五年都不曾做过了呢。    想起这些,苏简不由又有了兴致,将咬了一口的脆皮酥重新放回碟子里,拿帕子揩了揩手,眉眼间温柔了许多:“走,咱们去膳房瞧瞧。”    进了自己院里的小膳房,几个丫鬟婆子迎上来,笑脸盈盈:“六姑娘来了,您要的食材奴婢们已经准备好了。”    苏简走过去瞧了瞧,一盆豆渣,一盆面粉,旁边是剁碎了的瘦肉、胡萝卜和韭菜等辅物。    婆子们看苏简不过十岁的年纪,那双手一看便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不免个个儿心中起疑,只想着这六姑娘莫不是闲来无事做着玩儿的?    其中一个走上前道:“姑娘想做什么,可要老奴帮忙?这做丸子老奴最是知道了,细面做出来的口感才好,豆渣太过粗糙,只怕姑娘金枝玉叶的吃不惯呢。”    苏简笑了笑:“豆渣却是糙物,但做法得当,个钟美味可不是细面堪比拟的。”说罢,她和蒹葭相视一笑,随即挽了袖子,“咱们开始。”    六姑娘这话说得婆子们难免好奇,两三个站在一旁打算探个究竟。    苏简先将锅里倒了油,待油温一热,将提前准备好的姜末和蒜末放进去爆炒,伴随着滋啦啦的声响,姜和蒜的香味儿也随之飘散而出。她又将沥干的豆渣悉数倒入锅中搅拌翻炒,不多时豆渣便被炒的焦黄,还泛着浓郁的香味儿,紧接着撒入葱花继续翻炒。    蒹葭盛了油炒过的豆渣出来,又见苏简打了三个鸡蛋进去,一边搅拌一边往里面添加一些细面。搅拌得差不多时,那边蒹葭已经将肉沫和青菜等腌制好了,将其倒入豆渣中再次搅拌均匀,最后撒上芝麻粉。    这些工序看上去简单,但苏简此时十岁的身板儿,到底还是累得有些喘了。蒹葭一瞧,忙道:“姑娘快歇着,接下来做丸子煎炸的事便交给奴婢和几个妈妈。”以前每回苏筠做豆渣饼或豆渣丸子时蒹葭都在一旁帮忙,对于过程早已了然于心了。    苏简抬起袖子擦了擦额间的吸汗,轻轻点头:“也好。”说着,她在一旁的杌子上坐了下来。    几个妈妈净了手上前帮忙,有一个忍不住夸赞道:“老奴看姑娘这手法不像是第一次做,姑娘笑笑年纪竟还会做这玩意儿。”    其实这丸子是再寻常不过的点心,本没什么稀奇的,但这六姑娘不过十岁居然知道煸炒豆渣的方法来去除粗糙,且手法熟练,实在是难得。    苏简莞尔一笑不做解释。    那边蒹葭将婆子们团好的丸子一个个夹紧油锅里,听着里面“滋滋滋”的声响,里面一团团的小丸子由最初的白色渐渐变黄,豆子的清香也一点点飘了出来。    蒹葭将炸好的丸子盛入篦子里沥油,又拿筷子夹了一块抵去给苏简试尝。    苏简接过来轻咬了一口,肉的香味儿与豆香混合,又伴着青菜带来的清淡,口感细腻,咸淡更是把握的恰到好处。    多年不做,能做出如此口感对苏简来说也算是相当满意了。    她点点头,对着蒹葭吩咐:“将这些丸子装进食盒里,咱们送去给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尝尝。”自从来了繁州,苏玠整个人似乎都变了,不再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而是每日将自己关进房里读圣贤书,一心想着考科举了。    她就是见他近日里念书辛苦,这才想着做些点心给他尝鲜的。    * * * * * * * * * * * * * * *    柏菊轩    大少奶奶秦莹穿了件水红色的绣花团袄,外罩银线勾丝小坎肩,发髻上斜插一支红翡翠步摇,面色红润,眉宇间比往日多了几分绮丽的色彩。    她此刻正在炕头做绣活儿,模样认真,不时的翻来覆去瞧瞧,再满意地点点头,心情倒是极好。    苏简在门口站了半晌,见秦莹一直不曾发现自己,她无奈一笑:“大嫂好生认真呢。”    秦莹闻声身子略微一怔,抬头看到苏简也是一脸和善:“阿简怎么来了?快过来坐。”    苏简走上前接过秦莹递来的茶水,浅笑盈盈地答话:“今日闲来无事,我自己做了些点心,拿过来给你和大哥尝尝。”    她说罢,蒹葭已经上前将食盒搁在两人中间的炕几上,又体贴的打开盖子取了出来。    秦莹瞧了瞧不由笑道:“原来是丸子,阿简有心了。”说罢又吩咐丫鬟拿了一碟子送去书房给大少爷品尝。    苏简道:“一时心血来潮,做了些豆渣丸子,我记得大哥爱吃,就给你们送过来了。”    当初苏筠常做豆渣丸子时秦莹已经嫁入苏家,如今听了这话不免想起曾经那些过往,一时间感慨万千:“记得两年前夫君生了场病,突然想吃这个,我倒是亲自做于他吃,可惜总不如你做的味道,也不知是哪里差了。”    这段时间苏玠和秦莹虽然知道苏简便是苏筠,但仍是拿她当苏简来看,客客气气的,苏玠和苏筠姐弟二人也不曾相认过,如今听秦莹提起当年,苏简略微有些不大适应。    她正欲开口说话,外面传话进来说:“大少奶奶,六姑娘,四姑娘和五姑娘到了。”    ☆、孪生姐妹    四姑娘苏笳和五姑娘苏竼是一对儿孪生姐妹花, 现如今不过十二岁, 无论是模样还是身材似乎都瞧不出任何的差别来。    一双明媚动人的桃花眼,两眉弯弯好似春日里的柳叶儿,生的是鼻腻鹅脂, 冰肌玉肤。若让不知情的人瞧了去, 只怕认不出哪个是姊哪个为妹。可若相处段日子便会发现,这两姐妹的穿衣风格乃至性情却是天差地别的。    四姑娘苏笳热情如火,素来见人三分笑,率真可爱, 是个最讨人喜欢的。且她素日里最喜那暖色调的服饰。    至于五姑娘苏竼,那是个繁州城里出了名儿的冰美人。本就不苟言笑、古板肃穆的一张脸再配上她最喜欢的素色衣着,颇有股极北苦寒之地那冰川雪莲的不染纤尘之美。    可今儿个, 自打这对姐妹花儿一进来,秦莹和苏简姑嫂两个便有些摸不着头脑,怔愣了好一会儿竟也认不出谁是谁来。    苏简从矮榻上站起身来,有模有样地在并肩而立的一对儿姐妹间四下打量, 又忍不住摸着下巴略作思考。    左边的姑娘, 浅蓝色袄裙上绣着白色丁香,发髻上斜插一支翠玉簪, 雅中不俗,气质如兰,因肃穆着一张脸,此刻竟有股不怒自威之势,倒颇像苏竼平日里的风格。    再看右边的姑娘, 浅绿色的裙衫搭配绣了黄色牡丹花的素白小夹袄,高高竖起的领口处是雪白色的狐狸毛,映衬着颈间皓白如雪的肌肤,使得本就滑腻娇嫩的雪肌玉肤越发成了透明色。她墨发绾作随云髻,发间斜插一支银步摇,额间垂着珊瑚蓝的水晶坠,一语不发便气质逼人,美的不可方物,似乎也和活泼得不像样的苏笳不沾边儿。    苏简瞧见了不由觉得好笑:“四姐姐和五姐姐今日前来莫不是考验我的眼力呢?”    苏笳和苏竼具不言语,依旧端庄地站在那儿。    苏简无奈地摇了摇头,正在发愁,一低头瞧见二人的裙裾,她眉梢飞扬,刹那间掩嘴笑了起来。    秦莹上前来问她:“怎么笑得这般开心,莫不是你认出来了?”    苏简笑着拉过大嫂秦莹,又伸手指了指左边女子裙裾处那若隐若现的绣花鞋:“大嫂,快瞧瞧,某些人想考验我,衣服倒是学五姐姐学得有模有样,怎就忘了换双素雅的绣花鞋呢,这鹅黄色缀了粉珍珠的绣花鞋我昨儿个可还见某人穿在脚上的。”    苏笳一听赶紧将裙裾拉了下来,将自己的绣花鞋尽数掩藏在裙裾之下,又颇为无奈地瞪了眼苏简:“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真没意思。”    苏简冲她得意一笑,再看向旁边的苏竼时略微收了性子,客气许多:“五姐姐,我方才做了豆渣丸子,你和四姐姐也一起来吃些。”    苏竼对着苏简略微颔首,在旁边的玫瑰椅上坐下来。    苏笳听了倒是极为兴奋,又似乎很意外一般:“你小小年纪还会做丸子?那我可得好好尝尝。”说罢率先拿了个丸子迫不及待咬上一口,又忍不住对着苏简赞道,“小丫头行啊,很有些本事,以后我又多了样爱吃的点心了。”    秦莹笑着又递给她一个:“喜欢就多吃几个。”    苏笳笑着接过来,想到方才的事,又不由转而问苏简:“喂,方才你怎就敢确定哪个是我?没准儿是我和芃儿换了绣鞋故意骗你呢?”    苏简看了眼默不作声的苏竼,浅笑盈盈道:“这种事自然是不可能发生的。”    听出她言外之意,苏笳倒是没反驳,又美滋滋地咬了口丸子:“那倒是,我原本想让芃儿换上我的衣裳唬你一把的,可她偏偏不肯,所以我只好出此下策了。”想到自己居然把绣鞋给忘了,她又禁不住一阵懊恼。她这人做事也实在太粗心了!    苏简做的点心很合苏笳的胃口,她一口气吃了六七个,转而看大家都没怎么动,她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了,嘴里的丸子还未咽下便说起话来:“你们怎么都不吃啊,叫我一个人吃完了多不好?”    苏竼见她说话时嘴里的沫子飞了出来,蹙眉睇她一眼:“食不言寝不语,先生教你的可是又忘了?”这训起人来的架势倒像是姐姐在训斥妹妹。    苏笳似乎听惯了苏竼这个妹妹的教训,如今倒是极为听话,果真拿手捂了嘴不说话了。    苏简在一旁瞧着这对儿极有意思的姐妹,眉眼间具是笑意。    秦莹也拿了个丸子准备尝尝味道,谁知丸子还未入口,一股油腻的味道传入鼻间,她不由得直犯恶心,忙掩了面干呕起来。    她的反应引起了大家的主意,苏笳最先上前倒了茶水给她,又体贴地帮秦莹顺着脊背轻抚:“大嫂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近日里天儿冷,着了凉?”    秦莹喝了口水平复下来,略微摇了摇头,还未说话便听苏简道:“大嫂莫不是有了?”    苏竼听苏简一个十岁的小姑娘问出这等话来,她眉梢微拧,一时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丫头只怕连月事是什么都不知道,如何就知孕妇作呕这一症状?    秦莹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有些娇羞地低下头去:“月事倒是推迟了几日了,不过我还不确定。”    苏竼道:“先传了郎中过来看看,若真是有了日后少不得要当心着些。”说罢,她站起身来对外面的人传话去了。    不多时小厮领了郎中进来,诊了脉后笑说是喜脉,秦莹不由得喜极而泣。    这时,书房里的苏玠闻讯赶来,瞧见屋子里的妻子一时间情难自禁,顾不得房里的其她人,直接将秦莹抱在了怀里:“阿莹,太好了,我们又有孩子了!”    苏简在一旁看着他们二人,一时间感慨万千,欣慰无比。这么久以来,苏玠和秦莹夫妻二人对于已故的孩子闭口不谈,虽说看上去似乎从伤痛中走出来了,但苏简看得明白,那未出世的孩子成了她和苏玠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他们这对儿姐弟也再难回到当初了。    不过幸好苍天有眼,如今秦莹再次有孕,盼望着他们夫妻二人能少些伤痛,多些欢乐。    * * * * * * * * * * * * * * *    静夜如水,稀疏的星子点缀着无边的苍穹,微光映衬着外面的积雪,黑夜似乎也跟着亮了许多。    摄政王府    穆焕双手负立站在门前的青石阶上,伟岸的身姿高大颀长,细腻如白瓷的肌肤,英挺立体的五官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一双凤目犀利如鹰,望着院中雪景,他深邃的眼眸中泛着如雾般星光,薄唇微微抿成一条缝,冷傲孤清中又透着无法言喻的矜贵与优雅。    他身上披了件墨色斗篷,在这寂静无比的深夜里高贵、幽远。    远处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踏着积雪走过来,那少年古铜色皮肤,身体健壮,宽肩窄腰,体格高大,看似平凡的五官组合在一起恰到好处,是那种让人瞧着十分舒服的类型。他腰间配了一柄长剑,一看便知是摄政王府的侍卫。    他走上前对着穆焕拱手施礼:“王爷!”    穆焕面无表情,状似随意地掸了掸袖子上略微被风吹过来的雪花:“查的如何了?”    蒋武回道:“王爷所料没错,武陵侯府现如今只有武陵侯苏鸿祯、二公子苏琛,还有苏老夫人坐镇,其他人都在大半年前被瞧瞧转移繁州了。”    穆焕手指上的动作几不可见的停顿几息,旋即将袖子放下来,转而望向蒋武:“苏家可有派人去接的打算?”    “武陵侯府一直没什么动静,想来并无这个打算。如今武陵侯府大不如前,王爷您不是还有削其爵位的意思吗,这武陵侯怎会让儿女们此时回来?”    穆焕面色一沉:“本王几时说要削其爵位了?”    “可您在朝堂上处处针对武陵侯,有不少大人私下里都说……”    “你懂什么?”穆焕怒极之下厉声斥责道,“武陵侯固然有错,可当初苏琛和本王一起攻入皇城,才有了如今的天下安宁。苏家谋逆罪不可赦,但苏琛扫除叛逆有功也是事实,难道你以为本王是那等奸邪之辈,眼睛里容不得人吗?”    蒋武被自家主子这阵势唬了一跳,沉吟半晌才壮着胆子小声嘟囔:“苏二公子有功,如今不是也做了京城里的禁军统领吗,王爷您既然削了鲁国公的爵位,这武陵侯……”    穆焕从台阶上走下来,整个人逼近蒋武,抬脚在他小腿肚上踢了一下:“不简单啊,如今仗着是我的贴身侍卫,都关心起朝廷要员的分配问题上来了。小武,本王把武陵侯这个爵位给你来做可好?”    这蒋武是自幼便跟在穆焕身边伺候的,最是了解自家主子的脾性不过,如今一听这话便知这是动了真怒,哪里还敢接话,直接便跪了下去:“王爷恕罪,属下逾越了。”    穆焕看他一眼,没再理会。    武陵侯犯上作乱的确是大罪,他自己岂会不知。可若是没了爵位庇护,筠筠怎么办?    ☆、四年未见    武陵侯府    苏琛站在书房外面叩了叩门, 听到回应方才推门进去, 又重新将门带上。    武陵侯苏鸿祯自打魏王谋逆一事起,整个人好似老了许多,连银发也开始爬满两鬓, 素日沉稳干练的双目如今沧桑遍布, 叫人瞧见了实在感慨万千。    他此刻正在书案前办公,见苏琛进来将手边的公文合上,抬头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苏琛看了眼案桌上堆积成山的公文, 想到朝堂上摄政王对父亲的刻意刁难,他一时间觉得甚是无力:“爹,对不起, 这段时间让你受了不少委屈。”    武陵侯闻此笑了:“比起鲁国公府如今的落寞,为父这般又算得什么委屈。你还别说,这摄政王越刁难于我,反倒也让我安心了不少。”    苏琛不解:“父亲此话何意?”    武陵侯径自站起身来, 随意地走向窗边, 紧闭的窗子一打开条缝隙,凉飕飕的风顺势便涌了进来。他扭头看向自己的儿子:“摄政王若真想处置我们苏家, 当初鲁国公被削去爵位贬为庶人之时便该连我们苏家一同给办了,可如今半年过去,摄政王除了朝堂上对我多有刁难以外,我们侯府却安然无恙。”    “父亲的意思是……摄政王不打算追究您的罪行了?为什么?”这段日子他和摄政王一起谋事,交情自然也是有的, 他原想凭着两人的关系向他为苏家求情,结果却被臭骂一顿。如今听父亲说这样的话,苏琛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武陵侯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敢确定,只是有所怀疑罢了,至少这侯爷的爵位还戴在为父的头上不是?”    “那父亲何时将大哥大嫂还有阿简他们给接回来?”    武陵侯捋了捋胡须,长叹一声:“此事还是再缓缓,咱们苏家正遭受非议,对阿简的声誉也会有损,如今她远在繁州到底比在京城好上许多。”    苏琛想了想,觉得父亲所言有理,便也没再坚持。默了须臾,他撞着胆子问道:“父亲,当初和魏王逼宫一事您可曾后悔过?”    武陵侯身形明显一滞,整个书房一瞬间气氛变得凝滞,唯有清浅的喘息声传入耳畔。    直到苏琛以为父亲不会再回答时,武陵侯却开了口:“魏王一事,为父也是身不由己啊。你大姐姐嫁给了他,筱儿也嫁给了他,咱们苏家和魏王府早已成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初我若违背了魏王,你又岂知如今的处境会比现在好?”    苏琛没答话,只是对着一夕之间老了十岁的父亲道:“我只知道,大姐姐之死最大的凶手便是魏王。他若不负心薄情,大姐姐就还活着。”    提到已故的苏筠,父子俩再次陷入沉默。    * * * * * * * * * * * * * * *    魏王尹明德曾是蛮夷最大的敌手,如今魏王被诛的消息一传出,蛮夷部落再次欢腾,对进攻中原跃跃欲试。    旭辉元年三月,蛮夷再次入侵我朝边境,不过五日便攻破了虎龙关和霖通两座城池,还扬言要直逼长安,活捉小皇帝。摄政王穆焕闻此消息亲自带兵前去边关支援。    旭辉二年十一月,摄政王穆焕大败蛮夷,并与其签订了六十年互不侵扰,且向我朝上贡的条约,其功劳比之魏王尹明德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时间四方皆赞。    旭辉三年正月初六,摄政王率领归朝的大军途径繁州城。    望着越来越近的繁州城城门,穆焕的心情开始变得激动异常,握着马缰的手直冒汗。近四年未见,算算年纪现如今已经十三岁了,她想必又长高了不少。若是遇见了她,他该说些什么呢?    “王爷?”他左后方骑着马的蒋武一连唤了三声,穆焕总算有了反应,他关切询问,“王爷怎么了,自从要到繁州城您便有些心事重重的,莫不是这里有什么要事要办?”    原本按照回长安的路线是不会经过繁州的,是他家主子临时改了路线,如今又见摄政王眉宇间皆是愁容,蒋武这才做此猜测。    穆焕没理他,双腿一夹马腹,前进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繁州知府苏鸿礼早已得了消息带着百姓们大开了城门前来迎接,百姓们拿着各家亲手做的吃食排队站着,队伍绵延至三里之外。站在最前面的几个看到大队的人马过来,个个儿激动的对着前面招手。    “咱们摄政王真是个大英雄啊,早先平定了魏王谋逆,这些年又是减免赋税又是兴修水利的,做的可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如今又把蛮夷这个大威胁给解决了,咱们大家伙儿啊都可以安心喽。”    “可不是嘛,这位摄政王可是比当年的魏王厉害多了。魏王除了战功别的什么也没有,咱们摄政王那可是文武全才呢!”    “我听说摄政王是原定北侯府的世子,如今不过十八岁,可是难得的少年英才,魏王这等谋逆之臣如何能跟摄政王相提并论?”    “原来摄政王这么年轻啊,我还以为至少也是而立之年呢。摄政王小小年纪便能文能武,是我们大舜未来之福啊!这样的人物,也不知将来会娶个什么样的王妃。想来必然要貌若天仙、身世尊贵?”    “快看快看,摄政王的人马过来了,最前面披着锦袍身着银甲的男子就是我们的摄政王?长得可真俊!”    百姓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不休,另一边穆焕已经率领人马过来了。    “繁州知府苏鸿礼率领城中百姓跪迎摄政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身着五品官服的苏鸿礼率先恭恭敬敬跪了下去,其余百姓们也跟着跪下,一声声高呼千岁,场面之浩大堪称壮观。    * * * * * * * * * * * * * *    苏宅,柏菊轩里此刻热闹非凡。    苏玠和秦莹的儿子,苏家的嫡长孙苏恒现如今一岁半了,才刚会开口说些简短的句子,整日里喋喋个没完。    此时学堂里还未开课,苏简、苏笳姐妹几个闲来无事便跑过来陪着苏恒嬉闹。    苏笳性子活泼爱闹,很是招小苏恒的喜欢,两个人在屋子里一个围着桌子转,另一个迈着小短腿磕磕绊绊地伸着胳膊在后面追,嘴里还咯咯地笑着。    “小恒儿,跑快些,再跑快些,抓到了四姑姑就奖你糖果吃。”    苏恒一听这话跑的更欢快了,嘴里还不清不楚地喊着:“我要,糖果……”    旁边的秦莹和苏简瞧着那姑侄两个,皆忍不住掩面轻笑,就连素来冷冰冰的苏竼面对这个小侄子时眉眼间也变得温柔了很多。    眼见小苏恒跑累了扑进自己怀里,苏竼忙将小侄子抱在自己大腿上,拿了帕子给他擦汗,又拿手指点了点他红扑扑的小脸儿:“累坏了,你四姑姑就会拿糖果哄你。”    苏笳也觉得有些累了,在苏简旁边的玫瑰椅上坐下来,端起桌上的茶盏便饮了起来。苏简瞧见了想拦,却是迟了,无奈摇摇头:“四姐姐也是的,这茶盏的水是半个时辰前蒹葭倒的,现如今早已凉透了,你刚陪恒儿闹了一阵,吃了冷茶可是伤脾胃的。”    苏笳莞尔轻笑,一双桃花眼泛着点水蒙蒙的光泽来。瞧见苏简那红扑扑、娇嫩嫩的脸蛋儿,忍不住伸手捏了两下:“以前只有芃儿一个人在我跟前婆婆妈妈的,如今怎就又多了一个你呢?”    听到这话,苏简还未说话,一旁的苏竼却是不大乐意了,气得剜她一眼:“你若姓那赵钱孙李,且看我会不会管你?”    苏笳耍无赖地冲她做了个鬼脸,一阵笑嘻嘻:“可我偏偏跟你姓苏嘛,该管的时候还是要管的。”    苏简瞧见了对着旁边的秦莹笑道:“瞧瞧,有时候我真怀疑,会不会小时候奶娘把你们两个给抱反了,姐姐错当成了妹妹。”    苏笳一听这话跑过去挠苏简的痒痒:“你这丫头,哪里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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