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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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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江春被王老婆子“三年前二月二”“老乡”“吵闹”等字眼吓得险些一个踉跄。    舅舅就是四年前腊月里上的汴京,他独自个儿跟着车队走,到了汴京再探寻她二人消息,二月二寻上门来正对得上!除了赵士林不知籍贯何处,夏荷是土生土长的苏家塘人,可不就是“老乡”了?    一瞬间,脑海中走马灯似的,所有线索都被串联在一处:会医术的男人,对医理略通皮毛的女人,一听到活血化瘀狼虎药就紧张甚至害怕的表情,一听她带了金江口音的东京话就浑身警惕的样子……甚至一家大小遮遮掩掩防贼一样的举动。    都说明一个事实——他们在极力隐瞒着什么!    江春脑海中就闪现自己偷瞧到的那个“人”,被一根粗铁链拴在地窖里不见天日,在漆黑的院里被个五六岁的小女娃打得不敢出声……甚至听到自己说话就奋力挣扎的铁链声,像一把火,焦灼着她的内心。    舅舅……    舅舅啊舅舅,那可是你?你可是听出了春儿的声音?还是听见春儿说的“迎客楼”……    江春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滚落,这家畜生!    舅舅啊舅舅,当日帮着江家赚第一桶金的气派账房,非要请她吃一碗米线的舅舅,高氏回娘家非要送米又送肉的舅舅……那日在迎客楼对着她使眼色的模样是何等鲜活?    这家畜生!    她告诫自己,一定、千万要冷静,莫打草惊蛇,这般丧尽天良的一家子,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事,自己今晚的试探,说不定已经惊了这窝子毒蛇!    江春轻轻的深吸一口气,敛住心神,低着头,故意“不耐烦”的大声道:“罢了罢了,管她这病咋得的,我是不会再来了,你瞧瞧,我在那儿忙活半日,半个子儿的诊费没摸到一分!晦气!若个个瞧病都似她家一毛不拔,那咱们熟药所还不得喝风去?真晦气!咱们快离了这地界儿!”    走了两步又骂道:“嗨!还有你这婆子,日后这等穷得灯都点不起的人家,你可莫再来寻我了!”    果然惹得张小哥见缝插针,跟着骂了句:“可不是?刚还害得咱们春娘子跌了一跤,说他两句还了不得,只骂我们眼睛瞎!哼!也不瞧瞧他那油灯,就是地上挖个粪坑也瞧不见!”    眼见着院门后那片微弱的的亮光熄了,江春松了口气,张小哥倒是个会打蛇上棍的。    那王老婆子却苦着脸,不知好端端的小大夫怎就来怪她……不过,那家人,是真晦气!谁沾谁倒霉!想着也骂了声“晦气”,甩着袖子关了门。    江春领着张小哥急急出了巷子那一段,晓得舅舅就在那儿,也不敢再走远,生怕他们发现猫腻,连夜就做出丧心病狂之事……毕竟能将个大活人“圈养”三年都有胆子,让个早就杳无音信的人“消失”,还不是易如反掌?    她一路上都在想办法,第一反应是回家去搬救兵,但想到外公外婆的老弱不堪,江家三兄弟的老实巴交……靠他们是行不通的。若说可借窦家之势,情急之下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想自家亲人,倒是还真未想起来。    心念电转间也想到了报官,不论是谋害舅母,还是非法拘禁舅舅,都属重罪。而且,无论从动机、手段还是后果来看,她二人用药致舅母死亡都属“谋杀罪”,与斗杀、过失杀、戏杀都不同,在大宋的量刑也最重,最高可处以凌迟。    但,问题是,当年那药汤早挥发得一滴不剩,舅母遗体也早化作一堆白骨,可谓“毁尸灭迹”了,没有物证,高平那“人证”也不知悔改……想要从正经途径将之绳之以法,已经无望了。    况且,若只告官,恐怕还便宜了他们。因大宋朝律法有“惜母”之说,尤其是她育有一双儿女的妇人,法外尚有容情之处,江春甚至“恶毒”的想,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失去生命并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此仇,非手刃不足以泄恨!    她脑子里一时乱哄哄的,忍着心内气愤,想要在巷口守上一夜,但她个女孩子露宿于外也不安全,暂时又找不到可靠之人,只得浑浑噩噩跟着张小哥往外走。    待上了那梁门大街,街边灯笼明亮起来,江春紧绷的心弦也终于松开,望着街边两旁的店铺十之七八都已打了烊,只想着要怎么不打草惊蛇的救出舅舅来。    “春娘子,这迎客楼……”张小哥望着灯火通明的酒楼吞吞吐吐,江春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还记着自己说要来迎客楼吃碗热汤的话。她经了这么一遭,哪有心思吃饭,只掏了三十来文钱与他,让他自行去吃。    惹得那小子对着江春谢了又谢,千声“春娘子”万声“春娘子”的感激。    她给钱是避过迎客楼正门的,恰好被斜对面窝在铺子前的几个小乞儿见到,“轰”的一窝蜂也涌过来,也跟着“春娘子”“活菩萨”的作揖讨钱。江春本是没这闲钱施舍的,只见一窝子人七八个都涌过来了,只有个身影仍窝在墙角,不参与讨钱,心内觉着怪异。    他不参与,要么是没兴致,要么是乞儿头,只消坐等他人上贡即可。    她就试探着掏了七八个钱出来,身旁簇拥着的乞儿每人给了一个,又扣扣摸摸掏出十几个来,全散给了他们。果然,见江春不会再继续给了,几个乞儿又说了一箩筐好听话,这才攥着钱回身,立马就将讨来的钱尽数给了那人,还有人说了句“胜哥哥快拿去给桃花瞧病”,却不知那几个钱哪里够瞧病。    他怀里窝着个小的。    江春眼波微动,慢慢走过去,见那个“大”的也就十岁出头样子,与文哥儿差不多,面色凝重,望着怀里小丫头愁眉不展。他怀里孩子估计就叫“桃花”,盖着几样破烂衣裳,露出还没江春手腕粗的一截儿小腿来。    “这小姑娘怎了?”    众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皆不出声,只叹了几口气。    为首的叫“胜哥哥”的看她面善,微微张了张口,说了句“鹌鹑瘟”就不出声了,身旁一群小伙伴也屏住了呼吸。    所谓的“鹌鹑瘟”就是中医讲的痄腮,相当于后世的流行性腮腺炎。江春轻轻掀开小丫头身上的破布,掰开她埋在男娃怀中的脑袋,见那左颊果然肿得高突起来。    江春叹了句“果然是痄腮”。    男娃如死水般的眼神一动,试探着问:“莫非春娘子懂这些?”想起方才进迎客楼那小厮背着个药箱子,他的希冀立马就写脸上,又问了句:“春娘子是大夫?可否帮我妹子瞧瞧?”    这才是请求的态度,与方才的白眼狼才哥儿比起来,简直天壤之别。    “莫急,你先将她头转过来亮处,我瞧瞧。”    男娃猛点头,小心翼翼转过妹子的头来,抱着她到了迎客楼灯笼能照到处。江春见左颊那片红肿更显眼了,以耳垂为中心的整个左腮部漫肿起来,边缘不清,皮色发红,估摸是还发着热。    江春试着轻轻用手指在上头压了压,那小丫头就“哼哼”了两声,手足动了动……看来压之有疼痛,弹性欠佳,已经有点石硬……是热毒炽盛之象。    江春想要哄着她张开嘴巴,瞧瞧口腔内颊粘膜腮腺管口可有红肿或化脓,却怎也哄不开了,估计是疼得张不开嘴了。    “春娘子,小的不知该如何称呼,只跟着他们昏叫了,求娘子救救我妹子!我只有这么个妹子!”若不是还抱着小丫头,他都要跪地磕头了。他身旁那七八个小乞儿也跟着求“救救桃花”。    江春医者本能,就是他们不求,她也不会袖手旁观,只偏着脑袋回想,现在熟药所怕是早打烊了,张小哥背的药箱里可有青黛粉。    男娃见她不出声,以为是怕自己拿不出钱来,忙将妹子递与别人,跪着对江春磕头,清脆着嗓子道:“春娘子不怕,小的暂时拿不出药钱来,但日后一定会补上的……为了救妹子,小的赴汤蹈火也愿意……我只这一个妹子。”    一直在强调他只有一个妹子,她也只有一个舅舅啊,江春物伤其类,叹了口气,扶起他来:“罢了,你莫动不动就磕头,我先去看看可还有药。”    男娃见过冷言冷语的药铺伙计,见过见死不救的大夫,这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愿意给桃花瞧病的……忙又重重磕了三个头,才起来道:“但凭娘子差遣便是。”    江春进了迎客楼,找到正在大厅里与烤鸡“拼命”的张小哥,道借他药箱一用,明日还回所里去。    将药箱背到外头明亮处,于箱子左上角找到个小瓶子,就是青黛粉。因着冬春季为痄腮的流行季节,她自听了长孙夫子的课后,就将这事留意着,这几日所里也备了足够的青黛粉。    只见她将瓶子拿出来,拿了个小瓷钵,滴了几滴蜂蜜,又让孩子们找来凉水,将三样兑一处,调成糊状,直接敷在那丫头左颊上,抹了厚厚一层。    众人见她全程气定神闲,动作行云流水,就知是遇上行家了,胜哥儿又对着她重重磕了三个头,周围小伙伴也跟着说“这就好”,其实他们也不知这怎好了,只要有人不嫌他们是乞儿拿不出钱来,只要肯给他们医治,这就是最大的“好”了。    江春道:“你们莫忧心了,待她明日睡醒,热自然就会退了,至于消肿,却还要再吃几剂药的。”    几人听还要吃药,他们哪儿来的钱,只胜哥儿又不好意思的将刚到手的二十来文钱递过来,保证道:“娘子只管放心治,剩下的我会想法子补上,您放心,小的日日在东南角一带,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绝不会赖账!”    江春一听“东南角”,再见他神色虽焦虑,却眉眼周正,眼神毫无躲闪,多少有些好感,又见他能号召好几个小伙伴,怕是有两分本事的,遂低声道:“你我相识一场便是缘分,药钱你莫给了,若觉着心内过意不去,就帮我一个忙。”    几人混迹市井的,见此也纷纷跟着她压低嗓音道:“是哩是缘分哩,药钱咱们一定会还上,春娘子有甚为难事,只管吩咐。”    若是平日,见几个小儿义薄云天的大人言语,江春定会乐出声来,但现在,舅舅的安危是她心头最大之事,哪里有心思笑?只招招手,唤了胜哥儿去一边,附耳悄声如此这般的说了几句。    胜哥儿疑惑片刻,又坚定的点点头。    江春这才收拾了东西,稳定心神,慢慢的走回了梧桐巷去。    她方在院门上轻轻拍了两下,姚婶就将门拉开了……看来是一直守着,为她留着门哩。    “我的春娘子,小祖宗诶,怎这时辰才回来?你阿婆都不知问了几百次了,再不回来我们就要去隔壁喊人嘞!”可能是屋里亮着的灯太暖了,姚婶的絮絮叨叨也变得十分顺耳,江春十分享受这种被人关心着的感觉……况且,舅舅的事也有眉目了!    想到此,忙三两步进了外婆屋子。    昏暗的油灯下,老人家摸索着做鞋子,听见姚婶说话,忙急着问“可是我乖狗家来了?”    江春忙将她手拉住,扶着要忙去给她做宵夜的老人坐回炕上去,嘴里抱怨道:“哎哟我的婆婆诶,你外孙女没几日就要做新娘子了,哪能再吃宵夜,到时肥得穿不下嫁衣还不得哭死?”    老人家最听不惯“死不死”的,教训她:“小孩子家家不会说话,哪里兴说这个!再说也不怕害臊!”    江春笑着躲过去,见她又拾起针线做起来。那是一双男人鞋子,黑缎面的鞋面子,白色的千层底上缝了密密麻麻的针脚……老人家就是眼睛不好使了,也能摸索着做出活计来,只不知手上被扎了多少个针眼儿。    “乖狗也觉着这鞋子做得大了罢?你姚婶白日间才打趣过我哩,只她哪里晓得,你舅舅左脚天生六趾,不做大些磨得慌……小时候我为了将他那毒趾磨平咯,故意做小鞋给他穿,你猜怎么着?”    左脚六趾……的舅舅啊,我怎么敢告诉外婆,你也在东京城?受着那活罪?    江春忍住眼泪,轻声配合道:“怎么着了?”    “你舅舅啊,他舍不得穿烂我做的鞋子,在家当着我的面把鞋穿得好好的,一出门就将鞋脱了,打着赤脚爬两座山头去进学……到了学堂才肯穿起来,散学又脱,到家门口了才穿上!你阿嬷也是个软包子没主见的,全听她哥哥的,兄妹两个倒是将我哄得好苦!我还纳闷,他那毒趾怎日日穿小鞋走山路也没磨平了去……唉!”    外婆重重叹了口气,她的儿子,她那舍不得穿鞋的儿子,也不知可还在人世。    江春话到嘴边,想要告诉她,自己今日见到的很有可能就是舅舅了……旋即想到夏荷母子三个的丧心病狂,若打草惊蛇给他们机会逃脱了,或者谋害了舅舅,到时只怕悔之晚矣!    只得又歇了心思,告诫自己要冷静:放心,她会给他们备上份“大礼”,且看苍天饶过谁!    作者有话要说:老胡这几天都有认真码字,每天码个六七千,但只敢发四千多,因为1号我又有个闺蜜要成亲了(生怕说出来你们都不信),老胡还是伴娘……回老家去再陪老人过元宵节,少说也要三天码不了字,所以现在先压着字数发,给那三天留点存粮,老胡不想断更……非常抱歉哟,老胡不能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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