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害人不断房二
“房遗爱!” “房二!” 太子和杜荷惊呼。 房遗爱一马当先, 对后面喊他的声音充耳不闻。 入秋的夜, 月圆明亮,却也是动物们最喜欢出没的时段。 这时, 又是一声熊吼和虎啸。 它们对方仿佛知道彼此是死对头,互相示威,决不相服。 林子中哗啦啦的响, 雀鸟也噫噫噫的飞离这不祥之地。 李德謇及时阻止了太子和杜荷的喊声,让所有人保持安静。 一时林中静谧, 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吐气声音。 杜荷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 明显觉得自己的耳朵很灵敏,最大最粗的“喘气”声一定是那只熊和那只大虫! 李承乾和李德謇拧眉,望着前面距离他们几十米远的房遗爱。 “我们跟过去。”太子做出决定,也不需要听从谁建议, 直接抽了马屁股一鞭。 李德謇急忙跟过去, 杜荷咬牙赶紧挥手,带着侍卫们围过去。 等他们到了房遗爱跟前,杜荷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差点儿憋过气去。 只见一只两三个人身量粗壮的黑熊正与房遗爱对峙着, 那熊的两颗獠牙都外露,耳朵竖立,显然还关注着另一个威胁更大的对象——老虎。 房遗爱拎着宝剑,面容冷静, 见太子和杜荷他们来了, 也没顾得上招呼, 直接趁着黑熊被分散注意力的一个缝隙,一下子蹬离马镫,身子竟然飞跃到那熊背上—— 众人惊呼,可这时那只不知何时安静的老虎已经悄悄潜入大家的身后,还是李德謇放了一箭,解救最后的那名侍卫,可那侍卫的胳膊还是被撕咬了一大块肉。 鲜血顿时流淌在地上,侍卫哀嚎一声,急忙有人扶着他进入人群内止血,熊闻到血腥味也更是焦躁。 他甩着身子,想晃掉背后的人,可是这时的房遗爱不知何时一只短匕从熊的眼睛插入—— 李承乾心下一紧,这一插这黑熊却未必会死,只怕会更发狂,他不知道为何房遗爱不用长剑或者箭矢射杀这黑熊。 可这时他却发现这熊安静了片刻,然后咣当一下倒地—— “这是死了?!”杜荷张了张嘴,看房遗爱。“这么容易?这么弱的熊!”我靠,早知道他就上了! 李德謇却诧色,该不会这房驸马这时还考虑获取完整的熊皮的主意罢?! 房遗爱就是这么想的,他见这黑熊皮毛光亮水滑,忽然想起父亲还缺一个毛皮毡子,铺在房中的榻上也是极好的。 所以,他半途想了想便换手,直接上了匕首,若是长剑必要伤及黑熊的颈部或者腹部,反而是匕首可以直接从熊耳和熊眼那里入手。 “房二,这熊真死了罢?”杜荷骑着马,马蹄子乱踢,显然是主人不安影响了它。 房遗爱下巴微微抬起,得意地一笑,道:“小荷花,我早就说了,等吃你的烤熊肉——” “吼——” 混在侍卫中的纥干承基一紧张又射出一箭,花斑老虎一个跳跃躲开,可是却彻底惹怒了它。 房遗爱冷哼了一声,淡淡瞥了一眼纥干承基。 这人胳膊伤看来是好了! 房遗爱倒没忘记还有一只老虎,他不屑地来了一句“滚开”,不知是不屑大家,还是故意针对纥干承基。 纥干承基脸色胀红,脸带怒色,但此时大家都没空理会他的心情。 房遗爱上前,离那老虎最近。 老虎虎视眈眈。 它刚刚见了血肉后,一直围着后面侍卫人群转圈圈,但这只老虎似乎是个聪明的,见那林中死对头黑熊被房遗爱一刀扎死了,居然闪避房遗爱远远的,换了一个方向,只是还甩着粗尾巴晃悠示威其他人。 “直娘贼!”杜荷唾了一句,这老虎真是成精了,都会欺软怕硬了。 因为老虎正在他正前方,杜荷身下的棕马和他一样害怕,直往后退,弄得杜荷险些仰倒。 太子李承乾就在杜荷身边,他眉毛蹙起,手搭着弓箭。 李德謇默默侧面护着太子的身躯。 “殿下,我来——”房遗爱见状很是英勇地大声喊道。 此时没人阻他,太子贵躯最为重要。 李承乾素知房遗爱有些武力,但今日之前他与大家一样,只担心是别人对房遗爱的吹捧。 房家二郎尚公主时的圣旨明显是拟旨的李世民和底下的人找不出什么优点来形容他,这才来句“有武力”的夸赞之词,身为他好友的杜荷都不信,男人力气大点是有的,有武力就扯淡了。 可今日的房遗爱另李承乾当真是刮目相看了! 他真没想到房遗爱真是“文武双全”的人物,一时倒是忘记了一旁老虎的威胁,只双目看着挡在他前面的房遗爱的背影。 面对太子信重的眼神,和其他人求救的神情,房遗爱很高兴,他也不上马,直接去“处理”掉那只老虎。 ——对,是“处理”! 在众人眼中,房遗爱一箭几乎射穿了那老虎,箭眼也是从老虎的眼睛进入的,只是这回是左眼,和那只右眼受伤而死的黑熊正好对称。 林中静谧。半晌,呼啦啦啦的鸟儿们又开始动作乱飞,连蚂蚁们都要爬上熊身虎躯去占便宜…… “掌厨”杜荷哪里干,急忙喊侍卫们抬着猎物上马。 只有太子和李德謇深深地看着房遗爱收回射箭的胳膊,李承乾若有所思,李德謇也确定了房遗爱一定会一门高绝的运气调息内功。 普通人一箭射过去,不会有这么大气力,除非是项羽、李元霸再生,那可是天生神力。 一夜折腾过后,第二日他们依旧一无所获。 这回杜荷倒是不愁了,有这熊和老虎就足够在圣人面前显眼的,他决定了自己英雄辅助者的身份,他就是那个给房遗爱递箭的。 “这兔子给你,就当是你射杀的。”一直憨憨厚厚、老老实实的程处亮,此时听了杜荷的“妄想”言语后,突然打岔,并从自己马匹上拎出来一只老灰兔,很是不在意地递给杜荷。 杜荷一脸嫌弃,却在对方诧异的眼神中,还是把兔子抢过来挂在身后的马匹上。 程处亮倒是浑不在意。 房遗爱撇撇嘴,远离杜荷这个不要脸的朋友。 他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马匹上擎着的那头熊和老虎,肚子里馋虫出来了。 房遗爱真的很想吃那熊,可只能忍着,他知道那是战利品,拿到圣人面前太子一脉来看更有益处。 可能太子也馋了罢,李承乾瞅了一眼房遗爱,命令杜荷今日就吃这熊肉了。 …… 太子的“贴心”让房遗爱决定好好回报一下,他偷偷的单枪匹马“猎”了一头鹿回来。 活的。 “二郎,你行啊。居然捉了一头祥瑞回来。”杜荷惊讶,看着被房遗爱敲晕的白色的小鹿。 房遗爱闻言一怔,这不就是一头得了白化病的小鹿么,他看着它可怜可爱,房遗爱善良的没杀它,但也没大方的放它跑掉,反正就给逮回来了。 他这时想起,千百年来异色的动物还真是“祥瑞”,尤其在帝王眼中,尤其这是一头鹿——所谓逐鹿天下不外如是。 原来如此! 怪不得啊……怪不得啊…… 房遗爱想到了什么事情,幸灾乐祸又得意洋洋,别人不明所以,只当他是高兴的。 房遗爱把鹿献给太子,自然没人敢说吃烤鹿肉,李承乾倒不是那不知变通的人,生受了这头白鹿,预备献给李世民。 这一路上猎物都无,也不是大家没能耐,只是魏王做得太绝,但对方万万没想到出了房遗爱这么一个人,零星的漏网之鱼都被他“处理”了。 “——房遗爱,你去了魏王那边?”等晚上,房遗爱被太子传唤进帐篷里问话。 房遗爱眨眨眼,“殿下神算。”太子太聪明了,他没露出马脚啊。 “这白鹿该不会是你偷来的罢?”李承乾唇角勾起,眉眼在昏暗的灯火下显得柔和许多。 房遗爱嘿嘿一笑。 他艺高人胆大,意外发现魏王的宿营地后,一时冲动就偷偷潜入。 房遗爱说起这事时眉眼飞扬,手舞足蹈:“哈哈,殿下你不知道,我临走时还顺道把关着活物的那些栅栏大门都打开了。” 魏王那里好手不少,不仅收货丰富,还捕捉了不少活物,但现在都应该一个不剩了。 倒是这头白鹿他见着可爱,一时没忍住就顺手牵羊活捉了回来。 太子一行人打道回府,因为早晨一场雨,行至一处,偶遇山体崩塌,危险倒没有,只是必须得绕道而行,路程被耽误,没能傍晚前回去。 这夜,他们扎营在一处山坳中。 山林中早晚湿润,更容易下雨。 早晨那一场大雨可能下的差不多了,傍晚这场淅淅沥沥的,不大但也很冷。 “快快生火!”等半晌,赵德子急了。 他见太子和几个贵人的脸都凉冷的发白了,气冲冲的去找那帮惫懒不会服侍人的侍卫去了。 可片刻后,他却得知了一个严重的事情。 “——殿下,咱们没有火种了。”赵德子愁眉苦脸。 “怎么可能?”杜荷惊叫。 “都被雨浸湿了?”太子蹙眉问。 赵德子摇摇头,低声道:“殿下,老奴问过了。这火折子他们今日就使用完了。这回的火折子每个只能燃半个时辰。” 火折子就是纸卷经过特殊处理,先点燃,暗火烧着,然后扣起来,等用的时候掰开使巧劲儿吹燃,通常一个火折子可以使用二个时辰以上,宫中和军队中使用的火折子只会更好更耐用。 没想到这回的火折子都是燃了一会儿便没了,尽管侍卫多,但这火折子的数目是有限的,加上早晨的那场大雨确实浸湿了几个,到此时已经用尽了。 李承乾望了望天色,嘴角泛起冷色:“看来四郎是不想让我活着回去——” 也许他没那么大胆子,只是让他病一场,三天之内赶不回去,这场比赛他们就算输了。 况且,他魏王英姿飒爽风风光光带着诸多猎物,若是没有房遗爱意外解决那些“猎物”,身为太子的他就算逃得一命,却也只能会狼狈不堪的回去。 真是好算计! 赵德子表情恨恨,身为宫人的他知道,他们身上配备的这些,基本上都是宫中韦贵妃和阴妃负责管理发放的,但他万万没想到他们会在火折子上做手脚,毕竟火折子是好使的,只是使用时长是短的。 此时他们连个证据都没有,圣人那里也无处喊冤。 杜荷摸摸搜搜的从怀里没找到火折子,只摸到了一枚金叶子。此时金子何用啊! 天突然起风了,没火就不能埋锅造饭。 “要不咱们效仿古人,钻木取火罢。”杜荷说罢就要指挥人去找木头。 房遗爱嘲讽:“你傻啊,小荷花。这天气有干木头吗?!”还钻木取火,理论是这样,但等钻木,不如等雷劈。 房遗爱仰头看看阴沉沉的天,只下雨不打雷唉。 程处亮这时开始默默的用刀剑砍一块擦干的石头,刀石碰撞,擦出零星的火星。 李德謇也命侍卫去找些埋藏的干爽枯叶,折腾一番,他们总算顺利吃完晚饭。 太子也赞扬了程处亮和李德謇,房遗爱一点不意外程处亮的“聪慧”,这人才是扮猪吃老虎的,按照历史他将来有个好下场,现在看来一切都有征兆,一点都不奇怪。 程处亮不像杜荷聪明外露,也不像以前的自己不学无术,虽然跟着一帮纨绔混着玩儿,但出格的事情可是一点没沾。 房遗爱在篝火前擎着脑袋沉思,神色难得的沉静起来,竟似个忧郁的书生公子模样。 “想什么呢?”不知何时太子坐到他旁边,而好友杜荷早就和程处亮勾肩搭背的另一头睡着了,李德謇命人抬他们回帐篷。 篝火堆前只有房遗爱和太子,赵德子都被打发了。 房遗爱注意力没在这里,他望着篝火,说道:“我在想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太子等他继续说,递给他一个酒囊。 房遗爱接过喝了两口,反问太子:“殿下,你信吗?有一种东西,只要轻轻一划,呲的一下,就能引火。” “你说火折子?” “不是。”房遗爱摇头,对太子形容了一番未来的火柴模样和使用方法。 然后他道:“这是一个发财法子……太子若是有意,将来亦不会缺钱花了。” 他话里的意思就是这方法要上交给太子。 房遗爱其实内心很肉痛,但他装得很大公无私,努力绷住自己的脸蛋,不让太子瞧出任何表情。 李承乾脸色并不好,他不是针对房遗爱的话,他是想到了张玄素和于志宁弹劾的谏言,奢侈么,七万钱…… 他知道房遗爱一直为此愤愤不平,李承乾轻笑道:“怪不得你之前敢说大话。” 提到钱,房遗爱总是很豪气,可任谁都知道,房府没分家,官职爵位所得的钱一律都交入公中,这也是世家的做法。所以房遗爱只有零花钱,将来房府的家产不说大部分会分给嫡长子,剩下的也都是田亩,轻易卖不得。 房遗爱清咳了一声,“为太子殿下效力,排忧解愁,是臣的本分。” 李承乾眼角一勾,“是么。”他执起房遗爱的手,房遗爱一呆,只觉得耳边有热气,听太子说道:“卿真乃吾之子房……” 房遗爱干笑,撤回手。 本来上位者欣赏下位者,表达欣喜之情,两人就是同塌而眠,也是下位者的荣幸。 参见三国刘备和诸葛亮,曹操与郭嘉。 可这位不同啊,房遗爱还记得称心这事呢。 李承乾不知道房遗爱的心思,他本来糟糕的心情此刻确实挺好,房遗爱自从来东宫后,总算主动“做事”了一回。还有之前,他“冲锋陷阵”,捅熊射虎……就当是为了保护他这个太子罢。 “赵德子,你把那件礼物给房膳郎。” 房遗爱不解,等赵德子过来,拿过一个小匣子。 等房遗爱打开借着火光一看,先是眼睛一亮,然后想到是谁给他的,脸色顿时就古怪起来。 这是一幅春宫画,看得出来是大家名篇,但没有署名。 说不得是阎立本画的,房遗爱腹诽。 关键是,这春宫画很是黄暴,不仅男女有,男男有,男男女也有,女女男也有……堪称混乱之最! 房遗爱尴尬,警觉之心大起。 这大晚上的,出来围猎,太子还带着春宫画,然后还给他瞧。 看了一眼四周,只有他和太子在这边,其他人不是警戒,就是睡了。当然赵德子是例外,就是有事,他只有帮着太子的份儿,不会管他房遗爱的。 “殿下送我这个干嘛?!”房遗爱正色。 李承乾挑眉,“我记得你不是爱看这个,怎么不喜欢?” “谁说我爱看的?”房遗爱绝不承认上次被太子抓包的那个。 李承乾轻哼,赵德子都不乐意了。 这可是太子来围猎之前,一个郡王过来巴结太子,混在一堆礼物里,太子见了欲恼,可想到某人的“嗜好”,没再计较那郡王的失礼,特意让赵德子把这图给保留下来。 因为春宫图特殊,太子想过之后让赵德子随身携带,其他礼物都存放在围场那边的行宫中,那些倒没甚么见不得人的,谁知道行宫有哪些人的钉子。 房遗爱哪里知道这些缘故,只觉得太子对他居心不良,大大的不良。 他站起身来,一本正经的拒绝道:“殿下,还请不要被小人引入歪道,万万不可沾惹这些污秽之事……”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反正装得很正派的模样。 李承乾从前见于志宁他们“正色”教育他,就连他的太子妃亦时而做这副样子,说话像道德圣人似的,他总觉得很烦躁,可此时看房遗爱的神态,他居然无一丝反感,居然只觉得趣味和好笑。 可能深知这人最爱装模作样罢。 太子没生气,房遗爱也没觉得特别,赵德子却微微意外,就连过来的李德謇都诧异。 李德謇素来是个识时务的,他在东宫任职本来就是无可奈何,平日里也不多话,在他看来太子和东宫的老师们的争执殊为不智,但好像自从这位房驸马来了东宫,太子和于志宁他们关系好像还有微微缓和之势。 “太子殿下,咱们的帐篷丢了几顶,殿下的也破了。”山体崩塌压坏了不少东西。 侍候太子的赵德子急了,“那怎么办,太子怎能住漏洞的帐篷。这天说不得还会有雨。” “不如我和房膳郎挤一挤。”李德謇建议,准备把自己的帐篷让出来。 “不行。” “行。” 太子和房遗爱两人同时喊道。 李承乾挥手让李德謇退下,不用为这个操心,他直接道与房遗爱住一个帐篷就好。 ——房遗爱瞪眼,什么一个帐篷……住一起了,然后一同看春宫图吗?! 房遗爱烫手山芋似的把春宫图扔给赵德子,赵德子只好再给塞进匣子里,太子的赏赐可不是说不要就不要的,都是男人,房驸马这么大反应干嘛。就是大唐及笄后的女郎家里,通常还藏有几幅图做压箱底呢。 幸亏没多少蜡烛,太子没拉着他来个“秉烛夜谈”,房遗爱和太子分了毡子睡,离得倒是远,赵德子睡在门口,守着太子侍候。 房遗爱心里吐槽太子规矩多,一夜好眠睡过去,天一亮,他们这回顺利地回到了行宫。 底下的人清点了太子和几个王爷诸人的猎物数目,李世民高兴的哈哈大笑。 “青雀倒是好身手。” 魏王拱手一礼,笑道:“圣人谬赞,都是手底下的人功劳。” “好,好。都有赏——那狐狸皮朕就笑纳了。”李泰猎到一个纯色白毛狐狸,箭伤在头部,极为微小,做披风还是什么,都是极好的毛皮料。 就是太子这边的只有一些个兔子,还有—— 李泰还没等得意呢,就听太子那边报了数目,只那二件,却唬得在场人鸦雀无声。 “太子献三尺长黑熊皮一件,斑斓猛虎一只——”有宦官大声唱和。 房遗爱有些遗憾,他本来是想着熊皮给老父,可是魏王那边猎物太多,总不至于让太子这边数目难看。除了一只死老虎,熊皮也分给皇帝罢。 御座上的李世民很是高兴,但随即想起猎场里并不应该有黑熊和老虎这等凶猛之物,他眯起眼睛,神色凌冽起来,身边的韦贵妃都颤了一下。 “太子无事?” “回圣人,儿安好。” 李承乾出列,然后又夸奖了一顿房遗爱诸人的功劳,最后让手下人牵上来一头白鹿—— “恭喜陛下,贺喜圣人!天佑大唐!这是祥瑞啊……” 自然有朝臣见机的快,一顿夸赞,喜的李世民暂时抛却了之前懊恼的心,只是记在心里,还是要查查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围场里做手脚。 这时魏王那边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王爷,那白鹿……” 这不是他们抓的那头么,只不过不知为何,晚上的栅栏被人恶意放开,他们捕捉的活的动物都逃了,尤其是这头白鹿,可是李敬业千方百计从别处弄来到猎场中的。 李泰此时脸色很不好看,手中的酒杯险些被他捏碎,他沉声道:“我知道。” 然后转过头,李泰的态度几乎算得上是训斥,对李敬业色厉道:“你往后做事还须小心些!哼,徒费劳苦,便宜太子了。” 李敬业恭谨地低头,应是。 然后他恨恨地瞧着太子那边,尤其是杜荷和房遗爱他们,杜荷此时还对着他做鬼脸。 宴会大厅中的众人,这时候也知道了,太子的这些猎物,除了那头白鹿是太子和众人合着捉到着的,而那熊和虎,居然是房遗爱一人之功。 “——不过是冒领功劳,恬不知耻。”李敬业出去出恭的路上,碰见了房遗爱和杜荷他们,见没人没在场,他愤怒地讥讽道。 房遗爱心知肚明,那白鹿说不得就是李敬业忙里忙外弄的“祥瑞”,想帮魏王讨皇帝欢心,又或者是暗示朝臣和皇帝,魏王才是天道所归,是大唐将来的命定君主—— 他从不和手下败将争长短,房遗爱懒得理会他,可杜荷不干啊,跟着李敬业就你来往掰扯起来。 杜荷没人家李敬业读书多,文绉绉的骂人话有限,两人差点干一架。 杜荷急眼了,直接开始大唐的国骂,李敬业哪里受得了这个,挥动拳头,眼见杜荷就要成了熊猫眼,却突然横过来一只手掌—— 房遗爱手掌心挡住了对方的拳头,并一个暗劲儿推送回去,李敬业竟然“蹭蹭”的退后两步,然后错愕地望着房遗爱。 显然他是没有想到对方气力如此之大。 “哼,有能耐和房二比试一番!说谁恬不知耻呢。我好兄弟房二可是杀熊猎虎的猛士!”杜荷说完拍了拍房遗爱肩膀,补充道:“真壮士!好汉子!” 李敬业却不是那没脑子的,眼见周围人围观过来更多,他虽然对杜荷的提议颇为心动,但也怕给魏王惹事。 但有人鼓动,这事被人转达到了宴会上,上座的高阳公主忽然笑着,向她父皇提议道:“阿耶,光看这些也没甚么趣味,不如就让儿臣的驸马和李小将军比试一番,谁赢了谁得赏赐。” 高阳公主说罢,目光灼灼地瞥着李敬业,嘴角泛着笑意。 房遗爱见状冷笑,高阳倒是死性不改。 他倒是不知道她居然会对李敬业感兴趣。房遗爱扭头打量了一番李敬业,长相文质彬彬,典型小白脸一个,但确实出身高贵,文武双全…… 据说李敬业眼光高的很,却早就让父亲求得圣人旨意,绝不尚公主,要建功立业,为大唐打天下。 否则,高阳公主说不得早就恨不得下降他,而不是他房遗爱。 房遗爱撇撇嘴,谁看得上谁啊。 被高阳公主看上可没好事,看他不把李敬业面子扫光。 杜荷早就欢欣鼓舞,让房遗爱不再留手,所以不管是骑马射箭,还是两人过招,最后以李敬业灰头土脸收场。 对方带彩黯然离场,房遗爱施施然坐下,衣袍不见错乱,身上还有熏香,真可谓是仪表堂堂。 “你换了衣裳?”杜荷惊异。 “我素来爱洁,有甚奇怪。”房遗爱目光淡淡扫了他一眼,然后离座。 房家驸马其风姿和之前勇武之事,已经传的众人都知,尤其是在女眷中,引得一众未婚公主和女郎们窃窃私语,高阳时不时就要应付一些“眼光奇怪”的女郎,弄得她很是懊恼。 上座的李世民对着房玄龄、长孙无忌等重臣,夸赞了他们的儿孙几句,尤其是房遗爱,皇帝要赏赐他,特意唤他上来,问他要什么。 房遗爱想了想,道:“小臣只想陛下赐还那熊掌,还带回家蒸给阿娘尝一尝,另有虎骨恳请太医泡了酒后送我阿耶一坛……” 明明是他的猎物,但皇家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房遗爱想要,还得皇帝同意,毕竟都上交了。 李世民这边闻听房遗爱的请求,有些恍然想起——原来房玄龄早年随军,膝盖关节并不好,年老体衰后,常常受病痛折磨。 他感叹房遗爱的孝心,面色赞许道:“正应如此。” 李世民转头还和房玄龄说了会儿话,夸赞房遗爱长进了,有孝心。“可比朕的几个儿子孝顺。” 房玄龄忙不迭说不敢,“皇子们个个龙章凤姿,孝心可嘉,小儿多顽劣。” 李世民叹气,目光从太子身上转到魏王和乖巧的晋王身上,三兄弟各坐一方,不见亲昵,他却没再说些什么。 只是,皇帝突然想起什么,指着高阳,训诫道:“驸马是个孝顺的,你往后多多学他。更要好好对待你家阿翁阿姑,家庭和睦比什么都好。” 高阳公主只能站起来,点头称是,只是她实在违心夸赞不起来驸马的“好处”。 除了房遗爱的要求,李世民还借故厚赏了一些金银珠宝给房府,看得高阳恨恨,魏王也更是心烦意乱,太子又大出风头。 …… 不说房遗爱表现突出,回家后,收到礼物的卢氏一顿感动,好好搓揉了一番二儿子,就连房遗直对房遗爱都有所改观。 房府三郎房遗则这回是真信了房遗爱的神功,缠着房遗爱把上次的乡下阿婆练的功教给他…… 房遗爱被家里的几个兄妹骚扰了好几日,这日休沐,他得了空,去了一趟西市去买东西。 他说过要帮太子挣钱,这主意出了,可这化学实验没人去做啊。 火柴制作再简单,也得有材料。 可逛了一圈,西市这里卖东西的多,但房遗爱可没找到做实验的“化学用品”。 倒是不远处看到一个道士,房遗爱拍下大腿,想起个人来。 他来到了太史局,找到了李淳风。 “房居士来了。”李淳风一见是他,极为高兴。 他摆出一摞图纸,上面画着各种星座,都是房遗爱上回提点过他的,还有一些数数。 “道长,你这是推算新历法?”房遗爱看了一眼。 李淳风更激动了,一般人一眼可看不懂,他不禁揪了揪胡子,遗憾地赞叹房遗爱:“我就说你是天纵之才!” 他拿起图纸,对房遗爱道:“最近我演算了一番,你上回教我的数数和公式可帮我了大忙,真恨不得陛下同意调你到太史局,这太史令当还你当才是。” 房遗爱没空跟李淳风扯这个,他还要找他搞发明创造,挣大钱。 他把事情一说,李淳风倒是不嫌弃他铜臭,直接道:“这火柴我看能做成,材料我这里都有。” 李淳风换来侍候他的徒弟小道童,让其回道观从他炼丹的材料中匀一些东西。 房遗爱摆手,“以后还是麻烦道长了,这试验我觉得还是得在你的道观里做。” 太史局这里不行,磷粉是遇明火就着,温度高也着,产生的气体若不做防护,也容易呛死人,十分危险。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沉浸在试验中不可自拔。 房遗爱还好,说明了步骤,交代了试验方法,提纯和各种比例实验的事情都交给了李淳风,为李淳风打开了一道名为科学的大门。 所以,天天就听李道长的道观里不是着火,就是冒烟,房遗爱也狠心地不管,悠哉的在东宫管着东宫的吃吃喝喝。 典膳局的活他都弄熟了,一切人员听指挥,房遗爱干得得心应手,一时感叹自己肖父,也许以后是个当尚书仆射相爷的料。 可这日,他刚到东宫,就听见“轰”的一声—— 东宫西边的最高的一处建筑轰然倒塌,分崩离散…… 大家都出了房门,看那边的尘土漫天飞扬——包括太极宫的皇帝和后妃们,包括东宫的太子,包括各个朝臣们,包括长安城所有百姓…… 很快风言风语传出—— “妖孽作乱,降下天罚!” …… 太史局的观星塔楼,被天雷劈倒了。 “房遗爱,朕听李道长说,他都是按照你的‘指示’做的实验?” 朝堂上吵吵嚷嚷,御座之上的李世民脸黑如墨,底下居然有人让他降罪己诏。 房遗爱初闻这事时就处于惊愕中。 他不过是要李道长“发明”个火柴,怎么太史局的观星塔楼都倒了?! ——这不科学呐。 还有,李道长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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