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火炕内

    这两个问题，在风默看来却都不是问题。    经历过雪山的轮回折磨之后，风默对那种重复的解谜厌烦了。    直接将整个村子的人都杀了，杀到谁的时候显示任务失败，不就知道谁是任务目标了？    风默刚想到这，他们所在的小路上就刚好迎面走来了一个提着铁皮桶的老头。    他临时起意，扑上去便一拳砸在老头的脑袋上，顺势拧断了老头的脖子！    老头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失去了意识，手中的一桶煤炭摔在雪地上，黑白分明。    风默二话不说就开杀，吓了林越一跳。    但林越大概也明白风默的想法，就没阻止他。    当老头断了气，天空中出现了一行字——    【犯规一次，警告！犯规第二次将直接抹杀全部轮回者！】    然后，林越和风默眼前就一花，脚边老头的尸体也消失了，两人再次回到了时间原点。    风默笑眯眯的看着天边的晚霞：    “果然有潜规则。而且……咱们俩和之前那些新手经历的四季山好像不太一样，跟那些新手相比，咱们面对的自然灾害好像削弱了很多，主要的考验其实是推理能力？”    林越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点头：    “是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我们物资带的太齐全，拿自然灾害考验我们没什么难度。麻烦了，我们得一个个了解这些村民的故事，然后找出谁有可能会死。”    小路上，那个提着桶的老头又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他最少六十多岁了，体力不行，提着煤炭的样子有些吃力。    “那就一个个问。”    风默走上前去，伸出手帮老头提起那一桶煤炭，笑容无害：    “大爷，这么沉，我帮你拿。”    风默语气表情相当自然亲和，毫无愧疚感，就好像两分钟前杀了这个老头的人不是他。    老头愣了一下，抬头看着风默，然后他咧嘴一笑，将桶递给了风默，开口一股浓浓的东北味儿普通话：    “谢谢你啊，小伙子。你……哪家的亲戚啊？怎么没在村里见过你呢？”    风默说起谎来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来滑雪的，路过这个村子觉得你们村子景色特美，我们就打算在你们村子住两天。村上有旅店吗？”    “这么小个村子，哪儿来的旅店啊！孩子们去镇上上学还得骑半个小时自行车呢！”大爷摆了摆手，“你们要是不嫌弃，去我家里住两天，我孙女今年刚考上大学，她卧室现在空着的。”    风默笑的特别开心：    “那行！有什么粗活就交给我们，我们帮您干活。”    大爷被风默哄得一直笑眯眯的，连连称好，还邀风默和林越晚上一起喝酒。    但当大爷看向林越的时候，眼里却多了几分质疑和警惕，似乎有些怀疑林越不是好人。    林越忍不住撇了下嘴。    怎么说呢……这里的村民还真是淳朴啊。    就因为风默表现得热情懂事，这老头就那么信赖他，相反的，林越显得冷淡了些，就没能得到对方的信任。    以貌取人真是要不得。    林越也不是那么热切的人，装也装不出来，他继续冷着脸，指了指附近的一棵大树：    “我去拿咱们的包。”    借着大树的掩护，他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一个被塞的满满的背包，随后又跟上了风默和老头。    去老头家的路上，林越得知，老头姓赵，因为名字难听，他不肯将名字告诉给林越和风默，两人也就没追问。    赵老头家的院子很大，有两排宽敞明亮的瓦房，赵老头安排林越和风默住在了朝东的那排房子，他自己则住在了朝南的那排。    老头也是真的不客气，风默说肯帮忙干活，他就真的支使风默和林越干了一晚上的活。    在院灯的照耀之下，林越和风默顶着月色，一口气将赵老头家两米多高的柴火垛都劈成了碎柴。    而赵老头就一直坐在炕头上，喝着小酒，隔窗看着林越和风默干活，看累了就去睡了。    临睡之前，林越明显听到赵老头的房间里有拖动铁链的声音，似乎是用铁链给房门加固了一下，他还把养在院里的狗给牵到自己屋里去了。    防备心挺强的。    林越觉得这赵老头好像……也不是那么淳朴。    还好林越和风默的身体素质很好，劈完一院子柴也只是有些累，休息一晚上就能恢复过来。    抱了一捧柴回房间，林越开始点火烧炕，风默则开始翻看起书架。    这里是赵老头的孙女赵晓玲的闺房，书架上除了各种高中教材、试卷、辅导书之外，没有一本杂书，一眼看上去很干净。    但风默好奇心比较强，他在房间里找了半天，还真在衣柜底下翻出来一个加锁的箱子。    那小锁头还没有风默拇指粗，他轻轻一捏，锁头就变形，自动弹开。    箱子里装着一堆八卦杂志、明星照片、小说、漫画。    在箱底，还有一本加锁的日记本。    因为没有自己的故事，所以风默对别人的故事，格外感兴趣。    这种日记本上的锁对他来说也毫无用处，轻轻的一捏，塑料密码锁就碎了。    风默认真翻看起赵晓玲的日记。    【2011年3月5日，晴，星期六：又开学啦，初一的学习内容还是比较简单的，可我为什么还是考不到班级前十呢？周末也要好好学习！】    【2011年4月10日，小雪，星期日：爷爷又让我干了一天的活，好累啊！不过爷爷腰不好，我多干点活也没什么，爸妈不在家，爷爷一个人也挺可怜的。】    【2011年7月23日，小雨，星期六：王纯说我同桌段明溪长得帅，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呢？不过他最近确实长高了很多，男孩子长得好快啊，明明刚上初一的时候比我还矮的，现在比我高一个头了。可是我还是总欺负他，他每次都笑嘻嘻的，也不生气……为什么不打我呢？明明打得过。】    都是一些很普通的日常生活，记录的也不算频繁，风默却看得津津有味。    那种少女的小心思，小烦恼，在他看来很有趣。    生机勃勃。    上了高中之后，学业压力变大了，赵晓玲的日记内容就变得没那么活泼了，写的时候也基本都是在抱怨学习内容太难，抱怨几句，再给自己加油鼓劲儿。    高三上半学期，赵晓玲没写过一条日记。    时隔三个多月，在2017年的第一天，赵晓玲突然写了一条新的日记，内容却和之前的那些日常琐碎截然不同——    【2016年1月1日，晴，元旦：压力太大，我去后山逛了一圈，在防空洞见到了鬼。好害怕！！！好害怕！！！】    林越已经将炕烧热，被褥铺好，见风默在翻看别人的日记，他也走过来看了一眼。    刚好就看到赵晓玲说自己见鬼了。    林越和风默对视一眼，两人凑到一起开始迅速翻看之后的日记。    【2016年1月2日，小雪，星期日：我又听到她在哭了。那个防空洞里没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之前村里的流浪汉搭的破炕，肯定是鬼在哭啊。听说以前那防空洞里死了很多人，是日本鬼子的抛尸之处，村里没几个人敢靠近。我忍不住将那女人的哭声说给爷爷听，爷爷不相信，说我是学习压力太大了。或许……我不敢想那么多了。】    【2016年1月3日，小雪，星期一：我叫了几个同班男生去防空洞看看，我没说见到鬼，我只说那里很神秘，要不要去探险。几个同学很好奇，跟我一起去了，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临走的时候，几个男同学想试试那个火炕能不能烧着，就弄了点柴把炕点了起来，结果，火炕里居然传出了女人的哭喊声！我们吓坏了，跑了出去，跑远了才突然想起来，万一那不是鬼，是谋杀呢？是谁把活人封进破炕里想活埋她？我和他们回去，把炕扒开看了看，女人已经死了。是被我们熏死的还是早就快死了？我们不知道，所以……就把炕又封了回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一天的日记写的很潦草，明显是极度恐慌的情况之下写出来的。    之后的日记就连日期都没了：    【她不是村子里的人，没人发现那里死了一个人。】    【究竟是谁把她埋在了炕里？】    【我现在看谁都像是凶手，包括我爷爷。】    【我要考上好大学，远离这个可怕的村子。】    这三条之后，赵晓玲就再也没写过一次日记。    日记内容简短，林越却能感受到她心里的忐忑和绝望。    原本，林越以为赵晓玲隐藏日记是因为女孩儿的小心思，但现在看来，这个女孩儿心里隐藏的秘密还挺吓人。    林越看了风默一眼：    “通常来说，后山，肯定是在村子入口的相反方向，咱们去那看看？”    风默眼睛亮晶晶的：    “好啊。”    林越将背包放进空间戒指里，和风默动作轻巧的走出房间。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穿的羽绒服太厚了，走出房门之后，他们反而觉得有些热。    可还没等他们俩走出赵大爷家的院子，天空中的一行字就让他们停下了脚步——    【目标人物已死亡，任务失败！】    毫无征兆地，时间再次回溯。    林越和风默又站在了夕阳之下，村口之前。    两人相视一眼，都是一脸麻木。    这一次，两人没有理会赵大爷，直接和他擦肩而过。    赵大爷看到林越和风默这两个陌生人，用警惕的眼神打量了他们一会儿。    他目送林越和风默走向后山，直到看不见两个人的身影后，赵大爷摇摇头，长叹了一声，回了自己家。    林越和风默直奔后山而去。    当他们找到了后山的防空洞，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回头看去，小村安静，家家户户窗口透出的光点缀在黑夜之中，稀稀落落，还不如满天繁星夺目。    而就在那安静之中，隐藏着一个杀人犯。    林越打开手电筒，进入了防空洞。    防空洞很大，幽暗，阴冷，破旧，满地都是各种各样的垃圾和屎尿。    洞里的几个岔路已经塌陷，只有一条主路能通行，很快，林越和风默就来到了防空洞的尽头。    摸着尽头的那堵墙，林越用手电筒照了照，又磕了磕墙面，做出判断：    “这堵墙是最近才建好的，后面还有空间。”    林越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两把锤子，将其中一把递给了风默。    两人抡起锤子，开始砸墙。    两个人是轮回者，力气都很大，只要手中有结实的工具，就能很轻松毁掉那扇墙。    几分钟后，两人就砸出了一个能供一个人通行的大洞。    一股恶臭的气味从窟窿后头飘出，难闻的令人想吐。    林越用手电筒照了几下，墙后面的空间很小，大概就是一个卧室的大小，敲开之后，林越他们看到的就是一个膝盖高的火炕。    这里恐怕就是赵晓玲日记里的那个藏尸之处了。    尸体应该还在这里，否则味道不会这么大。    但这里没有其他通道，肯定不可能是有活人的。    林越摇头，有些失望：    “看来要保护的目标不在这。”    风默拿过林越的手电，也照了照。    他将光束打在了防空洞的上方，拍了拍林越的肩膀：    “你看，那有什么？”    林越抬头看去。    光束锁定的那个地方，有一块砖头出现了裂隙，正在向下滴滴答答的流淌着不明液体。    在东北的冬天，那些液体居然还能不被冻住，这确实有些诡异。    尤其防空洞上方只是一片荒山，也没有住户，就更显得诡异。    而那液体，越流越多，已经汇聚成了一条细细的水柱。    水柱从天而降，撒在地上那藏尸的土炕上。    突然，林越感觉到有热气从头顶散发出来。    从他察觉到热气，到热气逼得他喘不过气，只用了两三秒的工夫！    又小又臭的防空洞隔间内，顿时变成了桑拿房。    两人身上都穿着羽绒服，根本承受不住这股热气。    林越和风默连忙撤了出去。    而那邪门的热浪却迅速蔓延，追着他们两人，短短数十秒的时间，就将整个防空洞烘的无处落脚！    空气的温度在持续上升，林越和风默迅速撤出防空洞。    站在防空洞外，那热气就彻底消失了，又恢复了天寒地冻。    林越望着黑幽幽的洞口，突然想到——或许那个女人被烧死在炕中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这种想法不禁让他觉得背后一凉。    就在林越这么想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哭泣声从防空洞深处传了出来。    那哭声透着三分癫狂，七分怨恨。    防空洞里明明……没有人。    这女人，是谁？    下一瞬，一个女人就从防空洞里走了出来。    女人浑身焦黑，只能勉强从身材看出她是个女人。    烈焰织成她的发丝，两颗烧红的煤炭球则是她的眼睛。    她一步步向林越和风默走来，身形不自然的摇晃着，就仿佛随时都会摔倒。    速度却快的可怕！    每当她的脚落在地上，地面上厚厚的雪就会发出“哧”的一声，瞬间汽化。    她哭嚎着冲来，水汽笼罩之中，若乘云踏雾！    天空中出现了一行字。    就好像是网络延迟一样，这条本该早就出现的任务提示，此时在危急关头才姗姗而来——    【你们的任务是杀死炎魔女尸，保护所有村民。】    很明显，林越他们之前的猜想又错了。    这个四季山的规则，是随时都在改变，根本捉摸不透！    炎魔女尸，看来就是之前被烧死在炕中的那个女人变化而成的。    林越已无暇去思考这鬼东西怎么会变异成这样。    林越刚摆好应战的架势，炎魔女尸就冲到林越面前，一掌击飞了他！    好快的速度！    在被击中的前一瞬，林越及时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一面盾牌挡在面前，挡下了炎魔女尸的绝大部分力量。    可即便挡下了炎魔女尸的一掌，林越还是被打的飞出去好几米，狠狠摔在了雪地里。    力气也好大！    林越手中的盾牌被砸的凹陷，眼看炎魔女尸又冲向了风默，林越连忙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面完好的盾，扔给了风默。    风默接下盾牌，及时挡住了炎魔女尸的一拳。    纵然风默的身法超于常人，格斗技巧也极强，他躲避炎魔女尸的拳掌还是非常吃力。    风默拿着盾，在炎魔女尸极快的进攻速度之下，他一身的灵活和技术根本施展不出来，只能疲于格挡和奔命。    在格斗术方面，林越都承认风默比自己强很多。    连风默都只能勉强在炎魔女尸的攻击之下勉强不被打死，那他肯定更不是这炎魔女尸的对手！    林越很快就看清了局势：仅凭他们两人，是完全不可能阻拦这炎魔女尸的！    “别跟她拼命！往村子跑！”    林越朝风默大喊了一声，然后自己就先朝着村子的方向全力跑去。    风默瞬间懂了林越的想法，跟着林越一起逃往村子。    这炎魔女尸太强了，强到风默都没空开启自己的数据卡片检查一下它的数据，他就连这短短的一两秒都抽不出来！    炎魔女尸一路狂追，她速度极快，林越和风默默契的选择分开逃跑。    当炎魔女尸选择追逐林越的时候，风默就从侧面偷袭，分散炎魔女尸的注意力，两人再寻找机会将她推开，争取更长的安全距离。    半路中，林越发现了一条冰河，他和风默对了个眼神，两人都跑上了冰河。    炎魔女尸浑身滚烫，刚一踏上冰河，冰面就被她的双脚融化。    她愣了一下。    就是愣神的这几秒，冰面就被融掉了一个大窟窿，她也跟着掉进了河水中。    林越和风默拔腿狂奔！    炎魔女尸没有再追，她站在冰河底，身上的热量加倍释放。    冰面开始迅速变薄，十几秒的时间，方圆十几米之内的冰层就彻底被融化成水。    接着，河水开始冒热气，滚烫，河水迅速蒸发。    踏着滚烫的热水，炎魔女尸从河底一步步走上岸。    上岸之后，她用那双通红如炭球般的眸子，死死盯着村子方向。    月光之下，扭曲的身影摇动了一下。    随后便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十几米外。    这一次，她的速度变得更加可怕，就好像刚才和林越风默的追杀只是热身活动。    林越和风默刚冲进村子没多久，身后的炎魔女尸就追了上来！    风默此时正站在一家人的门口，打算抓个替死鬼出来，而对方一家都在死死抵抗，不肯开门。    就在风默和这家人拉扯的时候，几米外的林越一声闷哼。    炎魔女尸一个冲撞，将林越撞翻在地！    眼看林越就要被炎魔女尸杀死，风默怒了。    他一拳击碎身旁的门，将里面的村民从门后抓了出来，果断扔向了炎魔女尸！    虽然这有可能触犯规则，导致两人都死掉，但风默明白，如果不这么做，林越肯定会死，那就算能回到原点，风默一个人也无法对付这个炎魔女尸。    不管怎样都是一起死，那就搏一搏！    炎魔女尸果然对村民更感兴趣。    当她看到风默扔过来的村民，她就立即停止了对林越的攻击，一爪扼住了村民的脖子。    烤肉的味道从村民身上传出，村民惨叫了几声，便没了动静。    字幕准时出现在天空中——    【目标人物死亡，任务失败！】    原本让人无比沮丧的失败信息，此时却让林越和风默精神一震！    他们俩被规则救了一命。    在时间即将倒退之前，风默按下了眼镜上的红色按钮，确认了一下炎魔女尸的数据信息。    两人眼前一花。    晚霞之下，林越和风默身上的伤都自动被轮回世界治愈，他们又回到了村口的小路上。    望着迎面走来的赵老头，他们竟产生了一种亲切感。    风默捏着下巴开始琢磨：    “第一次死人是在半夜，第二次或许是我们打扰了她，她才会苏醒。我们先不去防空洞，准备一些东西来对付她。我刚才检测了一下，她的战斗力是55点，能力是炙热气息，遇水会令她短暂晕眩，但晕眩之后，她就会进入狂暴模式。”    林越揉了揉太阳穴：    “嗯，反正时间可以回归到起点，我们可以一遍遍的尝试……”    林越突然不说话了。    因为他看到赵老头在看自己。    赵老头看他们的眼神和之前不太一样，这一次，他的眼神格外严肃。    他扔下手中的煤桶，径直走向林越和风默。    一边走，他一边说：    “要是一个小世界重复了十遍，你们就会永远困在这个世界里，变成NPC。”    赵老头摘掉手套，亮出自己的左手，指着自己左手手背的刺青，一字一顿的告诉林越和风默：    “我也是轮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