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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集电视剧看完,季豐还没出来。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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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是唯独的一份。    他今天胃口大开,如今已经上了两年的大学了,石曼问了他不少学校的事情。    在问起准备何时回国的时候,季蓝手中筷子一顿,心不在焉地夹着碗中米粒。    季豐说:“还没考虑好。”    石曼又跟季蓝说:“季豐念的是温哥华最好的学员,你要多学学他,几年后也考一个好大学。”    季蓝没什么自信,说:“唉,我也就那样了,不奢求那么多。”    她不爱在学习上用功,成绩一直在中游徘徊,不上不下的,不过很稳定。    石曼总想让她把功课上提一提,但怎么辅导,怎么说都没用。    季豐问她:“高考完准备去哪个城市念书?”    季蓝接过他盛好的一碗鱼汤,说:“就留在这儿了,不想出去。”    石曼很是欣慰,说:“蓝蓝懂事,不想离家太远,这些年你在温哥华念书,还好有她陪着我,等再过几年你回来工作,你们两个都在我身边,看这多好啊。”    她点了点季蓝的鼻尖,又说:“只盼着你长大了不要被外面的男孩子勾走,嫁得远了我可要舍不得了!”    季豐语气淡淡地说:“这种事您最好还是别干涉她,感情的事让她自己做主,不然会有压力的,何况,现在还早着。”    石曼想了想,赞同地点点头。    心想小女孩听到这些谈论肯定都会害羞,季豐看了看季蓝,她手捏汤勺,搅弄牛奶一样白的鱼汤。    石曼见她迟迟没往嘴边送,问她说:“不喜欢吗?这倒汤是季豐最喜欢的。”    季豐坐在她对面,见她面色迟疑,看着面前的鱼汤,又看看自己。    她摇摇头,扭过脖子对石曼一笑,说:“没有啊,我喜欢的。”    季豐下午睡得多了,到了夜里就没什么睡意了。    他刚把手机放起来,就接到了封温的简讯。    ——我下飞机了,你睡了吗?    封温是他的一个女同学,两人经常在同一个教室上课,都生在A市,更巧的是,他们的父母是老相识。    放假前,封温主动和他约好一起回国,但临行前一天生了场小病,只好把航班改签。    他们课下和别人一起聚过几次,关系不算生,但还没到为了她给自己耗时间的地步,原定计划不变,他就先行回来了。    手机屏幕炽白的光罩在他眼睛上,看着对话框,考虑该回她什么。    其实这么晚了,也不是很方便了。    封温用不着向他禀报,但她还是在不合适的深夜这样做了。    想了两秒,他当作没看到,把手机放了起来。    才又睡了几分钟,被焦急的敲门声惊醒,外头石曼说:“季豐,先别睡了,陪蓝蓝去趟医院。”    他一下子坐起来,穿了鞋过去打开门,问:“季蓝怎么了?”    石曼又着急又心疼,担心着季蓝那边的情况,没时间解释了,说:“你先换衣服,我们在车里等你。”    她匆匆下了楼,季豐很快换好衣服,裹着羽绒服去院子里。    他先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看见一边石曼开车,季蓝虚弱地靠在后面的角落,他便把车门合上,陪着她坐到了后排。    季豐打开车顶的灯,看见她睡衣外面裹着臃肿的黑色棉衣,还把帽子套子了头上。    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小巧的下颌,唇色比以往颜色都浅。    他把她的帽子往下摘了摘,季蓝就抬起手臂挡住脸,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看他。    深夜寒风呼啸,路上没有行人,只有来回的几辆车。    好在医院离得不远,石曼在前面问:“还难受吗?再坚持会儿,马上就到了。”    季豐握住她的小臂放下,看清她泛红的脸,还起了许多小小的疹子,连手上都有。    “过敏了吗?”    季蓝沙哑地开口:“好像是。”    她抬手想去抓脸,被他眼疾手快地一把制止住,担心地说:“不要碰。”    季蓝委委屈屈的,“痒……”    “很快就好了,听话,一定不要用手碰。”    季豐说着往前打探,看到医院的标识,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一下车,他又把她帽子带回去,握着她的手,让她跟紧些。    石曼过去挂号,他陪在季蓝身边,他们快步走在医院的长廊上,等电梯的时候,季豐看着像降的数字,心急如焚。    察觉到她扯了扯他们相握的手,他才发现,原来他们手握在一起握了这样久,连手心,都出汗了。    季豐便松开了。    “季豐……”季蓝可怜巴巴地抬头,问:“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她从来不喊他哥哥,他也接受她对自己直呼其名,都不重要。    季豐安慰她说:“怎么会。”    季蓝手心空了他的手,抿唇揪上他的衣角。    电梯快要到了,她却杵着不动。    墙壁上的数字转化,3——2——1……    季豐回头,“进去。”    一声清脆的叮咚,于是他的脚步也走不动了,身体僵在电梯口。    说因为有人一下子撞进了他的怀里,手还紧紧圈住他的腰。    她身体瘦瘦小小的,可是抱着他的力道很大。    季蓝脸埋在他胸前,小声地说:“可是季豐,我真的好难受呀。”    ☆、第 46 章    她的头发香香的, 是雏菊的气味。    季豊好一会儿没动作。    她穿得很厚, 外衣蓬松, 让他感觉像被一团棉花裹住了。    不想惊扰她, 所以不动。    是为避免更多的触碰, 但也并没有把她推开。    石曼和护士一同过来,站住脚步, 担心地问:“这是怎么了?”    他手握上季蓝的胳膊,她也已经听到了身后动静, 提前慢慢起开了。    两个人都没有解释什么,石曼更担心地看着她的脸,拢了眉心, “是不是更严重了?”    医生诊断, 季蓝这是海鲜过敏了。    季豊想起晚餐时, 被她犹豫不决地盯着的那碗鱼汤。    龙利鱼加鲜虾,唯一对她来说没关系的只是一小块玉米。    季蓝垂着眼,又困又倦的样子。    他站在一旁, 白炽灯的光亮在她发顶上洒下一圈光辉。    她一直没有动静,抬起头的时候,那光又洒在她眼睛里, 根根分明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映上阴影。    四目凝视,他不知道, 他的俯视仿佛一种垂怜。    他知道,那碗鱼汤她原本是可以不喝的。    季蓝被转移到病房输液,护士把纱布剪成片状, 湿了药水敷在她脸上,很快就不觉得痒了。    她躺在纯白色的床榻上,石曼问:“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季蓝摇头,轻声说:“想喝水。”    石曼在她床沿坐着,转头交代季豊:“给蓝蓝倒杯水。”    季豊把水给她,温热的杯子外壁被她接过,触碰到他的手指,和水温是一样的,柔软细腻。    季豊在一旁坐下。    季蓝捧着杯子说:“谢谢。”    季蓝就像水,平静而有力量。    他潜意识觉得,今晚的她有点不一样,却说不出来。    一晚上她都要呆在医院了,石曼陪了她很久,季豊知道她明天有场会议,状态耽误不得,便说:“妈,你明天还要上班,先回去休息,我在这儿陪着就行了。”    石曼并没有起身,季蓝也说:“石阿姨,我真的没事了。”她仰脸看看输液瓶,“一定睡一觉就好了。”    明显她脸上的症状减轻了些,没刚才发红了,石曼拎着包站起来,还是不放心地交代道:“有问题马上联系我?”    季豊送她到门口,回来的时候,病房内一丝动静都没有。    深夜,外头起雾了。    他才进来,季蓝便说:“把灯关一些,太亮了,我睡不着。”    季豊调试了几个开关,只留下几盏壁灯。    季蓝身子往下挪着,想躺平下来。    他过去,帮她扯了扯被子。    “你困吗?”季蓝问他。    “有点。”他诚实地说。    “那你睡会儿。”    他在单人沙发上坐下,说:“行啊。”    那里是片阴影,他在里面一靠,只给她看到一个轮廓。    季蓝在明,他在暗。    所以很清晰地看见她的表情,她以为他真的睡了,眼睛往这边瞟着,神情有些失落。    她忍了忍,还是说了:“你真睡了啊?不是说要照顾我的吗?”    他故意把声音装得很困,说:“嗯……有事叫我。”    季蓝表情马上变得不开心了。    她终于转换了病恹恹的样子,好像想和他吵嘴,又找不到合适的由头。    “季豊……”    “叫哥哥。”    他憋着笑,看见她眼睛睁了睁,最后瞪过来一眼,然后翻身拉上杯子,安安稳稳睡下了。    季蓝很快睡着了,呼吸平稳,扎着针管的那只手压在被子上。    他过去,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    不知道为什么,会很担心她醒来,所以他的动作务必轻微小心,可能这辈子都没有这样过。    他也并没有休息,一直注意输液瓶的变化,等瓶中液体终于空掉,他叫来护士,帮她换上新的一瓶。    护士过来的时候,她依然没有醒。    脸上的红疹了大半,他翻开她衣袖看看,身上的下去得更快。    季豊眼睛都敖红了,终于放自己休眠一会儿。    他睡得很浅,任何轻微的动静都能被察觉。    所以季蓝小心翼翼掀被下床的时候,一开始就被他发现了。    她的睡衣宽宽大大,布满了卡通企鹅的图案,她为放轻脚步,抬起两手一步步走过来的姿势,也像只企鹅。    季蓝是冲着他这里来的,他就要看看,她到底想搞什么鬼。    她走近的时候,季豊便闭上了眼。    听见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是她拿起了她厚厚的羽绒外套。    清新的雏菊气味再次铺满鼻间,她的头发搔过他的手背。    接着,那件外套被盖到了他身上。    她同样小心地返回的时候,他眯起眼,看着她的背影。    原来她也没睡。    原来他们两个,谁也没瞒得过谁。    高端的私人医院,把病人养成了浑身矜贵的皇亲国戚,据说是间连拔颗智齿都要住院的地方,季蓝要在这里住两日。    季豊和张阿姨替换着来照顾她。    他在这儿呆了一晚,白天回去休息着,晚上再过来。    快下午的时候,被电话吵醒。    从被窝伸出手把手机捞下来,眯眼看清了上面的名字,忍耐着接通。    江子贺咋咋呼呼地说:“兄弟!回来了?出来聚啊!”    季豊闭着眼说:“没空!”    “不是,就差你了啊!”    他听见江子贺那头热闹,不能不给大家面子,告诉他说:“这两天走不开,我妹病了,在医院住着。”    总算打发了他,不过两天后,江子贺又叫他出去玩。    季豊不喜欢热闹喧杂的场面,而江子贺也不过新得了限量的游戏机,约他到家较量较量。    江子贺妈妈给他开的门,季豊一路客气礼貌地,被她送到儿子门口。    关上门,季豊就收起谦恭的一面,白毛衣外是一件黑色羽绒服,被他扔到江子贺床上。    卧室的主人坐在地板上,激动地狂按游戏键,疯狂地“啊啊啊啊啊”。    季豊过去踢了踢他的背,环胸说道:“你爷爷来了,起来欢迎。”    江子贺抽出空一仰脸,“哟,这位爷,什么风把您给出来了?”    他嬉皮笑脸,声音装得像个老鸨,季豊又踹了他一脚,笑道:“滚!”    江子贺还真就放下手中游戏手柄,爬向一旁的柜子,他左翻右翻,从里面拿出来几张花花绿绿的光碟封面。    “我表哥去日本旅游,我特地让他带的,好东西要分享,我也没什么见面礼给你,拿去,记得还我。”    季豊抬手把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挡到一边,懒得多看一眼,坐下来抄起江子贺的游戏手柄,开启新一轮竞赛。    他今天戴了副细边框的眼镜,轻盈地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后的眼镜认真盯着电视屏幕,听到江子贺在问:“喂,你谈对象了没?”    他不愿分神,简单了当地会他:“没有。”    想来江子贺怎么突然问着,他侧眼看看他,想问声怎么了,瞧见江子贺手握橙汁,靠在沙发上,手还托着脑袋,看八卦一样地看着自己。    季豊继续打游戏,淡淡道:“我对你这种货色没兴趣。”    江子贺把杯子放到地板上,坐得近了点,神神秘秘地说:“知道昨天谁让我给你打电话的吗?”    “谁?”    “你猜猜。”    他能猜得到,却漠不关心地告诉他:“猜不出来。”    江子贺声音加大:“封温!”    “你说她想叫你出去,怎么自己不打,非要我来传话?”江子贺说。    季豊说:“我怎么知道。”    “然后我跟她说你妹病了,你这理由虽然老套,不过也挺能让人信服的,她有点失落,但也没说什么。”    “我妹妹的确病了,在住院。”    “就是那个……”他挠头想了想名字,说:“季蓝?”    “嗯。”    江子贺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好好看好你妹,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眼看就要胜利的局面被狠心按下OVER,季豊凌厉地面向他,冷声问道:“什么意思?说清楚。”    ☆、第 47 章    江子贺瞧见他能杀人一样的眼神, 后悔起自己没轻没重的话。    “放宽心, 没事没事, 我的意思是你家妹妹人气旺, 学校里, 追求她的挺不少的。”    季豊凉凉一笑,“是么?”    “高中部孙悦清升了大学, 现在季蓝成一枝独秀,但比孙悦清不好惹太多, 你在国外,可不知道多少小子打着主意做你妹夫。”    季豊沉默了会儿,问:“那她现在, 有没有和谁在一起?”    江子贺说:“这我可不知道了, 不过啊, 八成是有的,怎么了?你这做哥哥的准备管教管教了?”    季豊语气如常道:“她现在还小,不能让她乱来。”    江子贺笑嘻嘻地, 说:“还算小啊?要放在古代,孩子都生出来几打了,而且都什么年代了, 你……”    话说到一半,季豊冷笑着看过来, 让他明白自己又说错话了。    江子贺清清喉咙,及时又不及时地咽了回去。    傍晚时分,回去的路上途径便利店, 季豊买了盒烟。    在收银台结账的时候,看见架子上推销的盒装糖果,顺手拿下来一盒,一同结账,塞进大衣口袋。    他们住的地方山青水绿,深冬的松杉依旧青翠挺拔,不过处处氤氲着看得见的寒气,眺望远处时,更是蒙了层云雾,连通落下山的太阳都是清冷的白色。    他靠在家附近的围墙上,抽完了半根烟。    石曼允许他抽烟,只是不能在家中出现烟味。    季豊耐心地抽完一根,弹弹指尖烟灰往家中走去。    口袋中糖果和烟盒放在一起,走起路来沙沙作响。    附近住宅区的房子样式都是欧式的,一户一院,黑色的雕花铁栏门和红砖的矮墙连在一起,墙上还有秋季遗留下来的一簇簇干枯掉的爬山虎。    一个男孩在围墙外不断徘徊,偶尔伸长脖子看向院中。    他又一次转身的时候,季豊看清,他怀里抱了束花,还提了一只纸质的便利袋。    季豊迎面走去的时候,男孩面上紧张了一下,朝相反的地方走去,似乎在躲避他。    他心里明白了大概,在后方几步外叫住他,问:“你找谁?”    男孩不得不转回身来。    看清他的脸,和季蓝年纪差不多大,白净斯文。    他还是有丝腼腆,问:“季蓝家是住这儿吗?”    季豊手插在大衣口袋,玩着那盒糖果。    他凝视了他许久,直到对方无地自容般地沉下头,他的放在被他抓紧的花束上,嘴边一笑,分不清是讽刺还是友好。    “找她有事吗?我是她哥哥,和我说一样的。”    “噢。”    男孩看了看他,又低头看看地上,说:“我听说季蓝生病住院了,想过来看看她。”    季豊淡笑道:“多谢关心,不过今天太不巧了,她不在家。”    男孩有点失望,看着手里的东西,说:“那这些东西……”    “好意我替她心领了,回头我会告诉她的,就说你来过了。”    男孩放松一笑,连说了两三声谢谢,走得风风火火,完全没留意到,自己姓甚名谁都还没过问过。    季豊走进家门,张阿姨说晚上会变天,让他帮忙把花盆移回温室。    季豊帮她搬了几盆,无意问起:“季蓝呢?”    “在你薄叔叔家,找一天去玩了。”张阿姨说。    他甚少主动问起季蓝,两人关系不像兄妹,总是淡淡的,张阿姨弯腰忙做,没忘多问上一句:“怎么了?”    他摇头道:“没事。”放松一笑,又说:“随便问问。”    新年日趋逼近,石曼说,等到了日子,免不了要带着他们走亲访友,虽说当个小辈用不了那么多场面话,但笑脸逢人,来回应付,也算累人。    她给季豊季蓝安排了日本长野的度假,他们假期充足,不像她没日没夜地上班加班,这场旅途只是他们两个人的,季豊已经二十出头,她很放心。    季豊很久没有出去玩过了,兴致还不错。    在航站楼等待登机,他戴着耳机,看看手表上距离安检还有多长时间。    旁边季蓝双腿扭在另一边,背过他,在补口红。    他百无聊赖地看过去,越过她的肩膀,眼睛和季蓝镜中的视线对在一起。    “啪”她迅速合上小镜子,抿了抿嘴唇坐好。    “要不要吃点东西?飞机上你会饿的。”    知道她会挑剔简陋的飞机餐,他趁早做出打算,示意她看向不远处的麦当劳。    季蓝看过去,回头告诉他:“我只想吃冰淇淋。”    他提了行李站起来,叫她一起过去买,这时季蓝手机响了。    她有点不耐烦地看看上头名字,接起来。    “你真来了?不是,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    季蓝转身,四处观望,寻找起谁的身影。    他便也到处看了看,很快,视线锁定了身穿貂皮大衣还戴着墨镜的薄一天。    季豊叹气,望了望天。    薄一天随身带的箱子巨大,被他的司机兼保镖拿着。    他们一高一矮都戴着墨镜,穿得也引人瞩目,薄一天优哉游哉地走到他们面前。    季蓝看着他暴发户一样的穿着,模样也是难以启齿。    薄一天把墨镜推到头顶,趾高气扬地说:“我订的头等舱,不知道是不是和你们一起?”    季蓝呵笑了声:“头等舱会我比我们先到一会儿是?”    薄一天笑容没垮,淡定地摆摆手,让保镖把他东西放下,放他回去了。    季豊表情木木地问向季蓝:“他怎么来了?”    季蓝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不小心说漏嘴了,我哪里知道他不声不响地就跟来了。”    他们说话没避讳薄一天,他也不在意,自得其乐地翘着腿坐下来了。    石曼给他们订的经济舱,上了飞机,季豊让季蓝进去坐在靠窗的位置,他把身上的背包塞到上面,随着她坐下。    座位是三个一排的,靠走廊的位置上,是个像似出差的年轻男子。    薄一天孤零零的被空姐领到他的专属区域。    乘客陆续登机,过道上不断有人经过,空乘声音甜美。    季蓝额头靠在玻璃上,看着外面空旷的机坪,一架架巨大的飞机,起起落落,很像沙滩上的白色海鸥。    季豊手伸进口袋,那日没给她的糖果还放在里面,他掏出来,指关节按按她的肩。    季蓝就转过身来。    先看见晶莹剔透的玻璃瓶中五彩的糖粒,随后讶然地打量他。    “不要?那我收回去喽?”    他做势要放回去,季蓝急忙伸出两手,手心捂在糖果盒子上、他拿着糖果盒子的手上。    她甜甜一笑,和外头的冬日一样温暖明丽,开开心心地接了过去。    ☆、第 48 章    飞机落地后, 有酒店的专车来接他们过去。    矮矮胖胖的男司机收起写有他们名字的名牌, 非常标准地鞠了个90度的躬。    长野县的天蓝得不可思议, 风是微暖的, 汽车行驶在墨蓝色的柏油路上。    对周围的景观总是有熟悉感, 好像在哪部漫画里见到过相似的。    季蓝把窗子降下来,看着外面的景观, 她带了部小巧的相机,挂在脖子上时刻准备。    阳光洒在她头发上, 像被染成了金色,显得柔软细滑,又让风吹起来, 挠弄在白皙的皮肤上。    季蓝眯着眼看够了, 升上车窗, 长时间的吹风,鼻尖都被冻红了。    她掌心捂在嘴巴上哈气,侧眼看见季豐正在那一侧瞅着她, 她摸摸脸,就要问他看什么,话还没说出来, 嘴巴大大张开做着预备,几秒种后打出一个响亮的喷嚏。    季豐嫌弃地笑出声, 伸手过来捏住她的鼻子。    她不满地说着你干嘛,马上把他的手拿开,鼻子都被他捏得不通气了。    “真幼稚!”季蓝又往上面揉了揉, 吸了吸气,好似开机重启。    季豐则风轻云淡地说:“小心感冒,要不这几天你在度假村就当换了个地方住院,别怪我没提醒你。”    季蓝脖子扭到一边,嘴里嘀咕:“就你啰嗦。”    他们说话把声音压得小,是因为前头薄一天正仰头大睡,嘴巴还张着,幸好这季节没有苍蝇。    季豐满足地轻叹一声气,终于能安静一会儿了。    飞机还没起飞时,薄一天就凭着头等舱的优势,换走了和他们坐在一起的出差男。    季蓝在右,薄一天在左,他夹在中间,忍受薄一天不停地找季蓝互动,递零食、讲笑话、连耳机都要分享,隔着他,一人连着一头。    闭眼休息的时候,他脑中演绎了无数次,把宽宽的胶带粘上他的嘴。    都把他当成了空气人,到后来,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薄一天是不是真对季蓝有意思了。    出租车上得以清净,车程却没多会儿,半个多小时后就到了滑雪村。    季蓝拍拍前面的脑袋,薄一天伸着懒腰醒来了。    石曼给他们旅行体验,不是来养尊处优的,酒店订得豪华,只为安全和方便,选择的是偏经济的普通房型。    薄一天赶上了和他们的同一航班,酒店却没提前订,到了前台,财大气粗地把信用卡推过去,嘴里念了声“give me suite”,意为给他开一间套房。    前台人员一头雾水,季豐只好完整地帮他阐述了一遍。    薄一天表情吃瘪,他拿过自己的房卡,拍拍他肩膀劝道:“好好练练你的口语,白瞎了我国的九年义务教育。”    薄一天谦虚回应,却又用季蓝听不到的声量跟他说:“你这次回来,好像有点针对我啊。”    季豐目不转睛,拿上他和季蓝的护照,和她走在前头去电梯。    薄一天直勾勾盯着他背影,脸上露出诡笑。    这样的表情吓到了旁边的前台小姐,神色不宁地盯住他看,薄一天一转头,学起他们点头哈腰的礼节,正经道:“撒由那拉!”    季蓝在房间安顿行李的期间,季豐就已租好了滑雪服,送来她房间。    他给季蓝选的粉红的颜色,自己是黑色的,薄一天的是荧光橙色。    季蓝笔直地站在面前,由他拎着衣服在身前比比,尺码刚刚好,不大不小。    她接过衣服,指指另一件色彩夺人眼球的,说:“这件事给薄一天的吗?”    季豐点头,还问她:“怎么样?”    季蓝干笑着说:“嗯……挺有他的风格是。”    季豐也笑了下。    一排衣服中数这套最难看,没错,他是存心的。    下午休息了会儿就去了滑雪场,那么长时间的舟车劳碌对精力充沛的年轻人算不得什么。    雪景白晃晃的刺得人眼疼,身边有人刺溜滑过,季蓝目光追随着那人,转身又看到薄一天。    他的滑雪服也并不全是绿色,肩膀和裤缝有黑色的条纹缝合,但看着也是整片雪场中最抢眼的,活像根消防栓。    他似乎明白她为何这样忍俊不禁,也知道是季豐故意玩儿他。    薄一天没当回事,墨镜下的薄唇一勾,提着他的护具过来,对季蓝说:“会玩吗?我教你?”    他手把手教着季蓝,无比温柔细心,可能他亲爹都没见过他这辈子会这样细心。    季豐在旁边看了会儿,戴上护目镜,没什么表情地滑走了。    晚上出了滑雪村,到附近街区的一间日料店用晚餐。    季蓝去了趟洗手间,季豐薄一天两人没交流,都拿着手机,各玩各的。    餐厅环境很安静,女服务员长得绵软可爱,笑起来甜甜的,讲话的声音更甜。    薄一天似乎很好这口,季豐抬眼,端详着他从头至尾面带微笑地盯着人家,看得对方都不好意思了,盘子收在身前,最后对着桌子一鞠躬。    刚一抬头,薄一天就眯着他细长的狐狸眼,无比做作地看着人家:“阿里噶多!”    女孩迈着小碎步,匆匆走掉了。    薄一天笑着回头看了她会儿,继续玩手机。    “你想追求季蓝?”    季豐靠着卡座,目光平视他,不浓不淡,却有点类似谈判的感觉。    薄一天装模作样地看看后面,又指指自己,讶异地说:“你说我啊?”    季豐话说得直接:“她现在还小,而且,我不希望她和你在一起。”    薄一天抓住关键字,笑着问:“现在?那你的意思是,以后就可以了?”    他想也不想地回:“当然不可以。”    “为什么啊?”    对峙持续三秒钟、四秒钟、五秒钟……    薄一天露出狐狸尾巴,挑战权威一样的眼神就在他对面,他似乎能看见他身后左右摇摆着筹谋的狐狸尾巴。    季豐渐渐恼火起来,一句话尚未出口半个字,季蓝回来了。    刚才的微妙气氛荡然无存,一切恢复原状。    他是想说,自己是季蓝的哥哥,这么做理所应当。    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理由却让他想了那么久,脑子里盘旋着别的什么似的。    回去时,看见白天滑过雪的山头上放起了烟花。    日本经常举办花火大会,烟花的样式千姿百态,第一声炸裂响起,季蓝惊喜地拉拉季豐的袖子,仰脸看着天上,提醒他:“快看,放烟花了。”    五彩斑斓投在人的眼睛里,眼珠也像天上夜空一样被染上绚丽。    她脸上一明一暗,仰头看了好一会儿,把手机塞给季豐,让他给她拍张照。    她小跑到前头站定,理了理围巾,两手插在口袋中,微微侧身,脸上绽放起微笑。    季豐打开相机对焦,视角中跑进另一个身影,薄一天也跑过去抢镜。    他故意站在季蓝后面,手指在她脑后做兔耳朵,季蓝回头瞪他一眼,不过也由着他,重新站定,保持好姿势。    季豐把照片拍得糊糊的,却告诉他们:“拍好了,过来看看。”    季蓝欣喜地跑过来,他把手机还给她,自己移步到一旁,靠着街边的护栏,和零星的游客一同望着天空。    震耳欲聋的响声中,季蓝和薄一天脑袋凑在一起说话。    这一天,他习惯了他们的近距离,季蓝和薄一天的关系比对他还亲近。    到底他长时间在国外,不比他们相处的时间多。    只是,这季蓝是不是忘了,到底他是她哥哥,还是薄一天是?    没听清他们说得什么,薄一天断断续续的一句话落到他耳朵里,由他组织起来,“今年我会送你生日礼物的,而且非比寻常,你一定喜欢。”    他讽刺地轻呵一声,薄一天一毛不拔的性子从小出了名,他还能送出什么好东西。    不过……也是啊,季蓝快过生日了。    ☆、第 49 章    浴室镜子上攀附一层磨砂的雾气, 季豐用手掌抹净一块, 他的模样照在镜中。    短发湿润黑亮, 被暖气烘得久了, 他唇色也变深了些, 像刚喝完一杯浓浓的番茄汁。    吹干头发,他**着上半身去了卧室。    窗帘没拉, 藏青色的天幕下,是打着探照灯的滑雪场。    远道而来, 遇到的不也都是人造的雪景?今年的第一场雪还没有下。    敲门声惊扰画一样的寂静,他回身说了声是谁,外头迟顿了会儿, 响起季蓝的声音。    “是我, 快开门。”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也有些谨慎焦灼。    季豐抓起床尾的睡衣迅速套上去,过去开门。    季蓝穿得整整齐齐的,还是晚上出去时的装扮, 只是头上那顶毛线帽被摘了去,发顶凌乱,他看出来她刚才一定睡过一会儿了。    季蓝垫脚越过他, 探到桌子上的水果,她径自挤进来, 更不客气地坐下,手心抛玩一只苹果,说:“我房间送的水果都吃完了, 过来蹭蹭你的。”    季豐把着开着的门,在那儿站了会儿,关回去,又走到她面前来。    他看得出她心有旁骛,这个时间过来,怎么可能只是为了一盘水果这么简单,不过就是打着这个招牌,心里起的是别的主意。    他便故意逆着她的心意说:“可以,全部端走,不送了。”    就算再不想说实话,这会儿她也不得不了。    把苹果放了下去,摸摸鼻子又挠挠头,季豐耐心地瞧着她。    他等她的神态淡定,其实说真的,也是挺好奇的。    怎么这次没去找薄一天,反而来找他了?    季蓝终于说了:“我在我那屋里害怕,让我过来跟你一起住,好不好?”    季豐愣了愣。    季蓝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咬咬嘴唇,硬着头皮等待打击。    话语比反应更快,季豐脱口而出:“不行!”    他明显觉得她是在胡闹,脑中一根弦被捻起般得跳动了下,在这一瞬间,心中乱成一遭。    而季蓝干脆破罐子破摔,仰脸哀求:“行行好啦,求求你……”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季豐不再看她,走向门边要开门把她送出去,季蓝先一步跑在他前面去了门口。    她指着自己房间的那扇门,说:“我刚刚才反应过来我的房间被安排在走廊尽头了,你看!”    “那又怎样?”季豐说。    他手掌捏在她削瘦的肩,提着那里的骨头要把她推出去,季蓝死死抱住门,说:“你不知道吗?这种方位的房间最容易闹鬼的啊,日本有多少都市怪谈,全世界最出名的恐怖片尽出在他们这儿了!”    “瞎想什么,我住你对门,难道不一样吗?”季豐无奈地说:“我让他们给你换间房。”    他手臂横在门框上,想出这样的对策,没料到季蓝又从他腋下钻了进去,甩掉鞋子,端端正正躺进他的被窝。    “喂!”季豐神情不可思议,她疯了吗?    季蓝把杯子拉至眼下,琉璃一样的眼睛,泛着光,仔仔细细地瞧着他。    “我不是你妹妹吗?你怎么这么介意?季豐?”    她定定的凝视太过直接,季豐怎么说也年轻,薄脸皮地拧过脖子,季蓝又指指床下地毯:“这不能睡吗?又不是让你跟我同床共枕,你害怕什么?”    看,又用起激将法了。    季豐能有很多话把她的得瑟堵回去,但他一句也没说。    他沉默着从衣柜中取下另一床被子和枕头,摊开放在地毯上。    关灯的时候,得到季蓝心满意足一笑:“晚安。”    他无声地长长叹气。    季豐没有立刻闭眼睡去。    他双手垫在脑后,睁眼看着天花板。    月光和雪山反射的亮光很快把房间再次照亮,清清冷冷,寒气似乎是能看得见的,不过屋子里一点也不冷。    只是,身下的地毯躺着有点硬。    想起明天行程满满,他翻个了身,侧枕着手臂,劝自己早点睡,不留神,对上季蓝黑黝黝的一双眼。    真真切切地,他倒吸一口凉气,平复下来,问她:“怎么还不睡?看我做什么?”    她半个身子还躺在被窝里,趴在床沿上,头发都垂了下来。    季豐这样说着,伸手拽了拽她的头发以作惩罚。    季蓝不受他的打扰,语气慢慢地说:“晚上薄一天告诉我了,我得跟你解释一下,我不喜欢薄一天,他也不喜欢我,还有,他更没有在追求我。”    “嗯。”    过了片刻,他问:“告诉我这个做什么?”    “怕你误会。”    季豐笑了声,“我只是担心……”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季蓝没让他把刚才的后半句话说出来,现在,他已经盯上她的这一句话。    “谁?”他依然是不经思考地脱口而出。    季蓝俏皮地一笑,重新躺好。    “现在嘛,还不能告诉你!”    早上季蓝还在睡,季豐就已醒来了。    小小的空间里,有了花一样的女孩子的存在,好像连空气都变得香香的。    他做了一夜潮湿黏热的梦。    神思回笼时,天光乍亮,下身硬邦邦得难受,他喘着气,飞快地坐起来。    季蓝睡得正熟,晨光从没拉好的窗帘缝隙,横投在她脸上,她的脖子,露出来的手臂,架在被子上的脚,都是那样得白皙。    季豐咒骂了声,揉乱头发收回视线,帮她合上窗帘,随后走进卫生间。    罪恶感让人自我排斥,也促成更刺激的神经跳跃。    他解决完自己,洗漱好出来,季蓝还没醒,连姿势都没变。    时候还早,他在房间站了会儿,刻意回避床上酣然大睡的季蓝,最后,干脆出去散步了。    从日本游玩一趟,在朋友中也就充当了代购的角色,季豐也不能幸免。    他帮人带了不少东西,手办、潮牌、漫画等等,还有女孩子的化妆品。    他女性朋友不多,也就封温会这样要求,他也如她所愿地帮忙带回来了。    这个时候临近圣诞,街上非常热闹,季豐和几个朋友一起去吃饭。    孟辰韦和吕东都在,江子贺悲催得得了小感冒,被他老妈困在家里养病。    他自己没来得成,却约来了封温。    老式的锅具雾气腾腾,锅底烹煮新鲜的食材,红的红,绿的绿。    季豐没什么胃口,没动几下筷子,杯中清香的绿茶几次见底。    四人的卡座,封温坐在他旁边,帮他捞了些肉丸子和生菜。    “谢谢。”    季豐放下手机,很给面子地捏起筷子。    她努努下巴,说:“你手机都没电了。”    果然,一被他放下,手机屏幕就出现了自动关机的界面。    季豐咬了口丸子,不太尝得出味道,问了声:“什么做的?”    封温说:“虾肉,味道还可以。”    他点着头,想的却是,季蓝吃不得这种东西。    他还想起,她过敏的那天,医院电梯外,那一个紧紧的拥抱。    吃了几口,季豐心不在焉地重新拿起手机。    指纹按了好几下都没反应,对面孟辰韦已经憋笑很久了,说:“你想什么呢?”    季豐恍然大悟,自嘲地笑了笑,放回去了。    吕东筷子点点他,嘴里嚼着东西摇头道:”据我所知,你这副样子,十有**是想妹子了。”    他探过来,问:“你是不是在日本被谁撩了?”    季豐端起茶杯,冷冷地回应:“胡说什么?”    封温脸上笑意维持得很好,只是若放在有心人眼里,就算这样,那也是有刺扎在了心里,不自然地做给人看罢了。    她也发现了季豐的异样。    用吕东的话说,就是从日本回来一趟,没了魂似的。    玩笑话虽只是口头的揶揄,但也不是没有成真的道理。    封温忍不住多想起来。    饭后,吕东提议再换个地儿玩乐,被季豐恹恹地回绝。    吕东孟辰韦两人去玩,封温说自己的白毛衣被溅上了油星,拜托季豐载她路过一座商场,她要进去买同样的一件。    季豐把车停在路边,侧过脸看封温,他准备留在车里等他。    封温开着车门,回头说:“一起下来看看,刚吃完饭,坐着不动可不好。”    季豐没多想,随着她下去。    封温很快就买好了,出了商场,她仰脸指着上空,说:“看,好大的圣诞树。”    国内的圣诞气氛,有时甚至比国外还要热闹。    附近是商业中心,各大商场绞尽脑汁地搏出位,圣诞树早已高高摆了出来,造型争先恐后得别致。    封温说想过去看看,他的目光落在她扯着的他的衣角上。    “很晚了,先回去。”    季豐的话打消了她的积极,不过封温什么也没说,爽朗地笑道:“那好,听你的。”    身边行人如织,熙熙攘攘的气氛似乎能让人忘记寒冬的冷冽。    走了几步,封温忽然说:“你这就拒绝了我一次?”    有点吵,他过了会儿才弄清她说的什么,看过去,封温笑容淡淡,又说:“提前耗费了我的等着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了啊,那么,我今晚是要被拒绝两次吗?”    “什么?”他不怎么好奇,不轻不重地问道,好似她故意吊胃口不说也没关系。    封温并不藏着掖着,也不扭扭捏捏,她跨出一步走到他面前,站定,随后,郑重地转过身。    她明朗地笑起来,勇敢地大声说:“季豐,我想做你的女朋友,我们交往。”    ☆、第 50 章    封温看着他笑。    她身后的背景像摄影虚了焦, 霓灯的色彩, 宛如那日在飞机上, 玻璃罐中五彩的糖果。    过路的人好奇地回头注视他们, 旁观的脸上藏不住笑。    没多会儿, 季豐说了声好。    她当然是意想不到的,得到了最期盼的结果, 她反而愣住了。    而季豐沉默地站在那里,似乎现在答应了她的, 不过只是看一次电影、听一场音乐会。    他笑笑,问她:“怎么不说话了?”    没奢想过的惊喜从天而降,才最叫人措手不及。    封温回过神, 眨了两下直愣愣的眼。    她的第一反应, 只是想问为什么    可现在她很像在把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 甚至唯恐不合时宜的话将它惊扰。    她便什么也不问了,欣然迎合这个美好的事实,跑过来拥住了他。    ***********    季豐倚在那天的墙外, 抽完了同一包烟。    最后呼出一口雾,抬头时看见,夜空繁星如织, 洒满天际。    他灭了猩红的烟头,走进家门。    客厅的钟表, 每到整天便会敲响三声。    他没开灯,听着那声音,知道现在刚好是夜里12点了。    钟声落幕, 一个身影从沙发上窜出来,他拍开开关,玄关的灯亮了,刚好季蓝已经在面前站定,两手背在身后,踮了踮脚。    季豐走过她,说:“怎么还不睡?”    季蓝却也问他:“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电话也不接,还这么晚回来?”    他走在前头,回头笑了两声,“你是小管家婆吗?”    他刚刚抽了烟,喉口干涩,拿了瓶水上楼。    季蓝已经灵敏地闻到他身上的烟味了,快走几步跟他上了楼梯,问:“你抽烟了?”    季豐:“没啊。”    “还用得找骗我啊。”季蓝斜了斜眼,皱着脸说。    他继续道:“真没骗你。”    他很少糊弄她,不过今天,他觉得自己醉醺醺的,可明明滴酒未沾。    季豐走得不紧不慢,季蓝在木质的楼梯上,脚步“噔噔噔”的。    他知道她一定有事找他,他现在越发拿捏不准她的心思。    季蓝也没绕弯子,说:“你这么晚不回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又想着,也有可能你是去给我买礼物了。”    “圣诞礼物吗?现在还早。”    季蓝站住脚步,声音低下来几度:“什么圣诞礼物,明天是我生日啊,不,准确来说是今天了,你不知道吗?”    季豐转过身来。    季蓝眼里的埋怨,隐含失望,也有不被重视的伤心。    他不愿对她过度解读,看见楼下亮着的灯,擦过她的肩膀又走下楼梯,“忘记关灯了。”    “喂!”    他自顾自地下去把灯关掉,屋子里就变得黑漆漆的,季蓝还在楼梯上等着。    从日本回来,几天来他一直心神不宁,知道她很快要过生日,却自己过混了日子。    终究他还是放软了心咬哄一哄她,就把推拒放到下一次,下一次,他一定斩钉截铁。    季豐妥协道:“好啦别生气,说你想要什么,我能做到的,一定给你。”    于是季蓝眼睛又亮了,生怕他反悔,急忙警告:“这可是你说的!”    “是。”季豐拖着长音,哄着她说:“我说的。”    季蓝的话像一个抛过来的直线球,立即道:“那好,我喜欢的是你,你把自己送给我。”    他身形定住,顿了顿,继续往前走,接下来的反应,是把她的话当成耳边风。    继续往前走,他还耐着性子说:“季蓝,不要胡闹。”    “我没胡闹。”季蓝认认真真地说。    她这一晚,心情真是起起伏伏,心被他牵扯着,他让它高兴它就高兴,他想让它伤心,那更是轻而易举。    季豐没有回头。    不愿面对,所以回避。    今天她能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一定也是察觉到了他的什么,而他却已经把那些东西压下去了,就算还是会蠢蠢欲动,那也是不见天日的,谁也发现不了。    并且他坚信,只要他能把这些东西从一个人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去,慢慢地,自己便也会不再注意到了。    季蓝怔愣的反应,和几小时前的封温是如出一辙的。    只是,一个没想到自己会被接受,一个,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    季豐克制着自己往前走,走廊变得长长的,漆黑不见尽头。    终于季蓝又一次跑过来,扯过他的胳膊,面向着她。    她眼里有盈盈的光,像月光,也想水光。    仿佛垂死挣扎般的,她说:“我不管,明明你答应过我的……”    季豐垂着眼,羽睫温柔,话却无情:“什么都可以,只有这个,不行。”    “为什么不可以,就因为我住在你家吗?我又不是你亲妹妹!”    他有很多顾虑,对石曼的顾虑,对她的年纪的顾虑,还有对自己的顾虑。    谁也说不准天长地久,他从不允许自己这样草率。    他不像季蓝,为了“喜欢”二字,把什么都抛到脑后往前冲。    他也不会告诉她这些。    良久,他的声音融入夜色,轻抚着她的情绪,但更让她措手不及。    他从手臂上拿下她的手,说:“季蓝,我已经和封温在一起了。”    内疚让他自我谴责,却不料第二天一早见到的季蓝,看上去不受任何影响。    晨光暖洋洋的,张阿姨煎样色泽的荷包蛋,豆浆和面包都在冒热气。    季蓝胃口很好,她很少扎马尾,把头发全梳了上去,显得很精神。    伤心一定难免,不过她的样子,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    外头门铃响起的时候,他让季蓝去开门。    他订了鲜花和礼物,应该是骑手送过来了。    季蓝开了门,一下子迎上了年轻小伙大大的笑容,他怀里抱着一大束鲜花,问:“请问哪位是季蓝小姐?”    “我就是。”    对方就把东西全给了她,附赠一句热情洋溢的“生日快乐”。    季蓝抱着花和礼物进屋,石曼从楼上下来了,说:“一大早起来就有惊喜啦?谁送的?”    季蓝低头拆礼物,“不知道呢。”    高雅的浅蓝色包装内,是条银色的带心型挂坠的手串,上头的挂坠也是浅蓝色的,是这个品牌标志性的色彩。    石曼打量了一眼,“是Tiffany啊,季豐送的吗?”    季蓝也看了过来。    季豐已经用完了早餐,喝着剩下的半杯豆浆。    “生日快乐。”他对季蓝说。    季蓝笑起来,回了声谢谢。    石曼很诧异,笑问:“你怎么记得蓝蓝的生日?我好像没跟你说过。”    他没有回答,提到这些,就想起了昨晚。    银质的金属圈在她纤细的手踝上,她转了转手腕,看起来很喜欢。    他放心了。    随后季蓝抬眼道:“我很喜欢,谢谢哥哥记得我的生日。”    她在笑,可如果单单看着她的眼睛,又觉得她没再笑。    而她的话,也意为把昨晚那个伤心的季蓝重重撇清。    好似昨晚在楼梯上缠住他的,和今早的季蓝,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季豐的心情是台风过境之后的城市废墟,即便平静,却也不复原来。    没多久就到了年初,一如既往的,季蓝会到外公外婆家过年。    在家的这段日子,她喜欢上了游泳,每天都会抽时间去游泳馆。    深冬寒风刺骨,就算泳池水温一直是恒温的,也很容易被冻着。    她乐此不疲,石曼便给她请了最好的教练。    季豐没进馆内等她,他的车停在外面,车上载着季蓝的行李。    石曼托他把季蓝送到机场,她会在外公外婆家住半个多月。    等这半个月过后,他也该回温哥华了。    他等下车里,没一会儿,看见后视镜中,季蓝裹严了外衣朝这边走过来。    他把暖气开得很足,她一进来,拉了来毛衣的领口,说好热。    季豐便又把温控调低了些。    车子才开出去一会儿,季蓝说:“先不去机场了,把我送到前面的咖啡厅,我有个朋友在里面等我。”    他看看时间,时间还充足,能够允许她中途下车。    只是抱着关心的目的,想问问她是什么朋友,季蓝正低着头,专心地在手机上打字。    他把着方向盘转了个弯,不如不问。    在她侧身开车门时,季豐叫住她,说:“我在这儿等你。”    季蓝摇摇头,说:“不用了,待会儿我朋友会送我过去的。”    她从后面提出了行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咖啡厅。    季豐看着她的背影,也看见在一楼的玻璃墙外,一个男孩等待的身影。    他认得出来,这就是那天守在他们家门外,想要探望季蓝的那个男生。    接着又看见,季蓝走过去,摘了帽子和围巾,坐在他对面。    冷太阳散发没有温度的光芒,枯树的枝桠光秃秃的,存留的未掉落的黄叶挂在上头摇摇欲坠。    这么冷的天,连只飞鸟都见不到。    季豐看着车外的街道。    A市的冬天一贯如此,萧瑟得,仿佛什么都没了。    ________________    2更    季蓝考上了本市的大学,这是目前为止,唯一的一个可以让她尽情挥霍时间的暑假。    终于没了那些七零八碎的课外班,能把人热死的季节里,她最热衷的,还是游泳馆。    准确的来说,是泳池。    不知道是不是应了这个名字,她天生喜欢蓝色,埋进水的一刻,除了呼吸,其它的一切都是多余的。    所以她可以在这种时候抛却某些烦恼,能感觉到的,只有自己的感官,才最简单纯粹。    她常来的游泳馆是VIP制的,可以点饮料和零嘴。    她要了一杯苏打水,游得累了,浮上去喝一口。    服务生总会按她的习惯,把杯子放在泳池边上。    季蓝从水面探出来,清水蒙了睫毛,她掌心抹了把脸,伸手去握杯子的时候,发现岸边还多出了一双脚。    黑色的鞋上露着一小节骨骼嶙峋的脚踝,再往上是同样黑色的裤管,烫得笔直。    季豐在垂眸看着她。    24岁的季豐,面庞削瘦硬朗,已成长为清俊挺拔的男人。    三年后再见到他,季蓝并不惊喜。    因为石曼已提前告诉她,季豐今日上午回国,就算知道了,她也波澜不惊。    但她并不知道季豐出现在游泳馆的原因。    是石曼在家与他聊起新改造的小花园,又无意说起,季蓝前不久和小男朋友分手了,正是伤心的时候,刚好你过去接她,见到你,她就高兴了。    季豐把毛巾扔到她头上,他们几年后的第一句开场白是:“回家了,上来。”    平和自然得,仿佛他们一直都在相处,从未分开过。    季豐去休息区坐下等着,季蓝浑身水淋淋的上岸了。    她一点也不避讳,抓起浴巾披在肩上,从他面前走过。    19岁的季蓝,身材玲珑有致,长发乌黑,浑身雪白。    她个子还长高了不少,头发好像几年都没剪过,弯弯曲曲地披撒在浴巾上。    季豐好涵养地避开视线,再怎么样,余光总能光顾到,不过她很快就走过去了,又让他无聊得等了许久,终于换好衣服,又仔仔细细地吹干了头发,提着包站到他面前。    出去的路上,季豐帮她拉开玻璃门,她走出去,回头问:“你几点下的飞机?”    他看看腕表,说:“两小时前。”    “什么时候回去?”    他笑,“这么盼着我走?这次多住一阵子。”    季豐本科毕业后,马上申请上了硕士,现在还在读。    家里有他一人争气就行了,季蓝考的学校马马虎虎,专业更是瞎填的,她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只想毕业后用于一间属于自己的餐厅。    吃吃喝喝,游手好闲,对她来说就是最完美的生活了。    车上,季蓝又问:“石阿姨让你来接我,是不是给你布置了什么任务?”    季豐一笑,说:“挺聪明的。”    他说:“我妈说你和男朋友分手了,要我开导开导你。”    他看着前方开车,季蓝把脸扭向玻璃,说:“是啊,分手了,不过没什么好开导的,我挺好的。”    她对自己感情的事一概不提,谁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伤心还是假的。    不过依旧能吃能喝,总归在美食面前,心情是不受影响的。    她前两天刚分手时,是连饭都不肯吃的,总是被喊了无数遍才愿意下来喝碗粥,于是石曼把今天的转变归功于季豐。    她又帮季蓝盛了碗猪肉粥,安慰道:“这就对了,分个手而已,有什么好哭鼻子的,自己的身体最重要,再放眼看看,身边全是比小苏好的,这不,现成的就有一个?”    她下巴指了指季豐,普通的几句唠叨,在加上最后一句话时,彻底变了味。    石曼对他们的事,不知情,更不是有心这么说。    季蓝讶然抬头看着她,季豐眉心拢着,放下汤匙,“妈,你开什么玩笑?”    石曼翻了翻手心,“我没开玩笑啊,我是真的觉得啊,肥水不流外人田,不过看你俩也没这方面意思,别害羞,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自然不是当做什么都没听到是不可能的,一句话表明了石曼的立场。    石曼是开明的,连季蓝都觉得在平常家庭有些困难的事,到她这儿,反倒是想撮合起来了。    她埋头吃饭,这已经与她无关。    有些事,她再也不会去越界。    季蓝和苏景林已经分手了一周了。    他们在一起已有两年多,虽说一开始走在一起,是她在季豐这儿受了重创,急需填补尊严,那时候苏景林追求她,她就同意了,但是到后来,就开始越来越当真了。    苏景林待她很好,甚至从未对她大声说过话,事事顺她心意,只不过在高考结束后,两人相约填报的志愿,通知书寄来时,苏景林的那份却早已变换了城市。    这件事便是他们分手的导火索了。    这几天苏景林一直求和,待她冷静下来,认真想了想,反倒真觉得,他们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一方面,四年光阴说短也不短,异地的恋情维持辛苦。    另一方面,她也越来越认清,对苏景林的喜欢,不及她曾对某个人的十分之一。    的确是喜欢的,但如果说这份喜欢不够深重,那么它就像一滩浅水,细水流长,且掀不起波澜,平静的爱情,迟早会被轻易泯灭。    晚上季蓝化了妆,换上亮眼的裙子出门。    她十点的时候才从家中离开,出租车停在繁华的街区。    季豐刚和朋友告别,孟辰韦送他到车旁。    喧嚣还没停歇,只是这种时候,他认为不适合再玩乐。    他拉开车门的手顿住,无意间的一眼,看见了刚从出租车里下去的季蓝。    她今天穿得很出格,但仅凭背影,他也能一眼把她认出来。    车来人往,她走在斑马线,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季豐坐进车里,看着她过去是身影,随即拨通了她的电话。    铃声响起,季蓝拿起手机看了眼,然后想也不想地摁断了。    这被季豐注视着,嘴角苦笑,干脆拿了外衣,下了车,随着她的轨迹追上去。    急匆匆地快步走着,却没赶上闪烁的绿灯。    等新一轮的红灯终于跳停,他站在道路的另一边,但视线中已经没有刚才的那一抹身影了。    季蓝的同学之中,爱玩的富家子弟不再少数,被他们日夜熏陶,她也从没进过任何一次夜生活的场所。    高考后所有人都打着各式各样的旗号狂欢,她也终于被约了出来。    灯红酒绿,电音狂躁,有人来找她搭讪。    对方的样貌出色,甚至不在季豐之下,她便多聊了一会儿。    二十分钟后,他借着端酒杯的动作俯身在她耳边说:“三楼男卫生间等你。”    季蓝皮笑肉不笑,一派淡定。    她很快跟在他后面起身了,却是从这里走了出去。    没喝多少酒脑子就开始晕了,她出去透透气。    在意什么,就被什么纠缠。    偶尔这种纠缠会让她喘不过气,她只能静心等待一个,能为她解开这盘局的另一个男人。    她是多么想开启第三春,但是有句话这样讲——解铃还需系铃人。    外面的这些,都是什么鬼啊。    夏日炎炎,夜店里的温度是比冰窖还低的,却比不上室外带着温度的夜风。    季蓝坐在街边的护栏上,身旁停得全是车。    光亮的漆面上流光溢彩,她的头发和头顶的树荫都被风吹乱了,星星和月亮却能纹丝不动。    她觉得自己这个意识真好玩,果然是有点醉了,仰脸呵呵一下,又低头看手机。    季豐给她打了三通电话,每一通来电时她都清楚,却都通通无视。    对面就是一家快捷酒店,好像就是为身后的夜店而专门存在。    季蓝谁也没去打招呼,拖着蹒跚的步伐过去了。    刚一拿到房卡,她按工作人员的指示往楼上走去,顺便拨回季豐的通话。    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冷冷的“在哪儿”。    连质问都是言简意赅的,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怒气是压抑了多久呢。    季蓝有点小得意,也陡然发现,违背地做他不喜欢的事,竟然会这样得畅快。    是啊,她不喜欢和苏景林那样的细水流长,现在她喜欢惊涛骇浪了,会翻船的?但是,人生就是要拼过一把,管它结果如何。    她努力看清房卡上面贴着的房间号,告诉他:“复江路四季酒店,2、217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1 章    季蓝有时觉得, 她和季豐就像是轮船和港口。    每一艘轮船在海上漂泊, 经历狂风与暴雨, 最终还是安然返回出发时的港口。    因为当她早晨睁眼醒来的时候, 季豐睡在她的旁边, 她把他的手臂当成了枕头,他也甘愿把这样的姿势维持了一整晚。    这一幕是和七年前在快捷酒店217房间的早晨如出一辙的, 所以让她产生了错乱感。    季蓝才打了个哈欠,他就睁开眼了。    他好像早已经醒了, 见她还没醒,就在一旁假寐。    其实已经不早了,不过今天是周末, 他们可以任性地睡到自然醒。    季蓝翻了个身, 把脖子从他胳膊上起来, 趴在床上玩着自己发尾。    她说着担心的话,表情却一点也不受影响,“昨晚又没回去, 石阿姨问起来我怎么说?”    季豐哑哑地笑了两声,说:“就告诉她,你去给她生孙子了, 她会体谅的。”    季蓝握起拳头砸在他肩上。    被子下面她什么也没穿,全身上下只戴了左手的一枚戒指, 克拉数是季豐满满的诚意,硕大的钻石被光一照,白晃晃刺着他的眼。    他挤了一只眼笑起来, 另一只眯得只剩条缝,还被睫毛挡住了。    整齐的白牙是阳光的,嘴边的笑容是有目的的,随后长臂一揽,季蓝一个天翻地覆,乖顺地趴在他胸前。    季蓝腾空看看手上的戒指,伸伸脖子在他下巴上亲了亲,作为回吻,他的牙齿轻轻磨了磨她的鼻尖。    季蓝也想去咬他的,他却在这时拉上了被子,盖住两人的头顶。    一阵风刮过,季蓝被蒙在被子下方,躲避他让她浑身发痒的双手,惊呼着挣扎。    不过很快她就平息了下来,转换成为游丝一样的喘息。    又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季豐不在床上,她走出卧室,听见没合上门的书房内传来他接电话的声音。    她靠在门口听了会儿。    季豐在和石曼讲话,提及了他们昨晚的决定。    他知道她在这儿,放下手机时,冲门口勾勾手指。    季蓝绕过他的书桌,坐上他的大腿。    他面前放了几分计划书,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下方是属于他的签字处。    她向他手里抢夺钢笔,要往上面签字。    季豊知道她的鬼主意,举起手往她的反方向躲避,季蓝在他腿上重重地一起一坐,表情凶狠:“给我!再不给我就生气了。”    季豐终于放任她抢了去,她俯身在桌面上,按着那张纸,笔尖在纸张上“唰唰”一阵,她捏着它让他看看,自豪地问道:“像吗?”    他签名的字迹缭乱复杂,而她居然能学到八成像,算是可以以假乱真了。    季豐有点意外地挑着眉,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他的个人印章。    说到底不是他亲手所为,只能再用别的加持一下。    季蓝看见了又想玩他的印章,他趁早把资料合同什么的都收起来,给了她一张废纸。    季蓝就往上面戳戳戳,他看着她柔美的侧脸,问起:“什么时候偷学的我的签名?”    季蓝说:“上学那会儿,以前不想写作业的时候,我的成绩一直不好,都是被你耽误下来的。”    季豐由着她不讲理,她想着什么似的沉默了会儿,又说:“你的名字,我早就写了八百万遍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被她轻描淡写一句话弄得,像微风抚慰的湖面,掀起了层层的波澜。    天冷时季豐的父亲返乡祭祖,这一次,克莉丝汀也一起回来了。    祭祖之后,是季运良的接风宴,两个场合季蓝也都去了。    以往她从未和季豐的这些叔伯打过交道,今天季豐把她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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