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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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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的九章课上,窦夫子不再过多闲聊,用一个时辰简单讲了《九章算术》里的“方田”(平面几何求面积)与“少广”(已知面积求边长)两章内容,对于应试教育出身的江春来说,这只是小学生水平。    但胡沁雪却听得晕头转向了,可怜她个小姑娘,从小衣食无忧地长大,连韭菜麦子都分不清的人,哪里思考过这些平面几何问题,就连夫子的“美色”也拯救不了她的愁眉苦眼。    不过,更要命的还在后头,窦夫子可能是为了摸清学生的功底?给丙黄班五十五个学生各发放了一张卷纸。其实说卷子,自是比不上后世真正的“试卷”的,每人只一张纸,上头亦只一道九章题目,相当于后世的应用题。规定半个时辰交卷,他会当堂批改。    江春看着那题目思索起来:今劉叟有田廣三十步,縱三十二步。問为田几何。    “廣”即指的是宽,“縱”即长,因现今是方田,故这是一个已知长宽求长方形面积的简单问题。但问题重点在“田几何”,方田单位为“亩”,故要按先前窦夫子讲过的“二百四十步为一亩”的换算率化为统一单位。三十乘以三十二为九百六,换算为“亩”则除以二百四,得四亩。    后又有一问:若大儿劉小甲割去圭田廣三十步,縱十六步。问劉叟有田几何。    古代称三角形为“圭田”,即已知底三十步、高十六步的三角形,求其面积,用刚才夫子讲过的“半廣者,以盈補虚,为直田也”,其面积为“半廣以乘正縱”,即后世熟知的“三角形面积等于二分之一底乘高”,得二百四十步,转换为一亩。最终刘老叟有田三亩。    对江春来说,这般小学生的难度,给一个小时是绰绰有余的了。    她只花了几分钟时间就搞定,检查无误后自是交上去了。众人闻得声响,皆抬首,见是班里那“牙尖嘴利”的小矮子,自有惊奇的。就是徐绍亦是对她含笑以示鼓励的。    那窦夫子也未等散学,当堂就批改起来。    一刻钟后,后首又陆陆续续有好些人交了卷。只可怜的胡沁雪,抓耳挠腮,好不容易搞清楚“廣”与“縱”是何意,又想不起这方田面积该怎么计算来。    江春感慨:现在才发现小时候背诵数学公式的重要性!    眼看她那憋红了脸的可怜样子,江春趁着夫子不注意,在她耳旁小声提醒:“廣乘縱!”    小姑娘恍然大悟,急忙在卷子上写下计算过程。至于换算为亩,她又头疼了,压根就没想起来方田单位为“亩”,江春摇头,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姑娘哪!帮人帮到底,她又小声提醒她:“二百四十步为一亩!”    于是小沁雪再次恍然大悟,急忙写下换算过程。    “夫子,前头有学生作弊!”徐二那大愣子在后头抓耳挠腮半日也解不出来,倒不是他愚笨,而是富户少爷,不用亲力亲为种田收租的,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啊!眼见着胡家那丫头也与自己一样,他稍微寻到了两分平衡。    哪晓得那黄毛丫头与她耳语几句,她就奋笔疾书起来,难道是解出来了?!那还得了?自己居然被胡家丫头给比下去了,自是告起小状来。    江春:……怎么会有这么不可爱的同学!    胡沁雪被唬一跳,本就做贼心虚,耳听着夫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若是让他晓得自己作弊,怎会这般丢人……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果然,窦夫子来到小沁雪旁,说了句“为学生者贵在自重,若力有不逮,大可光明磊落交出来。”    其实在江春听来,这些话倒也不算重,只是实事求是而已,自己错了大大方方接受就是了。但处于萌动期的少女,神经之敏感之脆弱,自然不是江春这成年人能理解的。    果然,少女沁雪心内装了个转换器,窦夫子的话被转换成了:女学生不自爱!    意气上头的小姑娘又羞又恼,直将小脸憋成了红柿子,“哗啦”一声站起来,将那做了一半的卷子给交了,拉着江春就出了学舍门。    江春顿时后悔起来,自己不该误导她的,其实做了半辈子老实人的江春自己也不是能作弊的人,只将才见她抓耳挠腮,动了恻隐之心就冲动行事……像胡家这般家世,子孙自是从小就被教导君子之道的,自己这般……嗯,有点儿误人子弟了,罪过罪过!    不过还是要感谢徐二那大愣子,及时浇灭了小沁雪将将萌芽的少女心,当然如果可以忽略她那大颗滴落在青石板上的泪珠的话……    果然,一出学舍门,小姑娘就恼羞成怒,吐槽起她那昨晚都还是“英俊潇洒少年有为”的窦夫子来:“哼!亏我昨日还赞他哩,说话这般不中听,光长得好看有甚用?能当饭吃?哼!讨厌死他了!我决定以后都不喜欢上他的课了!哼!”    江春:这大概就是粉丝对爱豆的“因爱生恨”“粉转黑”过程了……倒是与后世小鲜肉小面积脱粉的“灾难**件”有两分相似哦。    当然,小姑娘也没忘记揭发她“恶行”的人是徐纯,那才是“罪魁祸首”!江春估摸着,当年徐家人给徐二起名的时候是寄予厚望的罢,“不杂曰纯,其意一也”“不杂则一,一则大”,均是对他人生的美好祈愿。只不知这孩子怎就剑走偏锋,越来越往一根筋发展。    学馆位于山脚下渐往坡上走的地方,背靠青山,面朝江水的,以江春现代人的眼光看,那座背后的青山花草密布,顶上还有个香火不错的西山寺,倒是一座天然的氧,于身心皆有益的。    江胡二人一路走来,初春的天渐渐暖了些,桃李始冒芽,花苞还藏得好好的,山上的海棠却已开了。海棠花又名“解语花”,尤其是那西南特产的垂丝海棠,估计是伺候精心的关系,早早地就开了,玫瑰红的花朵簇生作一团团的,顶在枝头上,远望一片彤云密布,美不胜收。    果然,眼见着这番美景,小沁雪的不快倒是消散了些,两人沐浴在春日暖暖的阳光里,挑了处干净整洁的石桌坐着闲聊。    “徐二那厮委实可恶!要他多管闲事!”小姑娘愤愤不平。    江春:“嗯。”其实是我不该误导你,作弊确实不是什么光彩事,打铁还须自身硬哪!以后还是多提溜着你学习。    “那厮忒可恶,儿时我与阿爹常居汴京,最怕的就是逢年过节回来那几日,一见了他准没好事……有一年他用长虫吓我,将我唬得落水里,病了半月才好。还有一年他将我引去马蜂窝下,脸上被咬了好几个包,擦了好些药膏子才消退。去年又想拿蜈蚣来唬我,却不料本小姐早就不怕那虫子了,反倒甩回他衣领里,将他爹娘吓死……”小沁雪开始得意起来。    江春|心道:话说你们俩个小冤家能顺顺利利活到今天也是不容易啊!现如今还成了同学,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哪!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多事端呢,只惟愿你俩渐渐长大懂些事。    上天可能是听到了她的祈愿——徐纯背着手走到二人跟前来了。    “喂!徐二你来作甚?”小沁雪对着他翻白眼。    那徐纯却是也不说为何而来,只扭扭捏捏像身上生了虱子似的,先偷偷觑了一眼她脸色,见泪痕虽干了,但眼睛还是红通通的,顿觉愈发不好意思开口了。    “警告你哦,从今往后你若再多管本小姐的闲事,定让你尝尝本小姐厉害!”小丫头放起狠话来倒是蛮可爱的。    可惜对面的徐二还在扭来扭去,江春暗暗惊奇,这徐绍的堂弟却没有徐绍的风采气质,看来虽同是徐家子弟,这个体差异却还是有点儿大。    “喂!你个二愣子作那般女娃姿态干嘛?扭扭捏捏很好看哇?有话快说!”    “喏,给你耍,莫哭了。”两人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捧花给闪了眼。    那是一捧艳红色的垂丝海棠,因这山上园里的海棠俱是陈年的老树了,树干古老苍劲,树皮粗糙,枝条弯弯扭扭的,像一条条扭曲丑陋的小蛇,估摸着是徒手从树上现时掰下来的,接口处还留了些丝丝缕缕的树皮经络……    江春差点儿“噗嗤”一声笑出来,赔礼道歉倒是该当,只这赔的礼也太草率了罢!就地取材不说,还取得这么拖泥带水、随心所欲……果然是大愣子一个!人家垂丝海棠好歹也是杨万里笔下“与柳争娇”的解语花呢,他倒好,可能是藏在身后有段时间了,娇嫩的花瓣已是有些蔫了。    原来是江胡二人才出了学舍没好久,徐纯大愣子也跟着出来了,其实见着胡沁雪被他气得提前交卷,他就有两分后悔了,不知这丫头会不会哭鼻子,小时候的她简直就是个爱哭鬼,令他见一次怕一次,但偏又总喜欢逗弄她。    于是他不情不愿地跟在二人后头,自然又见着沁雪的眼泪了,这份自责又加深了两分,都怪自己嘴贱,这臭丫头爱作甚就作甚,一见她哭鼻子他就一个头两个大……嗯,他倒宁愿她牙尖嘴利些,生龙活虎张扬跋扈都好过那小哭包的样子……反正自己是男子汉,自是不能与她计较的。    “啊切”眼见着胡沁雪也不接他的解语花,大愣子打了个喷嚏。    “喏,拿去耍罢,你小时不是最稀罕这些花花草草的吗?那年为了折花还从假山上摔下去过。”大愣子将花束往她那边递过去,只觉鼻子有些痒,又有些凉丝丝的,像小虫子爬过似的。    “胡说!那次明明是你躲假山后吓唬我……你还好意思提,遇着你本小姐就祸事不断,今天还害我被夫子训,有你在,这书都没法子好好念了……你讨厌死了!”边说边把那捧解语花往他怀里推。    两人一个非要将花往对方怀里推,一个偏不要的,江春只得看着那捧可怜的娇艳的解语花,像个拖油瓶似的夹在二人中间,被推来阻去。    “啊切”大愣子又打了个喷嚏,现在不止鼻子痒了,连眼睑都觉着有无数虫子在爬,麻麻酥酥的,他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眼睛与鼻子,可惜越揉越痒,总觉着力道不够似的,愈发用力搓揉起来。    待他放下手来,就有些微清泪顺着内眼角流下来,也倒是不多,故三人都未注意到,只胡沁雪见此“扑哧”一笑:“诶你说你是不是傻啊?本小姐不收你东西你还哭鼻子,至于吗?”    大愣子忍着抓挠身上痒痒虫的冲动,“嘿嘿”一乐,露出整齐的大白牙:“小气包子你不哭就好啦,哭起来……哭起来丑死了……啊切!”话未说完又是一个喷嚏没忍住,喷了对面的胡沁雪一个猝不及防。    “嗷嗷!恶心死了你个大愣子!打喷嚏你不会别开头去吗?”小沁雪虽掏出帕子边擦脸边抱怨,却并未见她走开去。    江春在旁看得少女心一动:真是两个小冤家。为了不被徐纯的口水误喷,还稍稍退开几步。    “对……对不住啦……我,我不是故意的……啊切!”这回终于及时别开头去了,还用握着花束的手捂住了口鼻。    哪晓得他不捂口鼻还好,一捂这喷嚏就似开了闸似的,停都停不下来,“啊切”“啊切”一个接一个。    胡沁雪满脸狐疑:这傻子不会是伤风了罢?    江春却觉着有些不对劲,想那徐纯整日膏粱厚味的将养着长大,身强体壮的,怎这小小的喷嚏就停不下来了。    等他终于得歇下,放开手来第一件事就是忙对胡沁雪道:“你且离我远些,莫把这伤风病传与你。”这听起来却已是浓浓的鼻音了,好似真的感冒了鼻塞不通气似的。    但江春还是觉着不对劲,即使是感冒,也没有这般进展快的罢?才一串喷嚏鼻子就不通了。不待她想明白,那徐纯却是忍不住了,伸手就往鼻子眼睛使劲揉去,越揉越痒,只恨不得揉着就不要停下来。揉着鼻子眼睛,身上脖子上手臂上也如千千万万只小虫子在爬似的,恨不得多长几只手出来,将全身挠个遍,最好是连骨头缝也挠过才舒坦。    徐纯也就是个十岁出头的男孩子,想着要挠就忍不住挠上了,只见才片刻的功夫,他手挠过之处,刷刷就红了一片。    江春反应过来:这是过敏了!    还不及阻止呢,他又对着眼鼻和脖子使劲挠了一下,那红红的皮肤瞬间就肿凸起来,高出周围正常皮肤一片,边界清晰,上头还隐约可见细细如针尖子大的红点点……以小江春现在的眼力看去,颇有些可怖。    “莫挠了!”可惜她的阻止已是晚了的,“痒”是人体最难以忍受的感觉之一,成年人尚无法抵制住呢,更遑论是个孩子了。只见他实在忍无可忍,亦顾不上从小的教养了,只将花束往旁边石桌一放,伸手照着衣领以上暴露出来的皮肤挠起来,红肿一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来了。    果然,才片刻呢,他说话声也沙哑了,像喉间有甚异物梗住了似的:“你们快去饭堂罢,晚了打不到饭食又要哭鼻子……我现头有些晕。”    江春迅速在脑海里分析起来,见他先是鼻腔发痒,打喷嚏,后眼睑发痒,直到全身,现今连白睛亦布上了血丝、喉肌亦是水肿充血了,这是典型的过敏现象。观他刚才用拿花那只手捂口鼻愈发严重的情形,该是花粉过敏!    小江春忙将那愈发蔫萎的海棠花束,远远扔到一边去,那两个小冤家居然还对她怒目而视。    江春扶额:你们俩可知这解语花才是罪魁祸首?你们可知过敏有多严重?处理不及时的话会有生命危险的,尤其是徐纯这种鼻塞喉肌水肿的,头晕乏力,已经影响到呼吸功能了。    江春也不与他们啰嗦,只指着学寝问徐纯:“可还能走得下去?”对方点点头。    胡沁雪这才反应过来,大愣子可能是沾染上什么了:“喂!你可是将才摘花碰上疫毒瘴气了?”    徐纯只觉皮痒难忍,心不在焉答道:“刚才是摘花时就有些发痒。”只嗓音愈发嘶哑。    小江春忙叫了胡沁雪,两人一人站一边,将徐纯给搀扶着离了这海棠花粉弥漫的空气里。待慢慢离了山坡,脱离了过敏原,他还倒有心思玩笑了:“诶,你个黄毛丫头真有法子,倒是不甚痒了呢。”    花粉过敏是一种常见的过敏反应,多因花粉内携带的蛋白与人体自身蛋白发生特异性反应而导致,因花粉吸入的途径主要是口、鼻等呼吸道,外加皮肤黏膜直接接触,故主要引起以呼吸道症状为主的眼鼻发痒、喷嚏、流泪、鼻塞、肤痒等不适。    当然,这是后世西方医学的解释,早在两千年前,中国古人就已经认识到这种因外界空气携带因子造成的疾病了,就是胡沁雪所言的“疫毒瘴气”。    花粉过敏若发生在现代,多以抗组胺药物氯雷他定、扑尔敏或者糖皮质激素强的松等治疗,但这些药物均存在或药效短、或药后易复发、甚至依赖性等隐患,调理起来倒是没有中药来得便宜。“前世”的江春在临床上也遇到过好些了的,处理都还算成功。    故她自是先冷静下来,只继续搀扶着徐纯往学寝去,路上学子倒是不多了,早都用过饭食回学寝午休去了。几人一路行来也未遇上一个同班的,只在学舍楼下见着独自行走的高平,江春这才想起来,他也算是乙级的师兄了。    眼见已无人可以求助,她只得问清了徐绍的学寝,向高平求助,请他往徐绍那边去喊了他来帮忙,高平倒也未推脱。    因不放心留下胡沁雪独自照看徐纯,她只得使着胡沁雪去熟药所买些等分的桑叶、菊花、白芷、薄荷、皂角刺等药物来,胡沁雪本就从小耳濡目染,药材堆里长大的,一听她提头自是反应过来了,不待她说完就一股风似的出了学馆门。    “疫毒瘴气”相当于后世所谓的过敏性鼻炎、结膜炎、荨麻疹等疾病,其发病机理多为风湿、风热蕴结于皮肤、血液而作痒,血行不畅则色红起疹,中医使用清热解毒、凉血祛风的药物外洗亦能将这股风湿之气祛除,待发作期一过,病情稳定下来后,再予些祛风固表的汤药,好生调理一番,要根治亦是有可能的。    二人还未到得学寝门前,就见高平领了徐绍出门来,几人合力将徐纯搀扶了进去。    小江春想起什么来,急忙往珍馐堂去找灶上师傅,死皮赖脸好话说尽地讨要了一撮盐巴,拿到徐绍那儿,用热水泡开搅化了兑成淡盐水,取根空心的竹节子来,用竹节子将那淡盐水灌进徐纯口鼻内,待盐水顺着呼吸道冲洗过一番,将那附着在粘膜上的花粉给冲走了,当然也有消毒的作用,他就道嗓子不肿了,可以正常发声了,要去将胡沁雪给唤回来。    江春:你们两个要不要这样“一刻分离不得”,这事件是打通了你们之间的结界吗?明明上午都还是仇敌呢……    且不说她对少男少女的腹诽,那边徐绍却是又一次对她刮目相看的,这小友法子恁多,危急关头总是能化险为夷,怎自己苦心修习几年也无这本事?她倒是个有天资又勤学苦练的呢。    待胡沁雪从熟药所提了满满一罐煮好的药汤来,徐纯已稳定下来了,被众人拦着不给抓挠,身上也未再发新的红疹了。    胡沁雪倒是个会灵机应变的,晓得寝里无法煮药,到徐家去唤人亦是浪费时间的,就自作决断在熟药所煮好了才提来。徐绍拿出块干净帕子,浸泡在那热气腾腾的药汤里四五分钟,拿出来后稍放冷却些,将徐纯全身由上到下擦了个遍,待帕子冷却完又再重新浸泡,如此往返快半个时辰,直到药汤冷了才停下。    当然,江胡二人自是不便留下围观这场景的,只去外头透透风,胡沁雪眼睛也不知道是被窦夫子训斥的,还是被徐纯吓到的,居然更红了。    两人默默无语在外头站了好大会儿,徐绍才来唤了她们进去。高平见着她两个女学生又进来了,满眼的不赞成,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江春却仍是不待见他的,只急着看徐纯可好些了,也难得他了,长这般大了才晓得对海棠花粉过敏。    其实后世也很多这样的病例,并非天生就对某物过敏,只是在与外界接触过程中随着环境改变或污染、自身体质强弱增减,对某种物质出现过敏或脱敏现象,俱是正常的。她以前就遇到过从小喝牛奶到大的,突然二十多岁的某一天一杯牛奶下去就过敏了,从此再不得沾的……    待徐纯稳定下来后,她也就不用担心了,因晓得古人的医术和徐家的能力,这些后续调理的事自是不成问题的。只是见着高平,似乎想与她说话的样子,她逃也似的走了。    自舅母刘氏不在了以后,她就未见过高平几次,出殡那日也未得见,她也不知在那样的日子,他是因了何事去了何处,有时话到嘴边想要问问,又怕听见自己害怕的答案。    她多希望他就是伤心母亲离世、悔恨自己识人不清,而或跑到山里躲着哭一场,或跑到河边眼送母亲上山。    但联系到夏荷二人能立马跑路的现实,她其实也害怕知道她为何会如此消息灵通及时跑路,害怕是他去找信任的“夏嬢嬢”诉苦,埋怨母亲的不理解而……她真的害怕,只当作自己不问,那就不是了罢!    现在的高平之于她,只是舅家的一个表哥而已,她不想与他有过多的接触,生怕自己哪一日忍不住问出了口,却听来自己最害怕的答案,她自觉还未有足够强大的心理,做好足够充分的准备来听这个答案……若今后哪一日她问出来了,答案是前者,那她自当松一口气,就当是冤枉了他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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