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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美人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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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花儿般的小妹心存不轨!    不过黄一铭此人沉稳可靠,谨言慎行,就算身为妹控的石桐宇也很难挑出他什么错。    没办法像暴打小乔那样尽情揍他一顿,他心里其实还挺遗憾来着……    直到出了庐州那件惨事,苗苗重伤垂危,两人悲痛不已,不再计较那点无关痛痒的芥蒂,倒是前嫌尽释,携手合作起来。    等他们一行人到了约好的地点,黄一铭已经提前等候在那里了。    故人重会,就算这位天下名捕向来神情寡淡,古井无波的脸上也难免露出一丝欣喜。    “石兄,久见了。”他起身相迎。    梁御风眼尖地注意到,他身边还坐着一个熟人……    这可真是万万没想到,梁御风亲热地迎上去,喊了一声:“闵姐姐!”    此女面罩轻纱,一双明眸顾盼生辉,可不正是他们在江州城里结识的闵三娘吗?    黄一铭脸上也不由浮现出欣慰之意,他温言道:“梁公子,闵姑娘来到建康已经十日有余了。我恰巧与她偶遇,才得知她是在寻你。今日相聚,我就擅自做主,请了她来,还望你勿要介意。”    梁御风哈哈一笑,道:“怎么会呢?对了,闵姐姐,当初你不是要去临安的吗?怎么又到了这里?”    闵三娘已从黄一铭处知晓了他们几个的近况,当下敛衽为礼,笑道:“我正是去了临安,这回才会来这里。风弟,你当初那块沧浪令,帮了我大忙……”    她看着梁御风换回壳子后真正的样貌,不免惊奇,但眸中仍是不掩笑意。    一行人入席坐下,细述别情。    原来,闵三娘到了临安府之后,因杭州城繁华,就打算开个小铺子做买卖。    想当初,她流落到大金中都不久,那户买她做妾的商人染病身故,她不与大妇争执,拿了自己的身契和一些私房体己出来,顶着寡妇的名头自己开铺子做买卖。    虽然起步艰难,到底也渐渐攒下了一份家业。要不是后来遇上雷五公子,为了救他脱难,也不至于舍下了颇有根基的家业。    这些生意上的事情,她本就是轻车熟路做惯了的。此番回到故国,她就打算重拾旧业。    临安的繁华富庶,更在大金中都之上,本来就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但是她初来乍到,又是一介女流,难免惹来一些地头蛇的骚扰。    她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拿着梁御风给她的那枚沧浪令,找上了临安城外的沧浪船行。结果真的顺利解决了麻烦,她的铺子也逐渐在当地站稳了脚跟。    沧浪船行里大多是合欢岛出来的人,有好些女主事,她们得知闵三娘是少主认的义姐,还会不时来光顾生意。有几个性情相投的,还跟她成了好姐妹。    在她们的帮衬下,闵三娘的生意打开了局面,也无人再敢来找麻烦。    这回她会来金陵,却是因为这几个姐妹接到了合欢岛那边的传话,要寻人传给少主。    据说沧浪主人发觉儿子逃家后干脆不回来了,大发雷霆,最后丢下一句话:“叫那小兔崽子赶紧给老子滚回来!”    众女不敢怠慢,于是兢兢业业传到了中原的人手这里,最后又托到了闵三娘跟前……    因为重阳之会的消息已经传遍江湖,大家都猜到,爱凑热闹的少主梁御风,肯定是会去金陵城的。    闵三娘感念梁御风对自己的帮忙,临安和建康离得又近,她索性雇了个老实的掌柜替她看顾生意,自己亲身陪同姐妹们赶到了金陵城……    听她传达了沧浪主人的原话,梁御风眨眨眼,屈指一算,自己离岛逃家的时间还真不短了。    他是今年年头离开合欢岛的,在积雪未化的初春季节就上了大雪山。    现下中秋已过,重阳将至,他这趟说走就走的旅行,眼看已经大半年了。    这么长的时间,老爹没人跟他动手过招,一定寂寞得很了?    不过,现在可不能立刻回去。还有重阳之会等着他大显身手呢!    ☆、强敌环伺    独在异乡为异客, 每逢佳节倍思亲。    离家太久, 梁少爷不免勾起了思乡之情。    不过重阳论剑这样的盛事, 他可舍不得错过。这么一来, 岛上孤家寡人的老爹, 就势必要等得更久一些了……    眼珠一转,他转头就对石桐宇盛情邀请:“哥哥, 等重阳之会结束, 咱们拿了天下第一, 取回定魂珠救了苗苗, 跟我回沧浪海合欢岛玩玩, 怎么样?”    石桐宇怔了一下, 郑重答应:“好。”    虽然江湖人都传说, 沧浪海合欢岛乃龙潭虎穴, 但梁少爷真心邀请,他又怎会拒绝?    他也很想看看, 梁少爷从小长大的地方, 到底是怎样一个世外桃源……    梁少爷笑了:“一言为定!到时候我爹肯定要试你功夫,不过你不用害怕, 就当陪他喂招好了。”    他老爹沧浪主人嗜武如命, 多了个能过招的对手,只有欢喜的份儿。就算火大想揍儿子, 也未必顾得上了!    石桐宇:“!”    想到要面对世上有数的大宗师,很难有人能保持淡定!    梁少爷凑到他旁边咬耳朵:“放心,他出手有分寸, 绝对死不了!”    石桐宇:“……”    他失笑叹气。    无论如何,是他当初算计在先,可是梁少爷心胸豁达,以德报怨。不但允诺将定魂珠借他,甚至还甘愿为他小妹比武争胜,争取重阳之会的桂冠。    有生之年,他何其有幸,才遇见这么一个人……    既如此,去沧浪城作客,他又怎会推脱呢?    看着梁少爷眼睛里闪烁的小狡黠,他只作不知,默默应了下来。    小乔不知天高地厚,在旁边听见这话,羡慕了:“哇,合欢岛可是沧浪主人的地盘啊!中原武林没几个人有幸去过?我也想去!”    他自己叫嚷还不够,又拽住钟寅:“小猫,你要不要也一起?”    梁少爷哈哈一笑:“好啊。你们愿意就一起来呗。”    小乔的武功想跟宗师过招,就有点不够看了。至于小猫就更别说了。    但老爹寂寞久了,说不定也聊胜于无?    反正他很欢迎小伙伴们一起去,帮他分担火力!    闵三娘目露笑意:“先前你邀请我去往合欢岛一游,我心中多少还有些不安。但结识了临安沧浪船行的那帮姐妹后,我就知道,那必定是一处世外桃源。”    梁少爷眉飞色舞,笑道:“姐姐要是得空,也可以和咱们一道结伴去啊。等你亲眼看见合欢岛,就知道比你想象中还好。”    他翘起嘴角,显然是对老爹护佑下能有这么一处净土很是自豪。    闵三娘道:“对了,这次我从临安来,是和沧浪船行几个姐妹结伴同行的。她们都说,想亲自来拜见你这个少主呢!”    梁少爷羽扇一摆,掩面道:“别!她们我还不知道?我老爹随便一句话,都被她们奉为圣旨。见了面肯定恨不得立刻押我回去岛上,还是不见为妙!”    闵三娘含笑道:“哎呀,你误会她们了。她们其实盼着你在重阳之会上大显身手,替沧浪主人扬眉吐气呢!”    这话梁少爷爱听,他笑了:“那就等重阳之会结束后再说。正好摆个庆功宴!”    都是年轻人,说得兴起,大伙儿一起举杯,笑声不绝。    黄一铭见状,说起了正题:“梁公子,关于这重阳之会的组队战形势,黄某不才,倒也探得了一些底细。今日此来,就是想告知你们,有备无患。”    石桐宇坚持要先来见他,也是为了这个,当下精神为之一振。    梁御风虽然觉得没所谓,但听听也没坏事嘛,于是洗耳恭听。    原来,黄一铭调任建康府之后,收集了很多有关重阳之会的消息。尤其是紫金之巅的比武忽然改成了组队战,引发了江湖中很大的议论,他自然也分外关注起来。    黄一铭本就号称“明察秋毫”,他一旦留意,便根据蛛丝马迹发现了不少为人忽略之事……    萧红泪组织这重阳之会不遗余力,但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而是为了用传说中的蛟珠,引诱魔头血沿檐来金陵城,借天下英雄之力报仇雪恨。    ——她不在乎自己的婚事,可有人在乎啊!    至少钱江四少中排行最末的惜香才子孟沛东,就是相当在意的……    黄一铭道:“孟公子在此之前,曾亲自来江州拜访过我,为的是当年我绘出了血沿檐的图影,还从卷宗中推测出他当时正流窜于庐州一带作案……”    石桐宇呼吸一滞。他知道,此事正是苗苗在庐州遇难的起因。    黄一铭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顿了顿,加快了语速:“总之,孟公子因此事对我颇为看重。我也因此才知,孟公子对萧红泪姑娘倾慕已久,并曾托人上门提亲。”    梁御风恍然道:“难怪听说惜香才子欲娶天下绝色为妻,萧姑娘当然称得上是绝色了……”    小乔撇嘴:“萧红泪看得上那个痘花脸吗?”    黄一铭解释道:“萧姑娘家门陡遭巨变,此事无疾而终。但孟公子痴心不改,一心想为萧姑娘报仇雪恨,才会帮我调任建康府。”    梁御风忍不住问了:“萧姑娘如今一心想报仇,把自己的婚事拿来当这重阳之会的筹码。可现在赴会的人,很多都不是冲着招亲来的?”    比如他们,目的就完全为了蛟珠!小王爷那货,更是不知所谓……    黄一铭正色道:“但据我所知,孟公子却绝对是为此才参加比武的。”    石桐宇沉吟道:“可是这位孟公子,似乎并不会武功?”    梁少爷完全同意:“是啊。痘花脸文才出众,人也很有趣,可惜就是不会武功。”    他们都曾在金山茶肆见过惜香才子一面。对这货最深刻的印象就是痘花脸和不会武功……    黄一铭一怔道:“呃,孟公子粗浅的拳脚功夫还是懂一些的……好,对你们来说,他就算不会武功好了。”    看到这些人的眼神,黄捕头兔死狐悲,莫名心酸!    在这些高手的眼里,他也是这种不会武功的存在……    就在这一刻,他福至心灵,知道了石桐宇从来看他不顺眼,却没揍过他的真正原因!    呵呵,想必是怕他武功太差经不住揍?!    黄一铭扶额,强行收回神游天外的思绪,转回正题道:“可是孟公子对萧姑娘的倾慕之心,却不会因为这点而改变。”    小乔快人快语道:“你是说那个痘花脸为了萧红泪还想拿重阳之会的第一?”    天下第一啊!无论谁来看都是异想天开?!    梁御风沉吟道:“痘花脸的文才,我是极佩服的。但武功嘛……”    连小猫钟寅都能完全碾压他好吗?!    石桐宇醒悟过来,讶然道:“这分组战,难道就是因他而起?”    因为单打独斗的话,痘花脸根本没戏唱啊。    黄一铭颔首道:“虽不中亦不远也。因为我已经得到确切消息,孟公子和他的几位结义兄长,全都会参加重阳比武。”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钱江四少,虽说最小的惜香才子孟沛东是以文才而着称,可他的三位结义兄长,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武林高手。    想不到他们结义情深,竟然愿意为金兰兄弟出面来参加比武!    老大是奔雷手'雷简,霹雳堂的嫡传少堂主,雷五公子的堂兄,虽然从军多年,空手入白刃仍是享誉武林。    排行第二的肖扬,圣居士的大弟子,大宋水军统领,破天伞攻守皆备。江湖中至今流传着他大破十万金兵的传说!    至于老三慕容聿,更不用说,武林至尊太华侯的唯一爱徒,石桐宇同父异母的兄长……    在镇江府拦截定魂珠那次,他们便是在慕容公子和他师兄蓝关雪那里,狠狠吃了个大亏。    要是这三人组成一支队伍,那确实是一组劲敌。    可是——    小乔眯起眼:“既然是四少,那么他们不是也多了一个人?”    钟寅嘟囔:“为什么要用‘也’字?你们比武就比你们自己的,不要总擅自算上我行吗……”    石桐宇反应很快:“黄捕头的意思,钱江四少参与比武,是为了襄助结义兄弟孟沛东?”    梁御风拊掌大笑道:“那么孟公子就必须要占一个名额……”    纵然这几个人都是一流高手,但孟公子要占名额的话,他们高手再多也只能出两个。如此说来,还有什么好怕的?    黄一铭点头道:“不错。但是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    梁御风道:“怎么?”    黄一铭苦笑道:“孟公子对待萧姑娘的心意并非儿戏。他的几位结义兄长,也很了解这位义弟的心思。为了帮他赢得美人归,还组成了两支队伍!”    这下连梁少爷都不由慎重起来,问道:“两支?那总共就是六个人?”    石桐宇追问道:“除了钱江四少,还有两人是谁?他们是如何分组的?”    黄一铭早有准备,道:“我已查证过,其中一队,应是由慕容公子和他的同门师兄蓝关雪,带着孟公子本人作为一队……”    ☆、豪情勃发    黄一铭取出那册从不离身的绘画簿子, 向众人出示。    他笔法简洁, 画上的人像却是栩栩如生。    梁御风定睛一看, 画上那貌似仙风道骨的道士, 可不就是夺珠那次狠狠坑了他们一把的蓝关雪?!    石桐宇深吸了口气, 显然也对这道士印象深刻。    小乔已经叫了起来:“怎么道士还可以来比武招亲的?”    黄一铭道:“呃,犹龙派的道士似乎并没有不得婚娶的规矩……”    所以也不能禁止人家参赛啊。    石桐宇定定神, 问道:“那么另一队呢?”    梁御风眼珠一转, 已经猜到:“我知道了。另一队肯定是雷简、肖扬, 加上那个小木头!”    黄一铭道:“对, 另一队的第三人叫作穆少淮, 是肖扬混迹江湖时在皮影戏班的师弟。此人武功来历不甚清楚, 但似乎绝非庸手。”    他们凑过去看他的绘画簿子, 果然是在金山茶肆见过一面的小木头。    梁御风对他印象颇佳, 回忆道:“小木头唱戏唱得很不错,武功嘛, 应该也很不错。可惜我当时没法试探他的路数。”    石桐宇没话说了。他们两人当时身魂没有复原, 梁少爷没内力在身,当然没办法试探人家……    这都是他当初不肯完全信任梁少爷的缘故。    现世报来得快!他真是十分后悔。    小乔道:“看来这组实力综合起来更厉害啊!”    蓝关雪和慕容聿虽强, 却要带个拖油瓶痘花脸。相比之下, 由肖扬领衔的这一组,三人总体实力都不弱, 没有明显短板,实战时更难应付。    石桐宇沉吟半晌,道:“钱江四少他们, 自家兄弟还强行分出两组来,果然是打算联手合作,帮惜香才子夺取桂冠了。”    要不然何必这样分组?都是好兄弟好朋友,没必要为了那点虚名窝里斗?    三个强手的那队,显然是为了有拖油瓶的那队,作作弊,陪陪跑!    小乔忽然愤愤道:“等等。他们这么做,该不会是针对我们?!    黄一铭道:“这个,应该不是专门针对你们。据我所知,目前确知的分组里,还有几队很有竞争力的队伍……”    石桐宇立刻反应过来,道:“贺云阳!”    黄一铭点头:“天山剑客贺云阳,目前确知他的队友里肯定有神医唐龄,另一人未知。”    但就算只有他们两人,这一队的实力也已经不弱。    梁御风目露笑意:“我看,钱江四少未必知道我们敢来参赛,他们针对的是贺云阳才对。”    小乔一想对啊,贺云阳那才是树大招风,忍不住笑了。    石桐宇问道:“还有什么强队吗?”    黄一铭顿了顿,转头望了闵三娘一眼。    她会意,摇头道:“无妨。”    黄一铭道:“浔阳三英也来了金陵,如无意外,他们应是一队。”    梁御风怔了怔,道:“雷五公子也来了啊。”    他倒不觉得这队人能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毕竟雷五公子虽是一流高手,但比起他和石桐宇还是稍逊一筹,更别说另外两人。    但闵三娘婚约作废不过月余,雷五公子就来参加这比武招亲,难免令人唏嘘。    黄一铭又道:“另外,我今天刚接到消息,圣居士的小弟子赵珣,也到了金陵城,似乎也是为赴会而来……”    小乔耸了耸肩:“这个我们知道,已经遇见了。”    不光如此,那位金弓银箭小王爷,还死缠烂打要他做队友呢!    黄一铭一怔:“那倒是巧了。我目前所知的消息里,应该就是这几组最有实力。其他武林少侠榜上的高手也来了不少,但名声都及不上他们响亮。”    梁少爷眨眨眼,志得意满:“好了,听完了,你们不用担心了?真正有实力的强手,数来数去无非就是那几个。”    黄一铭忍不住道:“不过武林中藏龙卧虎,说不定还有另外的能人异士前来参赛。”    梁御风承认他说得对,但——    “这擂台战的赛制,对我们太有利了!有我在,一个人能抵他们好几个,还有什么好怕的?”    比起同一辈的年轻高手,他的无量真气不但浑厚无比,续航能力也是一等一的!    小乔听他这口气,简直目空一切。有心反驳,又不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只好扁嘴不说话。    倒是黄一铭又道:“我武功低微,本来不该妄言。但恕我提醒你们,这擂台战有利亦有弊。尤其是钱江四少分为两组,其中一组很显然是想消耗劲敌,为另一组铺路。”    梁御风笑道:“无妨,想拿到天下第一,本就要打败所有敌人。想消耗我们?也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石桐宇沉思片刻,应道:“是啊,想走到最后,这与会群雄,都是我们要击败的敌人。一组两组又有什么分别?我们定会全力以赴!”    他虽然生性谨慎,却从不惧战。能做的准备都已经做了,他这个当哥哥的,为了小妹苗苗也自当奋力一搏。    无论是世外五绝的弟子,还是武林少侠榜上名列前茅的俊杰,他都无畏无惧!    小聪明小伎俩在这场武林盛会中决定不了大局,关键时刻,大家都只能凭实力决真章。    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要知道,他现在已经不再是孤军奋战,身边还有了最可靠最有力的队友啊!    梁御风与他举手击掌,笑道:“好!哥哥这话说得好,你我兄弟同心协力,又有哪一队能拦得住我们?!”    看着他们几个年轻人豪情勃发,闵三娘也不禁被感染了。    她含笑举杯:“那姐姐就先敬你们一杯,祝你们技压群雄,夺得桂冠!”    梁少爷大笑不已:“多谢姐姐的吉言!”    大家兴致勃勃商议完毕,又一起看过了黄一铭绘出的血沿檐画像,这才用过酒饭,各自回去休息。    因为重阳之会的缘故,城里的客栈到处人满为患。    好在黄一铭何等细心,早在月前得知石桐宇一行人要来赴会时,就为他们租下了一处民房,这天出来之前还特地叫人去打扫干净了,直接入住即可。    至于闵三娘,她和几位姐妹作伴,早来了一些时日,借住在一户与合欢岛有生意往来的人家那里。    梁御风他们先送闵三娘回去,发现她寄住的人家跟他们离得不算太远。原来城内的商业区和居民区,大多集中在行宫南面和西南面的秦淮河两岸。    黄一铭给他们几个找的房子在北岸,离建康府学更近一些。小小院落里外两进,环境清幽。虽然不是很大,在这当口已经是极难得的了。    闵三娘借住的人家,则是在秦淮南岸,更靠近商业区一些。这家女主人搭上了合欢岛的门路,开了个杂货铺子,卖些海外来的新奇小玩意。只要是宽裕些的人家,都喜欢光顾她的生意。    两处地方隔了一条秦淮河,他们就过了镇淮桥到了南岸,一路送闵三娘回去。    秦淮两岸号称六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他们沿途走来,看不尽市井繁华,沿街的店铺竟不输白天的热闹,夜市极为发达。至于风月场所,那当然是越夜越美丽,夜晚更见绮丽冶艳。    梁御风他们初来乍到,一路上看得目不暇接。    小乔可不是头一次来,立马觉得自己见多识广,一路走,一路神采飞扬地侃侃而谈,介绍沿途风物。毕竟江南锦绣之邦,金陵风雅之薮,能给他夸耀的还真不少。    正说得起劲,忽然察觉背后有香风袭来。他自己就精于暗器,岂会把这不入流的偷袭看在眼里,当下反手一抓,就抄住了——    一枚香囊?    他一愣,举目望去。    只见岸边画舫里,一位浓妆艳抹的花娘正朝他举着绣帕挥手,大大方方地喊道:“好俊的小哥,来这边啊!姐姐唱曲子给你听。”    那花娘身后还聚了一群莺莺燕燕,都朝着这边笑得花枝乱颤。    闵三娘道:“哎呀,小乔弟弟长得俊,被人家瞧上了呢。”    梁御风差点笑弯了腰,打趣道:“小乔,艳福不浅啊!你要不要过去?”    钟寅煞有其事道:“不行,他舍不得出银子的。”    此话一出,连石桐宇都不由目露笑意。    小乔恼羞成怒,当下拔足便奔。他轻功超卓,一溜烟工夫就跑到了前头。    他们几个陪着闵三娘,当然不好施展轻功把她丢下,索性坠在后头慢慢走。倒是钟寅,下意识加快了脚步跟上去。    这时闵三娘正说道:“我住的这家的姐姐开了间铺子,因为货物新奇,生意一直不错。这次咱们还顺路从临安运来一批海外异果,常食能延年益寿,也是大受欢迎呢。”    梁御风一听,这说法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不由问道:“什么海外异果?”    闵三娘道:“就是倭人唤作‘千岁果’的。”    梁御风笑了。    果然舶来品就是好卖,当初活财神徐愿把这玩意拿到邀月之会上,价比黄金都供不应求。换到金陵城这种大都市,照样有人买账。    梁御风称赞道:“闵姐姐,你果然有做生意的天分。”    闵三娘道:“谈不上什么天分,只不过在中都时经历得多了。”    当时大金中都的富庶繁华,不输给南宋的几个大都市。闵三娘这话也不全是谦虚。    可是,她当初胼手胼足打拼下的家业,都是因为搭救雷五公子而舍弃。如今又要重头开始,不得不让人唏嘘……    梁御风和石桐宇都在暗自感慨,谁知说曹操曹操就到,刚转过巷口,就撞上一个熟人!    ☆、秦淮夜色    江南街道, 有许多巷弄, 尤其是这里已经是商业区的尽头, 很多人家都是前面开店, 后面是民居的。为了方便出入, 那小巷更是曲曲折折,四通八达。    梁御风他们刚转过巷口, 就瞧见一个人!    那人长身玉立, 却脸戴面具, 在巷道口一探头, 瞧见他们几个迎面走过来, 立刻背转身就走。    他掉头就走, 梁御风他们起先还没在意, 只当是拐错了路。只是小乔比他们先到一步, 已经等在这巷口好一阵了。    他看见这人在这一带绕来绕去,行藏鬼祟, 不由喝道:“你这人鬼鬼祟祟, 干么老在这边打转?”    那人被他叫破行藏,更慌了, 也不答话, 干脆一提气上了旁边的房顶,看来是想走为上策。    小乔一看, 还敢跑?那当然要追啊。    他的轻功传自兄长乔乐康,号称凭虚临风,八步赶蝉, 堪称当世一流。那人虽然身法不慢,却哪里及得上他,几个起落间已经被他追上。    小乔再一看,哇,大晚上的,这人脸上还带个银面具,他们才看过血沿檐的画像,正疑神疑鬼呢。    这家伙可疑,太可疑了!    当下二话不说,算盘一扬,就要将他留下。就算人留不下,面具也得掀开了看看!    那人不想被他纠缠,急切间又摆脱不了,轻叹一声,回身举刀格挡。这下可好,他这刀还没出鞘,梁御风就把他认出来了——    “这是雷五公子?”他喃喃道。    这么招摇一个银面具戴着,好像还是照原来那副打造的,连样式都没怎么换,指望能瞒过谁呢?!    当人家都是睁眼瞎啊?    闵三娘闻言,轻叹一声,却没说话。    石桐宇凝神注目那人出手,数招后就点头道:“是他,但功力似有长进。”    他跟雷策动过手,认武功路数那叫一个准。    梁御风饶有趣味地看着雷策脸上的银面具,失笑道:“话说,他这面具戴了比不戴还显眼。到底有什么用?”    那边房顶上,小乔也在一边交手,一边厉声质问:“大晚上戴个面具,你到底是什么人?藏头露尾的,该不会是血沿檐?”    雷策一听,这个当然不能认,又怕那边人听出他声音,于是压低嗓子道:“胡说八道!”    小乔其实也看出他年纪明显不对了,但存心气他,故意吐舌道:“那你掀开面具给我瞧瞧啊?”    雷策顿时不做声了,倒是刀光霍霍,手上招式更显凌厉。    小乔又接了他几招,雷家的惊雷刀法实在太有名,雷五公子“霹雳惊雷”的名头也实在太响亮,到底是认出来了。    小乔不由叫道:“你是雷——”    话没说完,雷策一扬手,一把霹雳弹丢过来。这才叫不打自招,身份更是铁板钉钉跑不掉了。    小乔识得厉害,赶紧一个细胸巧翻云,倒翻出去后纵躲避。雷策又远远望了闵三娘一眼,趁着空隙几个起落,甩下小乔就落荒而逃。    小乔既然认出他的身份,也懒得追了,径自从屋顶上跳下来,跑到他们跟前。    他抱怨起来:“这人也太奇怪了。刚才在这里来来回回兜圈子,结果你们一来了他就跑。难道是来试探我们的虚实的?”    梁御风轻摇羽扇,笑道:“无妨。雷五公子是老熟人了,他也不是为了我们来的。”    闵三娘沉默片刻,坦白道:“其实,那位姐姐在这里开的杂货铺子,我闲来无事,也会帮她看顾一下。前几日不巧,恰好在店里遇上了雷五公子……”    梁御风恍然道:“这之后他就经常这样戴着面具偷偷跑来?掩耳盗铃啊这是。”    闵三娘擦汗:“我撞见过两次,应该也不算经常。”    石桐宇皱眉:“此人恁地无耻。”    他平生最痛恨用情不专之人,当然对雷五公子一点好印象也没。既然都来参加比武招亲了,还有什么脸来偷见旧情人?    梁御风倒是若有所思:“说不定他并不是为了自己才来参加重阳之会的。”    组队战嘛,这规则一出,肯定拖了很多原来参赛者的朋友下水。    既然钱江四少会为了结义的孟公子下场比武,那么雷策在浔阳三英当中,武功首屈一指,不被拖下水都不可能。    闵三娘轻叹一声,道:“罢了,我与五公子缘分已尽,他将来娶谁为妻,都不干我的事了。”    她外柔内刚,一旦下定决心,绝不会轻易动摇。    小乔在一旁听了半天,总算猜出了几分来龙去脉,很是鄙视这位少侠榜榜首的行为。    他嗤了一声:“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敢说出来,藏头露尾、鬼鬼祟祟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就完全不一样了,对苗苗一心一意,矢志不渝!    钟寅却在替他后怕:“大晚上还戴个面具确实太可疑了。你开始喊话的时候,我还真怕是血沿檐呢,吓得我替你捏了把冷汗。”    梁御风眨眨眼,笑道:“这倒不会。你们是有所不知,这面具,其实都成雷五的标志了。我就是靠这个,才一照面就把他认出来了……”    江州一别,雷五公子的武功似乎长进了不少,可惜龟毛的毛病也更严重了!    小乔也忍不住好笑:“说的也是。要真想隐藏身份,谁会戴这种明晃晃的银面具啊?不过好像很值钱的样子……哎,我也想要一个!”    他说不了两句就财迷本性发作,梁少爷失笑摇头:“你有点出息行不?”    石桐宇见他们说得起劲,闵三娘的话却少了许多,猜她多半并不愿再见到雷五。    他想了想,劝道:“闵姑娘,你放心,今次他既然被我们撞见了,多半是不会再来了。”    闵三娘怔了一下,凝目注视他,忍不住莞尔道:“石公子,多谢你。”    他们几个都是少年心性,说话有口无心,她本也没往心里去。可石桐宇看似孤僻,却少年老成,体贴入微,倒是让她颇为感动。    前面不远处就是她借住的那户人家,他们停下步子。小乔远远看到,那店铺门口打出个招牌,写着“千岁果”云云。    他一愣,睁大了眼:“咦?”    原来刚才闵三娘跟他们提到海外异果的时候,他恰好不在。但在芙蓉山庄的时候,他可是和梁御风他们一起吃过的……    梁少爷打趣道:“怎么?又嘴馋了?”    钟寅却没吃过,奇道:“你们都吃过吗?”    闵三娘见状,笑道:“这果子酸甜可口,虽然并没传说的那么神奇,但尝个鲜儿也好。你们进店里来坐一坐,姐姐请你们吃几个?”    石桐宇道:“闵姑娘无须客气。他们嘴馋,也不能叫你白白受了损失。我们照价买下便是。”    闵三娘摆手笑道:“石公子说笑了。几个果子我还是请得起的。”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笑道:“我们女人家做生意,讲究薄利多销,并不敢标太高的价,惹来旁人眼红。只不过鲜果毕竟运输储存不便,数量剩的不多了。”    梁御风一听,深以为然:“没错,这才是生意之道!”    活财神徐愿当初在邀月之会上,把千岁果炒上了天价,赚的当然多。像他那样宰大户,并不是不行,但身后没有靠山可是危险得很。    闵三娘她们不贪图暴利,只不过借少许新奇商品打响名头,作细水长流的打算,这就是聪明之处了。    不过小乔才懒得管那么多。    他只要有人付账就好,才不管到底是谁。这时见闵三娘慷慨许诺,立马欢呼一声:“多谢闵姐姐!”    上次在芙蓉山庄,活财神徐愿跟他兄长乔乐康联手作局,哄抬千岁果的功效和价格,为保密计,连他都蒙在鼓里。    要不是托梁御风他们的福,差点连滋味都没尝到。    这回虽然已经知道这果子没那么神奇,但物以稀为贵,可以白吃总是好的嘛!    他知道钟寅没有尝过,还不忘招呼小伙伴:“小猫,快过来,这个果子很好吃!你一定要尝尝!”    闵三娘看着他手舞足蹈往回跑,催促落在后头的钟寅,不由失笑。    想了想,她加紧走了几步,打算先到店里去吩咐伙计。    远处的巷弄里,有人结伴出来逛夜市,看到这边的铺子还亮着灯,也一路走了过来。    梁御风无意间望过去,忽然惊道:“那边难道是乌衣巷?”    石桐宇沉默半晌,应道:“是啊。”    原来名闻天下的乌衣巷,也在这一带附近。    只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想那陈郡谢氏,曾是江左高门权倾朝野,隋唐之后也渐趋没落。留在金陵城里的这一支,虽然仍住在乌衣巷里,也不过是富贵些的大户人家罢了。    那就是——    十六年前,被毒娘子屠戮满门的谢府。    ……他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来的伤心地。    恍神之际,走在身边的梁御风忽然伸手过来拉他:“这边啊!你走反了。”    前头不远处,闵三娘倚门回望,面带微笑。小乔和钟寅也正在后头笑闹不休。    他呆了呆,已经被梁少爷拉着朝灯火辉煌处走去。    ☆、招蜂引蝶    第二天清早, 梁御风是在缥缈的花香中醒来的。    远处传来隐约的读书声, 他呆愣了一会, 终于记起自己身在金陵城里。建康府学文人荟萃, 师资鼎盛, 想必是早起的学童正在诵读先生布置的功课。    他起得早,石桐宇却比他还早得多。等他洗漱了起来, 就看见石桐宇已经等在院子里, 连惯例的晨间练剑都结束了。    他们在芙蓉山庄养伤时, 也就是两人身魂复原之后, 石桐宇便是这样, 每日鸡鸣则起, 勤练不辍。梁少爷被他带动, 每日里也越起越早, 只是终归不如他习以为常。    黄一铭为他们租住的这间院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不但环境清幽, 院子里还种了几株桂花树。重阳将近,正是木樨的花期。桂子秋香, 清可绝尘, 浓能远溢,令人心旷神怡。    石桐宇坐在树下的石桌边, 长剑已然归鞘,正在阖目调息,仿佛也在细嗅着空气中的清香。    易安居士曾作《鹧鸪天》吟诵桂花, 她写道: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石桐宇早年被父亲击伤丹田,沉疴旧伤在身,却并未放弃练武。    他的剑术,是从中原百派名家的功谱残篇中悟出,熔炼诸多招式于一炉,集众家之长,不走寻常路,出奇制胜。    然而,不以气海储存内力,仅凭经脉窍穴容纳的那点内息,仍然不足以真正跻身一流。    因此,他便以每日里千百次的挥剑和苦练,练就了唯快不破、先发制人的快剑!    当日在芙蓉山庄,连乔乐康也被他剑挑落花、流水不惊的身手所震慑。乔庄主因此断言,他距离至高无上的宗师境界,也仅有一线之隔,在当今武林中,实属同辈中的翘楚!    石桐宇得此赞誉,也从未懈怠,仍是每日勤练不辍。这时练剑方毕,方才坐在石桌旁休息。    晨曦温暖而明亮,斜映在他的侧脸上,令他清冷的容貌显得柔和许多。细碎光斑闪烁在墨黑的眼瞳里,煌煌如星。    梁少爷眼前一亮,正想扬手招呼他,忽然瞧见一群彩蝶和蜜蜂翩翩飞来,原来是桂花香浓,不知从哪里引来了它们,绕树穿花,越聚越多。    石桐宇也是一怔,眉梢轻扬,水色薄唇微翘,远远望去竟似是在微笑。    丽日风暖,桃李嫣然,又怎么比得了这一笑?    梁少爷心跳差点漏了一拍。    定了定神,他停下了脚步。这蜂围蝶绕的美景难得一见,何必惊扰了这些小生灵?    石桐宇转头看见他,见他突然站那不动,疑惑道:“你在做什么?”    他一说话,毕竟离得近,难免惊扰了那些蜂蝶,纷纷乍停又飞,眼看就要散去。    梁少爷“哎呀”一声,刚想惋惜,忽然眼珠一转,玩心大起,笑道:“哥哥,我来试试你的功夫!”    话音未落,羽扇已然探出,浑厚的无量真气宛如沛然大力,无声无息形成了一圈障壁,将那群飞过来的蜂蝶保持原有的队形挡回原处。    别看动作跟扑蝶似的,但他这手可不简单!    蜂蝶这类小生命多么脆弱,内力只要多了半分,便会将它们震伤或是击杀。可要是少了半分,又无法形成圆形障壁,让它们准确地朝着石桐宇那一个方向飞。    梁少爷内力之浑厚,以及对内力操控之精确,确实已经妙到巅峰。    恶人榜榜首不是浪得虚名,离真正的宗师境界也仅有一线之隔!    石桐宇一见他举动,便知其意。虽然心下好笑,但也不无较量之心。    要知道,自从他们相识以来,他虽然最初算计梁少爷得手,逆天换魂,一直占据了上风。但那是利用了对方的轻敌之心,下手暗算。    要论两人的真实功夫,还真没有机会分个高下!    但梁御风的无量真气独步江湖,当今同辈的少年高手无人能望其项背。他气海破碎,更不能与梁少爷硬碰硬比内力。这较量,当然得另辟蹊径!    只见他微一思忖,立时出剑如风,剑势舞得密不透风!    照影剑顿时化作了千百重剑影,快得无法看清。而那些蜂蝶,刚刚被无量真气驱赶,掉头飞到这边,又感觉前方已无去路,无论怎么飞,好像都有东西阻拦。    其实是石桐宇出剑太快,水都泼不进,何况是让这些蜂蝶飞过去?    只不过,水当然不会怕被剑锋割伤,这些小生命只要被削铁如泥的剑刃碰着一点,那也是非死即伤。但石桐宇快剑如风,竟然也是将它们全部阻拦,可也没伤着它们一点儿!    两人彼此较劲,想借此分个高下。于是那群五彩斑斓的蜂蝶,就一会儿被他驱赶到这边,又一会儿被另一个挡了回去。    嘤嘤嘤,嗡嗡嗡。    但见这群可怜的蜂蝶就这么飞过来,飞过去。    虽然折返了好几回,都飞得晕头转向,但硬是没有一只逃掉成为漏网之鱼,也没有一只受伤!    梁御风和石桐宇相持不下,互相都不愿意认输。    两人渐渐额头见汗,但都憋着一股劲,更加全神贯注,不能让任何一只蜂蝶在自己这边受了伤,否则,显然就是棋差一招,输了这场比斗!    枝头簌簌抖动,一阵轻风吹过,树上花团锦簇开得正盛的桂花,纷纷落下。香风扑面,熏得人陶然欲醉。    他们俩就在这场芬芳的桂花雨里,吭哧吭哧流着汗,卯着劲折腾这群可怜的蜂蝶!    小乔:“……”    他打着哈欠刚起床,走过院子里去打水,恰巧看见这一幕,目瞪口呆。    这两人是不是疯了?    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在扑蝶玩好不好?    多大的人了还玩蝴蝶,他就只喜欢斗蟋蟀,多么老少咸宜,雅俗共赏!    钟寅久等他打水不回来,也揉着眼睛蹭了出来。昨夜里大黄猫新到这里不习惯,大晚上东窜西跑,折腾他这个猫奴也陪着半宿没睡,困死了。    然后他就也看见了梁御风和石桐宇在院子里隔得老远干瞪眼赶蜂蝶这奇景……    “……他们在干嘛?”他问小乔。    小乔无奈摊手,还没来得及说话。那群蜂蝶飞过来飞过去,正飞到那两人中间时——    喵呜一声!    不知打哪窜出来的大黄猫狸奴一跃而起,朝着那群可怜的蜂蝶一通乱挠猫猫拳!    很好,活生生的狸奴戏蝶图!    一只彩色斑斓的赤色凤蝶红颜薄命,就此香消玉殒,丧生在狸奴的猫猫爪下……    余下的蜂蝶受了惊,顿时一阵无头苍蝇似的乱飞,被两边的气墙和剑风围困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梁御风和石桐宇都不想真正伤了这群小生灵,只好双双收功,放它们惊惶飞走。    这场比斗只得仓促划下了句点,没分出胜负。    真是想起来就觉得好不过瘾!    两人同时扭头,怒瞪那只破坏了一切的大黄猫!    奈何狸奴扑蝶扑得很欢乐,压根不理睬愚蠢的两脚兽们。    于是他们只好再扭头,把愤怒的视线投射到这只猫的主人身上!    钟寅:“……”    这迁怒来势汹汹,他泪流满面。    不要啊!他只是一个可怜的猫奴而已。要管教猫主子陛下,他真的做不到啊!    小乔一边从井里打水上来,一边扑哧扑哧偷笑。    钟寅很哀怨:“……”    落井下石,还有没有兄弟爱了啊!    建康府城是当时仅次于临安的大都市,市面繁荣可不是一般小城镇可比,何况江南风物,本就与别处大不相同。既然比斗泡汤了,梁少爷兴冲冲一跃而起,招呼同伴们一起去吃早饭。    金陵城的早市非常发达,食肆店铺闻钟而起,大约四更天就开始卖早点,种类更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他们找了家粥铺,除了常见的五味粥、粟米粥和糖粥,居然还有时令的菊花粥和桂花粥。    小菜品种也很丰富,醋姜、脂麻辣菜、拌生菜、糟黄芽、淡盐芥。隔壁就是包子铺,专卖灌浆馒头、薄皮春茧包子和羊肉馒头等。    梁御风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一边吃一边还问:“哥哥,你看人家有菊花粥卖。你前些日子提过的那个‘甘菊冷淘面’,什么时候能做来尝尝?”    石桐宇头痛。这货是真、不、见、外、啊!    这都惦记上点菜了。    所谓甘菊冷淘,本是滁州当地的名吃。取滁州特产贡菊绿汁为原料,和以精面加工而成,形如银缕,色泽青翠。    但历年金宋交战,滁州多次成为战场,城垣残破,早已不复昔日繁华。想吃这甘菊冷淘,多半也没地儿可吃了。    梁少爷倒好,算计着让他亲手做呢。    旁边的伙计快言快语道:“客官,冷淘那是夏月里吃的,这季节卖的少了。不过前面那条巷子里,有家铺子常年有卖沫肉瀣淘和银丝冷淘的。”    这伙计也热心,还为他们指明了路径。    梁御风大喜,喝完粥一抹嘴,当即就要去找。    不过江南街道,往往有许多小巷,那伙计虽然指明就在这一带,但他们都是外地客,绕来绕去却总在一块儿打转,就是找不到。    这时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狭窄的巷道里,行人纷纷退避!    他们几个一愣,就看见小王爷粉墨登场,把他们堵了个正着!    ☆、嚣张跋扈    照夜玉狮子高头大马, 小王爷赵珣骑在马上, 一路奔来踢翻了好几个卦摊食担。他头都不回, 自然有跟在后面的黑衣首领忙着赔钱道不是。    巷弄狭窄, 他这么一占道, 没人能过得去。梁御风他们也被堵在了巷子中间。    奔到近前,小王爷一勒马, 昂起头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指着小乔道:“再给你一次机会, 当我的队友!”    小乔撇嘴:“你家大人没告诉你跟人讲话要先下马吗?”    小王爷才不愿意下马。    在场的无论哪一个都比他高好吗?下马的话气势在哪里!    这时, 黑衣首领正帮街边的一个算命先生拾掇被马蹄踹翻的卦摊。好说歹说赔了几两银子, 那位先生才消气。    好歹也是读过两年书的秀才, 考不中科举, 来给不识字的平民看卦算命写家书已经很委屈了。    现在好端端摆着卦摊, 还被小王爷横空出世踹翻了摊子,真是有辱斯文!    宗室了不起啊!赔钱!必须赔钱!    南宋时期, 连做买卖的小贩摆摊挡住了临安府里皇城出入的大门, 都可以很嚣张不让路的。最后还是皇帝金口玉言,让守卫宫城的禁军往里退一些, 吩咐“算了, 让他摆”了事。    何况他还是占理的一方!    白花花的碎银子拿在手里,先生感到自己受伤的心灵受到了抚慰。他捻须一笑, 老怀甚慰。    但刚才拿着字纸让他辨认的客人还没有得到赔偿金。    ——说来也巧,人家拿给先生看的字纸,因先生受惊, 吓得脱了手。    那张纸一落地,正好被照夜玉狮子的马蹄踏了个大大的蹄子印。然后黑衣首领他们的马蹄子跟在后面依次欢快地踏过来……    哒哒哒,哒哒哒。    一、二、三、四……    加上小王爷的照夜玉狮子,总共十九匹马。    十九匹高头大马四蹄翻飞,逐次碾下,行云流水般从那张薄薄的字纸上踏过……    那张薄纸眼看就被踩得稀巴烂连拼都拼不回去!    那个拿了纸给先生看的客人,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小王爷……    众人这才发现,这竟然是个同小王爷年纪相仿的半大孩子。    不过,比起一身紫衣还骑着高头大马,富贵逼人的小王爷,这孩子只穿着一身朴素的黑布衣,背后斜背着一把破布包着的奇形古剑,陈旧古朴。    可是,暗淡的黑衣,反倒衬得他的肤色分外白净,唇红齿白,活像个瓷娃娃。    一张匀净小脸白生生的,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水灵灵乌溜溜的桃花眼,眼形无辜下垂,偏偏到了眼尾又斜斜上挑。最动人的是眼尾下那颗滴泪痣,浅浅的褐色,小小那么一点……    仿佛是前世爱人诀别时流下的最后一滴泪,溅落在脸庞留下了记号。    三生石上刻下的印记,连转世都抹不消的痕迹。    多了这颗滴泪痣,这孩子的眉梢眼角,顿时增色许多。每一次眼波流转间,都仿佛情生意动。当那双如水的眼眸凝视着你的时候,楚楚动人又脉脉含情。    梁御风看着这孩子,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小就已经如此动人,等长大了还怎么得了?!    这孩子昂首看着小王爷,微微皱眉,澄明的眼眸中似乎有泪雾凝结,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似的。    他开口,是清朗的童音,竟然还没有变声,只怕年纪比小王爷还要小。    “你……踩坏了我的字纸。”    小王爷看着这个楚楚可怜的同龄人,自知无理,也有点脸红。但小王爷跋扈惯了,怎么能认怂!    他从鼻子哼了一声,用公鸭嗓道:“哼!我……我踩坏了又怎样?赔你钱就是了!”    忽然小乔指着他俩,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    ——到底这么东西这么好笑?    大家一呆,都陷入诡谲的寂静中。    只有小乔笑得喘不过气,一边咳嗽一边说道:“你踩坏的……你的蹄子踩坏的……”    小王爷一呆,看着那张稀巴烂的字纸,陡然醒悟!    他涨红了脸去偷看那个同龄孩子,结结巴巴哑声道:“是、是我的马踩坏的!不、不是我踩的!”    小乔还在狂笑。    那孩子却还是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睇视着他。    于是小王爷连耳朵根都红了,恼道:“不准笑!咳咳,那个,我不是说你。你叫什么名字?你那张字纸值多少银两?我赔你就是!”    那孩子合起双掌,捡起那张破烂不堪的字纸,小心翼翼捧在掌心。    忽然一阵清风拂过,那堆纸屑顿时散作星星点点的碎片,纷飞而去。    他下意识想合掌,掌心中却已经空无一物。    他怔了怔,只得把手随便在身上拍拍干净,轻声道:“罢了,不过一封书信……”    他叹了口气,垂下头去,举步就想走。    小王爷急了,一下子从马上跳下来,金弓一抬,顿时拦住了他的去路。    “等等!”小王爷喊道。    怎么能让他就这样走了呢?搞得好像自己欺负了他似的……    小王爷昂起头,挺着小小的胸膛,开心地发现——    自己居然比这孩子还高一点点啊!    自从来到这金陵城里赴重阳之会,总算有比自己矮的人了!    于是心中暗爽的小王爷,立刻大喇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也是来参加重阳之会的吗?”    梁御风忍不住叹气了。    小王爷到底知不知道,并不是每个孩子都会像他这样,在这个年纪就有兴趣去参加比武招亲的……    果然那半大孩子脚步顿住,不可置信:“啊?!”    小王爷说是风就是雨,眼睛一亮,又盯上了人家背后背着的那把奇形古剑,兴致勃勃道:“你背的什么?不会是吴钩剑?来,我们过两招试试!”    钩,兵器也,形似剑而弯曲。春秋时吴国人善铸钩,故称吴钩。    后来,吴钩在无数墨客骚人的笔下出现,被歌咏,被称颂,在唐代一直久盛不衰。    到了宋朝,就更加流行了。这种武器在军队的装备率占据着明显优势,比起直刃的刀剑,有更多的人爱用吴钩。    甚至,因为宋朝律法一直没有把吴钩列为民间禁用的武器,所以它在民间也极为普遍。    小王爷赵珣认识吴钩,但很少有成名江湖人物用这个当兵器。好武心切的他眼睛一亮,不由技痒起来。    再说了,队友正好还缺一个啊!    虽然小乔还没答应他,他已经把人家擅自算进自己的队伍里了。这么一来,不就正好少一个了?    如果这孩子武功马马虎虎过得去,他就勉为其难也收了。    嘿嘿,比自己还矮的选手,到哪找去嘛?    简直就是老天给的缘分啊!    小王爷想得可美,手上也不含糊。金弓一摆,银箭已经瞬间搭在弓弦上!    “接我一箭!”他喊道。    霎时间箭似流星,闪电般射向那半大孩子!    那孩子闻声倏地一个凤点头,他个头小巧,顿时不费吹灰之力就让过了第一支银羽箭。    小王爷大喜,有两下子,够资格当自己的队友。    他喊道:“很好!更厉害的来了!”    他倒翻筋斗,一跃上马,在马上弓开满月,连珠箭嗖嗖嗖射了过去!    那孩子见前后退路都被封死,再不能躲避,当下反手撤剑。    那把吴钩甚至没有鞘,它只是随随便便用一块破布包扎起来,被他斜背在身后,看起来陈旧而不起眼。    可是当那块破布落地,这把吴钩被他握在手中,顿时寒光湛湛,凛然生威。    昔日诗仙李太白有诗云:赵客缦胡缨,吴钩霜月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众人在旁看得分明,交手的仅仅只是两个半大孩子,不过十三四岁年纪,稚气的小脸甚至还没有完全长开。    但这一场比斗的精彩,却丝毫不比成年人逊色!    小王爷金弓银箭,箭发连珠,飒沓如流星。只不过他那匹照夜玉狮子马上的不是银鞍,而是黄金的鞍鞯!    而那孩子手中的吴钩,更是寒光闪动,暗赤的锋刃之上,仿佛凝结着一层厚重的血光,更增威势。    箭快,吴钩更快!    弯曲的吴钩,与普通刀剑不同,怪异的曲线,令它锋利无匹,更适合劈砍。    那孩子挥剑格挡,击落上下两支箭,唰的一下,一剑劈下,竟将最后一支银羽箭从中劈成两半!    ☆、我见犹怜    男儿何不带吴钩, 收取关山五十州。    那娇怯怯的孩子竟然一剑劈开了银羽箭!    这一招决绝果断, 气势惊人。虽然小小年纪, 也无法掩饰那举手投足间果决的杀伐之气!    他风尘仆仆, 显是远道而来。金宋对峙, 战祸绵延,世道不太平, 处处盗匪横行。这孩子独自行走江湖, 果然有惊人技艺!    小王爷呆住了。他生性豪爽, 愣了一会, 不但没生气, 还大力称赞起来。    “……好!”    他兴奋得小脸都在发红, 指着那孩子的鼻子就哑声宣布:“好!你成功地得到了我的认可!”    “……”小乔撇嘴。    还记得当初也对人家说过, “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云云吗?    小王爷年纪这么小, 就已经很有前途了啊。见一个爱一个,走到哪勾搭到哪!    只见新人笑, 哪见旧人哭?    再说了, 好好一支银羽箭,硬给劈成两半, 也不知道心疼一下吗?!    小王爷反手把那把金背铁胎弓背回背上, 一把拉起那孩子的手,大笑道:“就这么决定了!你就是我第三个队友了!”    他回头看着小乔, 兴奋道:“乔乐成,你看,他就是我们最后一名队友了!我们这组队伍成型了!”    小乔的名字应该是他吩咐属下调查出来的, 看来前一夜他虽然离开却没死心,净调查小乔去了。    ——不过最后这名队友他还不知姓名呢!他说到最后才想起来,又去问那孩子的名字。    “对了,你叫什么?”    那孩子被他不由分说拉住手,挣了下没挣脱,脸好像也慢慢地红了起来。    先前拿着吴钩时的男儿气概,似乎也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眼波流转,瞥了小王爷一眼,害羞地低下头去,好半晌,才轻声道:“我叫莫风止。”    “……什么?”    他的声音细若蚊呐,小王爷听不清。    “我叫莫风止。”那孩子又说了一遍。    声音太轻,小王爷还是没听清!    小乔目不转睛,盯着这孩子的口唇翕动,费了老鼻子劲才分辨出他在说什么。    顿时他双手叉腰,哈哈大笑:“叫莫疯子啊!嘿嘿,小王爷,你们两个真是天生一对。一个疯一个傻。”    一个叫疯子,一个人傻钱多,简直就是“你是疯儿我是傻”,再配也不过了。    真是非常可笑!    笑得他像是吃了含笑半步癫,根本停不下来。    小王爷大怒,公鸭嗓子嘎嘎叫:“呸!警告你啊!再这样对我不敬开除你出队啊!”    那孩子被人一笑,更害羞了,低着头默默无言,眼眸中雾气氤氲,仿佛随时都要哭出来了。    小乔存心跟他作对,大声狂笑了一阵,以大欺小也丝毫不以为耻。    梁御风在一边看着,都忍不住替他汗颜。欺负小孩子很光彩吗?    梁少爷身为恶人榜榜首,都从来不这么干!    当然,更重要的是——    那孩子雾气氤氲的泪眼楚楚动人,看得他心都要碎了。    梁少爷护花都来不及,怎么舍得欺负这样的美人胚子?    小乔美则美矣,却全无气质。也不知道要爱护这我见犹怜的幼崽!    作孽啊!    那孩子垂着头,咬着嘴唇,泫然欲泣,半晌,轻声而又坚定地道:“我叫莫风止。‘风止’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的那个‘风止’……”    他抬起头,直直凝视着狂笑不已的小乔,眼尾微微发红,下方的滴泪痣轻浅一点,让他睇视着别人时,似乎总有种脉脉含情的错觉。    “才不是你说的‘疯子’。”    他重重点头,似在强调。唇瓣被他自己咬得有点肿,增添了几分稚气的倔强,楚楚动人。    小乔愣住,有点讪讪地止住笑声。    不过梁御风却突然有点想笑。    拜托!谁给这孩子起的名字?    树欲静而风不止。    那么,取名风止,是一种美好的祝愿,希望这孩子一生平静顺遂喽?    但是他姓莫——    都莫风止了,那还平静个屁啊!    可是,梁少爷告诫自己不能笑,千万不能笑。    这么楚楚可怜的幼崽,取笑他会遭到天谴的啊!    梁少爷憋笑憋得好辛苦,身子不住抖动。    石桐宇瞥他一眼,不知道他又在穷开心什么,但早就习惯了。出于无奈,还悄悄扶他一把,免得他笑到最后倒在地上滚来滚去。    小乔耸耸肩,径自走到小王爷跟前对他放话:“呵呵,谁答应当你队员了?还开除?快带着你的小朋友回家喝奶去!”    他做个鬼脸,看着小王爷气鼓鼓的脸颊,再看看莫风止泫然欲泣的眼,感觉自己大获全胜!    石桐宇虽然觉得他这么以大欺小有点过分,但对他这句话还是深以为然的。    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们还是赶紧回家喝奶去。比武招亲这种事,还是等长大了再来!    萧红泪也是造孽,为了报仇雪恨对付血沿檐,这重阳之会把吃奶的娃娃都引来了?!    又是组队战,又是有人作弊的……    他们可是正正经经要拿定魂珠的!    这比武到底还有没有下限了?    甩开了小王爷他们,一行人轻车熟路,又到了城外的萧家别院。结果他们刚到就发现,偌大的一个别院,今天竟然里里外外全是人!    人群密密麻麻,万头攒动,挤得水泄不通,还全是江湖人打扮,想必都是来赴重阳之会的。    小乔百思不得其解:“昨天我们来的时候有这么多人吗?”    话没说完,就被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伸手推到一边,那人满面狂喜之色,嗷嗷叫着冲进人流的海洋里。    钟寅更惨,为了护住怀里的大黄猫,瘦削的身体被人潮挤得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半刻工夫就身不由己地和大部队分散开了……    梁御风窃喜:这种时候当然是内力深厚的人占便宜了!    他轻摇羽扇,行若无事地拉着石桐宇,宛如闲庭信步般缓缓向前走去。    实际上当然已经运起无量真气,只见他气贯双足,一步一个脚印,羽扇挥动间,磅礴内力无形涌动,前方的人群不由自主分开两半,让出一条道来,任他们走进里面。    小乔机灵,赶紧窜过来,紧紧跟在他后头,也混了进去。    梁少爷当先开路,得意洋洋地左顾右盼,睥睨众生,感觉自己挺拔的身姿在拥挤的人潮当中是那么坚定有力,卓尔不群!    “快看啊!快看啊!”他听见人群里激动的喊声。    梁少爷倍觉自豪,羽扇摇得更有气势了。    那一定是被他风姿倾倒的凡人!    “让我也看看!”刚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进人群的铁塔壮汉激情地呐喊着。    好大的嗓门,声如洪钟,一个人的声音就压过了千百人!    梁御风下意识挺直背脊,昂起头。    好一条铁塔般的大汉,只怕身高有一丈开外!    这种身高世所罕见,多半就是那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邹天雄,似乎还有个响亮的绰号叫恨天无把。    就算梁少爷个头不矮,也决计无法与这人相比……    感觉风头有点被抢走了呢。    “……快看啊!萧姑娘出来啦!”    摇扇子的手停顿了一下,梁御风总算明白他们这么激动的原因了。    “呵。”他听见石桐宇在身边轻笑。    梁少爷不满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随即,立刻加紧步子,挤进中心地带!    江湖第一美人啊,四秀之首,扬州萧红泪,他早就仰慕已久了好嘛?    空旷开阔的后园里,全站满了人。    人头仰望,目光齐刷刷看向园子中央的水池上方。只见一泓碧水环抱着一座水心亭,周围布置了许多假山石,池东有石桥,与水心亭贯通。    四周怪石嶙峋,屋顶黛瓦高低错落,水心亭便在这重重拱卫下凸显娇美。池水里挤挤挨挨种了一池晚开的莲花,重阳将至,居然还没有凋谢。    秋花冒绿水,密叶罗青烟。秀色粉绝世,馨香谁为传?    梁御风凝神望去,便瞧见了石桥上的萧红泪。    重孝在身,这姑娘一身缟素,六幅罗裙洁白如雪。只见她莲步娉婷,自石桥上缓缓行来,走进那水心亭中,尚未说话,先对着下方群豪盈盈一拜,这才抬起头来。    水池四周,群英云集。当今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少年豪杰,至少有二分之一都站在这里。    可刚才还喧闹得像个菜市场的园子里,这时竟是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清水芙蓉    偌大的萧家别院里, 众人盯着萧红泪袅娜的身姿, 连大气都不敢多喘半口。    清水出芙蓉, 天然去雕饰。    她亭亭玉立, 不施脂粉, 却既清且艳,容光照人。    陪着她一同从石桥那头走过来的, 其实还有萧老太太和谢小蛮。    谢小蛮同为江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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